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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昆羽扬一巴掌打在他屁股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你敢打元璋?我先让你屁股开花信不信?”
……
太学中,孩子们带着新奇来到课堂,乖乖找位置坐下。
一个屋子有二十个学生,分为三列,华裳坐在中间那一列最靠前的位置,身后是元璋,再后是顾娇娇。宁忆丹坐在第一列最靠前的位置,离他们也不远。
而宁安年纪超过五岁,没和他们在一起,而是在隔壁的那一间。
第一日上学,大家都很新奇,忍不住看来看去的,听到包老太傅的脚步声才各自安分坐好。
老太傅穿了一身青褐色的长衫,看起来朴素无华,一把花白胡须也用同色丝线系了起来,看上去十分郑重。
他左手捧着一杯茶,右手拿着一只长约三尺的戒尺,看得人目瞪口呆。
“今日诸位初来学习,老夫就先给诸位讲讲太学的规矩,以免日后诸位有所触犯。先礼后兵的意思,诸位可懂得?”
他说着,扬了扬手上的戒尺,吓得人咋舌。
包老太傅尤嫌不足,提着戒尺慢慢走下来,“老夫历三代帝师,陛下厚爱,古稀之年尤命老夫重回宫中,为太学诸师之首。老夫不敢辜负陛下圣意,自当尽心竭力严于管教,以图诸位将来能成大器,为国之栋梁,民之所向。”
他在众人的座位边上走动,可孩子们的眼睛多半都盯着他的戒尺看,根本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这戒尺好宽好厚,好长啊!
要是一下打在屁股上,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包老太傅朝下首扫了一眼,故意挥了几下戒尺,看到许多人的目光跟着移动,心中顿生一计。
他假装看不见,背过身去继续道:“其一,不许带多余的东西来太学,包括丫鬟小厮,包括一应奢侈享受。其二,课上不得窃窃私语,不得做无关的动作,不得打断为师的话。其三,每日布置的功课都要按时完成,若未能完成者,轻者面壁思过,重者以戒尺责打,再重者逐出太学。”
最后“逐出太学”四个字,孩子们都听得清清楚楚,立刻精神抖擞起来。
包老太傅转过身,一眼看到顾娇娇还在盯着他的戒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愣愣出神。
他严肃地指着他道:“你来说说,为师方才说了什么。”
众人的目光都朝顾娇娇看去,顾娇娇回过神来,慢吞吞地站起,“太傅方才说……说先礼后兵。这个先礼后兵,学生想了想,应该是这样的。就是您一开始先送我们礼物,然后送我们兵器。那……礼物在哪呢?”
噗嗤。
不知是谁憋不出笑出声来,接着哄堂大笑,哪怕听不懂先礼后兵四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的,也忍不住跟着笑——
他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要紧,只要知道顾娇娇没答对就是了。
因为老太傅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顾娇娇心道不好,忙在桌子底下用脚勾前面的元璋,示意他帮自己解围。元璋想了想,举起手示意包老太傅。
老太傅对这位入学考试的第二名是十分喜欢的,见状点点头,“元璋,你有什么话要说?”
元璋起身拱手道:“回太傅,学生觉得元迟说的其实不无道理。”
包老太傅眉头一蹙,心道以元璋那份答卷的水平,他不可能不知道先礼后兵这么通俗的一个成语是什么意思。
便道:“如何不无道理?”
元璋道:“他说太傅先送我们礼物,再送我们兵器。我们初次入太学,蒙老太傅这般历三代帝师、德高望重之人教导,这岂不是无上珍贵的大礼吗?”
包老太傅闻言,顿时舒展了眉头,嘴角带着微微笑意。
学生们都朝他看去,见他朝着威严的老太傅说话,竟然一点惧怕的意思都没有,不禁赞叹佩服。
元璋略笑了笑,继续道:“若我们犯了太傅的规矩,不肯好好受教,太傅便要惩罚我们使我们记住教训好好读书。这戒尺算兵器,因为能打伤人。不过学生以为它不仅仅是兵器,更是老太傅教书育人的一片拳拳之心。”
“元璋哥哥说得真好!”
华裳笑着合手,转身看向元璋,眼里仿佛有小星星一闪一闪的。
元璋也笑着看她,被自己最喜欢的妹妹崇拜着,那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只是他全然没有注意,在斜对角上,有一个小姑娘也满含惊叹地看着他,为他的才华由衷折服。
包老太傅捋了捋胡须,“好,说得好。不愧是……”
不愧是顾家的长孙。
这话他没说完又咽了回去,因为他忽然想起,顾娇娇也是顾家的孙辈。一个家里跑出天差地别的两个人,一个成熟懂事,一个爱玩爱闹,果然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他看向顾娇娇,“你兄长说的,你可都听清了?”
顾娇娇瘪着嘴,见华裳看着他,立刻挺直了脊背,“我听清了,一定记住,下次再也不犯了!”
虽然求学的态度不算严谨,可这事后保证的态度,可圈可点。
包老太傅就此放过他,“好,现在大家翻开论语,我们第一堂课,先来笼统讲讲儒家的治国之道……”
“可吓死我了,包老太傅怎么那么凶?”
这堂课结束,顾娇娇拍着胸口,心里到这会儿还在跳,“他还说要是功课不能完成,就要赶出太学。我本来就是最后一名,不会真的想把我赶出去吧?”
元璋正在看方才课上记的笔录,闻言头也没有抬,“不会的,严师出高徒,老太傅也只是想让我们成才。日后的功课我会监督着你做,不会让你被赶出去的。”
顾娇娇又去找华裳,“你也向着包老太傅吗?”
华裳听这话,疑惑地睁大眼睛,“哥哥们向着我,我当然向着哥哥们呀,怎么这么说?”
顾娇娇大喜,“那要是包老太傅赶我走,你一定会替我说话的是不是?谁看不出来他最喜欢你和元璋哥哥,如果你们向着我,他一定不敢赶我走的!”
华裳更加疑惑了,“老太傅又不会随便赶人走,他说的是不完成功课的……哦,我明白了,你就是不想做功课是不是?”
顾娇娇被揭穿,当场面色微红。
这话被元璋听见,他合上手里的书,看向顾娇娇,“你要是不想被赶出去,就好好做功课。你以为老太傅是什么人?慢说咱们的父亲,就连陛下和大伯见了都要敬他为长辈,祖父在老太傅面前都得客客气气的,我和华裳是晚辈中的晚辈,能有几分面子?”
顾娇娇认命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哀嚎不已,“可是功课真的好难啊……啊……啊……”
一旁的宁忆丹一直注意着他们这里的动静,见顾娇娇回去了,便带着书走到华裳跟前,“公主,方才老太傅讲这一句的时候我有些走神了,你能给我讲讲吗?”
“好啊。”
华裳搁下笔,看向她指的那一句,是“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便道:“这句话的意思是,别人不理解我而我却不恼怒怨恨,不也是君子吗?这个‘愠’就是恼怒怨恨的意思。”
宁忆丹听了不禁笑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多谢公主。”
“不是说好叫名字的吗?”
华裳笑着拉她的手,“你可知道,从前大周未立之时,我娘也曾是东灵的公主。说起来和你父亲宁公是兄妹之名,你我本就是亲戚。还有宁安、宁平两位哥哥,他们和你更是血脉相连的亲戚。”
宁忆丹想了想道:“陛下的事,我爹娘也曾和我说过的。只是宁安、宁平二位哥哥,我没听说过。”
顾娇娇趴在自己座位上长吁短叹,对着功课蹙眉头,忽然听见宁忆丹的话,忙冲上来凑热闹。
“我知道我知道,我来告诉你!”
他得意道:“宁安、宁平的娘是昆姨,他们的爹早就没了,所以你不知道也是有的。听我爹说,他们的爹是原先东灵的平南王,也是你们宁氏子弟,名讳宁轩的。后来他们爹战死了,昆姨就带着两位哥哥到京城投奔陛下。所以要论起来,他们俩还是你的族兄呢。”
宁忆丹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想着他说得这么详细,应该不是假的,回去该问问自己爹娘才对。
忽听后头的元璋沉声道:“哪里都有你,老太傅的功课你不是还没做完吗?顾、娇——”
“别,别,我这就去做!”
顾娇娇飞快地回头捂住他的嘴,撒丫子朝自己的座位跑去,看得宁忆丹一头雾水。
“老太爷。”
正当众人奋笔疾书之时,忽然听见外头有女子的声音,因是下课的时间,少不得有好奇的人探出头去看。
顾娇娇也想看,碍于元璋就坐在他前面,这才没敢动。
不多时便见一个年轻美妇扶着包老太傅过来,她一眼便看见了华裳,同包老太傅说了句什么之后,便上前给华裳行礼。
“公主,许久没见到你了,你又长高了好些。”
华裳忙起身扶她,“怜珠姑姑,娘说了不能受长辈的礼。你怎么来这了?是来找太傅的吗?”
怜珠笑着点点头,她原本就生得珠圆玉润才得这个名字,嫁人之后生了两胎,越发显得丰满圆润,看眼神里的笑意便知日子过得极好。
“老太傅年纪大了,说好每日来太学就待一个时辰,过后必得回去喝药休息。这都过了一个时辰了,我听说他没有回去的意思,只好亲自来接他,免得下人劝他回去他不肯听的。”
原来是这样。
华裳朝包老太傅道:“那您早些回去休息吧,若有不懂的功课,学生明日再向老太傅请教。”
包老太傅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元璋也站起来道:“恭送老太傅。”
孩子们依样都站起来,拱手作揖,口中道“恭送老太傅”,包老太傅无奈,只能跟着怜珠回府。
临走时还道:“老夫去了,下一堂课还是要上的,不过来的是另一个先生。你们要好好听课,不得胡闹,听见没有?”
孩子们巴不得他快点离开好自在些,闻言自然没有不恭敬应承的,等他走了屋里就像掀开了锅似的,大家闹嚷嚷起来。
一片喧闹中,只有华裳和元璋各自做着功课,一句话也不说。
宁忆丹朝他二人看去,原本想和他们聊聊新来的先生会是什么样的,见状不禁又是佩服又是自惭形秽,也学着他们的样子静静做起功课。
忽然,一阵颤动传来,地板和墙面似乎都震了震。
屋里顿时诡异地安静下来,那股震颤却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敢是地龙翻身了不成?”
地龙翻身可是大灾,这些孩子们年纪小,却听长辈们提起过,十几年前西北一带就有地龙翻身,死难了许多百姓。
孩子们惶恐起来,忽见一个胖大身影从外头走进来,腆着个大肚子,每走一步地板就会颤一下。
原来不是地龙,是个脚步沉的胖子。
可再怎么胖,也不至于沉成这个样子啊?
来人正是新任太史令黄华寿,他穿着一身宝蓝色朝服,头戴银冠腰穿白玉,走路的时候趾高气昂,似乎唯恐别人不知道他封官了。
进得屋内,他朝下首扫视了一眼,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