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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总觉得今夜要出事。
秦长殷朗声而笑,低眸看着她微红的脸颊,揶揄道:“今天不行,那明天可行?”
“明天也不行。”莳七纠结了半晌,才堪堪的说着。
最起码在福建都不行,这里是盛临川的地盘,总要小心为上。
“唔,明天也不行,那后天呢?”秦长殷见她一本正经的思量,强忍着声音里的笑意。
“后天……”莳七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捉弄她,忍不住扬手在他胳膊上狠狠的掐了一下,眉梢上挑,“真是反了你了,还敢捉弄朕!”
秦长殷这才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一把将她圈入怀中,二人一齐倒在了床榻上。
低眸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眸底尽是宠溺:“睡吧。”
莳七缩在他温暖的怀中,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秦长殷眸光缱绻的凝着她的睡颜,唇角不由溢出一抹苦涩,软玉温香在怀,她倒是睡得香甜,只是苦了他了。
夜色渐渐深了,凉凉的月色洒了一地的清辉,夏夜的微风轻拂着树梢,隐隐沙沙作响,偶有蛙声响起,应和着静谧的夜色。
渐渐的,似有噼啪声响起,随着噼啪声渐密,通红的火光照亮着本深沉的夜。
“走水啦!走水啦!”一个起夜的小厮揉着惺忪的双眼,登时吓了一大跳,扯着嗓子大喊。
不一会儿,被惊醒的人多了,拿起盆和桶便去救火。
走水的那处院子紧挨着秦长殷的房间,众人顿时慌乱的不行,连忙接了水灭火。
秦长殷在小厮的第一声嘶吼中便醒了,他摇醒了莳七:“走水了。”
莳七睁开惺忪的双眸,冷笑一声:“果真如此。”她就知道盛临川不会这样善罢甘休,只怕今夜就算秦长殷没有拒绝她,她也还是谋划了这一出。
至于目的么,她暂时还没有想明白。
但既然盛临川在她意料之中的动了手脚,那么接下来只需以静制动便可
她飞快的穿衣,然后拿起一旁的蜡黄凝胶便往脸上抹。
当秦长殷和莳七从容的走出屋子时,正看见几个心腹火急火燎的就要冲进来。
“将军,幸好您没事。”
秦长殷脸色骤冷,低声问:“你们过来做什么,不是让你们守着赈灾的粮饷吗!”
几个心腹面面相觑,紧接着低下了头:“一听说将军的院子着了火,属下们就跑过来救火了。”
莳七低着头,面色大惊,糟了,声东击西!
第一百四十章 朕是大昏君(二十二)
她心下着急,下意识的去看秦长殷,却见他朝自己点了点头,神色平静,她顿时心里有了底。
那就陪盛临川好好演这一场戏好了。
救火中,所有人皆手忙脚乱,难免有所差池。
秦长殷不动声色的将莳七护在身后,生怕人来人往的冲撞了她。
良久,盛临川姗姗来迟,她身披轻薄的斗篷,神色仓促:“好端端的,怎么走水了?章大人呢?”
底下的人连忙回答:“启禀长公主,章大人那边已经派人去通知了。”
盛临川款款走到秦长殷身前,关切的问道:“秦将军没事吧?”
礼数恰到好处,虽然关怀,却不显突兀,半点也看不出两个时辰前,她还曾神色激动的和秦长殷争辩。
这才是盛临川,拥有庞大野心、为达目的可以牺牲一切的盛临川。
秦长殷微微颔首:“多谢长公主关心,臣没事。”
盛临川唇角牵起三分客气的浅笑,双手端于身前,仪态万方:“那就好。”正要转身之际,她眸光瞥见了一直站在秦长殷身后的莳七,暗自思忖,这个身材瘦弱的小将,何时成了秦长殷身边的人,她竟是半点印象也没有。
且他脸色蜡黄,看上去竟像是棵弱不禁风的豆芽菜。
盛临川满心疑惑,不过能在秦长殷身边的人,都是有能力的,看来她得让人去查查这个小将。
众人忙不迭的挑水救火,火势渐渐小了下来,等最后一簇火星被一盆水扑灭时,秦长殷原本的那间屋子已经被烧毁了大半。
而本该最早出现的章光誉,此时才姗姗来迟。
他一进院子,便拱手请罪:“下官来迟了,望长公主和秦将军恕罪。”
秦长殷的眸光落在章光誉略略有些泛红的手上,然后淡淡开口:“无妨,并无大事。”
盛临川看了眼章光誉,见他微微颔首,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忙活了一夜,所有人都没能睡个安稳觉。
章光誉给秦长殷安排了一间新的屋子,盛临川看着那个黄脸小将跟着秦长殷进了屋,心底陡然生出几分怪异。
莳七阖衣躺在床上,只觉得刚一闭眼,天就亮了。
她疲惫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轻叹了口气,今天想来是还有一场硬仗。
辰时,章光誉吩咐人将秦长殷带来的粮食分好,准备分给下面州县。
“章大人还是遣人看看吧。”盛临川端庄的站在一侧,静静开口。
章光誉笑了笑:“长公主,不必了吧,秦将军奉旨押送赈灾的粮饷,哪里会有问题。”
一直未曾做声的秦长殷眸光闪过一丝轻嘲,继而开口道:“还是例行检查吧。”
章光誉见他这样讲,只得让去查看粮食是否有问题。
一行差役上前打开装着粮食的口袋子,从中取出一捧晶莹剔透的大米,如此反复,堆在上面的口袋都被查看了一番,里头取出的皆是圆润饱满的大米。
“章大人,没有问题。”差役对着章光誉行了一礼。
“如此,便启程送去各州县吧。”盛临川也点了点头,目光淡然,只是细看之下,她平静的神色中隐隐参杂着几分讥讽。
“慢着!”
秦长殷骤然抬手,冷着声音打断了所有人的动作。
盛临川微微眯起双眼,眼底隐有一丝不善:“秦将军这是何意?”
秦长殷也不理她,只是径直走上前,停在装着粮食的车前,旋即从袖中抽出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
他一把将上头的几包粮食口袋拨开,然后用匕首猛地划开底下的口袋。
只听“哗啦啦”一阵声响,从那被划了一道口子的粗麻袋子里滚落一地的沙石。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他已是将那辆板车上的粗麻口袋划开了大半,无一例外,里头滚出来的不是大米,皆是沙石。
“章大人,这是什么?”秦长殷面无表情的收回匕首,眸光冷厉的看着章光誉。
章光誉拢了拢衣袖,目光惊异:“秦将军,这些粮食可都是您从京城带过来的,现在里头装的不是粮食,而是沙石,您却来问下官?”
秦长殷冷笑一声:“本将军从京城带来的是粮食,到了你这里就变成了沙石,难不成还有人使了障眼法不成?”
盛临川轻笑一声,缓缓开口道:“是不是障眼法不知道。”
她款款走到那一堆沙石面前,用脚轻轻踢了几下,然后眸含讥诮:“当初在京城时,秦将军可曾亲眼见到是一袋袋粮食,而非沙石?”
“难道长公主的意思是,陛下以沙代粮,存心糊弄灾民?”秦长殷狭长的眼眸眯了眯,眼底溢出几分危险之色。
盛临川一脚扬起地上的沙石,嗤笑道:“人心隔肚皮,她拿不出这么多粮食,自然要找个替死鬼。”
她转身望向秦长殷,唇角上扬,却让人觉得森冷:“又或者,陛下确实是拨下来赈灾的粮饷,只是这粮饷的具体去处,不得而知。”
“焉知不是落入将军的口袋,养活那几十万大军了。”
盛临川微笑着看着秦长殷,只是那笑恍如鬼魅一般叫人心寒。
真是好计策,莳七险些就要抚掌称赞了倘若秦长殷承认她拨下的粮款是真的,那就等于承认他私自吞了粮饷,去养活他手下的军队,这是反意。
而他若不承认她拨下的粮饷是真的,就等于和盛临川站在了一条船上。
这个锅让她来背,而他,不肯依附盛临川也不行了。
秦长殷低了低眸,良久才道:“二者选其一,长公主好计策,臣真是叹服。”
盛临川嫣然一笑,柔声道:“不敢,只能说本公主还是心慕将军的。”
秦长殷抬眸看着她,似笑非笑道:“只可惜,我还有第三条路。”
“什么路?”盛临川唇角的笑意骤然舒平,目光死死的盯着他,下意识的问道。
“那就是忠于陛下。”
盛临川险些嗤笑出声:“秦将军,忠于陛下,那选择的就是第二条路。”
“非也。”秦长殷摇了摇头,继而眸含轻嘲望向章光誉,“章大人的手又疼又痒,已经整整一夜了吧?”
“你……”章光誉大惊。
盛临川猛地转眸看着章光誉:“何意?”
“凡是昨夜碰了粮食口袋的人,无一例外,双手红肿,痛痒难耐。”秦长殷缓缓开口。
盛临川一愣,半晌才沉沉呼出一口气,扯了个生硬的笑:“那又如何,谁能信你,是陛下?还是福建的百姓?”
秦长殷抬眸看了看天,怅然道:“好像确实如此。”
盛临川扬声笑着,眼底俱是快意:“所以说,秦将军,要不要和本公主合作,以后成王还是败寇,全在你。”
第一百四十一章 朕是大昏君(二十三)
秦长殷唇角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长公主的意思,臣要想成王,只能选择长公主了。”
盛临川眸底尽是自得:“确实如此。你须知道,盛夷安那样昏聩无能,如何能撑起大魏的江山,秦将军是聪明人,何不择明主而效其忠?”
秦长殷深以为然:“长公主说的有理。”
盛临川眉梢上挑,眼底尽是势在必得:“如何?”
不过他昨夜带给她的羞辱,她此生都会记得!她现在为的也不过是他手里的兵权,等兵权一到手,她必将秦长殷踩在泥里。
“哦?原来嘉阳惦记的一直都是朕的皇位?”
正当盛临川心情大好,怡然自得之时,一道清冷却不失威严的声音骤然响起,盛临川的笑意顿时凝固在了唇角,昭宁帝!
她怎么会在这里!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出声者正是秦长殷身后那个脸色蜡黄的小将。
秦长殷抬了抬手,底下的一个心腹连忙端来一盆水,莳七就着脸盆里的水将脸上的凝胶洗去。
“陛……陛下。”章光誉见到莳七露出真容的那一刹那,双腿直打颤。
莳七眸光淡淡睨了他一眼,然后看向盛临川,似笑非笑。
盛临川见最后的一层窗户纸已然被捅破,沉了沉气,遂给章光誉使了个眼色。
章光誉这才反应过来,天高地远,眼下整个福建都是他的地盘,更何况陛下微服私巡,就算消失在了他的地界上,也惊动不了京城,只要将秦长殷和昭宁帝一起铲除,嘉阳长公主便可提早登基。
而现在,就是大好的机会。
章光誉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来的这么早,他沉沉吐出一口气,继而给手下低低吩咐一句。
盛临川轻笑一声:“许久不见陛下,倒真让嘉阳心想的慌。”
“想什么,想如何夺走朕的皇位?”莳七似笑非笑的凝着她。
盛临川气定神闲的抚了抚鬓边的金钗,缓缓道:“盛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