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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吗?”
“当然重要。”
天云破把茶水放回桌上,“若是一个普通武将,你的官位不及我高,本官肯坐在这里同你说话已经是给面子了,你凭什么置喙本官和陛下的事情?”
“若是以陛下三哥的身份,那就更加轮不到你管了。她今时今日的身份连你父亲和大哥都不敢随意干涉,你又凭什么来管闲事?”
说来说去,无非是说顾寒陌没资格管他和玉扶的事。
顾寒陌一时语塞,“太师反应这么强烈,难道是真的对陛下有意?”
“有意如何,无意又如何?本官说了,你无权干涉。还是老老实实做好你御林军统领该做的事情吧,陛下看重,别把自己和陛下的脸面一起丢了。”
天云破说话还是这么刻薄,顾寒陌霍然站起,“你怎可对陛下有意,难道不知道陛下是许了亲事的人?”
他气急败坏,天云破却老神在在,毫不示弱地站了起来,“大统领到底还是东灵人,未曾习惯我北璃的风气。在北璃莫说是定了亲事的,便是成了婚本官的举动也没有不妥。何况陛下到底是陛下,虽是女君也可以有后宫诸人,非要吊死在顾述白一棵树上不成?”
这话赤裸裸地暴露了他的本意,顾寒陌眉头紧蹙,“你总算说实话了,大哥不在你便一味接近玉扶。从前二哥还说或许是误会,你对玉扶只是臣子对君主的关怀,看来是我们把你想的太高尚了!”
“我如何就不高尚了?”
天云破反唇相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是未嫁女子,我是未娶男儿。我对她有意是天经地义、光明正大之事,如何就不高尚了?”
顾寒陌道:“就算你北璃人不看重婚约,可你明知道玉扶和我大哥两情相悦,为何还要插足其间?”
天云破冷下脸,“若真是两情相悦,还用担心旁人插足么?我既没有使什么心机挑拨他二人,更没有弄诡计陷害你大哥,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与其有空在这里和我说这些,不如让你大哥好好卖力快点得胜归来,省得你在这替他着急!”
说罢衣袖一拂,大步而去。
他好像真的动气了,顾寒陌反倒冷静下来,心思他对玉扶的心意大约是认真的。
以往从未见过他生气动怒,以他口齿伶俐的程度,只有旁人被他气死的,哪有自己气到他的份?
顾寒陌愣愣地想着他们二人方才的对话,毡帘一响,却是殷姬媱走了进来。
“二嫂。”
“我来的时候好像看到天太师气冲冲地走了,你得罪他了?”
顾寒陌眉头微蹙,把方才他二人的对话说了一遍给殷姬媱听,殷姬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其实太师说的也有道理啊,玉扶喜欢谁是她自己的事,我们不该横加干涉。我相信以大哥的人品、才能、样貌,玉扶是不会移情别恋的。”
顾寒陌沉默不语,殷姬媱又道:“何况太师和宁帝还有我大哥不同,他确实没有为了抢夺玉扶陷害我们顾家人啊!顶多是嘴上逞逞口舌之快,但到关键时候还是帮着咱们的,譬如你中状元那一次。大家君子之争堂堂正正,这样也挺好的。”
顾寒陌被她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可就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他是几个兄弟中最敬仰、崇拜大哥的那一个,总觉得玉扶许给了大哥就是大哥的人,大哥不在,他就要帮他守好玉扶。
如今眼看别的男子来接近玉扶,他心里自然不快。
“正因为天云破是堂堂正正的,没有使阴诡手段来害咱们,我才更加担心。他在朝政上的才能的确十分卓著,玉扶也从一开始不信任他到现在越来越仰仗他。他若是宁承治之流的草包饭桶,我倒不必担心了。”
殷姬媱忍不住笑,“能让顾家的公子觉得有才能,甚至感受到威胁,天太师也算一流人物了。好了,放宽心吧,相信玉扶。”
顾寒陌点点头,“二嫂方才进去都和玉扶说什么了?”
殷姬媱道:“也没说什么,无非是打听打听你二哥的情况,想问问他们能不能赶上回来过年。”
她的神色有些落寞,看来玉扶没有给她想要的回答。
难怪她如此,这是他们成婚之后第一个年关,每日在府里眼看着苏云烟和顾宜恩恩爱爱,殷姬媱看着难免失落。
顾寒陌想了想道:“此次东灵的战事十分要紧,只怕大哥和二哥一时都回不来了。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咱们一家人每到过年就出事。”
“怎么说?”
顾寒陌道:“前年年关的时候,大哥和六弟护送大伯母和云烟回金陵,被……被殷朔的人半路截杀。二哥带着玉扶去救他们,因为大哥中毒厉害,他们就在常州过年了。”
“去年年关的时候,一家子好不容易凑齐了,可那时宁承治意图强娶玉扶。顾侯府岌岌可危,大家也没了过年的欢喜劲头。”
“今年……虽然聚不齐,但愿能各自安好罢。”
殷姬媱听了心里越发担忧,担心顾述白或是顾酒歌会出事,顾寒陌自悔失言,“二嫂别介意,我不该说这些话惹你担心的。”
殷姬媱摇摇头,“我真想去边关找你二哥,可是……肚子里的孩子还不满三个月,胎像未稳走不得。”
“什么?二嫂有身孕了?”
殷姬媱面色微红,点点头,“嗯,其实今日进宫,也是为了告诉玉扶这件事。顺便看看羽扬的两个孩子,沾沾他们的喜气,保佑我也生一对那么漂亮的男孩。”
顾寒陌十分欢喜,“不论是男是女都好,都是咱们顾家孙子辈里的第一个,父亲要是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
殷姬媱抿嘴一笑,“我就说你和兔兔在一处后,越发会说话了吧?我也该走了,不耽误你值守。”
她说罢,扶着丫鬟的手朝宫外走去。
……
“阿嚏。”
长生殿中,玉扶裹着厚厚的鹅羽锦被坐在床上,身上只穿一身中衣却热得直冒汗。
殿中的炭火烧得极旺,旺到宫女们站着都忍不住冒汗,却一丝一毫不敢耽搁。
因为玉扶病了。
那日送昆羽扬出征之时她便觉得冷,回来果然打了好几个喷嚏,身子也懒懒得没有力气。为此已辍了两日早朝,一心在长生殿养病。
瑶蓝从殿外端着药进来,“陛下,快把药喝了吧!这是大师姐亲自开的药,说喝上三日便能药到病除。”
玉扶把被子一揭,端过碗一饮而尽,看得瑶蓝目瞪口呆,“陛下,不苦吗?”
“知道苦还不拿蜜饯来?”
玉扶苦得直吐舌,瑶蓝忙取了一枚蜜饯塞到她嘴里,那张皱成一团的小脸这才舒展开。
她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睡了一觉觉得好许多了,殿中炭火可以不必烧得这么旺。”
“那可不行!”
瑶蓝一本正经道:“大师姐说了,陛下从前落水身上着了寒气,最是受不得冻的。这几日养病务必要把炭火烧得暖暖的,别让风邪再入了体!”
“也罢,那就把奏折拿来吧,我已两日没看奏折了。”
“那可不行!”
瑶蓝还是这句话,开口闭口都是大师姐说大师姐说,大师姐的话她听得比圣旨还快些!
玉扶无奈地躺回床上,松松地盖着锦被,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一觉睡到天亮,她起身伸了个懒腰,不由感慨,“大师姐的药果然有奇效,良药苦口,今日已觉得药到病除了。”
怜珠上来摸了一把她的额头,“好像确实是好了,不过月狐医仙不是说要三日么?”
玉扶自顾自下了床,“那是大师姐谨慎,担心朕的身子。这几日堆积着那么多奏折,再不起身就麻烦了。”
见她执意起来,怜珠、怜碧等少不得为她梳洗更衣,只换了一身家常的月白挖云掐金马面裙。
她坐在妆台前,鼻翼翕动,“殿中怎么一股苦药味,闻得人难受。”
怜碧嗅了嗅,笑道:“是了,陛下这几日喝药的味道还留在殿中,要不点些熏香熏一熏吧?”
玉扶摆摆手,“下雪了,御花园的红梅想必开了,不如去折一些红梅回来插瓶。气味又好闻,又应了冰雪琉璃世界。”
“是,奴婢这就去。”
怜碧福了福身走出去,玉扶道:“朕已经没事了,该去御书房看折子了。一会儿怜碧把红梅折回来你们好好侍弄,晚间回来朕要看的。”
怜珠笑道:“是,要不要让瑶蓝陪陛下去?”
“她这几日照顾朕也累了,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玉扶说着,独自系了披风朝御书房去,一路行来雪落纷纷,朱甍碧瓦的宫城覆了一层白雪显得格外壮观。
她一时贪看住了,而后想到自己还有许多奏折没批阅,忙忙朝御书房去。
除了东灵战场上的各种情况之外,奏折中还有许多吏部对于今科进士、同进士等在朝为官的新人的考核,外有京城及各地应对寒冬的储备粮草方案。
这些事都要赶在年关前解决,尤其是后两件,要是没处理好这个年就难过了。
她手提朱笔细看下来,起先还能坐得笔直,到后来只觉得困意一阵阵袭来,便用没拿笔的那只手托着腮勉力支撑。
眼前像蒙着一层雾似的,越发模糊不清,连奏折上的字都跳起来了。
玉扶不禁甩了甩脑袋,一时失手把朱笔上的墨迹甩到了奏折上,白底的奏折像绽开了一朵红梅花。
她忙用帕子去擦,谁知一个恍惚没有看准,却把自己的衣袖也沾上了红墨,再用帕子去擦衣袖,红色墨迹越发晕染开来。
玉扶一时头疼,索性不再管这到处乱蹭的红墨,把笔一搁伸手扶住了额头。
看来她的病还没好,一早醒来觉得好了大约是错觉,这会儿又犯病了,昏昏沉沉浑身无力。
月狐说要连喝三日的药才能好,果然少一日都不行。
她撑着书案站起,试图叫人来送自己回寝殿,不想御书房值守的奴才都以为她病了不会过来,故而没有人在殿中伺候。
她要叫只能叫守在外头的御林军,可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外头根本听不见。
她只得勉力朝外走,才走了三四步,一不小心朝阶下摔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摔个鼻青脸肿的时候,忽然被人迎面抱住,胳膊被人架着。她抬头一看,竟是天云破。
“太师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沙哑到自己听着都觉得奇怪。
天云破蹙着眉头,“正是因为受寒才病的,又一路从长生殿走到御书房,外头还在下雪能不受寒么?你这病上加病何时才能好起来?”
玉扶想到自己来的时候贪看雪景,心中不免后悔,“怪不得,朕晨起的时候已经好了,这会子觉得又加重了几分。”
天云破没好气地抱起她,朝外头喊了一声,“来人,传撵轿来!”
御林军士兵看到眼前一幕,只以为玉扶不好,连忙命人去传撵轿,天云破跟着一道回了长生殿。
瑶蓝看到玉扶被他抱进来,吓了一跳,“陛下怎么了?”
“还问怎么了?”
天云破对瑶蓝更是没好气,“你是陛下身边的掌事女官,她病没好,你怎么由着她去了御书房?要是她的病情有什么反复,都是你照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