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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琴相比,先前那些小姐所作的歌舞书画,都显得落了下乘。
丹阳公主的曲声几乎没有任何破绽,她端坐在琴桌前,一拨一勾,熟练到可以不用看琴弦。
这使得她周身的气势圆融端方,别有一番气定神闲的味道。
她的目光时不时看向顾述白,后者却几乎没有正眼看她,一次一次让她心中焦急。
玉扶眉头微蹙。
她一着急,曲中的意味就变了。
原本还能凭借着熟练取胜,这一着急,指下便传递出了杂音。
外行听不出来,但凡有些见识的人都能听出,她心绪不宁。
这最高雅的琴之所以没有敢弹奏,不正是因为难以驾驭、也难以掩饰人内心真正的想法么?
否则前头七个表演的贵族小姐,早就抢占了先机。
二皇子心道不好,她实在太沉不住气了。
当着满朝重臣和王公亲贵的面,她不表演则以,一旦在表演中丢了脸,可就成大事了!
他连忙朝殿门外的宫人使眼色。
琴音缠绵,忽而一阵风袭来,携裹着金秋八月的稻花香。
众人朝殿外看去,只见一群彩蝶翩翩而来,在金殿之中上下飞舞。
有蝶翼轻轻落在丹阳公主的指尖,似乎是被她的琴声吸引而来,殿中众人惊叹不已。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将她琴音的破绽完全掩盖,她及时收住了手。
“公主的琴声如天籁之音,才会引得蝴蝶纷纷飞来啊,臣对公主的琴艺万分佩服!”
不知是谁家的公子站了起来,对丹阳公主的琴音一通奉承,惹得宁帝龙颜大悦。
座中众人更是极尽吹捧,全然不顾被风吹乱的蝴蝶们,像是秋日落花一般枯萎一地。
贤妃面色有些难看。
她安心要让自家的侄女今夜大展才华,不想风头都被丹阳公主抢走了。
一只蝴蝶落在了顾酒歌的脚边,他已有了三分酒意,顺手把它从地上拾起。
蝴蝶翅膀残破,在他掌心微微颤抖,却怎么也飞不起来。
玉扶看着他的动作,发现了那只颤抖的蝴蝶,顿时心生怜悯,小心翼翼把蝴蝶接到了自己的掌心。
“蝴蝶好可怜。”
顾酒歌轻嗤了一声,颇有些戏谑地看着顾述白。
“这蝴蝶显然是被人养起来的,专等这个时候放出来。哪有蝴蝶自己伤成这样,还会跟着琴声来凑趣的?”
这话说得不算委婉,顾述白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好看的剑眉微微蹙起。
“为了一己之私,把这些蝴蝶都弄得半死不活,这是对琴最大的践踏。”
真正的抚琴,应该是伯牙子期高山流水觅知音的高雅,是嵇康刑场犹奏广陵散的洒脱,是刘禹锡调素琴、阅金经的淡薄……
而非献媚争宠的手段。
丹阳公主全然不知顾家兄弟的谈话,她被众人夸赞得喜不自胜,眼角得意地斜飞望去,才发现顾述白的目光并未落在自己身上。
她最风光无限的时刻,他为何不看?
顾酒歌在和他说蝴蝶的事,从丹阳公主的角度看去,却以为顾述白在看玉扶手心的蝴蝶,顿时醋意上头。
她什么时候让顾述白看蝴蝶不好,偏偏这个时候让他看,岂不是有意不让他对自己产生情意么?
“父皇!”
她忽然高呼了一声,指着玉扶道:“今日在座的小姐们都表演过了,可是玉扶妹妹还没有呢!”
第六十八章 糟了!没学过!
座中纷乱的夸赞之声,慢慢平息了下来。
玉扶被丹阳公主指着,像是林间的小鹿忽然见了陌生人,微微诧异地睁大了眼。
宁帝一愣,“玉扶年纪尚小,怎么能和你们这些十六、七岁的大姑娘相比?”
她才十二岁,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如何能在满朝重臣亲贵面前,表演得不输与那些精心准备的小姐们?
何况有丹阳公主以琴声引蝶这样的压轴戏在前,玉扶无论如何努力表演,都免不了落笑话。
宁帝要维护顾怀疆的颜面,下意识拒绝了她的提议。
“父皇,你可别小瞧了玉扶,她厉害着呢!我听顾宜说,玉扶知书识字,连林风邈老先生都夸她聪明。父皇又怎么知道,她在琴棋书画之上没有才艺呢?”
顾宜听见自己的名义,一脸吃瘪。
丹阳公主哪是要看玉扶表演,这分明是来报仇的。
报顾宜的取笑之仇。
“糟了,咱们家小玉扶只学了读书写字,别的什么都没学!可是那个金小姐表演过书法了,她比小玉扶大了五岁,笔力强劲得多,小玉扶是比不上的!”
宁帝原想拒绝,听丹阳公主这么一说,以为她是真的见识过玉扶的才艺。
“玉扶,那你也来表演吧。朕初次见你,也想知道你有些什么才艺。”
玉扶的才艺……
顾怀疆略低下头来,心道她自然有才艺,还是一出手就能震惊全场的那种——解毒,算不算才艺?
这个不好表演。
早知道会遇上这种情况,他就应该让玉扶像别人家的小姐一样,乖乖学这些闺阁的才艺。
这下好了,玉扶什么都不会,是他没有尽好做父亲的义务,让她在金殿上出丑了。
想做一个有女儿的父亲,怎么就这么难?
他正犹豫着要用什么理由拒绝宁帝,却见玉扶已经从座中站了起来,乖巧地朝上首福身一礼。
“是,那臣女就借用公主的琴,献丑一曲吧。”
什么?
她也要弹琴?!
连带顾侯府之人,众人担心地看着她,丹阳公主差点控制不住情绪,要当着众人的面冷笑出声。
她以为玉扶有多聪明呢,没想到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有她珠玉在前,玉扶表演什么都不会出彩,何况表演和她一样的古琴?
真是蠢到家了。
宁帝有心阻止,不想让她太难堪,话到嘴边还是没有出口。
“好,那你就开始吧。”
玉扶往琴桌前一坐,已经引来了低低的笑声。
她身量尚未长成,小小的一个雪团子似的,坐在琴桌前琴大人小。
叫人不由不怀疑,她的胳膊本来就短,又穿得那么厚实,能自如地伸手吗?
就算能,也必定会影响她弹奏的流畅,绝不会比丹阳公主更好。
看来顾侯爷宝贝万分的这个闺女,今天无可挽回地要丢脸咯……
玉扶端端正正地坐着,合上双眼回忆自己幼年所学,同时偷偷地在小袄中舒展筋骨。
她可不想一会儿被袄子卡住,双手动弹不得。
闭着眼睛的当儿,她的耳中听到了金殿之上切切察察的声音,似乎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而后那些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她的心中只剩了一片平湖。
月黑风高,湖面被微风吹皱,远山苍茫雄壮。
她心中忽然有了主意,睁开双眼,清澈如泉的双眼化作一谭秋水。
平静而深邃。
这样庄重的神情在她面上很少见,不像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该有的,座中低声的议论渐渐归于平静。
顾怀疆忽然想到,她在为自己解毒的时候,也是这样庄重的神色。
一个状若悬针的起手之势,她稚嫩的手做起来不失优雅,接着便是幽若空谷的弦声,流畅而自然。
那架对她而言形体过大的古琴,被她弹奏起来一点儿也不显得吃力,反倒得心应手。
才弹奏了一段,丹阳公主已经变了脸色。
为什么她弹奏的时候那么自在,明明她是第一次弹这把琴,却像是琴的主人似的,一弦一柱完美契合!
顾述白含笑盈盈,注视着玉扶的动作,心渐渐安了下来。
寂静的夜色之中,谷中绝美的兰花无声开放,清幽中含着一股暗香。
忽然!
那弦声决绝地一转,似一只夜枭凄厉地喊叫,飞过空谷幽兰的上方,一直飞到了远方的层层关山。
那重重叠叠的山峦之上,一轮皎洁的圆月挂在暗蓝色的天空中,照着平湖和山岗。
辽阔、悲壮、磅礴。
她指下越发舒展,风雷之音乍现,惊得座中之人不敢再发一言。
她渐入佳境,索性闭上了眼睛,凭借着手指的本能去弹奏,周遭的一切都模糊成了远方。
此刻,她不是坐在东灵的金殿之上,而是坐在无边月色之下。
顾述白随之闭上了眼,当眼前的一切都陷入黑暗,她的弦音更加清晰地进入了他的心。
她的心里,有关山皓月,有天高海阔。
而非一般的闺阁女子,就算弹奏再激昂的曲子,也弹不出琴的灵魂。
玉扶做到了。
她的一曲关山月,让丹阳公主的凤求凰成了笑话,一个音自心出,一个空洞浮躁。
云泥之别。
丹阳公主的面色格外难看,忽见一只琥珀眼的波斯猫从殿外走了进来,不知是哪宫娘娘养的宠物。
她顿时心生一计,朝身后的宫女钿儿使了个眼色。
“哎呀,哪来的猫?”
正陷在玉扶琴声之中如痴如醉的众人,被这一声尖利的呼喊,吓得瞬间回过神来。
这样的惊吓,弹琴之人势必会被扰乱心神!
第六十九章 封郡主好不好?
众人回过神来,发现那是一只漂亮的波斯猫,一看就是宫中有人饲养的,不值得稀奇。
好好的琴声,被那不懂事的宫女大呼一声搅了兴致,实在是扫兴。
慢着,琴声还在继续,且没有半点波动!
众人诧异地看向正中的玉扶,她小小的身子坐得随意,闭着眼睛继续扫弦,丝毫没有受外界的干扰。
这种不受干扰并非假装,而是发自内心的。
因为她的琴声,不但毫无波动,甚至越来越自如。
犹如一道微厉的朔风,刮过层层山峦,在月光下卷起枯叶,倏忽隐匿。
连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都能保持平静,他们这些为官做宰的重臣亲贵,显得浮躁了许多。
众人讪讪地坐回原位,发觉半点没受那一声惊呼影响的,也就只有顾述白一个了。
这位顾侯府的世子文韬武略,在琴棋书画等雅趣之上也有颇高的造诣,这些众人早有听闻。
百闻不如一见,单是这份从容,可见他不同凡人。
丹阳公主微微张着嘴,双眼直盯着玉扶。
怎么可能?
她才十二岁,怎么可能在琴艺上这样高的造诣?
这绝对不可能!
大皇子坐在对面,笑着看了她一眼,二皇子注意到他的眼神,狠狠扯了丹阳公主一下。
“闭上嘴,你是堂堂公主,怎么能露出这么失态的表情?”
丹阳公主下意识地听从他的话,涂着鲜艳口脂的双唇闭紧,眼中的泪意却涌了上来。
“二哥,她怎么会……”
“技不如人,别再说了。”
二皇子打断她的话,朝四周扫视一眼,挥手让钿儿退下。
他不能让旁人知道,方才惊呼一声的宫女是丹阳公主的人,否则她就会成为帝都最大的笑料。
堂堂公主,因为琴艺比不上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所以使这种卑鄙手段来使她分心?
这个脸丹阳公主丢得起,他二皇子丢不起。
大皇子注意到钿儿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