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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草闭了闭眼睛，颓然倒回沙发里，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问什么都不想知道。
然后，紫蔓就进来了。
艾草原本想跟甄先生谈谈紫蔓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就进来了，她看上去憔悴得像盛开到了尽头的花，没了一点生气，显然是犹豫得太久，把生命力都耗尽了。她站玄关处喊了一声，甄先生听见，转过身去望着她，神情里没有半点诧异，像是正在等她一般。
艾草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突然觉得身心俱疲，濒死的晕眩，这样的事情迟早会发生，她一直都清楚，再清楚不过。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她知道阻拦交易进行会有什么下场。甄先生警告过她，韩彻也警告过她。她吸了口气，露出惨绝人寰的一抹笑意，想着随便吧，各人各人的路，各人各人的命，我就是想帮也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不如就随你愿意吧。
甄先生朝紫蔓走过去，艾草听着他的脚步声，一步，两步，三步，每一步都很稳，但是每一步都很慢，她从那慢中体会到甄先生的不忍，而这不忍，除了妨碍着她的面子，大概也是有几分心疼紫蔓，前天他们还聊起她，说像她这样年纪的姑娘，不骄矜不造作，不贪图安逸，能踏踏实实本本份份过日子，事事都靠自己不想着依赖别人，真的非常不容易。可惜这话才说没多久，紫蔓就走到了这一步，第8号当铺对人间来说，根本就是不劳而获的代名词，连紫蔓这样的姑娘都禁不住诱惑，真的只能怪人性贪婪，怨不得当铺什么。
紫蔓的目光绵软得像稻草，随时都会折断一般无力。她说甄先生，田娜跟我说你这里什么都可以换到。
甄先生点头。
而艾草却是整个人从沙发里弹跳而起，炮弹一般迅速。她从紫蔓的嘴里听见田娜的名字，而上次，张扬进来的时候，也说是田娜跟她说的。那次她就想找田娜算账，但又怕回头甄先生要跟她算账，所以忍了，忍到现在，倒是活活把紫蔓给折了进去。
艾草怒目瞪着紫蔓，仿佛是瞪着田娜，分分钟都要扑过去把她撕碎一般凶狠的眼神。先是张扬，而后紫蔓，那么下一个会是谁？乔岸生？丁力？谭锐？还是顾小暖？
甄先生担心艾草会像上次一样把紫蔓轰出去，所以回头厉厉地看她一眼，是警告的意思。艾草冷冷地笑，不作声。她没那么冲动了，她不会冒冒失失就把紫蔓赶出去，但是田娜，是该搞清楚她的状况了。等紫蔓的事情一了结，她非得问问甄先生，田娜到底在扮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1897章 无话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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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蔓在凝重的气氛里垂下目光犹豫了好一会才抬起头说：我想要钱，可以吗？
甄先生简洁明了地答：可以，要多少？
紫蔓虚弱地、毫无底气地看着甄先生：八十万，可以吗？……我，我想买套房子，装修好，这里就好大一笔钱了，我不想按揭，按揭太辛苦，我已经很辛苦了，真的，我……我还想买辆车，这里算下来，八十万都打不住，不过我还有点存款，应该能对付过去了。
她说着，笑了笑，眼皮一霎，泪水就掉了下来，然后大概觉得在这里哭很不合适，赶紧地抬起袖子擦掉，又看着甄先生笑了笑，笑得一点骨气都没有，像是马上就要死了一般。艾草看着那笑，不觉得心疼，只是恨，恨她不成钢，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说的就是紫蔓这种不知轻重的人！
甄先生很轻地叹出口气，回头看看艾草，很是不忍的表情。然后又转回脸面对紫蔓：可以，你打算用什么交换？
紫蔓咬了咬嘴唇，说：田娜跟我讲，说你这里什么都可以换，可是我不知道我有什么能换得来八十万，太……她说着，沉默下去，好一会才又抬起头继续往下说，表情讪讪的：以前骆骆跟我开玩笑，老说就是把我这个人卖了，也换不来一套房子。所以，我不知道我能用什么换。
艾草想插嘴劝她两句，但惧着甄先生，怕他新账旧账一起算，直接把她罚到地狱里去。更何况，暗夜主人刚刚来过，空气里都还有残存的腐朽气息，恐怕他还没走远，恐怕还在监视，所以只能忍着，哪怕咬碎了牙齿也忍着，也得吞咽下去。
甄先生的语气很寒凉，甚至有点落漠。他说：看在我们认识的份上，我跟你说心里话，你的爱情、亲情、友情、一生的好运气、十年寿命、美貌、青春，这些，都够换八十万，你自己选择。但是紫蔓，这些东西，无论哪一样，都是你生命里最宝贵的，失去了，很有可能再拿不回去。你现在还年轻，能赚钱，而且你相貌人品都这么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找到一个中意的，又有房子的男人，那样……
这些话，是一口气说出来的，也是再三斟酌之后才出口的，他现在在犯艾草犯过的错，动了人间的心思，动了怜悯，动了当铺的大忌，主人若是知道，随随便便捏一把就够他受罪的。但他控制不住，他要不说这些话，自己心里的坎过不去，回头也没办法跟艾草说什么。
紫蔓明白甄先生的意思，懂他是替她着想，所以眼睛里泛起一层光，很是感激，却不放弃，艰难地笑了一下以后说：我知道。但是我真的不想再等了。甄先生，这房价你看见的，一年一年涨，一天一天涨，钱却越来越不值钱。我以前是想过嫁给一个有房有车的男人，这些年里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机遇，可是，我不愿意勉强自己为了房子和车子随随便便嫁人，我迈不过那坎。所以甄先生，你帮帮我吧。
甄先生终于无话可对。（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1898章 七零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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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蔓仍是笑着，假装出一脸的轻松，说：甄先生，你别怪我笨，我不太明白你刚才说的那些意思，能不能跟我说说，如果我当掉爱情的话，我的生活会怎么样？
他说：当掉爱情，你这一生都不可能爱上谁，但并不妨碍别人爱你。如果你觉得可以，到时候嫁给一个非常爱你的人，也一样能把生活过得很好。但是紫蔓我要跟你说明白，你的爱情，不只八十万，你很快就会有一场非常刻骨铭心的爱情，并且能修成圆满，如果你真的选择典当爱情，我可以给你一百二十万。
紫蔓的心跳了一下，目光也跟着跳起来，吃惊极了。
艾草知道，她是在想甄先生所谓的“刻骨铭心”，会是怎样的一种感觉，顾小暖和赵阳的那种刻骨铭心，谭锐和顾小暖的那种刻骨铭心，金杰人和小扁的那种刻骨铭心，乔岸生和丁力，李存和池宁，张扬和伊东，这一场一场的恋爱，一种一种的刻骨铭心，任是哪一种都绚丽，都不能舍。
紫蔓是怎么样的人，谁都很清楚。她不是没有人追，不是没有嫁入豪门的机会，她骨子里是个爱情至上的人，不会舍得当掉爱情的。
于是，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然后五分钟，十分钟过去。艾草听见虚无地方的时间滴滴嗒嗒往前走，一尺一寸啮人的骨。她盯着紫蔓的眼睛看，看见她冰山一样的决心正在慢慢坍塌，神情里面一派死灰。她舍不得。舍不得这，也舍不得那。她在衡量划不划算，想着将来有一天会不会后悔。
现在，艾草替她心疼了，真心疼。紫蔓从来都不是好吃懒做的人，一路辛苦支撑自己的生活，比谁不努力？偏偏就是达不成心愿。而啊呆那样的女人，却含着金山银山出生，睁开眼睛就是光明世界，还有个彪悍的姐姐替她开山劈路挡风遮雨。谁说人生来平等？都是狗屁不通的话！
紫蔓想得太久，终于是崩溃了，两大滴泪砸在冰冷地板上，砸出人世寒暖的碎音。她一下一下摇着头往后退，退到门槛边，捂住嘴转身夺门而出。
艾草提在嗓子眼的一颗心，瞬间落下。走了就好。她又不是出了什么天塌地陷的事，非要典当什么换命。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不都说了么，能用钱解决的问题，根本算不上什么问题。她想买房子，总会买得起的，大不了再辛苦熬上几年功夫，寄希望于彩票也比寄希望于当铺好。
可艾草的一口气还没松完，紫蔓突然又跑回来了，冲到离甄先生不到半米远的地方，泪雨滂沱，颤着目光说：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回去，现在回去，以后就不一定有这勇气了。甄先生，你把我的友情拿走吧。我的朋友不多，我也不需要朋友。用友情换八十万，我心甘情愿。
这话落在艾草耳朵里，伤人了。
艾草只觉心脏被针刺了一下，冒出一颗艳红的血，一股子悲伤的腥味。别人不说，至少顾小暖、乔岸生和骆骆他们几个，都是把她当至好至亲的朋友，时时处处掏心掏肺待她的。
如今，跟金钱划上了约等号，友情就碎得七零八落。（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1899章 来往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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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草泄了气，再不愿看紫蔓一眼，你自己都说可以不需要朋友了，你都没把我们放在心里，我又何苦为你受过，愿意怎样就怎样吧，我不是猫，没有九条命可以丧，不如留着救别的有点良心的人。
这就算是谈妥了，你情我愿，只差签字画押。甄先生看看紫蔓，又扭过脸去看看艾草，见艾草冷着面孔，便清楚她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阻止，于是对紫蔓做了个“请”的手势，牵了她的手，消失在了这个空间里，出现在了当铺的空间里。
艾草没办法，只好跟进去。
甄先生用两分钟时间做完紫蔓的生意想送她出去，艾草突然横着脸阻住了去路，然后面色沉重地跟紫蔓说：回去以后，就把工作辞了吧，要买房子，换个远一点的小区，你觉得朋友无关紧要是你的事情，你的朋友未必这样认为，你离他们太近，只会造成伤害，所以拿了钱就走，越远越好，最好一辈子都别跟乔岸生他们联系。
紫蔓目光微凉，点头，走了。
艾草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一片虚无之中，心里空茫茫的，颓颓然地跌坐在漆黑如镜的地板上，觉得好没意思。
甄先生送完紫蔓回来，看见艾草还坐在地上，便蹲下去扶，说几句苍白无力的安慰话，说各人各人的命，各人选各人的活法，你要都操心的话，长一百颗心也不够用，再说了，紫蔓也没什么错，以她的能力，再看现在的房价，别说这辈子买不起房，恐怕下辈子都买不起。每个人心里都有个结，她愿意付出代价打开那个结，也挺好的，别人想有这样的机会，都不一定有，不是吗？
艾草顺着甄先生的臂力站起来，含笑抬眸，目光深处杀过一丝冷意。她说甄先生你跟我说明白，田娜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过，任何进过当铺的人回凡间以后，都不会把当铺的事告诉别人的吗？连告诉的**都不会有。田娜到底是什么情况？她不但到处讲第8号当铺的事，还把人往里引，这好像不符合你说的逻辑吧？
突然一阵冷场。
然后，甄先生移了目光，避开艾草咄咄逼人的气息，考虑几分钟以后，终于化繁为简讲了田娜跟当铺的来往始末。
他说：早在很多年前，田娜就是当铺的顾客，一趟一趟，差不多把能当的东西全都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