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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公公飞快接过拆开火漆,宁帝将军报展开,一脸正色凝重。
盛满美酒的金樽放下,座上精致可口的菜肴也无人敢动,众人的目光都凝滞在宁帝手中。
玉扶忽然觉得不安。
今夜不知怎么回事,她一直有不安的感觉,她竟觉得……
宁帝手中的战报,可能是战败之报!
一封军报从头细看到尾,宁帝紧锁的眉头忽然打开,哈哈大笑,“哈哈哈,顾侯率军亲征越过界碑,歼灭敌军主力二十万!整整二十万!”
玉扶诧异地睁大眼睛,满朝文武恭贺之声响起,顾宜在旁把玉扶拉回座中。
“小玉扶,父亲他们打胜仗了,大胜仗!你不高兴吗?”
“我……我当然高兴啊。”
她为自己方才不祥的预感感到可笑,顾怀疆戎马几十年几乎没打过败仗,这一次又是事先得知西昆人的意图,怎么可能败呢?
关心则乱,她一定是太关心了才会如此。
一片喜悦之中,殷朔忽然站起来,朝宁帝一拱手,“陛下,臣方才没有听清楚,您说什么?顾侯越过界碑歼敌二十万,越的是什么界碑?”
一片欢喜中,气氛骤然冰封,众人的笑意僵在嘴角。
宁帝眉头微蹙,抬起头来看殷朔,面色格外复杂。
“自然是西昆与我东灵的国界界碑。”
“这么说,顾侯此战不是守卫东灵边城,而是反过来侵入西昆领土了?”
众臣公议论纷纷,争执此起彼伏。
“西昆和东灵刚刚建交,陛下一直强调以和为贵,顾侯怎么能越过界碑去打西昆大军呢?”
“什么建交?那是西昆人的诡计,目的就是想偷袭我边城,这种交往不建也罢!”
“可我东灵是礼仪之邦,顾侯如此行事,不是我邦人的风格啊……”
一片嘈杂之中,玉扶抿紧嘴唇。
142 就事论事(一更)
话题的中心是顾侯府,可顾侯府的大人都不在。
唯一勉强算是大人的顾温卿,还被留在府里看家,顾相和顾宜只能干着急。
早知道会遇到这种事,就该让四哥进宫才是!
现在朝臣们议论纷纷,他们该怎么办?
玉扶的目光始终落在宁帝身上,朝臣们如何议论不要紧,最要紧的是宁帝怎么想。
“陛下。”
殷朔一派温和无害,“敢问陛下,这件事顾侯事先也知会过陛下吗?”
宁帝的表情清楚地告诉他,没有。
他一向以和为贵,不主张和西昆的战事闹大,只求边境城池能守住便是。顾怀疆也很体谅他的心思,这么多年从未率军越过界碑。
这一回,他怎么会……
宁帝的沉默,让座中议论更为喧嚣。
殿中响起一声轻笑。
玉扶在众人目光之中缓缓起身,朝宁帝一礼,“臣女恭喜陛下,看来七色宝石寓意凯旋,确有其事。”
而后转身看向殷朔,“至于殷丞相方才问的问题,我就不懂了。排兵布阵是大将军的职责,战场上每一息风云变幻,都可能决定最后的胜负。殷丞相的意思,大将军见到歼敌的好时机,还要派人回来通报陛下,等陛下的信使十天半个月后回去再行事么?”
这话极尽讽刺,少女站在顾侯府的席位上,满朝文武最尊贵的位置。
此刻她代表的是顾侯府,她毫无保留,替远在边关的顾怀疆和顾述白等人辩驳。
殷朔张了张嘴,他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和玉扶对薄公堂,这不是他想要的。
顾侯府连个能掌事的人都没留下,让玉扶替他们站出来,这群男人不觉得可耻么?
更让他觉得可耻的,是自己不能停止的辩驳。
“镇江公主此言差矣。你不是我东灵女子,自然不知我东灵是礼仪之邦,素来与邻国秋毫无犯。西昆进犯顾侯率军护卫边境,这当然没错。可顾侯越过界碑歼灭敌军,这就是主动进犯了。我东灵不犯友邻的规矩,岂不成了笑话?”
他竟拿玉扶的身世来说话!
丹阳公主拈起一颗蜜饯送入口中,看殷朔唇枪舌剑的模样十分痛快,忽然发觉他生得眉目俊朗,气度沉着,也不是那么讨厌。
“他竟然这样说小玉扶!”
顾宜腾地一下站起来,“殷丞相,说话就说话,你拿玉扶的出身来做文章不觉得太失礼了么?要说玉扶不懂我东灵礼仪之邦的习惯,那真是天大的笑话!玉扶身为公主出入宫禁,何时失礼过?嗯?”
顾相也笑着站起来,“顾宜,怎么能这么对丞相说话?既然丞相要拿出身做文章,那我们也随他就是。老丞相未到颐养之年便告老还乡是因为什么,不必我说陛下和诸位大人也清楚。上梁不正下梁歪,焉知殷丞相今日是在维护东灵国威,还是在有意针对我顾侯府?”
顾侯府两位年纪最小的公子,见玉扶被欺负立刻站了出来,一个言辞凿凿,一个绵里藏针,让殷朔应对不暇。
本该团圆欢喜的中秋宫宴,立刻陷入僵局。
殷兖的事是殷朔最不愿意提及的伤疤,顾相的话听起来温和,落在殷朔耳中却比言辞锋利的羞辱更难堪。
好一会儿,他嘴角抽动,笑得僵硬,“二位公子不必动怒。本官只是就事论事,若二位公子生气,本官不说了便是。”
他讪笑着坐回去,一副顾侯府仗着人多欺负他人少的样子。
顾宜气得想冲上去打他。
这个人要不要脸?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有意见不同者,也不敢随意站出来。
沉寂了好一会儿,一个谁都没有想到的人站出来了。
“顾侯府人多欺负人少,以为人多声音大就是你们占理了么?驸马身为丞相指出顾侯行事不当之处,这是应该的。还请顾侯府诸位就事论事,不要牵枝挂蔓的。”
她咬紧就事论事四个字,暗指顾侯府三人歪曲事实。
原以为殷朔夫妻二人不合的人,俱是一惊。
谁说他们夫妻关系不好?
要是真不好,怎么会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如何默契?
眼看玉扶受人欺负,座下有人坐不住了,昆羽扬挣扎着要起身,被宁堂叔死死压住。
“大婚当日答应我什么,忘了?”
昆羽扬扁扁嘴,一脸委屈地偎在他身边,眼巴巴地看着玉扶那处。
“哦——就事论事?”
玉扶不怒反笑,目光沿着宁帝向下扫了一圈,不紧不慢的姿态,贵气天成。
目光所到之处,众人不自觉低下头,不敢直视。
明明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何以一身光芒耀目刺眼?
她眼中含着戏谑看殷朔夫妇,不知道是嘲笑他们夫妻关系,还是嘲笑他们口中歪曲的事实。
“既然要就事论事,那我今日就和你们就事论事。”
------题外话------
殷朔和丹阳公主的夫妻生活会很有趣~
143 朝堂辩论(二更)
“怀仁三年,西昆王家军率军五万,突袭我东灵边境长川以南数座小城池。烽火三日未歇,长川被烧了一半,数千百姓流离失所。”
怀仁是宁帝的年号,玉扶口中的怀仁三年,宁帝初即位不久,那时顾怀疆还是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小将,来去如风。
“怀仁八年,西昆柳家军率军十万,当时大名鼎鼎的女将柳荫荫被俘自尽。其兄柳况一怒之下斩杀我东灵三百被俘将士,血流成河。”
“怀仁十五年,西昆王家军率军八万,突袭我东灵渭州以北城池。敌军从秦岭山林绕道,突至渭州腹地,虐杀数万守城将士和百姓。”
“怀仁二十四年,也就是去年。”
玉扶顿了顿,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当时我从边关被大将军带回来,朝中众说纷纭,认为我是大将军的私生女。”
座下大臣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就连宁帝都有些不自在。
那个时候大家都是这样想的,包括殷兖父子,毕竟谁打仗还有闲心带个小姑娘回来?
“现在我告诉诸位,大将军为何要带我回来。”
无数个低垂的头竖起耳朵,殷朔眸子微眯,聚精会神,试图从中得到一些线索。
玉扶道:“当时西昆大军自知不敌,竟用阴毒手段以毒箭射伤大将军。箭头上的毒是昆仑雪,今日在座的不乏太医,昆仑雪是什么,不必我多说了吧?”
“昆仑雪?那不是盛产在西昆的昆仑山上,无药可解的奇毒么?”
满座哗然,没想到玉扶的来历还有这段故事。
宁帝惊道:“无药可解?这么说,是你解了顾侯身上的毒,他才把你带回帝都的?”
他隐约听闻过救命恩人这种说法,可顾怀疆把自己中毒的事瞒得一丝不漏,他以为顾怀疆只是受了点无关紧要的小伤,哪知道这么严重……
宁帝蹙起眉头,连贤妃给他倒酒他都没有理会,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妇人提着酒壶的手,尴尬地缩了回去。
玉扶笑了笑,“如果陛下想听,我可以告诉陛下更多。我替大将军解毒用的是开膛破肚之法,当时我只有这么大,拿刀的手都不稳。”
她在自己身边比划了一个高度,众人回想玉扶初至帝都的时候,的确是个小豆丁,看起来最多十岁。
“他的身上密密麻麻全是伤,几乎没有一块好地,肚子被我剖开的地方是伤口叠着伤口。大将军不想告诉陛下,他觉得自己得到的恩宠太盛,怕被人说他以伤邀功。我今日违背大将军的意思说出这些,就算他责备我,我也要说出事实。”
“事实就是,西昆年年侵袭东灵,杀害将士百姓无数,难道大将军要眼看着百姓被杀不能反击?”
“事实就是,西昆人仗着东灵所谓的礼仪之邦,料定我们不敢越过界碑打他们,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事实就是,今日大将军如果不率军越过界碑歼灭敌军主力,明年后年将来的每一年!东灵边境百姓都要承受战火。”
“诸位——”
她广袖一扬,直指殿外。
那里月光如水,江山浩渺。
“如果还有人觉得,大将军此番不应该越过界碑歼敌,我想以你们的大公无私,应该和边境的百姓换个住处,诸位以为如何?”
没有人应她的话,他们不敢,也不愿意。
因为他们知道,玉扶说的是事实。
她朝丹阳公主和殷朔福了福,“就事论事,不知二位可还满意?”
“你……”
丹阳公主无话可答,半晌才道:“你一个去年才到东灵的异国之人,哪里知道什么怀仁三年、怀仁八年的事?说得言之凿凿,好像你亲眼见过一般!”
殷朔端起酒杯自斟自饮,没有看丹阳公主一眼。
看她一眼,他都觉得污了眼睛。
果然,玉扶笑道:“我身为东灵公主,看过几本东灵的史书罢了,难道丹阳姐姐没看过吗?”
“我……”
“丹阳,住口!”
宁帝怒斥一声,“你身为东灵公主,对国政和朝局毫不关心,竟还有脸质问玉扶?”
丹阳公主不敢发一言,昆羽扬终于忍无可忍站了起来,“陛下,臣妇有话要说!”
宁堂叔想拉她只拉到她的衣角,昆羽扬大袖一拂,差点把他摔个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