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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子承的眼皮子动了动:“甲斐谷忍。”
“哪里人?”
“日本。”
“嗯?”
“东瀛。”
华珠一头雾水,不过对于他时常蹦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人物和事件已经习以为常,便不再深究。
几人又坐了一会儿,雨势越演越烈,从大雨变成了暴雨。
哐啷。
门被撞开。
一名锦衣华服男子用氅衣遮住一名身姿娇弱的女子奔入了房间。男子浑身被淋湿,护在怀中的女子却只湿了裙裾与鞋子。
雨水将男子的脸刷得惨白,可依然不影响他得天独厚的美貌,这是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剑眉斜飞入鬓,凤眸狭长清亮,并不夸张的鹰钩鼻,淡色优美的薄唇,光洁精致的下颚……
一滴雨水顺着下颚晃了晃,滴在地板上,掷地有声。
华珠收回视线,她认得他,长乐公主的驸马。
被他抱在怀中的女子,应该就是长乐公主了。
“到了吗?”长乐公主不耐烦地娇问了一声,推开陈轩罩在她头顶的氅衣,一张美如璞玉的俏脸浮现在了众人眼前。吹弹可破的肌肤,灿若明星的眼眸……若说染千桦是一株生长在戈比的依米花,长乐公主便是一朵盛放在暖房的幽兰。
染千桦握紧了手中的茶杯。
陈轩的目光微微一动,木讷地开口:“我们……我们想回城里,但索桥被暴雨冲毁了,所以我们只能回来,再次借宿一宿。”
索桥被毁,所有人都回不去了。
方圆十里,又仅有这一处院落。
华珠记起昨日长乐公主说要泡西山温泉,大抵是刚刚才想要离开,可是走到索桥处突降暴雨将索桥冲毁,二人不得不折回寻一处遮风避雨之地。
“这里好简陋啊!”长乐公主一脸嫌弃地坐了下来,在她屁股落地之前,陈轩麻利地塞了一个垫子,并解释道,“雨太大,去温泉山庄多有不便,暂时屈就一晚吧。”
“公主。”华珠与颖萝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长乐公主恣意的眸光掠过众人的脸,最后停在染千桦那儿,笑眯眯地道:“哟,这么巧哇?我昨儿刚说泡温泉,染将军今天便巴拉巴拉地跑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染将军与我多情深意重呢,你说对吗,驸马?”
陈轩的眸光有一瞬的凝滞,垂了垂眸子后,轻声道:“染将军或许有公务在身,廖提督和年小姐也来了。”
长乐公主朝陈轩怀里靠了靠。
陈轩用双手扶住她:“我身上是湿的,不要把你弄病了。”
长乐公主娇柔一笑,推开他双手,靠进了他怀里:“我又不怕,大不了你陪我一起病。”
这么没下限地大秀恩爱,众人都觉不适。可又不好开口指责什么,不要形象的是公主,又不是他们。
染千桦站起身,面无表情道:“颖萝,找个房间歇息。”
“好。”颖萝也站起身,跟着染千桦朝走廊走去。
长乐公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怎么我一来染将军就要走呢?染将军这么不待见我吗?改天我入宫见着皇祖母,可得委屈得哭鼻子了。”
“长乐。”陈轩低声唤了她封号,语气里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
长乐公主翻了个白眼,冲走廊尽头喊道:“天师呢?本公主驾到,居然也不出来招待一下!”
不多时,女道士果然带着丫鬟莲儿不疾不徐地来到明厅,行了跪拜之礼。
女道士低着头,不卑不亢道:“天色已晚,这雨怕是得明日才会停。寒舍简陋,请公主、驸马与各位贵人将就着歇息一晚,我这便去为大家准备斋菜。”
长乐公主脸色一沉:“本公主怎么能吃素呢?你去弄点野鸡野雨来!下大雨,正好摸鱼!”
陈轩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公主,说道:“偶尔吃一顿素,对身体也是极好的。”
“是吗?”长乐公主歪了歪脑袋,靠紧陈轩的胸膛,看向染千桦,似笑非笑道,“既然驸马这么说,我就吃一顿斋菜好了。”
女道士与莲儿去做饭,陈轩寻了一个干净的房间,升了炉子,将衣裳烤干。烤衣裳的期间,做了什么事,端看长乐公主满眼春水、满脸红晕的样子就知道了。
女道士在摆了饭,廖子承、华珠、染千桦、颖萝、长乐公主、驸马围坐一圈,细细用了膳。
公主吃菜很挑剔,必须得驸马用筷子把上面的葱姜蒜摘干净才肯下肚。
华珠暗暗叹气,不知为什么,想起了一句话——秀恩爱死得快。
晚饭毕,暴雨未停,滴滴答答地在屋檐敲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声音。
长乐公主百无聊赖地用凤钗戳着尚宫局特制的金线蚕丝帕,戳了一下又一下,叹了一声又一声:“驸马,这是什么破地方啊?好无聊,连歌舞都没得看。”
不待驸马回答,又抬头看向华珠,“你是年府小姐,会跳舞的吧?给本公主来一段,跳好了,本公主重重有赏。”
华珠欠了欠身:“回公主的话,臣女琴棋书画,全都不会。”
“噗——”颖萝笑出了声,终于找到同伴了。
染千桦意味不明的眸光投向了华珠。
长乐公主与驸马也是,能把余斌打败的人,怎么会不懂琴棋书画呢?长乐公主冷了脸:“莫不是你不想为本公主献艺,所以故意找的借口吧?”
廖子承淡淡地看向长乐公主:“年小姐不是公主府的伶人。”
长乐公主微微一笑,看了看染千桦,又看向廖子承:“她也救了你祖母么?你竟也这般护着她?本公主今日还非得要她献艺了!不然,本公主回了宫,第一件事就是告诉皇祖母让这丫头和亲胡国!”
胡国与北齐政治关系紧张,被染千桦重挫后,胡国虽不敢再有所冒犯,但为了稳定两国友邦关系,双方时有和亲。
廖子承捏起茶杯,轻轻一笑:“那就看你……还有没有本事回宫了。”
长乐公主眉心一跳,厉声道:“廖子承你什么意思?”
“就是公主理解的意思。”
“你敢?”
眼看着二人剑拔弩张,就要闹得一发不可收拾,陈轩赶忙当起了和事老:“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不就是打发时间吗?我有个主意,公主有没有兴趣听一下?”
长乐公主负气地侧过了身子。
陈轩上前,握住她柔软的香肩,满含宠溺道:“你们两个呀,都像没长大的孩子,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儿也能吵起来。”
长乐公主鼻子一酸,哽咽道:“他欺负我。”
陈轩笑着问:“你不是觉着无聊吗?还要不要玩了?”
长乐公主吸了吸鼻子:“怎么玩?”
陈轩问向坐于纱橱后的女道士:“你这儿可有酒?”
女道士隔着纱橱,答道:“我每日都需要祭拜天神,酒还是有的,我这便去取来。”
女道士取来一摊子醇香的好酒。
陈轩将白纸裁成一小条一小条,对众人笑着道:“我们在纸条上写上问题或者指令,比如‘日照香炉生紫烟的下一句是什么?’,又比如‘弹奏一曲《十面埋伏》’,抽中的人必须回答纸条上的问题,或者完成纸条上的指令。如果做不到,就自罚三杯酒。”
华珠的脸黑成了炭,她是学渣,一首唐诗都不会,一个曲子也不会,这不是摆明了会输吗?
似是看出来华珠的窘迫,陈轩又道:“不一定是诗词,也可以是日常的问题,你破获的案子,或者……你最难忘的事。每个人写三张纸条。”
这个可以有!
华珠点头。
长乐公主意味难辨地看了染千桦一眼,在三张纸条上分别写下一句话,折好了放入盒子里。
比起叫华珠献艺,众人都觉得这个既无聊又幼稚的游戏勉强可以接受。
六人,十八张纸条。
“谁第一个?”陈轩问。
长乐公主笑了笑,傲慢地说道:“除了本公主,谁还有资格当第一个?”
华珠撇撇嘴儿,公主病!
长乐公主从盒子里抽了一张纸条,打开一看,念道:“‘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的下一句。太简单了,‘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谁写的题,这么无聊?”
下一个是驸马,驸马抽中跳胡璇舞。
陈轩扶额苦笑,自罚三杯。
廖子承抽中高歌一曲,自罚三杯!
华珠抽中自己写的,背诵《咏鹅》。
“谁写的?无聊!”长乐公主翻了个白眼。
颖萝抽中舞剑,大大方方地表演了一段。
然后,轮到染千桦,她抽到了一个问题——平生何处最相思?
染千桦的素手一握,脸上的血色霎那间褪去,她闷不做声,喝了三杯。
华珠挑了挑眉,唔?染将军……有过情史?看不出来呀。这么高贵冷艳,如帝王般惹人膜拜的女子,会是被谁摘去了芳心?
第二轮,大家都有惊无险地过了关。
轮到染千桦,又是一个问题——此生欲情归何处?
染千桦埋在茶几下的手指捏出了隐隐的白色,另一手端起酒杯,又是三杯下肚。
华珠服了,笨蛋,不会撒谎说自己清心寡欲了吗?一根筋!
这一晚,染千桦频频抽中一些古怪而刁钻的问题,烈酒一杯一杯下肚,到最后,竟醉得直不起身子了。
长乐公主也喝了不少,醉醺醺地靠在驸马怀里,斜眼睨着染千桦,唇角的笑,经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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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意乱情迷,夜半恶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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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寂静得没有人声,又喧闹得只剩雨声。
华珠捏起一颗白子,下在了棋盘中央。
“你输了。”廖子承如玉指尖在棋盘上点了点,微微带了醉意的眼眸眯成两道美丽的弧线,“第七盘了,年华珠。”
什么嘛?明明喝了那么多酒,醉得坐都坐不稳,只能用右手撑住头,却还是能赢她?!
华珠不服气地鼓了鼓腮帮子,看向从来都是站如松、坐如钟的他,忽而偏着头、斜着身,露出几分慵懒,又透出一丝妖冶。简直……要把人迷晕了。
华珠的脑子一片浆糊,低下头,抱紧了软枕道:“我……我回房歇息了,明天见。”放下软枕站起身。
廖子承轻轻勾住她手指,迷离着潋滟的眼眸,魅惑一笑:“年华珠,今晚没人拘着你。”
没人……拘着她?什么意思?是在暗示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干坏事儿吗?华珠的脸一红,眨巴着眸子道:“不要发酒疯!赶紧睡。”
廖子承仍不罢休,一脸认真地问:“你确定不留下?”
华珠恼了:“廖子承!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廖子承执着地问:“我再问一遍,你是不是一定要去隔壁房间?”
“当然!”低叱完毕,华珠逃一般地夺门而出。进入隔壁房间后,赶紧躺在地铺上,拉过被子蒙住了头。
忽然,门被梭开,又被关上。
华珠眉心一跳,糟糕,忘了锁门,这是谁?
被子慕地被扯开,一道健硕的身影带着夜的凉意滑了进来。
华珠浑身的汗毛一竖,惊得差点儿尖叫。
他一把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