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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金杰人说我懂，我真的懂这里面的逻辑。她笑，说你懂个屁，你要真懂的话，昨天就不至于敲着我的脑袋说我不孝顺了。我说昨天是昨天，今天我真懂了。她说我才不管你懂不懂，反正我懂就行了。我老娘真是疯的，恨不得把所有我想要的都买来给我，恨不得把吴奇隆招进家里来做女婿。只要我高兴她就高兴。我也一样，她高兴了我才会高兴。所以有时候我会没事找事跟她说我想要什么要什么，她二话不说就给我买，我就高兴给她看，她看见我高兴就会比我更高兴。我知道有时候我真的挺过份的，太会花钱，还爱占人家的小便宜。可我就是喜欢被老娘这样宠，你不知道，以前在学校里，根本没有人愿意跟我做朋友，我只有老娘和老爸，还有二傻。
她说了那么多的话，哭得那么大声，地动山摇的，连河水都流得湍急了起来，像是跟着我们一起悲伤，淌得没了节奏。（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1075章 我欠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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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金杰人说，现在，我又有了你们。多好。她说那天，就是开学第一天，我站在路边，不知道拿那么多的行李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看见你，你像一只鸟一样朝我飞来，看着我笑，笑得那么友好，我就愣在那里了……
我听到这里就狠狠捶了她一拳，我说你愣完了以后就开始吆喝我，把我累得半死，说出来的话还那么不中听，一点都不知好歹。她仰起脸，闪着眼泪哈哈大笑，说天啊，幸亏你骨子里头贱啊，不然你怎么会那么听我的话！我抬起脚去踹，我说你怎么到现在都还这么不知好歹。
然后我们听见二傻的声音，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跟来的，正在我们身后的田梗上跑，跑出很大风，呼啦啦地转着风车，笑出透心彻肺的声音。我们一起看了他好久，金色的落日余晖铺在他身上，有一种模糊而久远的感觉，还有模糊久远的悲伤。
金杰人说：我出事那天，是跟二傻一起上山采茶叶的，那时候他一点都不傻，是很正常的人，对我很好，我到现在都记得那时候他说话做事的样子，很认真，很懂事，很从容，真的，有点像……性格上有点像谭锐，话不多，但是特别可靠。而且我也记得很清楚，出事那天，他根本没有和我一起摔下山，我在往山下滚的时候，有听见他在上面喊我。后来，我滚到乱石滩里的时候，还有一点点意识，很清楚他当时没有跟我一起滚下来。但是后来村里人找到我的时候，二傻在我身边，昏迷着，我身上有好多外伤，他身上一点伤都没有。但是醒来以后，他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大家都以为我们是一起摔下山的，但我真的记得特别清楚，我是因为自己跑得太快，踩空一脚摔下去的。我一直都在想，他肯定是为了救我，才弄成现在这样的。我欠他的。
她又开始哭，那么倔强的一张脸，哭出整个天地最沉重的悲伤。
我看着二傻奔跑的背影说：胖子，他真的好心疼你，好像你是他的全部一样。
她说：对，他变傻以后，我真的成了他的全部。他连自己爸爸妈妈都不记得，可他记得我。他记得我所有的一切，包括我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他妈妈有一次坐在家门口看着儿子嚎啕大哭，说我生了你养了你，现在你就这么对我？你能喊我一声妈我也就知足了啊！你不知道那时候我心里多难受啊，小暖。我知道我是从山上摔下来以后，头晕，打针吃药变成了这么胖，可是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从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变成了傻瓜。原先大家都以为他为了拉扯我而跟我一起从山上摔下来，脑袋磕在哪里撞坏了才变傻的，可是带他看了那么多的医院，这样那样的检查都做了，他的头部没有任何撞击留下的痕迹，他是无端端变成这样的，小暖。
我不说话。
我不说话是因为突然害怕，是被金杰人脸上突然冒出来的镇定和冷静给吓到了。她凝着表情，用力地望着虚空中的某一处，说出一句让我心里发凉的鬼话来。（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1076章 一辈子都还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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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杰人说：小暖，我听人家说，这世界上有一个地方，可以用交换来改变人的命运。我一直觉得，二傻去过那个地方，用他身上的什么东西，给我换了一些什么来。
这话，只在一刹那的时间里惊了我的心，很快，我便将它当成是金杰人一时迷茫说出来的怪话，童话，神话，或者说是梦话之类的，听过算过，没有认真往心里面去。可是后来，后来，在不久以后，我再回想起金杰人这一刻说出的话，却有了轰然作响的意味，潮水样的悲伤一阵一阵碾过身体，痛得无力招架。这世界，我们能看见天看见地，看见河流山川房屋田地，看见来来往往的人和飞来飞去的鸟。可是，还有一些东西是我们的眼睛，所看不见的，我们看不见它们，它们却真真实实地存在于我们的身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地冒出来，刺伤了谁的心。比如金杰人现在说的那个关于交换的地方，用交换改变命运这样的事情。
这些都是我在后来才终于一点一点明白过来的，后来的时光里，我还明白了很多很多事情，关于我的从前，我的现在，甚至是我的将来。但是现在，这一刻，我还是个清澈如水的孩子，对罩在我头顶上苍穹般巨大的阴谋，一无所知。我和赵阳还有金杰人在一起，我们坐在堤坝上，阳光很明亮，风从田野上吹过，苍茫的声音。
二傻从田梗的那头跑到这头，又从这头跑到那头，偶尔会突然停下来朝我们看看，发现我们也在看他以后，就用力地挥挥手。我们也朝他挥手。金杰人会喊他跑慢一点，小心一点别摔着。
她说：他比我大九岁，一直很疼我。上一年级的时候有人欺负我，他就冲到学校里去揍那个家伙。小时候我老爸总跟他开玩笑，说等我长大了就给他做老婆。他到现在都记得这个事，前两天我老爸给他糖，他问我老爸把小丫嫁给他做老婆的事还算不算数。老爸当场懵在那里说不出话。然后二傻很难过，来我这里告状，说老爸是坏蛋，说话不算数。我都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我欠他的真的是一辈子都还不完。
我抱着，笑着安慰她说没事的，胖子，二傻肯定不认为你欠他，就像你不认为你老娘欠你什么一样。我早就看出来了，只要你高兴，他就能比你还高兴很多倍。金杰人安静地点着头。她说小暖，你丫的这次又是用脚趾头猜出来的吧？我说呸，这次我是用脑袋猜的。
可是这一次，我猜错了。并不是金杰人高兴的，二傻就一定会高兴，并不是这样。
很多年后，金杰人结婚，穿着雪白的婚纱，做全世界最幸福的新娘。我以为她幸福，二傻会比她更幸福。我错到哪里去都不知道了。他不觉得幸福。他没有高兴。他躲在婚宴最角落的一张桌子底下哭，手里捧着一把没处安放的喜糖。我抱着他，给他擦眼泪，我说二傻，我们应该替小丫高兴。他说不。我不高兴。然后继续哭。（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1077章 开始大扫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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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杰人大婚那天晚上，闹洞房的时候，二傻没有在，我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从婚宴上逃走的，又逃去了哪里，但是李教官看见了，他追出去找他，陪他坐在漆黑的田野里吹风，一句话都不说。直到天快亮的时候，二傻才突然开口说话，他拍了拍李教官的手说，你可一定要把宁宁娶回家，别跟我一样傻。后来李教官跟我说，你们都把他当傻瓜，可他真的一点都不傻。我说我知道，可是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这世界上无可奈何的事情这么多，可是十年之前，我们都浑然不觉。十年前的这个傍晚，二傻走在中间，一手牵着金杰人，一手牵着我，金杰人帮他拿着那个风车，在风里吹出斑斓的颜色。回家的路上，我们又遇见了那个因爱而痴的唱着歌的女疯子，我又想起之前金杰人说的话，我握紧了赵阳的手，侧着脸看他，我说赵阳，我不会把你弄丢，也不会放你走。我说你看那个女人，你想想如果有一天你走了我也会变成她这样，你能走得放心吗？他回头看着那个女人的背影，长久地沉默着。于是我便笑了，说跟你开玩笑呢，别当真，你就是现在马上就滚蛋，我也不会变疯掉。他刮着我的鼻子笑，说：你这么说，我可真就滚了。
我不想把好好的气氛弄得悲悲惨惨，所以顺着他给的台阶下，抬起脚狠踹他，骂着说你滚你滚你马上就给我滚开！他特听话，呼一下松了我的手就往金杰人家里冲，结果进门的时候一头撞上金杰人的老娘，她老娘大叫一声扶着门框站稳，说这日子真他妈没法过了，大白天就撞鬼！
我着急地要死，拼命想找个什么话题把她撞鬼的事岔开去，谁知道金大娘倒是一点都不在意，拍拍刚才被赵阳撞去的地方，胡乱骂了两句，就继续忙她的去了，好像撞鬼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只是今儿大白天就撞了鬼，稍微有点奇怪罢了。她那么大气，闹得我很小家子气，一笑两笑三笑，就撇开不管了，反正这一家人都有点神神经经的，随他们去了。
然后我们开始大扫除，要把屋子收拾整齐，把窗户擦干净，把墙角旮旯里的蜘蛛挑掉，把能洗的能刷的全都洗了刷了。金大娘一点都不客气，说你们几个要是不把房子弄得干干净净，就别给我吃年夜饭。
我哎哎哎地大声答应着她，扭头就骂金杰人。我说喂，胖子，你把我拉来你家过年就是给你家做苦力啊？金杰人说滚，谁知道我老娘吃错什么药搭错哪根筋了，以前也从来都不叫我干这些的啊！
金杰人老娘听见我们在屋子里抱怨，呼一下跟个猴子样窜进来，很小声地说去，你们俩丫头，看不出我是在做戏啊？我说大娘，你这是唱哪出啊？唱之前好歹先打个招呼，我们也好配合你嘛。她说呸，我要先打招呼，你们还不跟我对着干？我不管，反正今儿你们都得听我的，谁敢不听，折腿！（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