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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金安。”几人给李婉行了一礼。
李婉温柔的目光微微凝了一下,尔后指向一旁的椅子,笑道:“你们来得挺早,她们都还没到呢,快坐。”
“谢太子妃。”几人在左手边的冒椅上坐了下来,很快,宫女月娥奉上热茶。
琅琊三大家族,李家,王家,颜家素有往来,李婉自小与颜家姐妹认得,就问颜婳:“那位小姐瞧着面生,可是你们家的亲戚?”
颜婳恭敬地答道:“是我二姑姑的女儿。”
华珠起身,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年氏华珠,给太子妃请安。”
李婉颇有深意看着华珠,“年家小姐?我记得……李府台的儿子曾与年家结过亲,是你吗?”
华珠就点了点头。
李婉苦笑着皱了皱眉,唏嘘道:“年家与咱们李家险些成了亲家呢,是我那远房弟弟福薄。”
“臣女惶恐。”华珠福了福身子,心中却琢磨着,赫连笙看上她的事儿,李婉到底知不知道?
李婉抬手示意华珠坐下,又看向被冷落了良久的颜姝,笑道:“我入京时姝儿才几岁,转眼都是个大姑娘了。”
颜姝受宠若惊地红了脸。
颜婳回过头,从丫鬟手中拿过一个长方形锦盒,呈到了李婉面前,并柔声道:“婳儿偶尔得了一副名家真迹,想献与太子妃。”
月娥接过锦盒,检查了一番,遂双手呈给了李婉。
李婉定睛一看,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呼:“是王羲之的《兰亭序》!”
王羲之,琅琊最著名的书法家,他写的《兰亭序》被喻为天下第一行书,别说李婉了,连皇帝都对它垂涎三尺。
李婉的眼底露出惊喜的神色来,“早年它被明德太后收藏,后由太后转赠给了王帝师,它可被列为王家的传家宝了,又怎么在你手里?”
颜婳的眉宇间闪过一丝得意,“婳儿是王帝师的学生,这幅画,正是恩师所赠。”
华珠心中冷笑,献宝是假,表明自己受王三爷的器重是真,看来,颜婳迫不及待想做太子妃了!
“咳咳……”李婉突然不适,掩面咳嗽了几声,月娥喂她喝了一口温水,她以帕子擦了嘴,摆手叫宫女拿着锦盒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道,“哦,我想起来了,琅琊发生了几起悬案,听说,是有人助世子与颜四爷破获的,婳儿这么聪明,一定是你吧?”
颜婳闻言,笑容倏然僵在了唇角。
李婉就仿佛很是惊讶的样子,“不是婳儿吗?那是谁?”
目光扫过颜姝与华珠,华珠起身,很诚实地道:“回太子妃,是臣女。”
“咳咳咳……”李婉咳嗽了一阵,好奇地问,“哦?那快与我说说,你是怎么找到线索的?”
李婉怎么对这个感兴趣了?还是她就想挫挫颜婳的锐气?不管如何,反正能给颜婳添堵是一件很美的事!华珠“娓娓道来”:“我最先注意到的是抛尸地点。太子妃在琅琊长大,可知半月山、白云寺和碧波桥都有什么特点?”
“半月山……盛产金矿,白云寺……丛林深处,碧波桥……是琅琊最大的淡水桥。金矿、茂林、淡水……金、木、水?”李婉瞪大了眸子。
“没错!”
李婉就有了一丝成就感,“难怪颜四爷说第四处抛尸地点是烟花铺,而非胭脂铺,因为烟花铺乃贩卖烟火之地,谓火!”
讲到这里,李婉似有顿悟,“所以第五处抛尸地点必须是与土有关的,你便想到了坟场,但本州坟场有三处,你怎么能确定就是十里坡那个?”
华珠找宫女要了一张地图,圈出前四处抛尸地点,这么一看,正好形成了西、南、东、北四个方位,“金木水火土,西南东北中,位于前四处抛尸地点中心的坟场,只有十里坡。”
“连方位也对应了五行?”李婉问。
华珠点头,“不止方位,凶手所作的每一步都对应了五行。前四名死者是三十五岁到五十一岁之间,有人便认为凶手专杀中年人,这其实是走入误区了。”
颜婳的脸又白了几分!
华珠就道:“我查了他们的生肖,依次是鸡、兔、猪、马,正好对应金、木、水、火。颜四爷属狗,对应土。”
“还有呢?”李婉追问。
华珠不疾不徐道:“五行对应的五脏,依次是肺、肝、肾、心、脾,凶手就是按这样的顺序取走了前四名受害者的内脏。”
李婉眼底的惊诧已经怎么掩都掩饰不住了,“那……纹身又怎么解释?”
“五行神兽:白虎、青龙、玄武、朱雀,黄龙。”
“如此复杂、如此严密的……手法,似乎不止杀人这么简单。”
华珠凝眸道:“杀五行生肖,取五行内脏,纹五行神兽,选五行方位,抛五行之地,足足五个五行,这是一种极为恶毒的厌胜之术,专门用来诅咒人的。”
“诅咒谁?”李婉满眼惊恐。
华珠歪了歪脑袋,若有所思,“凶手在坟场画了一颗五芒星,五芒星代表女性……他要诅咒的,是一个女人。”
【第二十七章】藏龙卧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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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内,一名身着深蓝色锦服的男子一下一下瞧着桌面,屋里没有燃灯,他的容颜隐在暗处,但浑身都散发出一种令人臣服的威压。
李婉为他满上一杯七十年的月夜醇,轻声道:“殿下,觉得年小姐如何?”
赫连笙的指腹不知摩挲着什么,发出微弱的摩擦之响,而他精致的眉眼随着这一动作,渐渐透出一抹冷冽又意味深长的笑来,“凶手交代的她全猜中了,凶手没交代的她全解释清楚了,真有当年狄公之风范。你说,她会不会参与了此事?”
不待李婉回答,又干笑了两声,“开玩笑的,她纵然再聪明,也只是一名闺阁女子,我更好奇的,是那个救了颜博并抓获真凶,却迟迟不肯露面的人!”
李婉沉默。
须臾,幽暗的室内响起咳嗽声。
赫连笙轻轻握住她的手,那冰凉的触感,像万年不化的玄冰,让李婉越感觉不到丝毫温度,“虽然凶手是哑巴,除了点头承认罪状之外,没能提供更多信息,但我觉得他是冲着你来的,想想你这身子骨,怕是有人……等不及太子妃的宝座了。”
李婉就明显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又降低了一些。
李婉朝他如冰窖一般的怀里靠了靠,“殿下,是臣妾没用,守不住这位子……也没能替殿下,留下一个子嗣。”
“这怎么能怪你呢?”赫连笙轻笑,紧搂住她,像一个铁笼圈住了濒死的小鸟儿,那眼神里却没有丝毫怜悯,“除了王家,我还真猜不出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一边想咒死你,一边又毁掉颜家父子,呵,他想一家独大不成?”
李婉依偎在他冰冷的怀抱里,连指尖都仿佛冻得麻木,但她依然想要抱紧他,想用自己不剩多少时日的身体温暖他。
“殿下,王三爷任帝师的那几年,太后恐他膝下寂寞,特召了王家的几名晚辈入京陪伴,其中的七小姐王歆,机智聪颖,深受太后喜爱。”
赫连笙深邃的眸子里猛然闪过一道厉芒,唇角浮现起凉薄的微笑,“太子妃貌似不喜欢颜小姐?”
说着,挑起她下颚,像一只骷髅的手指,僵硬、冰冷,而又散发着一丝死亡的气息。
李婉又打了个哆嗦,肩膀轻轻颤了起来,“殿下喜欢的,臣妾就喜欢;殿下若是不喜,臣妾也没好感。”
“哦,到底是夫妻多年,太子妃已经学会猜我的心思了?”赫连笙的唇角扯出一抹魔帝般的冷笑。
李婉本就苍白的脸越发没了血色,“殿下,我……”
“太子妃早些就寝,不必等我。”温柔地下达完命令,赫连笙起身离开了李府,他来琅琊,可不单单是为了破案,或为了女人。
长夜寂寂,冷冷清清。
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东一街斜对面的小巷子里。
紧接着,一名穿着银狐大氅的高贵男子,如帝王般,神态倨傲地下了马车,却在走向东一街的途中,缓缓敛起了眉宇间的冰冷。
朱红色大门前,他停住了脚步,抬起戴着祖母绿玉扳指的左手,轻轻叩响了坚硬的门板。
铿锵的敲门声,混合着瑟瑟的风声,在暗夜里听来,显得格外突兀。
“来啦来啦!别敲啦!深更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啦?”半刻钟后,一名小书童打开了大门,两手互相插在袖子里,没好气地道,“你谁呀……”
责骂的话,在触及男子深邃得如幽潭的眼眸时戛然而止,几乎是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并福低了身子。
这人,有种让他不得不臣服的气势!
“请……请问阁下是谁?这么晚来书院有什么事儿?”这一回,语气和态度都非常谦卑了。
赫连笙缓缓地道:“我找王三爷。”
“怎么又来一个呀?”小书童弱弱地嘀咕了一句,想起自家主子的吩咐,回道,“抱歉了这位爷,先生已经歇下了,劳烦您留下名号,我明日帮您转达。”
赫连笙是习武之人,又怎会没听到他那声嘀咕?赫连笙取出左拇指上的扳指,递给小书童,“你把这个给他,他自然会来见我。”
小书童没敢伸手去接,讪讪地笑道:“爷,小的听您口音不像是琅琊人,您大概不知道吧,我家先生有非常严重的头风病,一到冬天就发作,连颜家大小姐的课都停掉了。先生难得入睡,他说,哪怕是天皇老子来了,也别打扰他歇息。您呐,明日再来吧!”
王三爷早年任过帝师,后面虽然因某些缘故突然辞官回了故里,也因与本家不和在外自立了门户,但这么多年,皇帝心中一直非常敬重他。
赫连笙不欲硬闯,却也没立刻离开,而是转身走回巷子,上了马车。
小书童以为他走了,朝双手哈了两口热气便关上了大门。
约莫半个时辰后,私塾的门被打开,一辆马车缓缓地驶了出来,瞧外观,很是普通,但赫连笙明白,连他都不敢保证能把马车驶进去,那人,必是王三爷自己了。
这么晚,他要去哪里?
赫连笙还没下令追踪呢,就看见一名留着山羊胡的瘦老头儿笑哈哈地跑了出来。
赫连笙一惊,王三爷?这么说,那是客人的马车?何方神圣,居然能把马车驶进去?
王三爷叫停马车后,用双手,将一个包袱从窗子里递了进去,“公子,这是你要的东西,我找到了!”
公子?这么说,马车里坐的是一名年轻人,且被王三爷尊称为“公子”!
要知道,王三爷自从做了帝师,对他这名东宫太子都是直呼名讳的!
更离奇的是,那个坐在马车里的人,连当面道谢都没有,只淡淡地说了句“有劳”。
而王三爷,只穿着室内的常服,驻足在冷风里,一直到马车消失在道路尽头,才抱着胳膊,奔进了私塾。
赫连笙眯了眯眼,比起那个神秘的破案高手,他忽然觉得这个“公子”更令他好奇!
一念至此,他放下小窗板,对车夫,也就是暗卫道:“追上那辆马车。”
话落,并无动静。
赫连笙又吩咐了一遍。
还是没有动静!
赫连笙眉头一皱,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