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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只好使劲把笑憋回去，陪金杰人坐着。
她在那里喃喃自语。她说，要不这样，明儿一早我先逃回家躲起来，等军训结束以后再回来，他总不至于追到我家去找我报仇吧？追去我也不怕，我老娘从来都不是吃素的。嗯，就这样，反正军训也就这么一回事，训不训的没什么大意思。我现在就收拾东西，明天天不亮就走，你们自己多保重，我会把家里的号码留下来，想我的时候打电话给我。
金杰人说着，真的跳下床去收拾她的箱子。我几次伸手拦她，都被她甩开。她说顾小暖，你别指望我会带着你逃，就凭你刚才笑得那么起劲，你就是惨死在李教官手里，也是活该。我是肯定要逃的，你自己想保命的办法吧。
我说胖子，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一声。她头也不抬就问我什么事。我说胖子，我们现在正处在封闭式管理中，除非你长了翅膀，否则，别想从学校里出去。
她听完，一屁股坐在地上倒吸凉气，然后手脚并用着往挂电话机的那面墙爬，一边爬一边说，我给我老娘打个电话，让她马上杀进来把我救出去！
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她拎到床上去躺好，她睁着一双欲哭无泪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她说小暖呀，要是就因为这么揍了他一下我就得死的话，真是不甘心啊。我说呸，闭上你那张臭嘴，也不想想，今天白天我们当着那么多那么多人的面，把他裤子扒了这么大个事都轻描淡写过去了，刚才你打她那一下子跟白天我们作的恶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对不对？
她点了点头。
我接着又说：你放心，刚才的事根本算不上什么事，而且我们的教官一向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再说了，他又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看清楚是他，对不对？所以明天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但是尽量乖一点，别又闯出什么祸来让他抓住小辫子，然后新账旧账一起算，行不？
她一个劲地点头。
我嘱咐她：还有，万一明天李教官自己提起这件事，我们全都得装糊涂知道吗？我们就说我们在讲鬼故事，然后外面就有脚步声了，以为是哪个家伙故意想吓唬我们，所以出去教训了一下，绝对不能说我们知道外面是他，打死都不能说，懂？
金杰人除了点头已经什么都不会做了。
把她安顿好了以后我才终于爬回自己床上，刚合上眼睛准备睡觉，金杰人又在下面喊了：小暖……（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175章 金杰人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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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耐烦地问金杰人：你又想干嘛？！
她居然说：小暖，你把刚才那故事讲完呀！
我一头撞在床板上：还讲？刚才讲了才一半，就闹出那么大事来，再讲下去，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事。你嫌这一天到晚的，还不够折腾是不是？！
她巴巴地求着说：小暖你好歹讲讲完嘛，不然我脑子里装着两件事，今天晚上别想睡了。你把故事讲完，也好分散分散我的注意力，不再去想李教官那边的麻烦。
我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又扒着床沿把上半身倒挂下去，看着幽蓝灯光里面金杰人清澈如水的脸继续讲，说那个脚步声在厕所格间外面停住以后，就不响了，躲在里面的女孩吓得要死，哭又不敢哭，喊又不敢喊，缩着脖子发着抖在厕所格间里躲了整整一个晚上，一直等到天亮，外面传来鸟叫声，她想天都亮了，总没有关系了吧，于是，她慢慢站起身，然后，一抬头，就看见了……
我还没讲完，啊呆喉咙里又滚出一声压抑着的尖叫，一头扎进池宁的怀里面去，池宁像是抱着一个洋娃娃一样抱着吓呆了的啊呆，幽蓝灯光里面一副很美的画面。很多年后的某一天我突然梦见这天晚上的这一幕，梦见池宁和啊呆躺在这张狭窄的木板床上，彼此依偎，认真安慰，头顶的吊扇转出的风里有好听的声音，路灯光线一晃一晃打在她们年轻的脸上。没有人能够解释为什么多年以后我会梦见这天晚上的这一幕，梦得如此逼真，几乎生出时光倒流了的错觉。
我趴着自己的床沿往四处看，看见林雪艺正在不出声地哭，看见啊呆在池宁的怀里抖，看见微蓝色的光变成我们青春年华里面某种突兀而柔软的主色调一种。我已经完全没有兴致再往下讲了，我说胖子，睡了。她说不行，你不讲完我睡不着。我说其实也没什么，那个女孩站起身，抬起头，就看见一个男人正趴在厕所格间上面的挡板上，皮包骨头的脸，头发乱如稻草，凹陷的眼睛里面布满红血丝，张大着嘴巴无声地笑着，露出满嘴焦黄的牙齿。就是这么一回事了，胖子。睡了。
然后我们就真的睡了。
睡了没多大一会，我就被金杰人的尖叫惊醒，她大概是被噩梦吓醒的，捂着脑袋叫。我赶紧爬下去抱着哄她，哄了好一会她才从混混沌沌的状态里面慢慢清醒过来。她说吵死了，这觉没法睡。我说现在大概都有凌晨两三点了，哪里有什么声音。她说知了叫。满世界都是知了叫。吵死吵死了。我轻轻拍她的背。我说睡吧，胖子，没有知了叫，你准是做噩梦了。
她想了好一会，才认真地点着头说对，我是做噩梦了，我梦见外面那棵梧桐树上有只知了不停不停不停地叫，叫得我头顶，我就爬上去，想把它找出来掐死，可叶子一拨开，差点没把我吓死，拳头那么大一只知了，还长了一张人脸，李教官的脸！我当场就吓得从树上摔下来了，吓死我了。该死李存，都变成我的噩梦了。（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176章 看你们能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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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着金杰人的背说好了，别去想了，睡着就好了。她说对，我得赶紧睡着，我得赶回梦里面去把那只知了给掐死！省得下次还敢跑到我的梦里面来吓人！
她说完，翻个身就睡着了。我把被子盖在她裸露着的肚子上，又爬回自己床上去，想着这一天从早晨开始闹了多少事情呀，真的够折腾的。
正想躺下的时候，我猛地又看见啊呆没有睡，不知道是一直没有睡，还是刚才被金杰人的惊叫给吓醒的。她抱着膝盖靠墙坐在床上发呆。
然后池宁也醒了，她抱着啊呆问她怎么了，啊呆把脸抬起来，我就看见了满脸满脸的眼泪。池宁着急，问她到底怎么了。她说我梦见我光着脚在田野里奔跑，像鸟一样张开着又臂呼啦啦地飞，我的头发好长，像一面黑色的旗帜。
池宁静默了很久才终于问她：啊呆，你很喜欢小时候外婆家邻居的那个男孩，对吗？
啊呆点头，眼泪纷纷洒洒地落。
你有告诉过他你喜欢他吗？
啊呆摇头。
为什么？
她说：他喜欢的是扬扬呀。
说完她就捂住脸开始哭，隐忍的啜泣声，和灼热的眼泪。我想这个晚上是不用睡了，哭哭笑笑闹闹，人生一场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我套上衣服，下床穿鞋，悄无声息地走出寝室，走下楼，走到梧桐树的下面。赵阳被繁茂的枝叶所掩遮，我什么都看不见，但能感觉到他在离我很近的地方，足够。他应该睡着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做梦，他的梦里面，会有些什么样的美好。
我兀自地笑着，站了好久，才慢慢走回寝室去。她们都已经躺下，但屋子里到处都是咸腥的眼泪味道。
第二天的训练，我们全都战战兢兢，任是怎样睡眠不足也都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该怎样就怎样，叫我们怎样就怎样，不说一句废话，也没有任何一点抱怨，生怕哪里出错被李教官揪住，然后就新账旧账一并算，来报复昨天晚上金杰人往他脑袋上狠揍的那一下。
中场休息的时候，李教官像看外星怪物一样挨个打量着我们几个女孩子的脸，一边打量一边点头，透着古里古怪的笑。他说啊哈，转型了嘛，一个个都变成乖小孩了嘛。这句话虽然阴阳怪气，倒还不怎么吓人，紧接着他就拔高喉咙吼过来：我看你们能给我撑多久！
这话一落地，我感觉操场都狠狠抖了一下。不过金杰人已经完全从昨天晚上那种不镇定的境况里摆脱出来了，摆着一张“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头”爱咋咋地的脸。我说胖子，怎么才一个晚上的时间，你就完全变了副样子了？她说去，这就叫 “成长”，再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成长，明儿我就敢爬他脖子里去拉屎。
她这话说得很轻，而且是等李教官走远了才说的。
啊呆附着我的耳朵说：胖子就是死鸭子嘴硬，心里指不定有多怕呢。你没发现她今天都没敢多看陈斌一眼？
好像真是这么回事。以前每次向右或者向后转，她都会使劲想办法去看陈斌一眼，但今天愣是忍着没这么做，乖得都不像是我们认识的那个胖子了。（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177章 魔鬼式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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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力突然凑了过来，问我们是不是发生什么状况了，怎么今天一个一个严肃得都可以直接到殡仪馆里上班的样子，还有李教官也不正常，眼睛瞪得像随时能把谁生吞了下去似的，还有……他得波得波还想往下说，金杰人怒了，朝他吼：滚！没你的事！丁力跳着脚骂过来：老子是好心关心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金杰人也没心思跟他耍贫嘴，就那么随随便便吼了一嗓子：滚，老娘没空陪你玩！
四周围看热闹的同学轰然就笑了，说你们两个这是要演哪出？一个自称老子，还有一个就自称老娘，天仙配？这一笑，金杰人和丁力俩都不乐意了，跳着脚骂：配你娘个头！骂完以后发现他们几乎同一时间骂了同一句话，便又面向彼此，睁着发怒的眼睛，又来了个异口同声：你别学我说话！
这下子不仅是我们班同学，连隔壁班，隔壁的隔壁班，都轰然大笑，李教官远远的一看见这边有动静就飞奔着跑过来，脸上差点笑出花来。他说你们看你们看，我就知道你们这几根葱撑不了几分钟！看吧，这么快就把狐狸尾巴给露出来了吧！没长一张淑女的脸，就少给我装文静，好玩啊？！全体听口令！起立！立正！稍微！立正！向右看齐！报数！全体向前三步走！向右看齐！听口令——正步分解动作，一！
金杰人咬着牙齿朝我丢了一句过来：这下逃不掉了！你还说什么不会有事不会有事，这叫不会有事？！我说胖子你别吓操心，不就是个正步定型嘛，我们又不是没站过。她说你看看李教官那张臭脸，摆明了就是要整死我们！
我们正窃窃地咬着耳朵说话，李教官的腰带就从半空落下来了，我肩膀上挨了一下，金杰人小腿上挨了一下。李教官打完就走，连为什么要打我们都懒得解释。
十分钟以后，我们终于确信，这不是一次普通的正步定型练习，这是一次魔鬼式的惩罚。李教官扬着皮带在队伍里穿行，一边走，一边检查每一个人的动作标不标准，手是不是放在该放的地方，脚抬起的距离够不够高，脚尖崩得够不够直。他还站着说话不腰疼，说别以为我这是在为难你们，站军姿是任何一个军人——包括参加军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