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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年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她,他也曾想过她是不是已经……
可是这种念头刚一闪现,就被另外一种执念彻底压倒,他坚信她还活着,并且也在找他。
正逢战时,宋以良和莳七的婚礼也就简单的多,只请了他在军中的同僚,宋以良曾问过她的意思,莳七心里到底是偏向传统婚礼的,许是一种归属感,唯有传统婚礼才能让她真切的感觉到自己是嫁给了宋以良。
这是私心吧,她仿佛真的爱上了宋以良。
重庆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拉响防空警报,婚礼极近素简,抬着莳七的轿子,也不过是从小转了两圈。
红烛摇曳,夏日的晚风从窗棂吹进,轻拂着莳七头顶的盖头。
红,入眼的正是漫天遍野的红,像血一样的颜色,胸口顿时一阵心悸,似有万千吨巨石压在上头,莳七死死的抓住身下的床单,呼吸艰难,她想起了那次的梦中,她也是这样一袭红嫁衣,信誓旦旦的等着迎娶她的人,那人似是说过要以西天最流光溢彩的霞光缀以她嫁衣的裙摆。
可是,那人是谁?
是封亟吗?不,不是他,她是忘了什么吗?
脑海中的思绪百转千回,像是无数飞虫在她脑中嗡嗡乱叫,疼,好疼。
“夫人怎么了?”一旁侍奉的丫鬟一阵惊呼。
丫鬟的声音将莳七的思绪渐渐剥离,她的呼吸渐渐平和,抚了抚心口才淡淡道:“无事,许是热了。”
既然是传统婚礼,免不掉的就是闹洞房,当宋以良被人抬进来的时候,莳七还分别听见外头的可惜声。
“这小子不禁灌,这才多少酒,醉成这个样子。”
“难得热闹一回,结果连新娘子面都没看见。”
外头的声音渐行渐远,莳七透过盖头的缝隙看去,屋内的丫鬟忙忙碌碌,宋以良此刻昏睡在床上不省人事。
“你们先出去吧。”
丫鬟不敢多言,放下手中的毛巾就出去了。
莳七不慌不忙的在宋以良的腰间掐了一下:“人都走了,还装?”
宋以良一把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摩挲:“来的人多多少少有我的上司,不若如此,只怕要委屈你。”
他见过那些人闹洞房的样子,鹤清是他一个人的,哪能让别人看去了。
莳七轻咳了一声:“盖头。”
她到现在都顶着盖头和他说话,也看不见他是什么模样。
宋以良这才恍然大悟,起身拿过桌上的挑秤,缓缓挑起她的盖头。
红烛微漾,眼前的人低垂着双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墨一般的青丝间戴着珠翠凤冠,宋以良执着挑秤的手骤然怔住,仿佛四周清风朗朗,轻拂在耳畔,天地只剩一个她。
手上的戒指在宋以良挑开盖头的一刹那瞬间变成了血红色,莳七怔怔的盯着戒指,紧接着,仿佛有一股未知的灵气缓缓注入她的身体,不,是同她现在的神魂合二为一,浑身说不出来的舒畅。
结束了?
为何还不见陆辛?
是了,信息传到主位面,定是需要时间的。
想到这里,莳七缓缓抬眸,眸光静静的落在眼前人身上,身长玉立,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他似是比初见时要硬朗多了,一袭军装穿在他身上是说不出的感觉。
莳七骤然一阵自豪,这是她看上的男人。
可是转念,她要离开他了,心底登时一阵不舍。
宋以良缓缓坐在她身旁,轻轻吻上她的唇,听着她呼吸渐渐急促,他的眸光顿时暗了又暗。
大掌在她身上游走,手中的挑秤早被扔到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只是床榻上的二人早已无暇分心。
于莳七而言,这是偷来的时光。
她回应着他的攻城略池,游走在她嫁衣上的手开始不满足于这般的隔靴搔痒,他的动作有些急躁,试图解开她嫁衣上盘扣的手像是不听使唤,莳七不禁轻笑出声,却被他惩罚似的轻咬一口,疼痛中带点酥麻的感觉让莳七忍不住轻哼一声。
这声音传到宋以良耳朵里,只是徒增难耐,真是作茧自缚,咬了她一下,受苦竟还是他。
宋以良烦躁的扯了扯领带后,又坚持不懈的去攻克她领间的盘扣。
“傻样!”她抿唇笑着,双眸明亮通透,脸上的红霞在红烛的映衬下似乎并不那么明显,却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莳七在宋以良虎视眈眈的目光中缓缓解开盘扣,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当她反应过来时,她已是稳稳地坐在了他的腿上。
只听得宋以良在她耳边轻笑一声:“接下来的事情,夫人享受就好。”
夜风轻拂而过,屋内的红烛噼啪一声炸响,床榻上的人双颊酡红,眸光微动,如凝脂般的肌肤在红色床单的映衬下更显白皙。
他看着她的长发似泼墨一样洒在床上,屡屡清香更成了意乱的催化剂。
她睁开迷离的双眸,红唇摩挲着他锁骨处的红色胎记,紧紧的抱住他,低声轻喃:“宋以良,我爱你。”
第二十六章 攻略民国军阀(二十三)
莳七本以为当她再次醒来时,就已经回到了陆辛那里。
所以当她睁开眼,看着大红色的帷帐时,心里一阵恍惚。
宋以良被临时找去开会了,这就是战时,哪怕新婚,也没办法松懈。梳洗后,莳七坐在梳妆镜前,镜中印出墙上的挂历,一九三九年六月二十三日,她的眸色不禁暗了暗,身后的小丫鬟笑眯眯的看着她:“夫人生得可真好看。”
“你先出去吧,我看会儿书。”
小丫鬟轻快的应了一声后便带上门出去了。
莳七缓缓阖上双眸,脑海中顿时浮现信厚和阿辛的样子,他们正在刷盘子,一旁的盆里是源源不断的倒进来新盘子。
这很奇怪,之前在防空洞时,她以为这不过是因为空气不流通导致的幻觉,现在看来不是。
她动用意念继续查看,信厚和阿辛似乎是在一家饭馆的后厨,和他们一样的孩子还有两个,似乎都是被关在那里的,场景慢慢往前移动,只见饭馆正上方悬着的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晏江饭店”四个大字。
原来是那里,她在重庆游荡的这一年,几乎每个月都会路过那里一次,没想到信厚和阿辛就被关在里面。
可是,为何独独不见小蔚?
想到这里,莳七再一次发动意念寻找小蔚,却不想,脑子瞬间嗡嗡作响,喉咙一阵腥甜,一口血喷在了梳妆镜上。
心口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啃噬,莳七死死的抓着梳妆台,冷汗浸湿了她身上的旗袍,脸色惨白的如一张白纸。
她强撑着自己想要站起身来,可无力的双腿让她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忽然,一股巨大的气流侵袭了她的身,她只觉得眼皮似有千斤重,陆辛,是陆辛要带她回去。
不能睡,睡了就再也见不到宋以良。
她不想他满怀欢欣的回家,可见到的却是她冰冷的身体。
她好想他,好想好想他,可她却陪不了他了。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的咬了下唇,鲜血顿时顺着破了的嘴唇滴了下来。
陆辛的幻影出现在屋子里,声音里听不出他的情绪:“为什么不回去?”
莳七的额间尽是冷汗,每说一句话,喉咙处都像是有一个锋利的刀片在割着。
“再给我一个月时间。”
她不想刚和宋以良团聚就分开,她怕他难过,更怕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会忘了自己。
为什么这么艰难,她以为不过是取回神魂而已,可却独独忽略了这不是一个故事,而是有血有肉的人。
“这具身体已经开始衰竭了你知道吗?”
她何尝不知道,昨夜欢好之时,她就浑身乏力,昏昏沉沉,原本没当回事,只以为是那事太叫人乏累。
可当她看见墙上的日历时,她顿时明白了一切,前世的赵鹤清于三九年六月二十日难产去世,这也就意味着赵鹤清原本的神魂在二十号的时候就消散了,全凭她在支撑这具身体。
可是她还有一事不明。
“赵鹤清的命运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为什么到了二十号,她的神魂还是散了?”
陆辛的声音清冷:“她的神魂早就散了,在你还没离开林城的时候。”
“那为何?”
“你的元神太弱了,所以一旦她的神魂散了,到了原先的时间点,这具身体会排斥你,然后衰竭。”
原来是这样,就像一场笑话,她把这个世界当了真,可她到底还是外来的。
“求你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莳七强忍着喉咙处的腥甜,虚弱的声音里尽是哀求。
陆辛的眸光深深的落在她身上,半晌才道:“你动心了?”
回应他的是沉默,不知为何,陆辛竟是轻笑两声,听在莳七耳朵里是无尽的嘲讽。
是啊,任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个任务,竟然动了心。
莳七好像是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的她还是天宁宗的小女孩,刚刚展露锋芒,有疼她爱她的长老们,有会温柔看着她的封亟,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画面一转,她站在一个高台之上,高台下是千军万马,她一袭火红的嫁衣在夕阳的光辉下愈发绚丽夺目。
莳七飘荡在空中,旁观着她和她,像个局外人一样,没有任何感觉。
只是在身穿嫁衣的她拔掉自己发间的簪子时,莳七的心猛然抽动了几下。
当画面再次扭转时,那座高台早已成了废墟,一个身披铠甲的男子背对着她而立,背影是如此寂寥,她生平第一次竟是能感觉到男子无尽的绝望。
是什么让他如此绝望?
她不明白,可是那荒凉入骨的脊背,却刺得她流下泪来。
呵,果然是在梦中啊,她像个怪物,纵使心里难过至极,眼眶红了又红,酸涩得她恨不得挖去双眸,可就是流不出泪来。
唯独在梦里,她才能流泪。
莳七从长长的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伏在她手边睡得昏沉的宋以良,他的大掌紧紧的攥着她的手,像是生怕她不告而别,笔挺的军装外套随意地扔在一旁。
陆辛同意了她的一月请求,意识到这点,她欣喜难耐。
莳七垂眸静静地凝望着他的睡颜,他的浓眉紧蹙,睡得并不安稳,她抬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眸中满是缱绻。
她的手刚一碰到他的头发,他便醒了。
他就这样怔怔的望着她,眸底有几分恍惚。
莳七微微一笑:“回来了。”
她的声音轻不可闻,却叫他登时红了眼,又不敢让她看见自己的样子,微微别过脸,继而将她拥入怀中。
他以为,他从部里回来,见到的会是她欢喜的笑靥,他的手中拿着想送给她的镯子,他知道,她向来只喜珠翠,不爱金银,他甚至在想这通透的玉镯套在她如凝脂一样的皓腕上,肯定好看。
可是他一进门就看见她倒在地上,面色惨白,唇上的鲜血染红了她原本苍白的唇,梳妆镜上满是鲜血。
他登时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住了,手中的镯子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就像他此刻的心。
他像疯了似的让人去找医生,而他则浑身发抖的跪在她身旁,手指颤抖的探向她的鼻息,微弱的呼吸像是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