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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睡觉前,莳七和阿辛说了他姥姥的事,离开上海之前,她问过秦生莲,秦生莲说帮她打听打听。
打听到的结果就是阿辛的姥姥应该已经被日本人杀掉了,不然就是逃亡去了,不过这种可能性极小。
阿辛听完她的话,良久都没出声,嘴唇抿了抿才道:“谢谢赵姐姐。”
离开之前,莳七无意中看见阿辛身上遍布着鞭痕和烫伤后留下的疤,顿时浑身一震。
阿辛若无其事的笑了笑:“赵姐姐,我困了。”
莳七从他房间出来后,立刻就去了信厚那里,她撩起信厚的衣裳一看,只见上头仅有一两道鞭痕,想起今天初见他们时候的情形,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阿辛几乎是在用命保护信厚。
“怎么了?”
宋以良在房中等了良久也不见她回来,遂出来找她,正好撞见她在信厚门前神思恍惚。
回到房中,莳七一把抓住宋以良的手:“以良,若是哪天我不在了,你一定要照顾好信厚和阿辛。”
宋以良眸光阴沉,拗不过她哀求的目光,半晌才微微颔首。
她已经知道自己的状况了,可都这种时候了,她想到的永远都是信厚和那个捡来的小孩,那他呢?在她心里究竟占什么位置?
为什么她为了信厚和阿辛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管不顾了,他不是她的丈夫吗?他从未放弃过她,可她呢?
“以良,我好想为你生个孩子。”莳七轻伏在他的怀中,困意排山倒海般袭来,口中的话渐渐成了呓语,“可是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宋以良只想仰头大笑,是啊,来不及了,所有事情都像一场笑话,他和她兜兜转转,怎么也不能一起偕老。
他硬生生逼回眸中的湿润,目光缱绻的凝着她,喃喃道:“鹤清,我该怎么办?”
他怕没了她,他会撑不下去。
第二十九章 攻略民国军阀(二十六)
宋以良这些天从部里回来就将自己锁在书房里,过了很久才出来。
莳七有些担心他,站在门口听了片刻动静。
忽然,只听“嘭”的一声,莳七被吓了一跳。
国军里面,司令就是司令,没了兵的司令就成了光杆司令,军部不会再派任何部队给他,没人愿意做光杆司令,所以和日本人交战的时候,稍微看见有战败的苗头,就立刻撤兵。
泱泱华夏,自三七年开始,已遍是焦土。
除了和军部的决策有关之外,国军的司令将军们不肯尽力也是事实。
这些事宋以良尽数看在眼里,他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家国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他们看到的竟然还是眼面前的蝇头小利。
“以良,怎么了?”
宋以良平复好心情,走出书房就看见莳七站在门前担忧的看着他。
他怎么舍得把这些糟心事和她说呢,他的鹤清应该是高高兴兴的。
“没什么。”宋以良注意到莳七看向书房地面上狼藉的目光,笑着道,“失手打翻了杯子,一会儿让下人来弄吧。”
纵然他不肯说,莳七也猜到了,宋以良和国军的理念是完全不合的,非战时还看不出来,可一到战时,所有矛盾就全部激化了。
“去休息吧。”莳七上前挽住他的胳膊,轻声笑着。
“好。”
此时楼下的电话响了,下人在楼梯口轻唤:“少将,有电话。”
“我去接个电话。”宋以良蹙了蹙眉,转而又对莳七温柔的笑,“先去房里等我。”
莳七微笑着看他下了楼,正要回房时,心头骤然一阵翻江倒海般的往上涌,喉咙处的腥甜已经止不住了,她连忙捂住嘴,冲进了最近的洗漱间。
当她冲到洗漱台时,鲜血已经顺着手指缝滴滴拉拉的流了下来。
她一阵呕吐,水池里瞬间就被猩红的鲜血染成了红色。
“赵姐姐?”
身后传来阿辛的声音,莳七一阵慌张,下意识去开水龙头。
她着急慌忙间耗费了太多的精力,以至于浑身乏力,若不是她强撑着洗漱台,估计就要摔倒了。
“不准告诉别人。”
她不想信厚知道,更不想宋以良知道。
这具身体已经非常排斥她了,没必要让他们知道衰竭的程度。
阿辛眸子暗了暗,继而点了点头:“我把这里清理一下,赵姐姐先回房吧,这会儿少将估计快打完电话了。”
方才从指缝滴落的鲜血淌了一路,若是让下人看见,定会惊动宋以良。
莳七想了想,无力的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阿辛目送她离开后,这才蹲下缓缓清理地上的鲜血,当他正要清理水池时,却怔住了。
水池缝里藏了些许细碎的块状物,他本以为是呕吐物,后来发现不是,那是新鲜的碎肉。
赵姐姐她,内脏已经破裂了麽?
莳七回到房间不一会儿,宋以良就回来了。
她吓了一跳,方才走得匆忙,刚刚漱完口,右手上全是残留的血迹,是以,她一看见他,便心虚的将手藏在身后。
宋以良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正要上前查看,却被她一把抱住,薄唇被她吻住,他高她一个头,莳七不得已踮着脚才能勉强亲到他。
他喉头一紧,大掌托住她。
她把他压倒,笔挺的军装早已被她扯得凌乱不堪,他深邃的眼眸暗了又暗,翻身将她压住。
她唇角溢出几声轻哼,红唇却顺着脖颈向下,一路吻到锁骨处,那里有一个红色的胎记,她心下升起一丝坏意,伸出小舌在他的喉结上轻轻舔了一下。
他浑身一僵,在她玩得不亦乐乎之时,飞快钳住她一直藏匿的右手,只见上头满是干涸的血迹。
他就知道!
莳七被他暗沉的眸光盯得一阵心虚,只得搂着他的脖子撒娇:“没什么的,就是看着吓人。”
宋以良没有说话,翻身坐了起来。
沉默良久,才从上衣口袋掏出一支烟点上。
莳七柳眉微蹙,上前一把抢过他口中的烟掐了扔在地上:“不准抽烟。”
宋以良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半晌才道:“你心里真的有我?”
莳七脸色一阵惨白,这是什么话!
她心里若是没他,何苦留在这里平白多受一个月的罪?他居然还质疑她!
宋以良看着她咬着下唇,久久也不说话,终是叹了口气。
上前一把将她捞入怀中,他喉结滚动,眼中酸涩得刺痛。
良久才哑着声音道:“别再瞒着我了。”
一日复一日的胆战心惊,她的身子日渐消瘦,他当然能感觉的到,可她那样的疼,却不愿让他知晓半分,那种什么都可以隐瞒的孤注一掷简直让他心寒,特别是,他也是被隐瞒的对象的时候。
有时候,她冷静的吓人,让他恍惚觉得自己也是不被需要的。
莳七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大部分时间她都处于昏睡状态。
难得有醒来的时候,第一时间看见的永远是宋以良。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估计离开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了。
真不想走啊,纵然是战火纷飞的乱世,她也依然舍不得这里,最舍不得的就是宋以良。
她走了,他一个人会很艰难吧。
“一寸山河一寸血。”莳七倚靠在他的怀中,聆听着外头日军空袭的炮火声,低声轻喃,“以良,你说会有战胜的一天麽?”
许是要离开了,她的面前出现了许多人,有小蔚、程彦笙、俞秋安和便宜爹,还有蒋素素,甚至是高扬和陈星海,他们站在那里对着她笑,她的双眼疲乏得难以睁开。
“会的。”宋以良轻轻拨弄着她的发,青丝绕指,他最爱的就是她的发,“等战争结束了,我带你去看看我们中国的大好山河。”
她凉意透骨的小手轻轻握住他温热的大掌,唇角扬起的笑渐显无力:“一言为定。”
他在她发间落下几个细密的吻,柔声答应:“好。”
“你答应我,会好好活着。”她的手轻轻抚上他俊美的脸颊,声音轻不可闻。
山盟与海誓,他都可以答应,唯独这一条。
第三十章 攻略民国军阀(完)
宋以良紧抿薄唇,久久也没有答应。
她软软地靠在他的怀中,阖上的长长睫毛没有当初的浓密卷翘,眼睑下方还有青黑的痕迹,她见他久久不语,近乎哀求的握着他的手:“答应我,好不好。”
他怎么舍得让她难过呢,就算再艰难,他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她见他颔首,心满意足的笑了。
她怎么那么残忍,放任他一个人留在这里,还要他好好活着。
宋以良压下喉咙里的酸涩,紧攥着她冰凉的手,轻声絮语:“我给信厚和阿辛找了个学校,九月份开学就可以去上课了。”
“你前两日说想吃的平桥豆腐,我找到了一个做淮扬菜的师傅,明天就能上门了。”
“给岳父的衣冠冢已经立好了,你想什么时候去看看?”
长时间的静默,没有人回应他,他握着她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她要他好好活着,可是没了她,他怎么能好好活着。
他以为他会流泪的,可是他没有,眼眶通红,双眸干涩,却没有半滴眼泪。
原来真到了这一刻,他反而要比他想象中的平静得多。
就这样抱着她不知过了多久,怀中人的身体渐渐冰冷。
他轻轻将她放在床上,她这样轻,如羽翼般,这一个月来她迅速的消瘦,原先的旗袍穿在身上已经不再是婀娜多姿了。
梳妆镜前还摆着她最喜欢的各式化妆品,其实他很想告诉她,不必上妆她一样很美,可是没机会了。
他有太多想和她一起做的事,都没机会了。
敷粉、描眉、涂唇,她平日里上妆时,他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看得久了,也就会了。
她最爱漂亮的,怎么临了,却那样去了呢。
他舍不得她有半点遗憾,长指执着丹琪唇膏为她苍白的双唇润上红色,看上去和往日无异。
她躺在床上,就好像睡着了,妆容精致,香味袭人,身上穿着她最好看的那件旗袍,仿佛下一秒就会醒来,笑盈盈的看着他,轻声细语说骗到你了。
宋少将的太太死了,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重庆上层社会。
有人怜悯,有人惋惜,可是更多的人是欢喜。
宋少将的相貌是一等一的俊朗,又是个少将,一听说他的新婚太太死了,不少官家太太喜不自禁,都想着怎么将自己的女儿侄女介绍给他。
于准尉那里每天都有打探消息的,问的皆是宋以良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人麽,就是这样。
死掉的人尸骨未寒,活着的人已经做好了打算。
能在灵堂上哭一鼻子的人,给的也不过是宋以良的面子。
灵堂就摆在宋公馆,连着一个月的艳阳高照,在宋太太去了那日,竟是乌云蔽日,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绵绵阴雨叫人心生烦躁,却并未阻碍了前来吊唁的人的脚步,宋公馆门前车水马龙,人人都面容哀戚,神色凝重。
宋以良还是一袭笔挺的军装,原本俊美的面容因为下巴上尚未清理的胡渣显得硬朗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