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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着门再度关上,虞妙嫦才迟疑着低声道,“父亲,女儿已经订亲了,不好……”
虞亮却冷哼一声,眼神冰冷,只不说话。
虞妙嫦咬牙低头,捻熄了堂上明亮烛火。
只余一盏残烛,摇摇晃晃,映得偌大屋子,鬼魅迷离……
而虞君诚离开之后,忽地想起件事。
为何方才到妹妹的院中,竟是不见丫鬟下人?
是以自己闯进去也无人发觉。
就算父亲要跟她商议嫁妆,总不至于连个丫鬟都不留吧?
自己长大了,跟妹妹要避讳,难道爹爹就不用避讳了?
还有,
妹妹好似许多年都没叫过爹,而只称呼父亲了。
虽说恭敬,却也透着一股子生疏。
他们这到底是怎么了?
可虞君诚既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
反倒替美娘发起愁来,这案子一揭出来,她可怎么办哟?
到时心不甘情不愿的嫁给自己,也怪没意思的。
城北,美娘的新居。
林俊仁也想不明白,就算秋大姑是教女儿弹琴的先生,可凭什么就把这所大宅,挂上丘府的招牌?
秋大姑的艺名叫云妤秋,原本却是姓丘的。所以一直让人称她秋大姑,也有恢复本姓的意思。
但这些,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不管这买宅子的钱,是谁掏的,可林俊仁都觉得,就是他女儿一个人挣来的!
还有皇上赐的那牌匾——东山堂。
就算美娘自己不想挂,给他不好么?
实在不行,送回定州老家也是老林家的一份荣耀啊,可她却执意挂在了丘府正堂上。
这岂不都成了丘老太婆的,跟老林家还有什么关系?
可秋大姑,得了便宜还酸溜溜的考他。
“林大人,要说你也读过书,可知这东山堂,是何来历?”
林俊仁,他当然知道!
前朝有位名家,曾作《放鹤亭记》,中有一句,“鹤归来兮,东山之阴。其下有人兮……葛衣而鼓琴。”
好吧,皇上赐这块匾,跟秋大姑也勉强有点关系。
正因她的琴艺名满天下,才特意提了这么块匾。
其实最早,皇上拟的是更好的两个字。
要嘉奖美娘的铁骨义胆,琴心剑胆,深入虎穴,为国建功。
是闵柏觉得不妥,挑了更低调的二字。
美娘很喜欢。
东山堂,听着就温雅。
且让皇上总记得亏欠她一份情,岂不更好?
此时见林俊仁各种不服,她冷了脸,吹了吹茶,“爹要是没什么事,明儿就回吧。我这里事多,就不留你了。”
这就要赶他走?林俊仁十分不悦,索性撕破脸道。
“我知道你从京城归来,得了好东西,怕便宜了我们。可你二叔如今好歹是嘉议大夫,按常理,本地官府都要为其敕造府第的!我身为兄长,责无旁贷。虞大公子都问到这个事了,还问有没有要帮忙的。”
这虞家怎么这么多事?
美娘也沉下脸,“湖州是汉王殿下的封地,若无皇上和殿下旨意,谁敢擅自动土?就算要修,也是回定州老家去修。爹您若真想尽力,女儿倒是可以请人送您一程。”
正好让林老族长管管,省得这么不着调!
林俊仁一噎,讲不过道理,就开始耍无赖。
“你这丫头怎么回事?我想修房子,难道是为了自己吗?如今你是有大房子住,可爹娘还住着那样破屋烂瓦,就算我不怕人笑话,人家也得骂你不孝!
再说汉王是什么人,那不是你同门吗?你打个招呼,他还能追究你不成?”
美娘哈地冷笑连连,“上官先生这辈子也不知道教过多少弟子,要说起汉王殿下的同门,那可海了去了。若人人都来要地,整个湖州只怕都不够分!
再说我不孝,我哪里不孝了?外头写得明明白白,这是丘府。我寄居在师父家里,有什么孝不孝的?爹要是有银子,您想怎么修就怎么修,横竖我是没有。”
林俊仁如今方知,女儿在府外挂丘府招牌的用意。
原来,早防着他呢!
如今无法,只得服软,“如今连隔壁叶家,王家田家也都说回头要修房子。成天叮叮梆梆的,你嫂子还做月子呢,咱家还能住得下去吗?”
呵呵。
终于暴露了。
不就是眼红别人日子过得好,他也想住大房子,盖豪宅了。
美娘嗤笑,“知道的,是嫂子做月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爹您要做月子呢!嫂子都没二话,您有什么可说的?”
林俊仁一张脸涨得通红,指着美娘还待要骂。
秋大姑养的黑八哥,小八忽地在鸟架子上,晃悠着道,“月子,月子。呵呵。”
完了,这鸟儿好的不学,又学了个歪词儿。
第306章 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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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俊仁,没想到竟被只鸟嘲讽了,难堪异常。/全本小说网/https://。/
反倒是一向爱挑理的秋大姑,出来打了个圆场。
“得啦,林大爷。你就算要修房子,也没个在媳妇月子里敲敲打打的,这不犯忌讳么?好歹等你媳妇出了月子,叫她来这儿说。真要不够住,略添一两间屋,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也得看你会不会做人了。”
林俊仁一听这话有门,当下也不坚持了。
“那,那我明儿就回去了。不过好歹,也给我捎些东西吧,给钱也行。否则我这空着两只手,象话吗?”
秋大姑顿时啧啧,“您也知道空着手不好看哪?怎么到我这儿来,就好意思啥也不带呢?连红鸡蛋都不带两个,小气得哟!”
林俊仁脸上微窘,敷衍,“那不生的是丫头么?哪有那么多讲究……”
可转眼看到美娘黑脸,忙又补了句,“回头让她嫂子来时,补上就是。再给你们腌一百个咸鸭蛋,总行了吧?”
他说完,赶紧讪讪走了。
美娘不高兴道,“大姑您干嘛惯着他?”
秋大姑却是笑了,“对付这种小人,花点小钱就能买个清静,何必跟他闹得鸡飞狗跳?你从前不是挺明白的么?怎么今儿倒糊涂了?”
美娘一哽。
她从前想得明白,是因为年纪还小,离婚嫁之事还远。有个怎样的爹娘,还能无所谓。
但如今年纪渐大,婚嫁之事将近,有个怎样的爹娘,实在是变得很有所谓。
美娘其实也没指望他们怎样荣华富贵,但最起码,能跟隔壁叶成夫妻似的,老实本分,自食其力也比这样丢人现眼,四处钻营打抽丰要好吧?
否则她又怎至于在皇上跟前,说出自立女户的话?
到底还是爹娘不争气,生生逼出来的心酸。
可把这心事一说,秋大姑却是撇了撇嘴。
“那也是你自己心大,看上殿下那等人物了。若说能配得上汉王那般人物的,这天下又有几户?”
哎!
这么一想,美娘莫名心情又明朗了起来。
林俊仁再糟糕,但比起陈吉那般伪君子,或是徐太师这样,跟皇上不对付的野心大臣,他岂不又是个太简单的小人物?
连自己都能成功的碾压到他,他再如何作天作地,又能扑腾到哪儿去?
真要是有个陈吉或徐太师这样的爹,那才叫要命。
所以心情好转的美娘,顿时猴在大姑身上,甜言蜜语,拍起马屁。
“还是师父有见识,难怪这么多年,宫里人对您,都是念念不忘,全是称赞!”
秋大姑却不吃这一套,“少来我身上腻歪。若有心情,就赶紧干活。旁的不说,皇上赐匾这么大的事,咱们很该正经摆个酒,庆贺庆贺。”
好咧!
打起精神的美娘,可是干劲十足呢。
她这一走小半年,秋大姑她们在家也没闲着,把新园子基本收拾出来了。
薛慎也没少来帮忙。
家具布置,花木培植,俱帮着规划布置。
象葛大娘要的那片菜地,哪里种菜,哪里搭竹架种瓜,他都划出位置。旁边还特意种了半坡菊花,盖了几间放工具的茅屋。
既实用,又有“采菊东蓠下,悠然见南山”的诗意了。
还有美娘她们要的茉莉栀子,月季石榴那些,更是直接从汉王府叫来花匠,开辟了数片花田。
还有梅兰荷菊,选了都是好栽种的品种。满满当当,种了一园子。
确保春夏秋冬,皆有花赏。
另将美娘原指给他们的小院,也一并建起来了。几间屋舍倒是普通,用的全是原房东剩下的建筑材料。
只分了一股水脉过去,沿小溪搭上曲折竹桥,将几间屋子蜿蜒连通,掩映在竿竿翠竹间,顿时便显得清幽雅致,且高贵起来。
如今正值春暖花开,园子里处处绿意盎然。又因房少地多,修得颇有园林味道,看着十分象样。
怪不得林俊仁妒忌非常。
美娘瞧了,觉得神仙日子,也不过如此了。
只是看着这片竹林小院,她想起二婶送的小竹熊,赶紧命人送来。
谁知那小家伙却是个十足吃货,路过葛大娘那片果林菜地时,它就蹲地下耍赖,无论如何也不肯走了。
它虽然爱竹子,可这里好多瓜菜和果子,它也是极中意的!
哎哟哟,
一瞧见这只圆头圆脑,萌乎乎,圆滚滚的黑白小熊坐地打滚,一家子都没原则了。
葛大娘顿时把原先放茅屋的工具收拾出来,让给它住,还觉得委屈它了。
秋大姑还要把小玄子小金子放到隔壁,给它站岗放哨。
万一有耗子菜青虫什么的爬过来,吓到小元宝怎么办?
这一见面,秋大姑就喜欢得不得了呢。
所以给小竹熊起的名字都格外富贵,就叫小元宝!
美娘摸摸略显落寞的两只狗头。
没关系的,乖,等过些天,她们看清这只吃货兼懒货的本来面目,就会冷静下来了。
可被安慰的两只狗还是傲娇了,不肯照看这只争宠的好吃懒做熊。
它们宁肯去菜地最远角,去看守小鸡娃和小猪仔!
嗯,焦侍卫刚回芜城,就立即去买了十头,他心心念念多年的小猪仔。反正地盘够大,趁着开春,赶紧养起来,年底好吃肉啊!
只鸡舍猪圈那块,薛慎还让人特意挖了个茅房,用来沤肥浇地养花。
茅房外头种了几棵梨树挡着,已经开着满树雪白的花,清香扑鼻里,也始终有些异味。
焦侍卫很有经验的说,“花开得这么好,这儿结的梨子,肯定甜!”
美娘觉得,
这些梨子你们留着吃,别给她了。
给她也别说破!
至于给美娘单独隔出来的小院,就更精致了。
起居室卧室书房,连外头的丫鬟房间,都打理得清清爽爽。
只是美娘想的燕子窝,却还没引来。到底是头一年的新居,敲敲打打,事比较多。若是来年,就差不多了。
她这一面收拾行李,啰啰嗦嗦许多小事,一面就挑了黄道吉日,陆续给人送请柬了。
一是贺皇上御赐牌匾之喜。
二是贺她们新居落成,乔迁之喜。
三是美娘虽早过了十五的生日,可到底还没加簪呢。秋大姑就寻思着,索性来个三喜临门,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