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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梨花白成霜
莳七从没想过封亟终有一日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眼前的男人陌生得可怕,剑眉下的一双眸子里盛满了漠然,她从来不知他不厌恶她了,却还能叫她万箭攒心。
他究竟真的爱过她麽?
“封亟……”
她的声音干涩沙哑,艰难的吐出两个字,便再也说不出旁的了。
又下雪了,纷纷扬扬的飞雪从青灰色的天空飘下,满天满地都是刺眼的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冰天雪地之下,这天宁山却是难得一见的热闹,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人挤满了青云门,四大门派六大世家,本都是清心修真的人,在此刻竟都像长舌妇般聒噪,似是寒冬与飞雪并没有浇灭这些人的热情,反倒是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耳边尽是青云门外的喧闹与议论,诸如“妖女”、“噬魂阵”、“报应”等等字眼,如小飞虫一般无一不漏的飞入莳七的耳中。
是啊,苌黎在青云门摆下噬魂阵,就是为了诛她。
她手脚被捆在这寒刺柱上已经三日了,山顶的寒风毫不留情的刮过她的脸颊,如刀割一般。
只是这切肤之痛哪里比得上心底的疼。
“诸位道友请安静。”
莳七循着声音望去,出声的是从小疼她如己出的二长老。
“昔日我天宁宗出了天之骄女,本该精心修炼以己之力护天下苍生,未曾想是我天宁宗教导无妨,任其误入歧途,今日我天宁宗便是为了平天下人之心,摆下噬魂阵,诛杀妖女……”
妖女?莳七闷声一笑,心底像被一把钝刀子狠狠的剜着,她竟然成了妖女,真是可笑,她不负天下人,天下人却想要她死。
上千年不曾摆过的噬魂阵,如今竟为了诛她摆下,她莳七究竟是何德何能啊!
“是我错了……”
错在不该轻信他人,错在不该爱上一个不爱她的人,错在不该为了所谓的道义摒弃自己的私心。
可是她的私心究竟是什么呢?她的这些年到底是为了谁而过活?
她也想不明白了,眼前的封亟冷漠如霜,那是和她青梅竹马的人,那是从小就宠溺的看着她的人,现在怎么会这样了呢?
天空中的飞雪越来越大,渐渐覆盖了她的脚踝,凌乱的发丝上满是积雪,她轻轻吹了口气,积雪顿时飘摇而下,像极了她当年一脚飞起的梨花雨,只是那时是她初遇封亟,而现在,却是她此生的完结……
一直静坐着的苌黎徐徐起身,雪青色的衣裙几乎快和这铺天盖地的飞雪融为一体,寒风微微带起她的衣摆,隐有翩跹之态。
莳七静静的看着这个出尘脱俗的女子,她不记得是何时起,天宁宗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苌黎的身上,那原本是属于她的一切,都被眼前这个女人夺走了。
“师姐,一朝入魔深似海,现在噬魂阵还未起阵,师姐若是回头,相信天下人都会原谅师姐的。”
顿了顿,朱唇轻抿,又道:“倘若师姐执迷,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苌黎一向清冷的面容隐隐浮现一丝忧色,她的声音不大,却正好能让在场的人听个真切。
莳七缓缓低垂下一双眸子,凌乱的碎发遮掩了她此刻的神情,唯有微微颤抖的双肩和紧握成拳的双手暴露了她此刻的心绪。
“亲者痛仇者快?”她徐徐抬起双眸,死死的盯着苌黎,一双明眸里盛满了滔天的恨意,“我可还有亲者?是你,还是封亟?”
她如鹰隼般阴冷的眸光一一扫视这安坐着的几位长老,“亦或是几位疼我如入骨的长老?”
几位长老被她的目光瞧得浑身发寒,只见二长老猛地一拍桌子,声色震怒的冷斥一声:“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我哪里还有亲者,在场的人不皆是盼着我死?”她仰起脸,放声大笑,如鲠在喉的涩意让她几近癫狂,笑声尖利,几乎划破灰青色的天际,“我不负天下人,天下人却要我死啊!这就是你们名门正派所谓的道义!”
她的话音刚落,便见青云门外围聚的人一阵哗然,顿时便有人站出来义正言辞的说道:“此妖女已然入魔,天宁宗几位长老为何还不替天行道诛杀妖女?”
应和声顿时如浪潮般涌来,皆是要求立即诛杀妖女。
替天行道?好一个替天行道!
莳七忽然轻笑出声,干涸的眼眶疼得发涩,就是流不出泪来。
山顶的寒风凌冽,像一把极锋利的刀子细细的割着她的肌肤。
她的目光静静落在不远处那抹俊朗的身影上,竹青色的衣衫被风微微带起,他这么意气风发,和从前一样。
“封亟……”
她干裂的双唇微微动了动,清瘦的脸庞没有一丝血色,却依稀可窥见极美的容颜。
封亟负手而立,回眸望向被捆在寒刺柱上的女子,眸光冷寂。
“你恨极了我吧?”莳七低垂着双眸,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封亟没有说话,莳七也不理会,只是自顾自的说着,“我知道,自那件事后,你该是恨毒了我……”
“可我就是想知道,难道从前的光景皆是假的麽?”她唇角微微漾起一丝苦涩,“当年在谢水旁的梨花树下,你说的都是骗我的麽?”
“小七,噬魂阵已摆下三日,再过半个时辰就该起阵了,你还不迷途知返吗?”封亟的眸光落在她憔悴的身形上,终是有些动容,隐隐带了丝怜悯。
“迷途知返麽?”莳七垂眸喃喃低吟,良久忽然大声而笑,笑声凄厉,直直划破天际:“我是迷了途,我是找不到了路,可究竟什么才是正途,什么才是正路,是你的途,还是她苌黎的路?”
“你简直不可理喻!”封亟的一双剑眉紧蹙,猛地一甩衣袖,背过身去不愿再看她。
半个时辰像是跨越山海般的漫长,又像是弹指间转瞬即逝。
几位长老相互对视一眼,唤了声封亟。
莳七知道,该起阵了。
听说噬魂阵起阵须得以被诛之人的信物为钥,方能打开噬魂阵。
所以当封亟手执玉虚扇站在她身前时,她仿佛听见了心口碎裂的声响,如山崩地裂。
第二章 逆天改命
“玉虚扇……”
那是她父亲的遗物,她同封亟定情的时候,送给了他做信物,未曾想,如今打开噬魂阵,送她步入黄泉的,竟然是这柄扇子。
莳七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像是被严寒冻住了一般,指尖隐隐传来克制不住的颤抖。
她不由垂下双眸,眼底的嘲讽更甚。
漫天的飞雪铺天盖地而来,山顶的寒风如开了刃的刀片,细细的割着她的肌肤。
哀莫大于心死,确实如此,纵使此番境地,她竟感觉不到半点难过。
“我想和师姐说几句话。”苌黎眸光落在封亟身上,轻声道。
封亟有些为难的看了看缓步而来的几位长老,终是敌不过苌黎眸中的期盼,微微颔首。
苌黎缓缓走到莳七面前,声音清润,如山上流淌的泉声。
“师姐,你已然入了魔道,愿你来世能做个良善之人。”
莳七本是低垂着双眸,听见她的话,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她仰面哈哈大笑,笑声如撕扯开的破布,刺耳难听,“苌黎你在放什么屁?噬魂阵是你提出来摆的,你难道会不知道入了阵就再无轮回?现在倒是来惺惺作态了……”
“够了!”还未待她说完,封亟已是声色俱厉的打断了她,“黎儿你不必和这种将死之人多费口舌。”
“封哥哥,你再让我说一句好麽?”苌黎握住封亟的手,柔声望向他。
封亟蹙着一双剑眉,软玉温香终是奏效了,他狠狠的盯着莳七看了片刻,遂垂眸看着苌黎,眼底温柔无限:“好吧。”
苌黎看着封亟转身站远,她笑得温婉,缓缓回眸望向莳七,一双星眸中隐隐闪过一丝诡异的光。
只见她在众人看不见的方向,对莳七阴冷一笑,红唇启合之间恍如致命的毒物。
“莳七,原就是你对不起我,报应不爽,应该的。”
苌黎唇间漾起的诡笑让莳七一阵恍惚,究竟是她对不起苌黎,还是苌黎欠了她呢?
莳七眼底满是讥诮,轻轻吹开眼前的碎发,声音轻得恍如来自天际:“我输了。”
长叹于心底,她终究斗不过苌黎。
这样久了,她累了。
刺骨的冷风刮过她的眉骨,如刀割一般。
青云门外传来阵阵喧闹声,“几位长老,时辰已到,为何还不起阵!”
“就是啊,快些起阵诛杀妖女!”
……
莳七垂眸听着,众叛亲离也不过如此。
她缓缓阖上双眸,成王败寇,耳边渐渐响起阵阵劲风呼啸之声,地上的积雪被骤渐强大的气流卷起,纷乱的在空中飞舞。
起阵了。
只听“咻咻”几声,紧接着便是箭矢刺入身体的剧痛。
“啊——”莳七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刺得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赫然是封亟手执玉虚扇站在前方,而刺入莳七身体中的箭矢便是玉虚扇的扇骨中飞出。
莳七知道,这些箭矢配合着几位长老和苌黎布下的噬魂阵,她现在纵然不死,修为也荡然无存,废人一个。
劲风带起他如墨一般的长发,谪仙公子世无双。
那是她曾经痴痴念念的五哥哥啊!
莳七浑身满是难以忍受的剧痛,她痛得不由的弓起身子,手脚被捆在寒刺柱上早已没了知觉,可她的眸光还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封亟,唇角缓缓流淌下一抹殷红。
“我欠了你的,现在也便是还清了!”她的指甲死死的嵌入掌心,眸光如冷寂的烛光,“封亟,我莳七,此生再不欠你什么了!”
强撑着说完这句话,莳七再也抑制不住喉头的腥甜,喷出的鲜血落在积雪上,猩红点点,如寒冬绽放的红梅,妖娆绝艳。
“别和她废话了,快点布阵。”就在封亟出神之际,三长老一声厉斥拉回了他的神思。
封亟骤然回神,旋即收起玉虚扇入了阵。
噬魂阵东南西北分别立着二长老、三长老、苌黎和封亟,渐渐地八卦台前如气罩,噬魂阵四周笼起飞旋的气流,恰似铜墙,青云门外的众人见不真切,劲风卷席着漫天的飞雪,让人睁不开眼,只是隐隐看见整个青云门腾腾黄雾,艳艳金光。
被捆在寒刺柱上的莳七正是阵眼,阵内似云迷,满天的金光仿佛给青灰色的天际渡了层金。
浑身像是万虫啃噬般的疼,蚀骨的疼痛让她渐渐意识模糊,耳朵听不见任何旁的声响,只是嗡嗡作响,如无数细小的飞虫吵闹着。
眼前雾蒙蒙的一片,天地万物再也看不清晰。
莳七只觉得浑身的疼痛像是被一阵风带走了一般,疲乏无力瞬间包裹了她……
青云门里阵法金光四射,刺得人睁不开眼。
纵然是数九寒天,封亟的额间满是密密的细汗,他抬眸看了看苌黎,她和他一样,脸上满是汗珠。
没想到摆噬魂阵竟然这般耗人心力,只怕这次回去就要闭关好好休养一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八卦台上的香炉只剩下最后一截残香了,苌黎唇角不由微微上扬,就快结束了。
就在此时,一声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