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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先生仔细回忆三十年前发生的事情，琉璃怀着身孕投靠白家人，顺利生下儿子以后，又不顾生死回当铺里来，试图从离木匣子中取出冥经对抗主人，想把他救出去，他想阻止，却被匣子中的一片红光震晕了过去，等他醒来时，琉璃不见了，只有主人在旁边，空气里面有魂飞魄散的一片焦烟味，他当然以为琉璃是被主人用地狱的火给烧没了，主人也是这样说的，三十年的时间里，他从不曾对此产生过半点怀疑。
但现在不疑都不行。刘二姐实在太多破绽，她眉心的痣，她对丁力和乔岸生的好，她有事没事就往别墅里跑，她有意无意会注意客厅角落里的那面镜子，还有时不时地，她会用凛冽的目光看他。
最开始的时候，他怀疑琉璃是主人派来监视他警告他的，但是现在，他不这样想了，他觉得刘二姐就是琉璃。三十年前她没死，而是逃脱了，但是，她没有回丁力父子身边。这些年他经常去丁力的老家看看，丁力父亲自从琉璃走后，一直单身未娶，一个人拉扯儿子。琉璃很有可能一直在白家的庇护下，那么她样貌的变化可以说得通了，肯定是白家人把他们珍藏的最后一个画金面具给了她。现在，琉璃大概是为着救儿子，才终于露了面，并且径直走近他的身旁，督促他的一举一动，因为如果他拿不到顾小暖的灵魂，主人就会要她儿子的命，她一定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现在再回头想这些日子里刘二姐的言行举止，有意无意中撞见的她暗中看他时的目光，更加凛冽了。
甄先生靠着沙发，沉沉缓缓地呼气，吸气，再呼气，再吸气。如果刘二姐真的是琉璃，他高兴，比谁都高兴，她本就不该死，那样好的一个女子，能把他想活而不敢活的那份，都活了出来，生不怕死不怕，任是谁都敬重。更何况，她最后那次回当铺，是为了救他。
若琉璃了解所有事情，就不该怪罪他什么，他真的尽力了，丁力从小到大都得到暗中的周全，他承他喊一声“舅”是很能承受得起的。至于收取顾小暖的灵魂，不是他不想办，不是他拖时间，实在是办不到，根本办不到。顾小暖早在第一面见到他时，就明白他的身份，却一直不来找他，不提交换的事，甚至连类似的问题都不问一个。他又不能强迫她什么。现在他唯有寄希望于艾草，希望顾小暖发现艾草就是失踪了的金杰人以后，会主动走进来交换。
万事万物都敌不过一个心甘情愿。
最难的，也就是心甘情愿这四个字了。
可为什么刘二姐不说明自己的身份？她完全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他，然后帮助他一起完成最后的使命，保全她的儿子。为什么她只字不提，连句暗示性或者警告性的话都不说？难不成她还有别的想法？难不成她又想重蹈三十年前那样发了疯的自毁覆辙？
他不知道三十年前，琉璃到底是怎样逃生出去的，但他能肯定，再来一次的话，主人不会再放过她，除非她这次，有更猛更狠的计划。（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1969章 冷透心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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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半的时候，艾草突然惊醒，冷汗淋漓，却完全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怎么会吓成这样。她看见门缝下面透进光，便下床走出去，看见楼下的灯还大亮着，甄先生坐在沙发里睡着了。她回转身拿了条毯子走下楼给他盖上，已经尽量小心不弄出声音，他还是醒了，很迷糊的表情，然后一把将艾草抱住，很用力地抱，附在她耳边哀哀地求，嫁给我吧，好不好。
她点头，笑，说好，等顾小暖跟谭锐结了婚生了孩子，我就嫁给你，也给你生孩子，你想要几个，我就生几个，只要你罚得起那款。
这话是漫不经心出口的，仿佛随便说说而已，甄先生也没多想，只是装出不高兴的样，说我们结婚，跟顾小暖他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非得她嫁人了，你才嫁给我？艾草说我跟她，也算是风里雨里雪里的交情，她没嫁出去，我倒是嫁了两次，说出去，真难听。所以你且等着吧，你若着急，催谭锐去，要他赶紧把顾小暖娶了，你再来跟我求婚。
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又将滑到地上去的毯子给他盖盖好，一个仰着脸，一个垂着眸，靠得那般近，愣是擦不出火花来。艾草心想，原来没有爱情是这么一回事情，任是对方说多少做多少，任是知道他有多爱她，她也没有半点感觉，只当他是朋友或者搭档，偶尔想想地久天长，也都是你过你的，我过我的，没那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味。
甄先生不想睡了，默默地坐起身，把掌心覆在艾草的手背上，很温存的一个动作。他想再说点什么，争取一下，也不求真的能像人间的夫妻那样夫唱妇随子孙满堂，只求在还能够在一起的日子里，好好地在一起。可是突然怅惘，根本无话可说。
艾草却有话说。
她望着落地玻璃外面的景色，暖黄的灯和墨绿的树，几只夜鸟在枝桠间跳跃着窜。
她说：小暖快要生日了，三十岁的生日，对一个女人来说，不是小事，我希望她能开点窍，赶紧跟谭锐结婚，或者干脆就在生日的那天办酒，挺好。小暖生日那天大概是会下雪的，以往基本上每年都是那天会有一场大雪。白雪衬着红嫁衣，她做梦都梦见过不知道多少回。
甄先生听着，心很重地跳了一下，几乎跳出胸腔，他侧过脸一寸一寸打量艾草的表情，看那目光，凝重得吓人，像是心里头憋着一股劲，随时随地都会发作出来一样。他更加慌张，手都不自觉得抖了一下。
顾小暖三十岁的生日，是他最后的期限，如果那天之前他不能将她的灵魂收进当铺，她的命运就往幸福完美的轨道上去了，就再不可能有机会改变了。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丁力的命是肯定保不住的。暗夜主人从来说到算到，从来不讲一丝情面。
同一个日子，却是两种截然相反的心境，一个盼着快点过去，一个盼着往慢里走，愣是整出些生死决别的惨味，冷透心肺。（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1970章 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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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先生每天早晨睁开眼睛第一件事情，就是提醒自己时日无多。甚至不用提醒，他的大脑也会条件反射般浮现出顾小暖的样子，逼着迫着要他行动。但再急迫，他也没有在艾草面前露出分毫破绽，她根本不应该知道，也不可能会知道顾小暖的三十岁生日对当铺，对他，还有对丁力，意味着什么。
可是现在看她的样子，觉得多多少少应该了解一些，或者甚至，比他以为的要更多。她怎么会知道？她又知道多少？对此又有什么打算？
甄先生想好好跟艾草谈一谈，哪怕只是旁敲侧击从她嘴里探出点口风，看看她对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计划到底了解多少，但怕她太聪明，反倒是从他嘴里挖些什么不该知道的去，所以寂然，无话可说。
艾草看看时间，说快三点了，你是准备在这里坐到天亮然后看日出么？甄先生无所谓地点点头，说日出也好，日落也罢，看就看见了，看不见也没什么。艾草笑，说哟，甄先生，听你这口气，好像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呢。甄先生说佛也罢，魔也罢，不就是个称呼嘛。艾草笑得更厉害，还想再挖苦几句，可是突然一阵感应，是当铺那边的召唤。
甄先生比她更先感应到，立刻起了身，拉上窗帘，闪身进当铺，艾草紧跟其后，想着也不知道谁犯神经，凌晨三点钟了还跑到当铺里来，赶着去死也不是这么个赶法。
他们都没有想到，来的人竟然会是田娜，这是再也想不到的，因为在艾草看来，她能典当的，都已经典当了，想得到的，也都得到了，另外还想得到的，靠着替当铺拉皮条带客人，也能得到，她还有什么理由再跑来？所以有点犯愣，继儿又想嘲讽她几句，
田娜不等艾草说什么，甚至不等甄先生问她什么，自己先开口了，开门见山问甄先生，要怎么样才能使她怀孕。
这话一出，艾草当场笑出了声，并且笑得有点刹不住，只能用手捂住嘴，可喉咙里的笑还在往外喷，像沙子一样从指缝里往外漏。要不是看在甄先生的面子上，她真想泼天泼地嚎啕大笑一场。这女人，真是疯了，你想要怀孕，找秦中天去，找甄先生有什么用？难不成是秦中天不能生，你跑来借精求子？你……
想着，艾草猛地收住笑，眼睛都瞪圆了，因为脑子终于拐过弯来，明白根本不是秦中天的问题，是田娜自己的问题。是她不能生，不能生又想要孩子，所以才会来当铺。这倒真不应该笑的，所以立刻安静下来，等着甄先生说话。
甄先生却是看着田娜摇头，说：你拿生育能力作典当物换钱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你，你这一辈子，不可能会有孩子了。
艾草心里轰隆隆一阵响，把脑袋都震得疼了一下。原来田娜不是不能生，而是为了钱，把她的生育能力给典当掉了。这样断子绝孙的事情，恐怕也只有她能做出来了。她看着田娜，心里一片死灰样的冷漠。（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1971章 爱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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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娜紧张地往前走了一小步，她的脸色崩得厉害，像是用最大力气在控制自己的脾气，嗓音却控制不住，喊出来的声音有点尖利。她说：我知道，我记得你说过的话，但你这里不是当铺吗？只要交换就可以的，不是吗？我跟你交换，把我的生育能力换回来。甄老板你告诉我，我可以拿什么换回我的生育能力。
其实不用劳烦甄先生跟她废话，艾草也能看出她全身上下除了灵魂以外，已经没有任何值得收取的东西了。甚至她的灵魂都是不值钱的，一个丧失了友情亲情运气的灵魂，干瘪得如同破棉絮，扔到风里都嫌多余。她还能拿什么来当？她如果敢拿秦中天作典当物的话，艾草不会阻止，因为身在其位，不能阻止，但是只要田娜走出当铺的门，她就能要她的命。
以艾草现在的能力和智商，想要凡间一个人的性命，又不破坏暗夜主人与白家人之间的契约，简直易如反掌，设计成一场意外，或者设计成自杀，不留下任何蛛丝蚂迹，太简单了，都是追了十多年《名侦探柯南》的人，还怕找不出个脱身的法子？好笑死了！
所以，艾草只等田娜提出拿秦中天作典当物。她甚至已经在心里想着怎么弄死她了。
但是田娜没有提到秦中天，甚至想都没有往他身上想。她不是不知道可以拿丈夫身上的东西做典当，只是打心眼里不愿意伤害秦中天。她在确定自己真的没有什么可以换回生育能力以后，便走了，反倒使艾草讶然，觉得有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的确，至少在这件事情上，艾草看错了田娜，她一直都以为田娜是因为看中秦中天的钱和社会地位，才会那般不要脸地拆散了他的家庭，硬生生把自己嫁了过去。直到这一刻，看着田娜无限绝望地离开当铺的这一刻，艾草才明白，她是真的爱秦中天，真的很爱。
只可惜，田娜没有爱的能力。
她不知道怎么做才是爱的体现，她爱他，在乎他，不能失去他，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