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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副储君仪仗昨日随北璃使臣而来,当时负责接待使臣的官员吓了一大跳,以为北璃冷不防派了皇室子弟来。
两国从无邦交,西昆朝中只知道来的是北璃二品鸿胪寺卿,派来接待的西昆大臣是正一品的朝职。
要是对方来的真是皇室子弟,少不得他们要让太子昆君玥亲自相迎,才能不怠慢这雄踞北方的强国。
直到陈景行露面宣称这副仪仗是空的,西昆大臣才松了一口气。
玉扶一行朝皇宫而去,早有脚程快的士兵飞快奔回宫中通报,到西昆皇宫前时,只见中门大开,一众身着锦衣的大臣恭肃立于门前。
陈景行当先下了轿,迎上来的却是昆吾伤,身后跟着的朝臣皆是一品大员,可见昆帝的重视。
昆吾伤上前拱手道:“请贵使见谅。父皇听闻太子对玉扶公主不善,按照礼制本应由太子亲自迎接公主,现下只能由我代替。不过父皇为表重视,特请公主仪仗从中门进宫。”
皇宫的中门一向不开启,只有帝后才开始从此处进出,太子也只能在重大仪典跟随帝后进出。
昆帝今日把中门开启,可见对北璃的重视,其中也有替昆君玥造成的恶劣影响弥补的意思。
陈景行身为鸿胪寺卿,对外交的每一个举动都嗅觉敏感,自然明白昆帝的意思。
他眉梢一抬,回想方才在轿子上玉扶说的话,当即抬起下巴轻哼一声,“昆帝的诚意本官记住了,可贵国太子的无礼之举也不可磨灭,这件事等见到昆帝,本官只有一番道理。”
昆吾伤还没说话,后头几位一品大臣已变了脸色。
昆帝又是中门大开,又是命皇子率领一众朝中重臣前来迎接,难道还不够礼遇北璃使臣么?
这陈景行区区二品的官职,竟然敢对他们这样不客气,言语间提起昆帝也没有半点恭敬的意思。
昆吾伤微微一笑,朝陈景行拱手,“太子别院的事我已有听说,此事确实是我西昆待客不周。父皇也十分震怒,还请使臣——”
他望向后头的明黄大轿,眼神晦暗不明,“陪公主进宫再说,父皇正亲自在大殿外等候迎接公主。”
陈景行听见昆帝在殿外迎接之语,脸色稍微好看了些,重新回到大轿旁隔着轿帘对里面说了些什么,而后起身抬手,“走!”
长长的仪仗队伍走在前头,昆吾伤和一众大臣只能侧身站在一旁,等仪仗过去他们才尾随其后。
这些大臣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等仪仗过去忍不住对昆吾伤抱怨起来,“七皇子,这位贵使陈大人也太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他虽是北璃的使臣,到底品级不如咱们,怎可如此无礼?”
昆吾伤微微一笑,“他昨日才来的时候,不是不卑不亢有礼有节的么?今日何以如此气愤傲慢,难道诸位大人想不到?”
众臣恍然大悟,“殿下的意思是,太子果然冒犯了这位玉扶公主……”
昆吾伤回头看他们一眼,“她可不是普通的公主,是一出生就被立为储君的皇太女,论起身份比西昆太子更高。”
西昆虽说全民皆兵,女子也可以参政,到底没有公主成为储君乃至君王的先例,故而众人对这位女子之身的北璃储君,还有些难以想象。
不知道她一会儿到昆帝面前,会是何等姿态?
仪仗停在正殿之前,高高的台阶之上,一身明黄的昆帝戴着只有在重大场合才会戴的九珠琉冠,长长的琉藻垂下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的确站在殿外亲自迎接,却没有走下阶来,仍是一派高高在上的帝王威仪。
陈景行亲自揭开轿帘,花内监忙上前伸手搀扶,只见轿中女子纤细的手伸出来,手指像新剥的水葱那么白皙鲜嫩。
众人望见这只娇软的手,心中顿时有了主意,这是位柔弱如东灵女子一般的公主,叫人生不出敬意。
在西昆能让人尊敬的女子,必是高大强壮、身怀武艺的。
陈景行在太子别院前说的话早就传到了宫里,听闻这位公主自小便在仙人谷长大,后来又被东灵的顾侯爷收养,怪不得养成了这副东灵女子的模样。
隔着高高的台阶,昆帝从上首俯视下来,一双威严的眼睛露出一丝晦涩的笑意,心道北璃储君不过如此。
是他太高看对方了。
那只手搭在花内监的手背上,车上的女子缓缓探身而出,一头……略显凌乱的发髻?
昆帝顿时蹙起眉头。
接着露出的是一张倾城绝世的面容,少女雪肤花貌,和她纤柔的手相得益彰。
再然后,她整个人走出轿子,一身染血残破的素衣出现在众人眼前,人群中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
昆吾伤顿时眯起眸子,目光落在玉扶被撕破的裙角,刺目的猩红血迹让他理智全无,一股怒气冲破他的大脑。
他以为玉扶绝不会让自己受伤,何况她只是被昆君玥带走了那么一会儿,就那么一会儿……
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他说什么也不会让玉扶被带走!
昆帝惊骇地愣在原地,早就听闻昆君玥把玉扶带到别院去发生了龃龉,没想到竟如此严重。他再也站不住了,连忙扶着宫人的手下阶来迎。
昆吾伤身后的一众大臣终于不敢再议论什么了,原来人家的公主被弄得一身是伤,怪不得陈景行那么愤怒!
玉扶站在那里,背脊挺直,下颌微抬,空旷的殿前广场吹动她的素色衣裙,血与裙袂高高扬起。
她的身形纹丝未动,好像穿的不是残破的衣裙,而是华美宫装一般,那么骄傲那么尊贵。
她的目光淡淡的,落在朝她匆匆赶来的昆帝身上。
只这么一眼,昆帝忽然明白,他太小看眼前的女子了。北璃的储君若只是个柔弱的闺中小姐,又怎敢孤身一人来到西昆这个虎狼之地?!
昆帝站在她身前五步远的地方,下意识想询问玉扶的伤势,嘴唇动了动还是忍住了。
他身为君王,对方再如何只是储君,比他低一级,怎可由他先开口?
玉扶原本应该先开口对昆帝见礼的,仗着自己一身是伤的假象,她傲慢地看着昆帝。
两人谁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对方,昆帝生得高大健壮,和纤弱的玉扶比起来足有两倍的她那么宽。一张沉稳的国字方脸,尽显帝王之威。
两人的目光在给彼此压力,这是一种外人参和不了的心理战,西昆大臣们暗暗猜想,玉扶一定很快就会败下阵。
她再怎么样也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如何威慑得过这个已当了数十年皇帝的人?
时间仿佛静止了下来,陈景行不悦地看了昆吾伤一眼,眼神仿佛在告诉他我们公主的伤还治,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看下去算怎么回事?
昆吾伤回视他,轻轻摇头。
昆帝和玉扶初次相见,彼此正在对对方施压,这个时候谁都不能打扰。
谁先开口,很大程度上便意味着两人日后的交涉会由谁占据主动权,这对玉扶来说应该比身上的伤更重要。
陈景行隐约意识到什么,仍然摆出一副不悦的神色,到底没有亲自上前阻止。
好一会儿,竟是昆帝先掌不住了。
“玉扶公主,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浑身是伤?”
众人诧异于昆帝的投降,在他们印象中,这位一向说一不二的君王很少向人妥协。玉扶身上的伤,是他不得不妥协的理由。
玉扶满意地翘了嘴角,她赢了。
“拜西昆太子所赐。本宫早就听闻西昆民风彪悍,不想连太子都如此野蛮。东灵乃是出了名的礼仪之邦,看来本宫应该先去东灵出使才是。”
昆帝顿时变了脸色。
她当着自己的面说要去东灵出使的话,无异于一种挑衅,昆帝心中不悦,碍于昆君玥伤人在先,他只能忍气吞声,“请公主殿中说话,先治伤要紧。来人,快传太医!”
“父皇。”
昆吾伤从人群中走出来,“儿臣曾在仙人谷学艺,又和公主是师姐弟关系,不如就让儿臣为公主诊治吧!”
昆帝今日让他代太子迎客,其中也有这一个理由,便点了点头,“如此再好不过,公主请。”
玉扶朝昆帝颔首,“还是昆帝先请吧,我北璃亦是讲究礼节的地方,自然客随主便。”
昆帝脸上总算恢复了笑容,“好好,公主果然是懂礼之人!”
……
大殿之上,昆帝坐在上首,下首两侧众臣已经落座,只有最前方两个席位空着,那是留给玉扶和陈景行的。
此刻,昆吾伤正在偏殿给玉扶检查伤口,陈景行在旁眼错不见地盯着,此外没有一个人。
昆吾伤朝殿外望了望,见四周无人,那股抑制在心中的歉疚顿时泛滥。
他握着玉扶的肩膀,“玉扶,对不起,对不起!如果我早知道昆君玥会这样对你,我一定不会让他把你带走!我以为……我只是……”
陈景行想上前阻拦他的无礼之举,玉扶朝他轻轻摇头,他又退回原处。
玉扶看着昆吾伤,“你只是想利用我来让昆君玥担下罪名,我伤得越严重,昆君玥的罪名越大,不是么?”
“不!不是的!”
昆吾伤连忙解释,“我只是想让你被他带走,再让父皇的人立刻知道此事,绝没有想到你会受伤!父皇对昆君玥一向有猜忌,只要我稍加引导,父皇便会认为昆君玥私自结交北璃,对他的猜忌会更深!一旦他受到猜忌,我才有重新夺权的机会!”
原来是这样。
玉扶若有所思,待要开口,昆吾伤急切道:“我好后悔,我不应该让他把你带走!就算我在国中的处境再怎么艰难,也不该拿你去冒险!玉扶,我真的后悔了,你是不是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他眼眶红了一片,玉扶心中一惊,没想到他会这么激动。
她顺势道:“你明明知道比起这点伤,我更看重的是什么,你为什么还要刺杀大哥哥?”
“不是我杀的!殷朔答应只要我偷袭竹关配合他的行动,他就会帮我在西昆重新夺权!我已经山穷水尽了,明知他不是好人也只能答应他。谁料他竟然趁这个机会刺杀顾述白,我的人偷袭时顾述白已经被刺,我只能带他回来尽力医治,谁知还真的被我救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
玉扶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原来是我误会你了,该道歉的是我,我该谢你救了大哥哥。你不必自责了,仔细看看我的伤是怎么回事。”
昆吾伤一愣,将她小腿上的衣裙撩起,才发现底下根本没有伤口,只是那些血抹得吓人罢了。
玉扶摊开自己的手掌,“喏,就手上擦破了点皮,我故意把血挤出来抹匀了。我以为瞒得过旁人但瞒不过你这个仙人谷曾经的弟子,没想到……”
昆吾伤顿时红了脸。
他竟连玉扶的伤是真是假都没看清,就连哭带嚎地道歉,实在是愚蠢到家了。
身后传来轻轻嗤笑的声音,他回过头,只见一向严肃的陈景行正捂着嘴偷笑。
他的脸顿时从红到紫,宛如猪肝。
“好了,你们先出去,我换一身干净衣裳便来。”
玉扶说着便要起身,昆吾伤一把按住她肩膀,“先坐下,把手掌包扎好,这样怎么穿衣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