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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盆,盆子行吗?”一个小男孩,趴在窗户,怯怯的问。
“随便什么,你们不嫌弃就行。”
郑飞扬才说完,那小孩顿时跑到厨房,抱出一只足可给他洗澡的木盆来。
郑飞扬眼角抽了抽,拎着木盆,带着小五走了。
都不用人吩咐,小孩又跑回去躲好。
美娘看着项大羽,“路上小五已经说了一半,到底怎么个情况,你说完吧。”
项大羽为难了半天,方把原委说了。
这所房子的原主人姓章,因家中贫困,年过四十才讨到个病殃殃的老婆。
结果生孩子时受损,苦撑了没几月就去了。
剩下一个男人又当爹又当妈,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得稍大。发现这孩子的眼睛有问题,是个天瞎。
只能看见光,和极近的人影。
什么活都干不了,在穷人家,就是个废物。
偏还是个女孩。
章老爹愁得不行,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端午那场大洪水,一家子在城郊维持生计的几亩田地,全被冲毁。
他自己也被大雨淋病,眼看不治。
临死前,章老爹拖着快死的身子,从街上拉回一个流浪儿,作主把女儿嫁了他。
然后,老头就咽气了。
然后,流浪儿就顺理成章接管了章家一切,包括接来从前的小伙伴,包括出租房子给项大羽。
“……可他们真不是占章家便宜,相反还在养活章家闺女。
我当初离了相公馆,没人肯租房子给我,我又没钱,也就他们同意收留我,只要我每天能带三个馒头回来就行。
但章家的族人总拿我们说事,非要把我们赶出去。那乡下的地,他们已经占了。要是把这房子占去,我们就得睡大街了。
今天来,又闹了一场。能抢的都抢光了,不能抢的都砸了。给咱们的最后期限就三天,三天之内,要么滚蛋,要么就得花钱把房子买下来。”
美娘抬头看看,“这就是小五说的,六十两银子,对吧?”
项大羽点头苦笑,“别看这地段差了点,但芜城的房子,还真就值这个价,章家人也不算狮子大开口。可是别说六十两,就六两银子我们都没有,能怎么办?”
美娘还有一事不解,“既章家还有个闺女,为何族人能来争房?难道这房子本不是她家的?”
项大羽道,“原我也不懂,是章家请了状师说的,律法明言,除非族中无人,否则外嫁女是不可承袭家业的。可章姑娘若不嫁大头,怎么活下去?若落到族人手上,更不知被糟贱成啥样。故此章老爹死前,才一定要替女儿作主婚事。”
啊?
美娘还真不知道这事。
项大羽道,“本我们也不信,昨儿得了你给的银子,也去请教了个状师,却是真的。除非章家人心善,不来争,否则就该判给章家。要么,大头就得改做章家的上门女婿。可他若做了赘婿,就得去服徭役兵役,还不能花钱赎买。那样章姑娘没人照看,还是个死。”
赘婿没地位,这是美娘知道的。
可独生女不能承袭家业,她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可我记得从前我们那镇上,就有独生女承袭家业的。为何这里却是不行?”
“听状师说,还有个法子。便是将这些家业,折价卖给女儿女婿,上衙门交个税钱,便也能保全大半了。但这种事也得章老爹还在世,且得族人同意。”
可章老爹临死前,只顾着给女儿寻个可靠的人托付。哪里想得到族人会在他死后,不要脸的前来跟个孤女争产?
如今事情就是这样。
要么给钱,要么搬家,再没第三条路走。
美娘有些为难。
要是这钱要得没那么急,等她们做成第二笔生意,说不定就能拿出来救急了。
可如今自己还欠一屁股债呢,那么多人等着发工钱,怎可能把刚收的银子给他们?
项大羽也知道她们的情形,“算了吧,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租房子住。大头——大头你回来啦?”
美娘转头,就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眉目冷峻的盯着她,似乎很久了。
“我介绍你个差使,若是事成,你借我六十两银子,怎样?”
我?
“她没这么多钱。”项大羽替她答了。
“不,她有。”
第62章 自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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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飞扬也曾经瘦过,但从来没有眼前少年,这样的阴郁与冷峻。/全本小说网/https://。/
他就象是一株天生就长在阴暗角落里的黑色藤蔓,带着股渗人的寒气。
美娘挺奇怪,那章老爹是不是也眼神不大好,才选了这样一个女婿?
郑飞扬他们回来了。
带着馒头和热汤,还有一个大夫。
项大羽带着萝卜头们,先去看病了。
少年走到一直紧锁的东头,打开那把铁锁。
美娘这才注意到,他有一条腿,是跛的。
那间屋里,还有全家唯一干净的床,帐幔,以及桌椅碗筷。
和一个干干净净的姑娘。
她比少年还高,年纪也大要些,看着总有十六七岁了。
长得还算白净秀丽,却有一双异常浑浊的眼睛,看着就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可少年在见到她的瞬间,脸上的寒气褪去,就只是一个普通冷漠的少年了。
“希光姐,吃饭。这是馒头,这是热汤,小心烫。”
章希光努力睁大眼睛,急切的握着他的手,“小栋,我都听到了。他们要逼咱们走是不是?你别逞强。要不,要不你就带着人走吧。我到底姓章,他们不会……”
绰号苏大头,大名苏栋的少年打断了她,“希光姐,你忘了,你已经嫁给我了。是爹替我们主持的婚事,亲眼看着我们拜的天地。我答应过爹,一辈子都会照顾你,我就会说到做到。”
他的声音冷硬,却很有耐心。
章希光还想说什么,却听到一个脆嫩如红菱的声音响起。
“章姐姐,如果你真的想帮上忙,就应该先好好吃饭,养好力气。我们就在这里说话,你都听得见。”
章希光看着她的方向,抿了抿唇,然后低头开始吃饭。只是汤面上,忽地泛起两点小小涟漪。
苏栋略显粗鲁,却细心的用大拇指替她抹去,出来站在美娘面前。
“怎样,你答应了?”
“什么事情我都不知道,要怎么答应?”
“不是让你去做坏事,你也不象这块料。这消息挺值钱的,你要不答应,我就不告诉你了。”
“那不行!”郑飞扬顿时反对。
美娘有些好笑,“你说不说,我跟你们都是陌生人。顶多见死不救,还不至于良心过意不去。现在是看在大羽哥的份上,我才愿意听听。至于去不去,全凭我乐意。”
苏栋脸色阴郁下来,薄唇紧抿。
章希光从里屋出声了,“小栋,说吧。这妹妹是好人,别使性子。”
她哪里好了?
分明小滑头一个!
苏栋狠狠瞪了美娘一眼,才忿忿道,“听说官府要一个美人画像,还特地请了个大才子,可没一个合适的。看你长得还凑合,若能选中,听说官府赏银都有一百两。”
“这事不能去!”郑飞扬不同意,把美娘拉到一旁,“万一有官员看上你了,想把你强留下来,或是送去哪里当丫头,可怎么办?听说前朝就有这样的,叫漂亮姑娘去选什么秀。一选人就没了,都不知送到哪儿去了,死都回不了家。”
苏栋不服,“我听说消息,就偷偷跟去瞧了。好些官宦人家的小姐都去选了,没选上就走了。”
郑飞扬道,“你也说是没选上,万一选上了,就不肯放呢?你能保证把人带出来?”
苏栋语塞。
章希光道,“小栋,要不就算了吧。咱们再住两天,随便搬到哪去。你能住我就能住,睡破庙也不怕的。”
她长得勉强清算,但一把声音却温柔得很。听得少年原本紧绷的脸,又缓和下来。
“不行!田地他们拿走就算了,房子不能拿去。不行我就去借!”
“不许!”章希光少见的生气了,“我不许你去借高利贷,你要敢去借,我一天也不住。那会逼死人的!”
“可——”苏栋急了眼。
他们填饱肚子都很难了,哪有钱租房子?
章希光又看不见,家里稍微挪个东西,她都要不安很久。若换个环境,怎么适应得了?
“可我想试试。”美娘忽地出声了。
一百两银子呢,真心不少。若只是画副像,倒也没什么。
“美娘!”
郑飞扬着急了,美娘摆摆手,只问,“什么时候?”
“你若愿意,我即刻就带你去!”
“不急。等你们吃完饭,都看过大夫吧。”
郑飞扬还想拦着,美娘附耳说了句话,把他打发走了。
等他们吃了饭,大夫给每个人都瞧过,她拿出一锭银子交给小五。
“去跟大夫抓药吧,账我会记你们老大头上,得还的。”
苏栋那薄唇又紧抿了抿,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一个字,“走!”
项大羽想跟着,美娘没让。
他果然伤到了内脏,虽说不重,但大夫说最好静养几日,配合吃药调理,省得留下后患。
所以美娘孤身跟苏栋走了,出了巷子就叫了辆车。
苏栋脸色微变,美娘道,“我若走得满身臭汗赶过去,再美的仙子也要招人嫌弃了。你以为是为了你么?”
苏栋这才上车,冷着脸也不说话。
美娘问,“你跟章家也不熟吧?为何要扛起这个责任?”
从端午至今,才多少时候?
又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为何会担下一个瞎子的一生?
章希光既无身家,又无美色,身上至今穿着孝服。就算二人已成亲,也不可能圆房。
这苏栋一看就不是个心软之人,他到底图什么?
苏栋瞥了她一眼,不答。
美娘翻翻小白眼,有他有求自己的时候!
城西,泰兴楼。
这酒楼离府衙极近,格调风雅,常有官员来办些小宴,或是不方便在衙门里办的差事。
这几天整个三楼都被包了下来,只供人从后门进出,再不许闲杂人等上去。
此刻,一群文官不顾品阶高低,俱围着一个风神玉秀的白衣青年苦笑。
“薛大人,薛才子!这整个芜城的名门千金几乎都来遍了,就没一个你瞧得上眼的?”
“咱们芜城女子姿色有限,你就随便挑一个,行不?”
“各位大人,不是我不愿意,是这双眼睛太挑剔。它看不上,就不肯指挥这手好好画呀!”
一帮文官无奈之极。
真心觉得,这回上边是找了个刺头。
请谁不好,偏请了这位。总说这也不好,那也不对,在这白吃白喝混了几天,硬是一笔没画。
上头又不许去烟花巷里寻人,怕不庄重。
毕竟白龙观可是为了汉王殿下才建的,就算只是一个龙女雕像,若身家不清白,只怕皇上也是要扒了他们的皮的。
可良家女子,又不是后宫选秀,哪来那么多的美人?
薛慎摇着酒杯,绿眸浅笑,“不急,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