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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身风尘尚未洗去，竟是一进城找到石家，给出准确信息。
“粮食！她求的是，咱们江南世家的粮食！”
午后碎金的阳光，从黄绿相间的枝叶散落下来，却已没有多少暖意。
再怎么温暖，江南也即将入冬。
美娘手缝制着一件小红花布的棉袄，十分喜庆。
这是她那天在街看到一个小姑娘穿着的，那小鼻子小眼竟跟女儿有几分相似。美娘顿时便着了魔，走遍全城也非要买到这种花布，给她女儿也缝一件小棉袄。
小蝉倒了杯热茶，叫她歇歇，可美娘嘴应着，却直到这茶换了三次，始终没有喝过一口。
这是想女儿想的呀！
要说下人们心里也着急，可光急有什么用？
饵已经撒下，可人家硬是不门，她们又能怎么办？
正发着愁，忽地侍卫小李面带喜色，匆匆来报，“少夫人，石家送帖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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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4章 黄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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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得好！
听说石家终于下帖子来了，美娘乌眸一亮不妨一针戳在指头，扎出一滴血珠。（全本小说网，https：//。）
赶紧吮了，又检查衣裳，还好还好，没有沾半分。
接了帖子来看，除了那些客套话，面留了见面地址，是石家名下的一所酒楼。可邀请美娘前去作客，却没有留下时间。
只在最后，留下了一道数学题。
这个容易啊！
因为俞宪如今跟着殿下做工程，经常要做算数，于是谭迎春不时给他科普几下。美娘身为闺蜜团，也跟着学了几手。很快解出这道题，掰指头一算，她知道时间了。
“你去告诉来人，说我明日此时，必去赴会！”
前后都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下人回去回话时，石棠正轻轻将一株花枝扶正。看似平淡的眼，却露出几分喜意。
果然才思敏捷，这样的对手，才更加值得他重视。
次日，幸喜也是个晴天。
碧云天，黄叶地。枫叶似火，竹林青翠。
美娘来时，只觉自家原林虽算精美，可起石家这所酒楼，还是略逊一筹。人家也不见得如何显摆，可里面一石一木，都透出一份雅致脱俗。若薛师兄来此，必定大加称赞。
美娘一路欣赏，一路默记。
有些好的搭配，她还惦记着回去原林实施一番。至于自家，那算了。
她家是用来住的，不是用来观赏的。要是拔了菜苗种这些，只怕那只越发圆胖的熊猫元宝，是第一个要闹的。
今儿大概为了招呼她，酒楼停业一天，谁也没有接待。
等美娘去到后院，见在曲径通幽的小径尽头，有一座八角凉亭。
四面开阔，无遮无拦，便不怕惹人闲话。
亭左侧，独坐着一个白衣青年，正垂眸看着桌书册，似还在写着什么。虽只微微露出半张侧脸，却也美好得让人舍不得眨眼。
想来是那石九郎了。
美娘微沉了口气，提步前。
既能在石家主事，便是再年轻，也不容小觑。所以接下来的这一场交锋，必定是硬仗。
走到亭前，青年似是察觉，抬眼看着美娘，温和浅笑。
离得近了，才见那长长的睫毛，在他眼下投出一圈淡淡阴影。并没有半分娘气，反觉得格外好看。
是长期看惯了汉王殿下、薛慎这种美男子的美娘，都不由得心口一撞，眼前一亮。
怪道人说，神仙见了也动心。
起薛慎带着异域风情的绿眸玉面，汉王殿下犹如神仙下凡般的神采飞扬，眼前的男子，真正象极了千年古卷蕴养出来的如玉君子，温润清雅。
仿佛天生带着江南的细雨濛濛，灵秀烟气。
见美娘看他看得目不转睛，石棠笑得含蓄。
“少夫人见惯了汉王殿下的美姿仪，怎还如此目光咄咄？请恕在下腿脚不便，无法起身相迎。请坐。”
美娘毫不客气的坐下，爽朗承认，“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且春兰秋菊，各有所长。我虽钟情于殿下，却又不瞎。看到好看之人，自然想要多看几眼。再说公子若不是一直目光咄咄瞧着我，又怎知我一直目光咄咄？其实，我也挺好看的，对吧？”
她俏皮一笑，石棠这回的笑意，却到达了眼底，“少夫人真性情人也。怪不得当年敢在泉城，当众向殿下表白心迹。真是好福气。”
“我也这么觉得呢。”
反正不管夸她还是夸殿下，美娘都全盘笑纳了。
石棠越发随和客气，“虽然夫人必已打听过了，但在下还是先做个自我介绍。我是石家九郎，名棠。今日冒昧请夫人来此，想必夫人知道我的来意吧？”
当着明人便不必说暗话，美娘也很谦逊坦率，“公子客气了。分明是我使了些小手段，把你逼出来的。先说好，那烟锁池塘柳的联，是我家官先生不知从哪里听说，但无人对得出的好下联，我亦不知该怎么对的。回头我命人把那对联涂了，墙也再刷一遍。”
看她如此，石棠反道，“既如此，便留在那儿吧。也算是激励灵山书院，让大家知道学海无涯，学无止境。”
美娘真心对他挺有好感的，先不急着提起正事，倒说起另一件事。
“难得公子如此豁达，那我也不惺惺作态了。我曾命人打听过石家之事，知道石九公子原是江南第一人，聪敏俊秀，远超常人，七岁便了童生。
只因你后来学骑马时，为了避让无辜路人，才摔断双腿，造成这些年行动不便。恰好我听说过一个方子，九公子可愿一听？”
石棠苦笑，“多谢少夫人关心，只你可知我断腿接过几次？整整三次。只伤的位置不好，总也长不正。最后一位给我接骨的老大夫，见还是接歪了，心内疚，竟自折一臂，当作赔罪。小可实在不敢再抱奢望，亦也不敢再连累无辜。”
美娘说不出话来了。
当年苏栋还在芜城当乞丐的时候，也曾摔断过腿，却哪有接骨的钱？只得眼看着它长歪，成了瘸子。后得美娘资助，才找了接骨大夫，生生打断重接，如今才与常人无异。
只是那份痛苦，苏栋事后都说，简直不是人能忍的。可石棠这样一位养尊处优的贵公子，竟在年幼时便尝过整整三次。
其心志坚定，可见一斑。
石家既富且贵，肯定不缺名医诊治，既然那些名医都没办法，美娘又怎能保证自己的法子，一定见效？
所以美娘只好说起正事了，“此次我来江南，求见石家，其实也不是为了别的……”
不等她话音落地，石棠却轻轻打断，“除了借粮，其余好说。”
美娘一下愣在那里。
这怎么竟似早有准备？
石棠从桌，展开一张瞧着有些年头的黄绢，推到美娘跟前。
等美娘看完，整个人，整个人犹如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般，彻底凉掉了！
她不敢置信。
下下，一连看了两遍，可最后确信无疑，这是真的。
这竟然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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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5章 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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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棠也实在不知，美娘借粮会牵扯出这么一出陈年旧案，收起黄绢，他也深表同情。全本小说网；HTTPS：//щщщ。m；≦看 最 新≧≦章 节≧≦百 度≧ ≦搜 索≧ ≦ 品 ≧≦ 书 ≧≦ 網 ≧
“我知，皇派汉王殿下前去青州一带整治水利，恐怕那边将有粮忧，是以少夫人才亲来江南吧？只是这前债未清，后债难续。少夫人，这可真不是我石家从作梗。这粮，只怕借不得了。”
美娘垂眸，定了定神，“我管不了前债，却能保证，凡我经手，皆是钱货两清，如此可行？”
石棠轻轻摇头，“若少夫人买的粮食，不出江南，自是可行。但若是要出江南，恐怕很难说服众人。算勉强说服，这个价钱，只怕低不了。”
美娘急了，“一码归一码。若青州当真遇到天灾，迟早也是会影响到江南的呀！大家都没钱，你们的日子又怎会不受半点影响？总有些特产是你们需要的吧？”
话虽如此，但又不是影响到他们活不下去。
石棠没有说话，但眼神却明白无误的告诉她。
江南世家这么多年，心里可是憋着一口气的。这口气泄不出来，大家怎肯出力？
“少夫人，实在抱歉了。”
美娘无奈，却实在理亏，只得起身告辞。不过走出去几步，却又折返回来。
“关于九公子的腿，我还是想多说几句。我有个友人曾告诉过我，如今世人接骨，多半用树枝木板固定，稍不留神，便会接歪。但若是花得起钱的人家，却是可以用石膏替代。
将石膏碾成粉末，加水调匀，厚涂于伤处，固定住整个肢体，至少要一寸。起初会有些发热，等到褪凉以后，石膏坚硬如铁，再难活动。直至三个月后，伤处长好，再敲开石膏，便能复原如初。”
美娘眼认真，态度诚恳，“九公子你如此聪敏俊秀，又这般年轻，何不一试？虽说事不过三，但万一第四次，成功了呢？”
石棠很是讶异，“那粮食之事……为何少夫人还肯教我？”
美娘笑得愁苦，“我买粮食，是为了救人。告诉你这方子，也是为了救人。总不能说，我为了那头救人，不救你这眼前人了吧？再说粮食买不成，错也不在于你。你帮不忙，我还能另想办法，但若是九公子的腿不好，岂不误你一生？哎，只当我为美色所迷了。”
她自嘲的叹着气，转身离开。
这一回，却轮到坐在轮椅的石棠，看着她失落的背影，久久无语了。
如此豁达明朗，不计旧怨，别说世间女子，便是男子，也极少有的。
这一刻，石棠生平头一次羡慕起汉王殿下来。
能娶到这样一位夫人，当真是好福气。
那——真的帮不了她了吗？
大概真是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
美娘出来便寻了城一家出名酒楼，点了顿好的，想吃好了再好好琢磨一番，不想遇到两个十分碍眼之人。
石传芳和虞妙嫦一前一后，从楼下来。望着坐在大厅一角的美娘，那眼角眉梢的讥诮，简直跟双胞胎似的。
“哟，这不是名满天下的龙女么？原林的大老板，怎么连二楼雅间都舍不得花，坐在大厅里了？”
“听说你住的客栈也偏远着呢，怎么不来这里订一间？瞧你穿得还算体面，莫非全部的行头，在这几身衣裳了？”
“瞧人家这脸色黑的，可是遇到什么为难事了？粮食买不着对吧？以为你有几个钱，能在江南也为所欲为？碰壁了吧？”
“要不，你求求我呀。我当初出嫁，可是陪嫁了不少田地呢，都是等良田，每年光粮食都收好几船，可是多得愁人呢！”
……
听二人跟说相声似的，一唱一合。美娘可算是拿着，泄密的小贼了。
怪不得石棠一见着她，猜到她的来意，还早早准备了那样东西。
原来竟是虞妙嫦！
不过她应该没这个脑子，大概是虞亮，打听到她从芜城离开，来了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