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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家果然是……大手笔!
不过也忒恶心了,明明荆州距离京城千里之遥,人家穆老夫人和穆夫人就能做到监视儿媳的一举一动。
陆九又叹道:“你千万别嫌我给你添乱,这一趟表面上看是被你们老王妃半逼半哄来的,其实根本就是我设计的她,目的就是想要来和你说说话,也是诉诉苦的意思……元二,人生怎会这么苦呢……”
豆豆恍然,难怪陆九和老王妃会凑做一堆。
以陆九的本事,她存心不想做的事情不是谁都能逼迫得了的,更何况是手段不怎么样的定北王妃。
至于说到苦……
《涅槃经》所云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炽盛。
于陆九这样聪慧过人的贵女而言,生老病死未必能参透,但却不至于成苦,真正的苦大约只有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穆应非才离开了几日,爱别离谈不上,那么就是怨憎会?
还是说之前自己的猜测有误,穆应非本非陆九心头所爱,那么就是求不得?
她不好做太大胆的猜测,只好伸手拍了拍陆九的肩膀以示安抚,这才发现对方似乎比从前单薄了一些。
“陆九,你究竟遇见什么事儿了?”豆豆的手指蜷了蜷,一双美眸炯炯地望着面前神色有些黯淡的女子。
陆九握住肩膀上白皙柔嫩的小手,低声道:“元二,你那么聪明又是去过我闺房的,应该知道我的心意。”
这种时候豆豆自然不能装傻,只好道:“那时我就猜出了你心里有人,而且那人一定是一名年少英俊的武将。”
陆九嘴角扯出一丝笑容道:“人只有长大了,经历过了,才会知道少女时的梦始终只是梦而已。”
豆豆被她笑得难受,道:“你心里的人是穆少将军么?”
陆九转头望着平静的水面,淡淡道:“七岁那一年祖父回乡丁忧,在开封府认识了他……我从未见过那样的男孩子,小小年纪对自己那样狠,却又那样的吸引人……”
她虽然没有明说“他”是谁,但深入研究过穆应非生平事迹的豆豆却知道这个“他”正是穆应非。
果然自己之前的猜测是对的,穆应非外祖家就在开封,年少时他和陆九相识一点不奇怪。
只听陆九继续道:“我真是个傻子,一个对自己都那么狠的人,又怎能指望他对别人心软,更不用说是怜香惜玉了。”
豆豆眼皮跳了跳,想起了去年冬天在醉忘归遇到的事儿。
穆应非能动手打那名戴帷帽的女子,说明他并不是什么君子。
那么,他会不会也动手打自己的妻子呢?
她又想起了今年新年宴,陆九那一日掩藏在衣袖下那只白玉微瑕的右手。
那时陆九和穆应非尚未成婚,她对自己的解释是去陆阁老的书房寻一幅画,结果一不小心砸在了书架上。
难道说那个时候穆应非就对陆九动手了么?
这也太可怕了。
可既然如此,陆九为什么还是嫁进了镇南将军府?
穆坚是一品将军手握重权不假,可那时候陆阁老还好好待在内阁做次辅,轮地位陆家并不输给穆家。
更何况还有陆九的祖母,那位出身亚圣嫡枝的陆老夫人孟氏,那老太太不是非常疼爱陆九的么,她居然舍得?
豆豆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道:“陆九,他还真敢动手打你?”
陆九又笑了笑:“不打我他还能去打谁?”
豆豆有些受不了,道:“求你别笑了,这些事儿你告诉阁老和陆老夫人了么?怎的不让他们替你做主?”
陆九果然敛住了笑容,道:“元二,我祖父那个次辅的位置很早以前就不稳了,如今更是……嫁与穆应非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祖母本来是不允许的,陆家书香门第,同穆家并不合适。
那时祖母拗不过我应下了这门婚事儿,但也说今后再不管我的事情。
可后来……后来祖父被二殿下拖累,陆家是一日不如一日,还指望着穆家能看在姻亲的份儿上拉拔陆家一把,谁还会管他对我怎么样,呵呵……”
豆豆有些不敢相信,那位清高得不得了的陆老夫人居然也有低下她高贵头颅的时候?
陆九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惨然道:“元二,世间的清高有两种,一种在皮一种在骨。在骨子里的便是刻骨铭心,遇到任何艰难困苦都不会变,可惜陆家的清高从来都流于表面,包括祖母,也会为了子孙的前程折腰。”
话说到这个份上,继续纠结清不清高也没甚意思,豆豆道:“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难道就这么一直装下去么?
她想起方才在恩荣堂见到的完美陆九,心下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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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只是诉苦
听豆豆问她今后的打算,陆九的神采比方才愈发黯淡了。
隔了好半天她才再次幽幽道:“还能怎么办,只要穆家还掌权一日,我便只能这样忍一日,就算穆家……穆应非也会在他自己完蛋之前先要了我的命。”
这么悲观?
不管是初识时那个爽快明丽的闺中少女,还是后来在贵妇圈中受人欢迎的穆少夫人,在豆豆印象中的陆九都不该是这么懦弱,更不该……认命。
“陆九……”豆豆把手从对方手中轻轻挣脱出来,重新拾起方才那根柳枝在水面上划了划:“咱们是朋友。”
虽然两人从前都是所谓的贵女,如今又是所谓的贵妇,但豆豆清楚她们两人是不一样的。
她向来不在乎别人的态度,也不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但不代表陆九就不在乎。
纵然她方才对自己说了那些不堪的事情,也不代表她就愿意接受自己的帮助,或者说愿意听到自己说出帮助她的话。
以陆九的聪明,自然能听出她话里的意思。
果然,她转过头微微笑道:“是,正因为我们是朋友,我才会出现在这里,才会和你说这些话。”
过了一会儿后她又道:“元二,我来找你并不是想要你帮我做什么……万事皆有因果,当初的路是我自己选择的,过得不好了是我自己没本事。我来找你就是想要和你说说话,憋太久了心里难受得紧。”
豆豆的手也顿了顿,温声道:“你说,我听。”
陆九苦笑道:“京中贵女无数,我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只有你,可惜咱们婚后反而不能像从前那般毫无顾忌地交往,实在是一种遗憾。
世人都道穆少夫人八面玲珑风仪无双,可天知道我有多么厌恶那些应酬,多么厌恶和那些口不应心的贵妇们来往……更厌恶那个脸上带着完美假笑的自己。
我多想像从前那样,哪怕不让我走出闺房半步也能自得其乐,更能和你这样朋友随心所欲地交往。
你看,因为霍穆两家不睦,要来和你说说话居然要等到穆应非离京,还要寻这样的烂借口,使这种低劣的手段……”
豆豆叹了口气道:“陆九,说来说去你还是放不下穆应非。”
陆九一噎,低下头道:“是,我是放不下他……算了,这些破事儿没什么好说的。”
豆豆温声道:“这也没什么,就算我帮不上你什么,能说一说发泄一下胸中的闷气也是好的。”
“是,我感觉现在好受多了。”陆九笑了笑。
两人各自面朝水面,各自沉默。
“元二……”良久后陆九又道:“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们府上的老王妃竟然对你有那么深的成见,有些话真是不该在我面前讲的。”
豆豆无所谓地笑笑,老王妃有成见的从来都不是她,而是霍骁这个嫡长孙。
除非霍骁迎娶她们白家的女人做小王妃,否则她老人家看哪个嫡长孙媳都不会顺眼。
当然,这样的话没有必要和陆九说。
她做出无奈的样子道:“以前我常对丫头们说,别说我不是金子银子,怎么可能让所有的人都喜欢?就算是,备不住世上还有那等不爱金银的人。大约我就是不合她老人家的眼缘,做什么都碍眼得很,索性离远些就好,她看不见我心情就好了。”
陆九噗哧笑了,美眸中满满都是艳羡:“元二,所以我才说你是最有福气的人,有些人说一个女子在婆家的底气源自娘家的背景,其实真正让一个女子真正的底气是夫婿,小王爷那般有本事又爱你入骨,这座府邸中谁又敢真的和你过不去。”
豆豆不想刻意说那些谦逊的话,何况陆九说的本就是事实,完全没有必要否认。
她重新拉起陆九的手:“我和穆少将军只见过几次,他这个人看起来的确是有些冷清孤傲,这样的人大约是不会轻易动情的,但一旦动起情来便会是刻骨铭心。
你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不痛不痒的话我就不说了。既然你放不下,那便努力去做他心上那个人吧。”
陆九浅浅一笑:“尽人事听天命吧,趁着府里只有我一个人的这段时间我想活得随性一点……如果我时常来叨扰,你会觉得烦么?”
“怎会。”豆豆失笑:“咱俩如今都是夫君离京办差独守空闺的妇人,合该经常来往,我还怕你不乐意呢。”
陆九道:“那便说好了,不许反悔!”
见她脸上又出现了从前那样明丽的笑容,豆豆自不会拒绝,应道:“一言为定!”
终究是已经出嫁的女子,陆九不好在定北王府多待,在长生园和豆豆一起用过晚饭之后她便告辞离去。
豆豆回到书房,吩咐降香伺候笔墨,准备完成霍骁吩咐的一天一封信的任务。
泛着淡淡花香的桃花笺,浓淡适宜的墨汁,她却一反平日里下笔如流水的状态,迟迟没有下笔。
“小王妃?”降香以为她在发呆,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降香别打扰小王妃,她肯定是在想穆少夫人的事儿呢。”胖麦穗儿端着一盏茶走到书案旁,翘着肉嘴巴道。
如今采青采桑都不在,长生园中最了解小王妃的人非她莫属,几年下来这种状态她见得多了。
豆豆把手里的湖笔放下,双手抱在胸前靠在椅背上,懒洋洋道:“本小王妃怎的不知道啥时候你竟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虫?”
胖麦穗儿把茶盏放下,忿忿道:“瞧您这话说的,难道您不是在想穆少夫人?”
豆豆反问道:“那你对她今日来咱们府上这件事儿有什么看法?”
胖麦穗儿道:“您就是偏心眼儿,干嘛不问问降香。”
豆豆道:“畅所欲言,谁都可以说。”
胖麦穗儿舔了舔嘴唇道:“奴婢是觉得她今日来得有些突兀,但并不知晓您和她私底下说了些什么,不好瞎猜,降香也肯定是这样想的,对吧?”
降香点点头,的确如此,像穆少夫人和自家小王妃这样的人,如果没有深入了解,单看表面是看不出什么的。
她们都是绝对可以信任的人,豆豆并不隐瞒,把陆九同她的谈话仔细说了一遍。
胖麦穗儿拧着眉头道:“小王妃,您的意思她今日莫名其妙跑咱们府上来,就是为了向您诉诉苦?”
豆豆笑道:“看起来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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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分析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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