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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金杰人这是想留铁头吃晚饭，她对人家表达友好的方式就是又打又踹又骂，几次下来，铁头已经习惯了。但铁头是真要走。金杰人见留不住，急得破口大骂起来，说你个王八蛋，你以为你是谁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别以为赵阳说你是好人我们就真能把你当好人了！要走就走，谁也不拦着！滚！现在就给我滚。
但是铁头没滚。
他僵在了那里，像一棵冻住的树。
我知道，是金杰人刚才的话震到了他，金杰人清清楚楚提到了赵阳，他也清清楚楚听进了心里。
金杰人些话是脱口而出的，和从前一样，没有经过大脑就冒出来了。我正在喝水，被她喷出的话狠狠呛到，把眼泪都给咳出来，看屋子里的人都有那么点模模糊糊的不真实感觉。自从赵阳走了以后，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只字不提起赵阳，好像只要不提起，就可以彻底忘记，不提起，就可以当成从不曾发生过一样。他们有多久没有提起赵阳了呀，久到我都快要忘记了。我从来不计算时间，虽然我每天都有在写散碎的日记。
我扶着床架喘气，慢慢地笑，想着得说点什么把这么尴尬的气氛给冲淡去才行。可是我一抬头，看见了铁头的脸，他像是被雷劈过一下那么震憾，目瞪口呆的样子。对了，金杰人刚刚说起赵阳，对他来说，大概也差不多的确是挨了雷劈那么严重的事情。
他就那么看着我。
有一会的时间，那目光里的沉重和惨痛，像一场堆积了几千年的故事，突然间崩塌了一样，击起千年万年的尘土，在这二十一世纪的空气里，绝望地狂飞乱舞。
这天晚上，铁头终于没有回去，不知道是给了金杰人面子，还是他想从她们嘴里了解些什么。
我们大家一起吃的晚饭，张扬请客，在学校外面最好的一家饭馆里，临河的包厢。从学校走到饭店的时候，话题转移了，气氛好起来了，及至进了包厢落了座，每个人都又是开开心心的了。
张扬上卫生间的时候，金杰人悄声跟铁头说铁头哥，今天扬扬请客，你使劲点，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拼命点，不要心疼钱，扬扬家的钱都多得可以拿来贴厕所了。
铁头笑着摸他的脑袋，说你喜欢吃什么，我帮你点，这样扬扬就不会骂你了。
金杰人哇一下抓住他的手，说铁头哥，你怎么对我这么好？铁头说因为你对小暖好呀。他这句话把除我以外所有人都给得罪了。金杰人拍了他一掌，说去你妈的，心里就只有小暖，她上辈子是你老婆还是怎么的，要你这么死去活来惦着她？！林雪艺也不高兴，说去你妈的，我对小暖也不差，怎么没见你帮我点几个菜！连池宁都嘟着嘴说去你妈的，我听这话都觉得刺耳！丁力也想来句“去你妈的”，结果金杰人朝他扔筷子，说你闭嘴，这里没你什么事！（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1293章 我离了你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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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桌子人，只有啊呆没有说话。她望着窗外的天，目光清澈凛冽。有时候她也会用那样的目光望着池宁。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池宁还没有从啊呆的目光里读出她们之间千山万水的距离，为什么还能把她当成从前那个啊呆去宠去爱去纵去疼，每次只要几个钟头没看见她的人，就会校里校外地找，把她从迷路的地方领回寝室。
池宁甚至从来没有发现，啊呆现在会迷路的地方，总是苏家明有可能出现的地方。
我们吃到一半的时候，张爱花突然推门进来，不管不顾，连话都不说一句就找了个位置坐下，夺了金杰人的碗筷一通猛吃，吃饱了擦擦嘴巴还是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
我们像是看戏一样看了半天。金杰人说喂，她是不是跑错包厢了啊？还是经常干这种事情，不管哪桌，凑上去就一顿猛吃，吃饱了就擦嘴走人？这是吃正宗的霸王餐啊，还有没有王法了？
饭馆的服务生捂着嘴笑，说哪里，刚刚张爱花路过门口，碰到奶茶店的老板，就是那个小黑，小黑跟她说你们在这里胡吃海塞呢，她才进来的。金杰人砰地拍了一把桌子，说我非把小黑那杂种撵到树上去住不可！
她一说住树上，我猛地又想起赵阳来，刚刚开学的那段日子，赵阳就住在宿舍楼外的那棵梧桐树上。睡不着的时候拼命唱歌，唱军训时候我们学的那些雄纠纠气昂昂的歌。我闭了闭眼睛，就看见了赵阳的脸。我以为我一睁开眼睛他就在我的面前，刮我的鼻子，说你看你看，我就说你离了我不行吧。
是的，我离了你不行。
真的不行。
你明明知道这点，为什么还要走？走了还不肯回来了？你要我一个人怎么办？就这么傻等？靠着回忆活，等到老死？
我睁开眼睛，看见金杰人绕着桌子追着要打丁力，因为丁力趁她跟铁头说话空隙，把最后一只鸡爪子啃掉了。张扬骂金杰人，说不就是一只鸡爪吗？你至于要他的命？金杰人说你要是心疼丁力的命，你就再点一份鸡爪！我就饶了他的狗命！张扬想都不想说我犯不着，你继续。丁力哇啦哇啦地骂，说扬扬我的命连一盘鸡爪都不值吗？张扬说在胖子眼睛里，你的命就值一个鸡爪，哪能值一盘？铁头想拦，林雪艺扯着不让他拦。说管他们做什么？趁他们打得起劲多吃点，不然一会什么都不剩下了！
还好有他们在。还好我遇见了他们。现在我生活中的一切，都是上天给予的厚礼，我得好好珍惜住，不能再把谁弄丢。
晚上，我们都逃了课，陪铁头窝在寝室里面听金杰人跟一个代替谭锐的男生主持的广播节目，金杰人说话轰轰烈烈的，没边没际，还瞎爆脏话，铁头乐得直笑，又担心她会挨老师的骂，我说要挨骂早挨了，还用等到现在。于是铁头不管其它了，只是笑，真心实意的快乐，我看着高兴，越发舍不得他走，幸好他也没再说走的话，心里应该是打算留下来过夜了。（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1294章 一个重要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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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力把铁头带回寝室跟自己挤在一张床上睡，跟室友解释说是亲戚。铁头在别的同学都睡着以后，问丁力关于赵阳的事情，丁力沉默了很久，还是告诉了他，把整个故事都告诉了铁头，包括赵阳放弃了投胎的机会，之后小暖在树林里被袭击，赵阳又突然走掉。
丁力在说这些的时候，沉静得像是在讲一个传说。而铁头在听的时候，承受的却是凌迟般的痛，痛到整个世界的空气都无力承受，于是便下起雨来，那些雨声淅淅沥沥打在我的心上，也有痛的感觉。我躺在自己的床上回忆今天发生的事，包括铁头的家。回忆他的简陋的院子，凌乱的屋子，和那份无从掩饰的孤独凄凉的感觉。我在想我真的是一个不懂事的女孩，我至少应该帮他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给他做一顿饭，喂一次猪，帮他补好晒在院子里那件破掉了的外套。
我跟自己说下次再去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做这些事情。
第二天早晨我想跟铁头一起吃早饭，然后送他走，可是丁力已经把他给送走了。丁力这样跟我说的时候我听见自己的心底有害怕，总觉得我生命里的人都会像赵阳和谭锐一样，一句话不留就都慢慢地离开我。这样想着，我便拔腿狂奔，奔出学校，奔到后街，奔过一间一间正在开门营业的店铺，然后站在音象店对面的马路边，安静地看着韩彻在里面整理架上的cd。
赵阳走了。锦素死了。铁头回家了。我需要用力地看着韩彻，才能确信我曾经真的拥有过赵阳，爱他，也被他爱着。才能确信所有那些发生过的事情并不是荒唐的梦。
风把我身上的香气吹进音象店里去，韩彻转过身来看着我，然后慢慢地穿过马路走向我，牵着我的手带我回他的店里，给我倒了一杯柠檬水。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没有笑容，可是我心里安静，像是坠入了某个神秘的空间里，没有声音，只有漫天飞花和青草香气，金色阳光覆盖着我闭着的眼睛，一层一层悲凉的暖。
我在韩彻的店里坐了很久，喝完两杯柠檬水，才慢慢地起身跟他一起整理碟架，他不阻止，任我做，偶尔侧过来静静看我一眼，不说什么话。看见吴奇隆的cd时我笑了一下，想起金杰人对他的狂热，于是拿钱把它买了下来，韩彻接过钱，笑着说这钱我收下，存着，将来你结婚的时候，封个大大的红包给你。我点头。慢慢地走到外面，回头看了一眼，再慢慢地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去，韩彻追出来问我去哪，我说去前面买个红薯。他没再问，不太放心地看着我。
走到三岔路口，我又回了一次头，隔得太远，已经看不见韩彻了。我往右拐，那里有公用电话亭，我口袋里放着电话卡，我得去打一个早就想打了的重要电话。
我得给丁力村里的阿依婆打电话，但不能在寝室里打，怕她们突然撞进来听见，又有一场担心。（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1295章 统统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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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传来一声苍老粗哑的“喂”，我甜甜地喊阿依婆。我说我是小暖呀，阿依婆你还记不记得顾小暖。
那端沉默，沉默，沉默。我听见我的心在她厚重的沉默里一下一下跳，很骇人的声音。好一会之后，她才说话。她说记得，孩子，我记得你。
我跟她扯了一会旁的事情，嘘寒问暖家长里短，想以此混淆我打这通电话的真正目的。聊了好些话之后，我才说阿依婆，去年的事情，谢谢你。她说过去就让它过去，不用谢。
她的声音很悲茫，像是从距离很远的地方传来一样。我不能因为这种陌生的距离感就把电话挂掉，我还有很多话要问。我说阿依婆，丁力过年回家的时候有没有替我给您磕头。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她说：丁力替别人磕的头，我都受了。你的，我不能受。
我问她为什么。
她说：这世间的事情，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你最好也别问为什么。
我还是很想问，但是听话地闭了嘴。
我又哈啦了几句有的没的，才进入正题，我说阿依婆，你知不知道有一个地方叫第8号当铺。她想都不想就说我不知道。我说可能那个地方不叫这个名字，但就是用来交换的，可以拿我们本身有的东西去换一些我们没有又想要的东西，比如用爱情换亲情，或者用青春换财富这样的。阿依婆，你有没有听说过？
她仍旧是想都不想就说从来没有听说过。
我再也问不下去了。
我说阿依婆，谢谢你，不要告诉丁力我给你打过电话好吗？
电话那端静默了几秒钟，说孩子，听我一句话，但凡发生的事情，不要去问为什么，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那么多理由可以给你解释。还有，把你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能对得起身边所有的人。记住我现在跟你说的话。
我深呼吸，笑，点头，说我记住了，阿依婆。
然后她问：赵阳呢？
我回头看看空荡而干净的街道，被昨夜一场雨洗刷出明亮颜色的天空，笑着说：他在操场上打篮球呢。
挂掉电话以后我倚着电话亭笑，怅然的，也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