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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我心里,一直不怎么认可这个兄长,只能算勉强凑合吧。
父皇说,给我起名叫阿湖,是因为皇祖父给他的封地,是湖州。
有着这么深刻纪念意义的名字给了我,父皇对我暗中寄予的厚望,我懂。但我不象那个咋咋唬唬的大哥,我从来不说。
身为次子,就要有次子的生存智慧。
好比在我们家,父皇看起来是一家之主。但事实上最有话语权的,不是母后么?
大姐远比二姐性格张扬,也高调得多。但二姐就不得宠爱,悄无声息么?
那你就太小看我家二姐了。
事实上,我觉得二姐是个很有智慧的人。
她从不开口,只管用那张酷似母后的脸,就那么娇娇弱弱的看过来,父皇和皇祖母总会心疼她早产体弱,各种疼惜。
于是二姐活得很轻松,很滋润。
她不象大姐那般,恨不得操着十八家亲戚朋友的心,打理代州那么大的封地。
也不象我们兄弟这般,苦逼的学着各种功课。
她自由自在,用她遗传自母后的天赋音律,轻轻松松就能弹出最美妙动听的琴曲。
剩下的时间,就用来绣绣花,做做点心小菜,读读喜欢的诗书,哄哄家里长辈。
然后二姐最爱的,还是跟着秋祖奶奶,养那一屋子毛茸茸。
家里猫啊狗啊,熊猫鸟啊,也都亲她。
时常不是揪着这个洗澡,就是揪着那个喂食。
尤其来了皇宫,二姐的宫殿里,全是大大小小的毛球。
弄得那御兽坊,听说是在皇祖父那时,就得了大姐关照,要好好对待里面的珍禽异兽。可如今却是二姐跟里头的动物最亲。
每回她一去,孔雀开屏,大象摇鼻,连大姐都醋得不行。
可怎么办?
大姐又放心不下她那些大事小情,二姐去得多,动物们可不就愿意跟她好么?
再说家中长辈,也数二姐在他们身边尽孝的时间最多。
于是长辈们疼她疼到什么地步?
他们的棺材本儿,基本全在二姐手上攒着呢。
有一回,就连母后都无不羡慕的说,“我们家琴姐儿,是最会过日子的。”
二姐说,“那是一家子疼我,女儿才有这样享福的命。”
瞧这嘴甜的,谁不喜欢?
但真要以为我二姐就会装娇弱,哄老人,那就看走眼了。
那年葛大娘老迈,临终前想回归故乡。
秋祖奶奶不顾年事已高,非要亲自送她,也是想顺便最后看一眼家乡。
刚好朝中有事,我们皆走不开,二姐便陪着二老回去了。
路上有一日错过了村塞,宿在山间小庙里。不想有那不长眼的山贼,瞧二姐一行低调,又以妇孺居多,竟是三更半夜,前来打劫。
据说那晚二姐提着剑,威风凛凛就冲了出去,径直砍翻了两个领头的贼人。
没错。
就是二姐,她亲手砍人了!
还对那些吓坏的山贼,酷酷的说,“也不打听打听,姑奶奶可是生在乱贼攻城的时候!就你们这群三脚猫,还不够姑奶奶塞牙缝!”
山贼吓得腿软,被一拥而上,实则战力爆表的妇孺们,捆成了粽子。
次日天明,随行管事姑姑拎着这群粽子,送到当地官府,可是轰动一时。
那群盗贼,在本地盘踞已久,仗着地利之便,官府总也清剿不完。这回倒好,给二姐一锅端了,算是为本地除一大害。
有那乡民便商议着,要杀猪宰羊,给二姐送来。
可二姐已经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了。
但芜城公主的剽悍,咳咳,是英姿飒爽,已经小规模在官宦人家流传开来。弄得好长一段时间,我那个傻白甜的兄长,都替二姐操着心。
怕她凶名在外,日后嫁不出去。
大姐倒是干脆,“到时绑个顺眼的回来不就得了?大不了,多给婆家些嫁妆银子便是。”
听听,
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就是心里这么想,也别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呀?
我都无语了!
我们家的女人,就没一个好招惹的。
尤其母后,别说是对我们了。就是对父皇,她脾气上来还会揪人耳朵呢。
别以为做得隐蔽,我们就不知道。
这家里什么事瞒得过我?
我只是不说。
不过大哥对二姐的担心,纯属多余。
经此一役,她的行情不仅没下降,反而还涨了不少。
有几个世家,都暗暗较着劲,想把她娶回去当掌家长媳。
自从清河姑姑下嫁,父皇改了驸马不许参政的规矩,公主们的行情都很不错。
皇祖父留下的几个皇姑,都嫁得很如意。
驸马们的能力虽有高低,但小夫妻日子过得还是挺合合美美的。
当然生活中也少不了磕磕碰碰,也有才嫁人的皇姑,就气鼓鼓跑回娘家告状的。
这时候,就轮到母后出马了。
谁也不偏,谁也不帮。只问一句,若在民间,该如何处理?
听了这话,多半皇姑们就能冷静下来了。
太妃们也帮着劝,公主再高贵,嫁出皇宫,也是别人家的媳妇。若总仗着公主身份,凡事都要赢。那是找臣子,不是找夫婿。
家长里短,有时也说不清谁有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考量,谁过日子都不可能十全十美。
娘家肯定会为嫁出去的女儿撑腰,但凡事也得分个轻重大小。能讲理时先讲理,讲不清理时,就得相互包容退让了。
母后还笑着拿我们兄弟几人举例,“这几个孩子,个个都觉得他们父皇是个好的,母后是个坏的。总是欺负父皇,管着他们。难道本宫也能成天给他们讲道理?讲不通时,自然是先打一顿了事!”
瞧瞧,就这样的母后,能教得出温良恭俭让的女儿么?她还好意思怪我们说她凶?
她本来就凶!
可是,
可是娶老婆,细想想好象还真得找母后这一款的。
就算凶一点,但也能干着呢!
就别说那些大事了,就说一件小事。
小时候我们姐弟几个都怕苦,病了也不肯吃药。一闻着药味,甚至瞧见太医就开始哇哇大哭。
父皇拿我们没办法,只能坐在一旁长吁短叹,还偷偷跟着抹眼泪。
直说自己没带好头,连累孩子们了。
因为父皇就是个最怕苦的。
全家五个孩子,这一点都随了他。
这种时候,只有母后。
直接端了药碗,捉着我们,一个一个的灌。
那时候我小,不懂事,有一回挣扎间,手上没轻重,把母后的嘴唇都打出血了。划了老大一个口子,血滴滴答答的,瞬间前襟都湿了一片。
父皇瞧着都吓到了,生气的瞪着我。
当时我心里怕极了。
生怕母后从此不要我,厌恶了我这个坏孩子。
可在父皇要开口责骂的时候,母后先把我抱紧了,开口说话。
她说,“阿湖又不是故意的!这也不是他打的,是我自己牙齿划伤的。阿湖不怕不怕,母后不怪你呢。让母后看看你的手,有没有伤到?”
我,我一下就哭了。
紧紧抱着母后,幼小的心,却安定下来。
从那以后,我,我虽然还是一样怕苦,但就是哭出一缸泪来,也会咬牙把药吞下去。
哎,
说来母后除了凶点,其实也还行。
只是将来,想找个她这样的媳妇,恐怕不容易。
父皇真是好运气,怎么就能让他找着母后呢?
难道我日后也要去水里捞一个?
那,那我还是先学好凫水吧!
三
我叫阿海,是家中的幼子。
上头有两个姐姐,两个哥哥。下头,没有了。
嗯,在生完我们这个三胞胎之后,母后是再不肯生了。
所以,作为家中老幺,又生来体弱,据说差一点没活下来的我,就得尽家中宠爱?
不要想太多。
用父皇的话来说,是五个手指头虽然有长有短,但砍掉哪一个不疼?
所以要一视同仁。
正因你最弱小,才得加倍努力,追上兄姐的步伐云云。
听到没有?
爹娘的嘴,都是骗孩子的鬼。
你们真要一视同仁,先把我们哥仨生得一模一样再说呀?
自己都做不到的事,还来哄我!
还有我们的名字。
父皇说,阿海,是希望我的心胸能跟大海一样辽阔。
呵呵。
据可靠小道消息,分明是生我那天,母后的海船回来了。
父皇随口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然后大哥二哥就随之叫了阿江和阿湖。
至于后面那些说法,呵呵,你们懂的。
我们三兄弟,虽生在同一日,长得也差不多,但性格大不相同。
阿江,是个心中最没成算的。
给父皇几句好话一哄,成天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热血沸腾,让他干什么都去了。
阿湖比他略强,却也是只顺毛驴。
别看外表一副诸葛亮,智珠在握的模样,给顺毛一摸,整个人就轻飘飘,也是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到底都是太年轻啊!
只有我,始终保持头脑清醒,处事冷静。
没法子,谁叫我最小最弱?
再不保持清醒冷静,被父皇哄上了贼船。我,弱小无辜又可怜的我,还下得来么?
什么?
既然一样要求,我也应该是一样的?
怎么可能!
挑水桶时见过么?
都是那个最矮的,最吃亏好吧?
所以全家最弱小无辜又可怜的我,只好时刻琢磨起水桶与扁担的长短距离问题,好节省体力。
比如,小时候兄长们要是一个时辰认十个字,我就努力用半个时辰记下来。
剩下的半个时辰,我得休息,我得养神啊!
否则我这么弱小的身体,怎么跟他们比?
后来学骑射——
这对于弱小的我来说,简直是一场噩梦!
因为先天不足,我的个子一直比两个哥哥要矮许多,力气也小。
为了达到他们一样的效果,我就得牢牢记住武师父的每一个动作要领,力争在哥哥们十箭能射中靶心时,我五箭就射中。
否则,我哪有坚持十箭的体力?
可如此一来,别人都说我“天姿过人”,是“龙中之龙”……
呵呵,
你们以为我两个哥哥是吃草包长大的么?
虽然他俩在我眼里,一个有点过分热血,一个有点过分爱装,但能跟我一母同胞,还比我个大,能是呆瓜?
我知道,他们一直都在让我。
生怕学太快,我跟不上,才故意放慢的脚步。
可外人不知道,老这么夸我,还用那种“天将降大任”的眼光看我,不是阻碍我偷懒么?
我只想安安静静当一个弱小、无辜、又可怜的低调三皇子,不要说得我好象有“天赋异饼”一样啊!
那我,我只好更加努力的去偷懒,努力维护不思进取,不求上进的人设。
可我越是如此,那些人就越发用那种既兴奋又仰慕的眼光看我,仿佛我眨个眼睛都透着股深意。
真是让人不想忍。
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