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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说着说着，把赵阳的名字漏出来了。左一个赵阳，右一个赵阳，前一个赵阳，后一个赵阳。我听着那两个能砸穿我灵魂的字，死咬着嘴唇笑。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场故事啊，我认识了一个鬼，他来了又走了，我还认识了三个陷在轮回里的人，其中一个死了，一个记得前世的事，另外一个在学校外面开了一家音象店，像是我的守护神一样总在身边出现。
我望着远处黛青色的山，感觉有突如奇来的模糊的厚重正在一点一点将我包裹，到处都是支离破碎的幻象，感觉生命都在摇摇欲坠。
我们没有去果园，也没有去捕鱼，因为我听着故事，想着赵阳，坐在椅子里睡着了，阳光温暖地覆盖着我，还有铁头柔软的目光覆盖着我。我已经好几天都没有能够好好睡上一觉，每天夜里一睡着就在梦境里狂奔，到处追着找赵阳。现在我坐在这个陌生的院子里睡得多沉呀，梦里面都是轻轻浅浅的颜色和柔柔软软的风。
后来铁头给我披上毯子并且把我抱起来的时候，我恍惚地醒来过，但是没有把眼睛睁开。他坐在椅子里，把我抱在怀里，就那么抱着让我睡。我听见他的铁一样沉重的眼泪打在我头发里发生的声音。我在睡梦里说铁头哥，你哭什么呢，我又没有欺负你，我又没有当着你的面掉眼泪，你怎么也跟其他人一个德行？（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1289章 这世界可真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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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得很香，然后被之前在路上碰见的那个大婶的声音吵醒，已经是在睡了好几个小时候以后的事情了。大婶端了碗面站在我们面前骂铁头，说你这孩子，怎么让丫头在风口里睡？着凉了怎么办？铁头慌慌地想叫她不要吵，可是我已经醒了，正难为情地从他怀里钻出来。他马上扶我站稳，跟大婶说你也知道，我那屋里哪是她能睡觉的地方。大婶像训儿子一样训他，说你就不好带她上我那边屋里去睡？这么大个人，一点事情都做不好，难怪你到现在都娶不上媳妇！
她说着往堂屋里走，把面搁在堂屋的方桌上朝我喊：丫头，赶紧的，快进来趁热吃。
我笑着颠着跑进去坐下，不管不顾，拿起筷子往嘴里送面，她说咦，急什么，小心烫到嘴！我一边呼噜噜地吃一边说谢谢。她说：谢我倒是不用，还是谢你——对了，这光头到底是你什么人呀？
我嚼了一大口面，把腮帮子鼓得像塞了两只小球，望着她笑着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是他捡回来的。
大婶仰着脸哈哈大笑，说你这丫头，也不怕他把你给卖了，铁头长这么副凶煞人的相貌，你也敢跟他回家来？我说不怕，他要敢卖我，我们屋里那帮子姑娘就能跑这里来要他的命。大婶马上转过脸去看铁头，说哟喝，铁头，你这一趟出去，到底捡着了几个姑娘啊？铁头说去，不是今天捡的，是去年夏天时候捡的。
大婶想了一下，拍着脑袋说我想起来了，去年夏天有一群穿军装的小孩在湖边玩，当时有个特好看的姑娘坐在树底下乘凉，我看她脸色不好，给了她两个苹果，那苹果还是从你园子里偷着摘的。那姑娘硬要塞钱给我，我不要，她给了我两盒牛奶。
我急急忙忙吃着面，把手举得老高，我说那姑娘就是跟我一屋住的，叫雪艺，眼睛有点蓝色，长得跟混血儿似的。
大婶听我这么说，愣了好一会，说天啊，这世界可真小。
是的，真小。
我回去以后就把这事情跟林雪艺说了，她听得怅怅然的。后来，我们几个有空的时候就会一起去铁头的村子里，每次有人在村口看见我们，就会扯着大嗓门朝村子里喊，说喂，那几个天上掉下来的姑娘来啦！然后铁头跟那个大婶就会一前一后奔出来，一个直奔到我面前，一个直奔到林雪艺的面前，亲亲热热地抓我们的手，问寒问暖问冷问热，不知道多好。每次金杰人看见这场面都会气得发癫，说你们一个一个的都招人疼招人爱，就我们几个谁也不疼谁也不爱！她这一吼，总会有人跑过来，男的或者女的，老的或者少的，有时候甚至是小孩，跑到她们几个面前，一个拽了这个的手，另一个挽了那个的臂，说我疼你，你跟我回家去好不好？金杰人每次都是屁话不说就跟人家回家去了，吃得满嘴流油了才会回来找我们，经常还兜里揣回来些吃食，所谓吃不了兜着走就是用来形容她的。（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1290章 赵阳能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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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些都是很后来的事情了，我总是说着说着就把题跑得很远，跟碎碎念似的。因为我一想起那些美好的快乐的幸福的事情就必须得快点把它们写下来，因为再不写下来就真的要来不及了，很多事情都是被风一吹就散的，几年以后的某个早晨我在苕溪的堤坝上抱着林雪艺哭的时候，所有这些曾经的美好都在风里面飞，越飞越乱越飞越远，渐渐地就真的飞没掉了。我真的害怕来不及，我一定要快，赶在忘记之前，全部写下来。
大婶煮的那碗面可真够多的，我吃得满头大汗也没吃完。他们两个居然就那么笑呵呵地看着我吃，特满足的表情，搞得我不把这碗面吃完，就对不起他们对不起天地了似的，所以就拼命吃啊吃，好努力。
然后大婶跟铁头说快，给丫头量量脚，我好打样子衲鞋底。我慌忙摇头说不用不用，我有鞋穿。她凶凶地说你有是你的，我做是我的，两码事。铁头说你不用跟她瞎客气，她家一年到底吃到我园子里多少果子，就让她做双鞋，便宜死她了。大婶气坏了，说你就没良心吧你，你一年到头的被子褥子谁给你洗谁给你晒？你好意思跟我争那几个水果钱？铁头说好了，我不跟你吵了，再吵下去，你又得抄家伙揍我。
于是铁头蹲下身给我脱鞋量脚，我急死，放了筷子说我自己来。他按着我不让我动，说你吃你的，我量就行。于是我就那么愣愣地坐着，任他小心翼翼用一个鞋样子量着我的脚。他抬着头说你吃面，凉了就不能吃了。于是我便继续吃我的面，哗啦哗啦地吃，死忍着不哭。赵阳走了以后我真的好听话，谁的话都听，变得一点都不像从前那个顾小暖了。从前那个顾小暖不饿的时候，赵阳怎么劝怎么哄都不会往嘴里塞一点东西。想吃的时候，又不管赵阳怎么夺怎么骂，也一定是要吃的。现在我怎么就能变得这么听话。问题是，我变得这么听话了，赵阳他能知道吗？
吃饱以后铁头就送我回学校，像来时一样牵着我的手走在铺满暖黄色阳光的泥路上。村里村外遇到的人仍旧是笑哈哈地跟他打招呼，说喂，铁头，捡来的姑娘终归是要还回去的吧？铁头说我下次还会捡回来的，你等着看！那个就说铁头，我看你别捡来还去的了，累得慌，干脆娶回家来吧。铁头弯腰捡了块泥坯砸过去，又没砸着。
我咯咯地笑。他却盯着路面，不再说话，也不再笑了。我晃晃他的手，说铁头哥，你每次砸他们都砸不准，真没用。他说我那是让着他们呢，都一个村里住着，得给他们留点面子，哪能真砸。
他这话被风吹到正站在田里面干活一男人耳朵里，那男人当场不乐意，吼着说你砸，你真砸，我就不信你真砸了就能砸中我！铁头不等他把话说完，飞起一脚把路面上一块长着草的泥坯子给踢了过去，正中那男人肩膀。铁头说就你话多，活该！我捂着肚子大笑，铁头立刻把我拎起来，说小暖你刚吃饱，不能这么笑，要肚子疼的。（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1291章 习惯习惯就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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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坐公交车到学校外面的时候，已经傍晚了。铁头说小暖，我就送你到这儿，你自己回学校里去。我拽着他的手摇头，拼命摇头，我不知道为什么和他在一起的这一整天心里如此平和，就好像赵阳没有离开我，而只是在其他的某个地方等我一样，等我玩够了，回家了，他就会笑着走出来迎迎我，刮着我的鼻子骂我贪玩。可是铁头现在说要走，那种失去赵阳的巨大悲茫又在瞬间将我包裹，层层束紧，喘不过气来，马上就要死掉一样。我不想他走，我要他再陪我一会，哪怕一分钟也好，让我习惯一下，习惯一下我已经失去赵阳这件事情，习惯习惯就会好的。
铁头被我的样子吓坏了，说好，我送你回寝室再走。我便又笑起来，一下一下点着头，表情里面还是一派兵荒马乱，生怕出什么差错。
然后他也笑起来，静静地看着我。
再然后，他突然伸出右手的指食，弯曲着，伸到我的脸上，轻轻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说你呀，你呀，你……
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手势僵硬，怎么看都很不自然。而且他凝望着我的时候，目光里面的那层悲伤……唉，我要怎么说才能说得清楚呢，我根本说不清楚，因为我从来都没有看明白这个故事过。
铁头把我送到梧桐树下以后又说要走，我还是拽着他的手不放。然后楼道里响起震天动地的脚步声，金杰人和林雪艺她们从楼上狂奔而下，洪水一样挥拳踢腿着往我们奔来，劈里啪啦一阵乱打，一边打一边骂，说揍不死你个顾小暖，逃了课出去疯玩？我都不逃课了你居然还好意思逃课？你他妈让我那些课情何以堪？！
金杰人兜头兜脸地打，我没招架的余地，只能往铁头身后躲。铁头也不能跟她还手，只能张了臂护住我，任拳拳脚脚落在他身上，也不说什么话。金杰人抬脚往他肚子上踹，说揍不死你个神经病王八蛋臭流氓！把小暖带走也得事先跟我们说一声啊！
她就这么打啊闹啊，连林雪艺和张扬她们有时候也要掺上一手。要不是张爱花抄着扫把出来，真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才肯歇。
上楼的时候，金杰人还在嘀嘀咕咕地骂，三不三踹过来一脚，要不是她得拽着铁头不放他走，估计还得腾出手来拍我几掌。我说胖子，我不是叫小黑给你们带口信了吗？用得着这么下死手打吗？
我话一出口，池宁赶紧拉着我往后退了几步，正好避开金杰人踢过来的后飞腿。池宁说小暖，你可别提小黑了，小黑今天过来送信，被胖子打得爬到树上去半天不敢下来，要不是班主任刚好经过把胖子喝住，估计小黑今天就得在树上过夜了。我大笑，说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小黑还有爬树的本事。她说去，别说你没看出来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还会爬树。
走到寝室门口，铁头又说要走，他说今天是我不好，没有事先跟大家说一声，我在这里道歉了，下次再带小暖出去玩，一定事先打招呼，我家里还有一堆活，真的要走了。（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1292章 绝望地狂飞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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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杰人死拽活拽着铁头，还是又打又骂，说你今儿到底带小暖上哪了，不把话给我们说清楚就别想走。还有，你还想下次再带她出去？你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几个放在眼里的？就带她出去不带我们出去，你是不是人？！
我知道金杰人这是想留铁头吃晚饭，她对人家表达友好的方式就是又打又踹又骂，几次下来，铁头已经习惯了。但铁头是真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