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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玉扶身上的衣裳料子、腰间挂的玉佩并头上戴的步摇,都不像是寻常之物。
堵在玉扶后头的老妪笑得得意,“当然不是平常人家的女孩,她可是骑马过来的,寻常人家哪来那么好的马?”
那两个女子到底年轻,听老妪这么一说吓得慌了手脚。
“有钱人家的小姐?那妈妈还不快把人送回去,这要是人家找来了,我们怎么担待得起?”
蹙眉的女子越看玉扶身上的衣裳,越觉得不对,“你们瞧,她身上这衣裳像不像宫装?我记得宫装才有这么大的广袖,她难道是宫里的贵人?”
老妪眯着眼睛打量玉扶,厉声道:“不许胡说!什么宫里的贵人,宫里的贵人能孤身一人到咱们这个地方来?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把她绑了只怕头一夜就能卖出上百两银子,你们不想挣钱?”
玉扶在她们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注意附近的房舍,忽然看到远处山脚之下,有一座房舍门前没有挂红灯。
是了,玉官又不做暗娼生意,他门前不必挂红灯招徕客人。
“你们说完了么?”
玉扶忽然开口,甜美的梨涡,笑眼弯弯,眼神却让人感到害怕。
那两个年轻女子不敢动,玉扶转过身去,朝那个老妪勾勾手指。
“来呀。”
老妪犹豫片刻,左思右想就是舍不得玉扶这块到嘴的肥肉,大家闺秀的气质和那些暗娼不同,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为了钱,她豁出去了,就不信一个小丫头骗子能奈她何!
老妪朝玉扶扑过来,尚未摸到玉扶的衣角,她手中毒针发出,三根并排扎在老妪头上。
白粉扑簌扑簌地落下,老妪翻了个白眼,浑身一软躺在地上。
两个女子吓得倒抽气,“小姐,你……你对她做了什么?”
玉扶不答反问,“她是你们的母亲?我方才听见你喊她妈妈。”
“不不不,小姐有所不知,我们也是她拐来的女孩!十五六岁养到现在,替她招待客人挣银子,她今日看见小姐孤身一人在此,便要我们一同来抓你,我们从前没干过这种事啊!”
69 请你不要再接近四哥(四更)
玉扶信她们的话。
如若她们是拐骗女孩的老手,胆子不会这么小,见到老妪倒下她们就手足无措。
“既然你们也是被拐骗来的,可想做点正经营生?”
“正经营生……”
两人一脸茫然,她们小小年纪就身陷暗娼馆子,除了做这个她们还能做什么呢?
“小姐,我们……我们什么都不会。”
玉扶想到自己今日还有正事,便从荷包里摸出两块金锞子,“拿着罢,想好了再来找我。她中了我的毒针,如果想救她性命你们就送她去医馆,不想救她就直接送她到帝都衙门。衙门的人自然知道怎么处理,她的生死全在你们。”
两人还在忡愣之时,玉扶已经离开了原地。
看着老妪倒地不醒的模样,她们犹豫不决。
“幸而方才我们没有出手,你听见那位小姐说了吗?送老太婆去衙门,衙门的人自然知道怎么处理,说明当官的认识小姐的毒针。”
“能让当官的一看就认识,还知道怎么处理,那该是何等身份的人啊……”
玉扶走到那户没挂红灯的人家前,听见里头有几个女子的声音,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
正打算走,忽听见一个拔高的女声骂道:“呸!你以为自己搭上贵人你也贵了是不是?你一个卖身子的男人,比我们女人还不如!”
“你,你胡说什么?我何曾做过这等事?”
男子阴柔秀气的声音,被气到发抖,玉扶还是听出了玉官的口气。
他就像一团棉花沉在井里,浑身浸满了水,把自己很低很低地沉下去,
最后和井水融为一体,内敛而自抑,叫人看不出他真实的情绪,余下的唯有谦恭。
就像他们初次在戏台后见到那般。
方才这句话里隐隐的怒气,大概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吧?
“哟,还生气了?”
另一个女子推了玉官一把,把他推到椅子上,“也难怪公子们喜欢你,你一个男人生得比女人还俊俏,这要是我见了也喜欢啊!”
她轻佻地挑起玉官的下巴,玉官下意识朝后躲闪,一不小心翻倒了椅子整个人摔到了地上。
他的身上顿时沾满了暗娼们吐的瓜子皮,素雅的衣裳染上口水的污渍,怎么拍也拍不干净。
玉官越着急拍净身上,那些暗娼看了就越得意。
“别拍了,再怎么拍都不会干净的。我们这些人,生来就脏,你何必假清高不肯和我们亲近?”
“脏的是你们,不是他。”
没有门板的门洞,外头就是远山和蓝天,身着广袖宫装的少女站在门口,气度如仙。
众人一时错愕,在这种暗娼聚集的地方除了她们这样的人,便是来寻欢作乐的纨绔子弟。
怎么会有这样尊贵的小姐出现?
那一身华丽的宫装并精致的步摇,大约也只有这样的美人才穿得起吧?
“玉扶小姐?”
玉官不可思议地看她,想迎上来行礼,又怕自己一身脏臭熏着玉扶,只隔远远行了一个大礼。
不为她的身份,只为她忽然出现在自己襄救自己的情意。
“玉扶小姐?这个名号听起来好耳熟啊。”
有人想上前细看,玉官立刻冲上前拦住,“你们别冲撞到玉扶小姐,她已经被陛下封为镇江公主,不是你们能冒犯的!”
镇江公主?
想起来了,顾侯爷收养的那个小女儿,不就是陛下新封的公主,闺名玉扶么?
她的名号传遍帝都,还是因为去年中秋宫宴一曲动临安,被坊间戏称为琴仙。
“你唬我们呢!公主怎么会到这里来?”
那些暗娼将信将疑,玉扶抬手扬了扬,指缝间银光闪闪的毒针格外耀眼。
“不如试一试?”
传闻镇江公主是医神嫡传,仙人谷毒仙,真要被她扎一针那还得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众人各自退出玉官的屋子。
玉扶朝他点头道:“先去换身衣裳吧,不必招待我了。”
玉官窘迫地拱了拱手,退到内室屏风后头,很快换好干净的衣裳走出来。
他在更衣的时候,玉扶打量他的房中,心中一下子便有数了。
他是个爱干净的,屋中陈设虽朴素,却别有一番淡雅清静的味道,不像是戏台上热热闹闹的优伶,倒像山间隐士。
可惜干干净净的地面,被随地乱吐的瓜子片弄得凌乱不堪。
玉官也顾不上这些,“玉扶小姐,您是特意来找在下的吗?是不是四公子他出了什么事?”
“三哥的性情你大概也有耳闻,他最讨厌什么不必我说,四哥会被怎样惩罚你大概也知道。我来是想告诉你——”
“请你以后不要再接近四哥,再把他带坏了!”
70 真诚的朋友(五更)
玉扶忽然变了脸色,方才还为他斥责那些暗娼,现在却说出这样的话。
玉官一时不敢相信,愣愣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他记忆中,玉扶不是这样的。
那个时候她初次在戏台后见到自己,还是小小的一团孩儿气,虽然顾侯待她如珠如宝,一点也没惯出她的骄纵。
他那个时候便知,玉扶和寻常大家小姐不同,不会因为他的身份看不起他。
就像顾温卿一样。
对了,顾温卿。
他也时常在自己跟前提起玉扶,还说玉扶是家中最支持他和自己来往的人。
为什么现在,玉扶的口气一下子变了?
玉官愣了好一会儿,走到桌旁抽出一把椅子,用衣袖拂了拂,“小姐请坐下说话,这把椅子是我备着给四公子的,还算干净。”
他又用脚把椅子周边的瓜子皮扫了扫,全然不顾自己的鞋面被弄脏。
好容易扫出一块略干净些的地方,玉扶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坐下,倒要听听玉官如何回答。
被她年幼而气势不凡的目光盯着,玉官深吸了一口气。
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回玉扶小姐的话,在下并没有带坏四公子。四公子救了在下的命,在下一心一意盼他好,如何肯带坏他呢?”
“那你为何教四哥学戏?”
“四公子温柔细腻,他喜欢戏词和戏曲,正好在下是个戏子,便教他几句。他虽学了,一不往外头唱去,二不和那些纨绔公子厮混,只是唱戏自娱,怎么能,怎么能算学坏呢?”
玉扶盯着他,起初是面无表情,慢慢眼睛弯了起来。
她在笑?
玉官懵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先前那些话都是激自己的?
玉扶笑道:“你既然知道自己没有带坏四哥,为何不敢同三哥讲清楚?难道你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在三哥面前抬不起头?”
果然。
“没有,我一向洁身自好,没有做过什么不干净的事情!四公子救我的时候,我正好被两个纨绔公子缠上,不得脱身。当时我就想明白了,如果他们非要强迫于我,我便是死也要护住自己的清白!”
玉官下意识为自己正名,声音慢慢小了下来,“可我的身份卑贱,哪配和三公子说话?若不是四公子不嫌弃,我也没有资格和四公子,和小姐说话。”
“没有人天生卑贱,我听四哥说过,你是因为家道中落不得已进入戏班,聊以糊口罢了。看你住在这里被那些女子排挤,便可知你和她们并非同流合污之人。”
玉官先前被那些女子欺负的时候,尚能自制,不知为何听了玉扶这话,他眼中泛出泪花。
不行,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不能让玉扶也瞧不起他!
他转过身去缓和了情绪,很快又转过身来,“我一个小小戏子,若是孤身住在别处反而容易招徕别人的觊觎。四公子也想为我在城中安排房舍,我又怕城中人多眼杂他来找我败坏他的名声,所以干脆住到城外偏僻的地方。”
原来如此。
怪不得,以他花梨班头牌花旦的身份,不至于沦落于此才是。
玉扶起身道:“玉官,你可愿意现在和我回侯府,向大将军还有三哥他们解释清楚么?你亲自出面解释,也许可信度更高一些。何况,难道你不希望他们接受你,日后让你和四哥光明正大地来往吗?”
“光明正大?在下万万不敢奢求!在下愿意同玉扶小姐前去,只要能帮到四公子免于惩罚,在下做什么都愿意!”
他回头一看自己的屋子,带上了随身的荷包,玉扶道:“我出来得急,没有带人手。你房子的门坏了,要紧的东西带在身上为好,免得丢失。”
玉官笑得云淡风清,“不必了,有什么要紧的东西?不过是一些身外之物,四公子送给我的汗巾子,我一直贴身戴着,别的东西都不重要。”
一瞬间,玉扶为他的话动容。
他身为顾寒陌口中最低贱的优伶,却有这份视金钱如粪土的心胸,为了顾温卿甘愿统统抛弃。
这是何等真诚的一个朋友,怪不得顾温卿怎么也不肯和他断绝来往。
“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四哥有你这样的朋友,是他的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