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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现光擦了擦眼泪,说道,“三大王,我当真没有杀人啊。我平日里爱斗蛐蛐,那日我在前院书房里写文章,等着老师了了公务,便来指点。因为写完了,老师来没有来,便把蛐蛐拿出来逗弄一番。”
“岂料那只不败战神一个不留神溜走了,我跟着追,追着追着就到了内宅,等我抓住蛐蛐,正喜出望外的时候,却被贺提刑按着头给抓起来了,非说我杀了师母。”
“我一抬头,瞧见那光景,简直是魂飞魄散。三大王,我当真是没有杀人啊,我也不知道师母怎么就死了,可是他们都不相信我。还有那玉佩,那玉佩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好喝酒,许是哪一日,被人给撸了去。”
周现光说着,眼神有些游离。
知子莫若母,姚氏说得没有错,这周现光的确是斗鸡走狗,花天酒地不是个玩意儿!同从前的闵惟思有得一拼。
姜砚之摇了摇头,“事到如今,你还在撒谎?卷宗里说,当时你被抓住的时候,正趴在床底下,身上并无蛐蛐笼子。你说你的文章写完了,但是桌案上分明只有白纸一张……”
周现光一愣,“这不可能啊!我真的写完了,就放在桌子上,怕被风吹走了,还特意用镇纸压着的。当时不败战神跑到床底下去了,我进去抓来着,蛐蛐笼子就留在床底下了。”
姜砚之指了指桌上的笔墨纸砚,“如此,你便把那日写的文章默写下来吧!”
周现光着急上火,用手拿起笔,刚写了一个字,姜砚之便让路丙将笔墨纸砚收了起来,“你不是左撇子。”
周现光更是一头雾水。
“周现光,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本官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同那小宋夫人可有牵连,那玉佩到底是不是你送给她的?别拿什么蛐蛐之类的忽悠人。床榻之上,躺着一个人,你便是寻蛐蛐,也不可能随意乱闯后院。”
“为什么没有小厮拦住你?小宋夫人身边为何没有仆妇?床底下,也并无蛐蛐笼子。本大王已经问过了,你那玉佩,晨起奶嬷嬷给你穿衣衫的时候,都挂在你的脖子上,怎么可能是喝酒被人撸走了。”
“你再不说实话,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你!”
周现光有些迟疑,正在这个时候,姚氏实在是忍不住了,冲了过去,对着周现光就是一个大耳刮子,“你这个杀千刀的讨债鬼,阿爹阿娘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若是不说实话,那我那我就一头撞死了去……”
周现光偷偷的看了宋转运使一眼,咬了咬嘴唇,“小宋夫人同我没有私情,但是同旁人……”
闵惟秀一听,同情的看了那宋转运使一眼,这简直是一道绿光,直接打在了头上,承托得跟你个青菜一样。
宋转运使气得发抖。
周现光索性全部都说了出来,“三大王,我不是有意要说谎的,我怕我说出了当时的事,我那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啊!师父你有所不知,那小宋夫人说是杨知州的妻妹,实际上,实际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她以前在杭州,做过……”
“那杭州城里的烟花之地,我是常去的!一早就见过她!我见师父十分疼爱她,要什么就给什么,担心你被她蒙蔽了……一开始我几次三番的暗示你,可是你都把我骂了回去,说我一肚子龌龊。”
“我便想着,去威胁那小宋夫人,叫她不要搞幺蛾子,尽快寻了由头走了。师父啊,扬州杭州相隔并不算太远,既然我能够认得出来,保不齐旁人也能够认出来。我当真是一片好心的。师父一辈子清流正直,怎么可以因为这事儿让人耻笑?”
在后宅之中,弄几个花街柳巷出来的侍妾,那叫风雅,若是主母乃是风尘中人,那就是贻笑大方了。
“我说完之后,就收到了一个纸条儿,叫我那日下午去后院,师母说有话要同我说。”
“那些日子,路里清点赋税,准备早早的送银上京。师父你每日都很晚才回来。我写好了文章,便按照约定好的去了。我以前没有去过后院,不知道那是小宋夫人的屋子,一进去,见到那场面,我便吓得想要拔腿就跑。”
“可是我很快就听到了门口有脚步声,脑袋一热,我就钻床底下去了。后来就被人抓了出来。”
“师父,三大王,我说的话,句句属实啊!之前一直不说,就是想着,小宋夫人既然已经死了,那若是我不说,旁人也不知道她以前的身份了。师父也不至于颜面无光。”
宋转运使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宋家其他的人,显然都坐不住了。
闵惟秀同情的看了他一眼,之前还说是被人在头上种了一根草,现在一想,原本头上就是大草原啊!
那知州夫人同他有什么仇怨啊,要这么整他。
等等!扬州知州夫人?擦,那不是杨芙蓉那个后娘么?
第三百九十章 江南杀人案(三)
闵惟秀暗戳戳的想着,八成二皇子已经扛着他的四十米长刀在路上了。全本小说网;HTTPS://щщщ。m;
“那玉佩呢?玉佩是怎么回事?”姜砚之接着问道。
周现光迷茫的摇了摇头,“这个我真不知道,我打小儿就一直挂在脖子上的。大王不说,我也不知道那日早上是还在的。”
他绞尽脑汁的想着,突然灵光一闪,“我想起来。那日晨食,我是同老师一道儿用的,当天早上,吃的是汤面,端面的侍女,一个不小心洒了一些在我身上,我还去厢房中沐浴更衣了,许是那个时候,被人拿走了,对不对,老师?”
宋转运使被他傻乎乎的看着,无奈的点了点头
姜砚之拍了一下惊堂木,看向了路丙,“路丙,准备好了么?”
路丙飞快的端出两个盆出来,这两个盆,乃是用来做陶器的泥胚,已经做成了柱子的形状。
“现场可有人是左撇子?”
这时候,一个侍卫激动的举起了手,三大王,看到我看到我!
姜砚之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对着他招了招手,那侍卫红光满面的就冲了上来。
“周现光,你同这位侍卫小哥每人捏一个泥胚,尽量的用力捏。留下深深的手指印。”
侍卫瞧得多了,率先冲了上去,用力的捏了捏,周现光不明所以,在扬州受审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多花样。
虽然不明是做什么,但是他还是模仿着侍卫小哥的手势,也上前用力的捏了捏。
等二人退开了,姜砚之从高台上走了下来,“宋转运使,你可瞧出了这两个手印有何不同?”
不等宋转运使回答,姜砚之又接着说道,“人都是有使用习惯的,譬如我们这些用右手的人,非要你拿左手来写字,写的字不光是不好,还没有劲道。人在杀人的时候,也是一样的。”
“使用右手的人,照旧是用右手持刀,掐死人,也照旧是以右手为主。右手经过长期的锻炼,比左手的力气要大一些。小宋夫人乃是被人玷污之后,然后用双手掐住脖子,掐死的。”
“大家请看这副图。大庆天宝女帝,在未做太子之前,曾经在大理寺任职,自打那个时期起,所有的仵作验尸之后,都必须将尸体当时的状况,一五一十的用图记载下来,杀人现场需要另画一张。”
“以便外周之事拿到京城来辨认,亦或者是说,日后旧案重生可以有据可依。这张图,便是仵作画的小宋夫人的验尸情况。”
“上面清楚显示,左手的掐痕,明显要被右手的掐痕,略重一些。而且,凶手的左手,五个手指印,其中中指那一根,十分的轻,几乎看不见痕迹。这说明了什么,凶手是一个惯用左手的左撇子,并且,他的左手中指当时有伤,或者说是曾经受过伤,用不了力。”
“这一切,明显都同周现光并不吻合。那么问题来了,经验丰富的贺提刑,你为什么没有看出来呢?还有,当时周现光刚刚进屋,早一刻钟,他不在;晚一刻钟,他跑了出去。你为什么那么恰好的出现在了宋家,还恰好的抓住了他?”
周现光同姚氏还来不及欢呼,就听到了姜砚之噼里啪啦的把矛头对准了贺提刑。
“我之前以为你是胆子小,左右不想得罪人,才把这个案子移交到了大理寺来,现在看来,你不是胆小,而是胆子大得很呢!你是不是很奇怪,明明你把卷宗里的图纸抽调了,只留下了一份简略的验尸报告,我是从哪里得来的?”
一直站在一个角落的贺提刑此刻已经是额角冒汗了。
“三大王,下官学艺不精,不如大王一般慧眼如炬……虽说按照流程,卷宗中应该有这图纸相伴,但是有不少仵作,都不擅书画,是以在地方上的卷宗,十之八九,没有也能够入库。当时下官并没有瞧见,是以……”
姜砚之脸色一变,“到这个时候,你还说谎话,别的地方的仵作会不会画,我不知道,但是你那儿的仵作,是绝对会的。因为我手中的这一副,便是他画了叫人快马加鞭的送过来的。”
“他同我手下的张仵作,乃是同门,祖师爷留下来的习惯,每次尸检,都习惯作图两份,一份上交,一副留存。”
姜砚之说着,心中鄙视了那张仵作一家子恐怖又伟大的志向……
别人收藏珠宝,收藏古董字画,他们竟然收藏死人画像……每到过年的时候,一大家子人聚集在一起。
见面就伸出爪子,比划着数字,见面打招呼,说的那都是,“你今年手里死了几个?”
那死得少的,死得不够离奇的,都不好意思回家过年!
什么德性这都是!
贺提刑腿一软,往地上一跪,“三大王,下官有罪。下官同宋转运使乃是连襟,那一日我家夫人同小宋夫人约好了要一道儿饮茶。我今年已过不惑,前头夫人生孩子时,一尸两命没有挺过去。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子嗣了,没有想到,到了四十,竟然还能够有个后代……”
“夫人年纪小,我不放心,便送她前去……这才恰好撞上了的!真的是巧合……下官虽然愚笨,但是绝对做不了那等害人性命之事!小宋夫人死了之后,我夫人在家中闹腾,非要我惩治周现光……”
“当时的确是人证物证俱全,周现光又撒谎说些文章蛐蛐之事,怎能不叫人生疑?而且……而且并没有其他的嫌疑人存在。至于那图纸,我是真的没有瞧见啊……”
姜砚之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作为一个提刑官,见了那么多杀人不认罪的人,你竟然还这么不会撒谎……也不知道你是如何混到这个位置的。真是给我们这些做刑狱的人丢脸……”
朝廷之中,推荫之人不少。是以有不少没有啥本事的人,倒是莫名其妙的身居高位。
这贺提刑是什么背景,姜砚之没有兴趣了解,反正背景再大,还能够有他大么?
闵惟秀无语了,喂喂喂!
你这是什么想法!难不成你们做刑狱的,就应该个个是撒谎杀人高手么?
但是她转念一想,要是姜砚之想要杀一个人,那他岂不是能够避开所有仵作的检验……
她这么一想,脖子有些发凉,看着姜砚之的眼神都不对了!
还好本将军武艺高强,不然哪一日色衰而爱驰,岂不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