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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去!”慎夫人张开双臂,拦住了染千桦,眸光微颤地看着她,“我好歹与乌苏图做了十几年夫妻,我去,比你去,可能更安全一些!”
染千桦淡淡说道:“你去就是羊入虎口,他会擒住你,再次利用你来跟圣上谈条件,把没能带走的粮草与白银全部甚至加倍地要走!”
“这……”
染千桦望向别处,眸光变得悠远:“我最担心的是,万一他以你做要挟,叫圣上拿华珠的性命来换,圣上是选你,还是选华珠?”
慎夫人张嘴,良久无言了。
染千桦推开她,面无表情道:“所以只能是我去。”
在染千桦与她擦肩而过时,慎夫人提醒道:“将军,乌苏图或许真的不会伤害雅歌,但你去了,却是真的会有危险,我奉劝你,别自投罗网。”
一个人害怕危险,是因为惧怕死亡。而一个人惧怕死亡,是不想承受死亡的痛苦、不舍世间的人或者物。她染千桦,除了雅歌,好像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染千桦笑了笑,“我这辈子,从没为她做过一件事,她很痛恨我,痛恨我当初不要她。这一次,我说什么也不会抛下她了!”
“将军!不要。”
但人已经走远了。
慎夫人坐上马车,换了一身男装,将三千青丝挽成高髻,霎时,弱不禁风的她有了英姿飒爽的气息。她眉尾一挑,选了一片马,朝染千桦追了过去。
酒楼的豪华厢房内,华珠见到了坐在轮椅上的余斌。
余斌斜斜地靠在椅背上,仰头望天,一脸闲适。听到推门的声音,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就轻轻笑道:“你终于肯露面了。”
“荣王呢?你们两个到底狼狈为奸做了些什么?”正色问完,华珠与流风一起走进了房间。
余斌笑了笑,终于推着轮椅转了过来,看了流风一眼,指向对面的椅子:“二皇子妃,请坐。”
华珠不坐。
余斌就道:“说来也巧,今日客栈之中来了位说书先生,他走南访北、见识颇广,但凡他讲的故事总有七八分来历,二皇子妃不介意的话,就一起听一听吧。”
他话音一落,一楼的大堂内便响起了拍板子的声音。华珠循声望去,就见一名身着青衫、年纪四五十、模样清瘦的先生执一柄折扇,在一个放了清茶的方桌后坐了下来。
这位先生,长得好生熟悉。
“是不是觉得在哪儿见过?何止见过,他讲的东西,二皇子妃还听过呢。”余斌注意到了华珠的脸色,意味深长地笑了。
华珠想了想,眸光一凛,这不是她和廖子承、颜博入京的时候在驿站碰到的说书先生吗?余斌说她不仅见过,还听过他讲的东西……余斌怎么知道他当时讲了什么东西?难道……余斌那时也在驿站?
“余斌!那场刺杀是你安排的?”
余斌扬眉一笑:“说起刺杀……嗯,我那一回不过是想给你们一些警告,真正的刺杀你怕是没有见过吧?”
真正的刺杀……
染千桦骑着赤翼,一路狂奔,赤翼极富灵性,无需染千桦扬鞭,便如蛟龙一般直直奔向了前方。
穿过喧闹的街市,走过静谧的小道,驶入一处幽深僻静的竹林。马儿跑得如此之急,半路却未有飞禽走兽被惊起,多年征战的经验告诉染千桦,这里已经被更庞大的队伍惊扰过,野兽们纷纷逃开了。
染千桦握紧缰绳:“赤翼,快!”
赤翼的速度已接近极限,它猛地打了个呼呼,用尽全力,将自己逼过了极限!
染千桦从未像现在这般焦急过,急得胸口仿佛有鲜血涌动。她能感受到自己进入了敌人的包围圈,且越来越深入。幽暗的路,像黑夜之神张开了大口,她正一步一步进入它囊中。
咻!
一支利箭闪电般地自侧面射来,染千桦左臂一论,将箭挡了开去。她左手废得无法再拿兵器,只能做了一个特殊的铁套套在手臂上。她左臂一绕,将缰绳紧紧圈住,右手拔出腰间的宝剑,一招劈向了利箭驰来的方向!
只听得“嘭”的一声爆破,十多颗竹子被劈成了碎末,一名银衣刺客身躯一震,倒在地上气绝身亡了!
紧接着,四面八方,十数道黑影从天而降!每个人身上都释放着不弱于沙场猛将的气息!
北齐,什么时候有一支这么厉害的力量了?
来不及思考,刺客们便纷纷挥剑杀向了染千桦。
染千桦朝后一仰,倒在马背上,避过二人的左右夹攻。同时,她以臀为轴,向左一转,一脚踢开了左边的刺客,右手的剑也刺穿了右边的刺客。
二人倒下后,很快又涌上新的刺客。
……
“小的初到贵地,来给各位讲段故事!说的是十五年前,被咱们北齐压制了三十余年的胡国突然杀出一匹黑马!其人才貌双全、举世无双!用起兵打起仗来更是有如神助!短短三月,他率领胡军攻破我北齐防线,杀入我北齐境内,一连掠夺城池十、三、座!朝中派了十多名熟知兵法谋略的将军指挥作战,结果全都败在了此人手上!你们可知此人是谁?”
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秀才不耐烦地摆了摆袖子:“果然是外地来的!这故事咱们从小听到大,如今都懒得谈起它了!”
说书先生的脸色变了变。
一名老伯笑呵呵地道:“十几年前的那场战役,我儿子还参加过呢!我儿子说啊,那名军师穿着银色的盔甲,一路驰过沙场,像天降雷霆锐不可当!但他这身本事却是来自中土,来自咱们北齐赫赫有名的染家!”
“他到底谁?”一名外地来的壮汉好奇地问。
老伯就道:“染老将军的关门弟子!”
壮汉倒吸一口凉气,期待老伯给出更详细的解答,老伯却优哉游哉地拿起筷子吃菜,不乐意多说了。壮汉与几名外地游客纷纷看向了说书先生。
说书先生笑了笑,撩开下摆,一脚踩在了凳子上:“没错!那人就是染老将军的关门弟子!他二十多年前,一个风雪飘摇的夜晚,染老将军下朝归来,在路边捡到一名裹在襁褓中、哭得声嘶力竭的小男婴,那娃娃生得粉雕玉琢,好生可爱,一见到染老将军便止住了哭泣,睁大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那可怜的小模样,把染老将军的一颗心都给溶掉了!染老将军见天赐男婴,帮取名为染天赐,可谁能想到,这个因一时的恻隐之心而收留在家的天才男婴居然是胡国的皇子呢?”
“哇!引狼入室啊!”壮汉惊得身躯一震。
“何止引狼入室?还倾囊相授,把他培养成了天下第一神将!”说书先生把折扇一晃,愤愤不平道,“染老将军一朝养虎为患,终究铸成大错!染老将军在金殿立下军令状,不杀此逆贼,愿以满门性命祭奠边关的数万亡魂!染老将军挥师东上,欲亲手砍掉那逆贼头颅!谁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染老将军非但没能清理门户,反倒将自己的一双腿给搭了进去!圣上急了,染家也急了!染老将军已是我北齐第一猛将,连他都拿不下的战役,谁还有法子?难道说……果真应验了那句话,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胡人鞑子要翻身做主奴役咱北齐了?可咱北齐不能臣服胡人鞑子啊!他染家数百口人也不能白白给死去的将士赔命啊!这时,染老将军的孙女儿,也就是染将军,挺身而出,带领一队死士潜入胡国,进行了为期三个月的暗杀,终于将那逆贼剁成了肉酱!”
壮汉若所有事地挠了挠头:“这么说,那个什么国师什么皇子,哦,还是叫他染天赐吧,你既然说他是天下第一神将,那染将军又怎么是他的对手?”
“对呀对呀,染将军是他小师妹,按理说打不过他吧?”另一边,有人附和。
说书先生神秘兮兮地品了一口茶,笑道:“染天赐这一生只想要两样东西,一,天下!二,染千桦!不过天下与染千桦之间,他最终选了后者。”
语毕,说书先生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一字一顿道:“软、骨、散!”
一刀落下,染千桦避之不及,被砍伤了左臂。
染千桦翻身下马,单膝跪下,用剑支撑起好似突然间便失了大半力气的身体。
周围的杀机,并未因她的虚弱而有丝毫减弱,反而更加迅猛、更加狠辣地朝着她攻来!
后颈一凉,染千桦转身,一剑横斩,却没像以往那样将对方砍成两半。不仅体力,连内功也一瞬间消失了。
又是一剑砍中了染千桦的后背,鲜血四溅,喷到赤翼的腿上,赤翼扬蹄狂啸,跨过染千桦,朝对面的刺客猛踏了过去!
“啊——”一声惨叫,却是刺客被赤翼的马蹄踩碎了胸骨。
刺客开始分成两拨,一拨围杀染千桦,一拨围杀赤翼。
染千桦的身体越来越软,越来越虚弱,她的身上,已经中了五剑,左臂两剑、后背两剑、右腿一剑。可她还不能倒下,她还没见到她的雅歌!
咬咬牙,忍住剧痛与虚弱,染千桦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那嗜血的眼神,让准备举剑冲向她的刺客顿了顿,但很快,又继续更为凌厉的冲她冲了过来!
“啧啧啧,中了药还能这么凶猛,不愧是北齐的战场神话。”
慕地听到熟悉的女子话音,染千桦持剑的手一顿,看向了来人。
而就在这转身的一刹那,一支闪动着银光的短箭弧线飞来,戳进了她的胸膛!
染千桦身躯一震,直直倒在了地上,眼睛,却死死地看着女子走来的方向:“怎么……是你?”
“很诧异吗?染千桦?”女子淡淡一笑,再不复一丝一毫的娇弱与可怜,“一心一意为对方赴死,结果却被对方下药拖累致死,染千桦,天赐的痛你感受到了吗?”
染千桦瞳仁一缩,想起雅歌递给她的一杯果酒,是雅歌……雅歌给她下了药。
“你……你利用雅歌……你好卑鄙!”
女子很坦然地点了点头:“是,我是利用了雅歌,但天底下谁都有资格批评我,唯独你没有!染千桦,我生来就是天赐的妻子,如果没有你,我们现在一定生活得很好,有很多孩子!他会是下一任的可汗,我会是下一任的王后!但这一切,都被你无情地毁了!你利用天赐对你的感情,一步一步地靠近他、利用他、最后还杀了他!染千桦,你有今天,全都是你的报应!”
胸口一痛,染千桦吐出了一滩血水。
女子低头,笑得肩膀都在颤抖:“染千桦,快要不行了吗?你到死,都没听你女儿唤你一句娘亲呢!你甘心吗?不甘心的话爬起来呀,爬起来杀了我,杀了他们,杀光天赐留给雅歌的影卫!”
“你……你……”
“是,我也是天赐训练出来的影卫,我们全都在天赐的床前立下血誓,要一辈子保护雅歌。来呀,来跟我们同归于尽!但这样,你女儿就没有保护伞了。没关系的染千桦,反正你已经抛弃过她一次了,再抛弃一次也没关系。”
染千桦又咳出了一滩血水,她没力气杀出重围,只能以自爆的方式与他们同归于尽,但真的同归于尽了,她的雅歌怎么办?要怎么办……
女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掠过一丝极强的嘲讽:“我等这一天,等了足足十四年!我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