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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芳凝乜斜了轻风一眼,像只骄傲的孔雀,抖得不要不要的。
121 悲喜
常妈笑说:
“姑娘还是年轻,心眼实。就没听过,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么?”
除去魏芳凝,众人都瞅着常妈,等她往下说。
常妈笑说:
“别人家,老奴不敢说,这文昌侯府上,太夫人早就安插了人手。韦老婆子以为那几个是她心腹,难道就真的是心腹?一人给一百两银子,连她们的爹娘都肯卖了的。”
文昌侯府上的日子,过得一年不如一年。
韦太夫人手头的活泛钱,自然有限。
给张姨奶奶租的院子,在京城的南面,虽然说不上破旧。
但也仅仅是勉强能看得过眼。
街道上倒也算干净。
现在天气虽然有些凉,但几个妇人,仍是凑在一起,坐在一家的门口处,边说话,边一人手里都有一件针线活。
或纳鞋底子,或缝制衣服。
然后说到高兴处,几个人便就笑成一团。
车子停在了张姨奶奶住的院子的东邻,厉叔下车去敲门。
没一会儿,院门大开。
高大的门槛子是活的,厉叔有力气,一下子便就提开,然后直接将车子赶进院中。
再将门槛子安上,然后将大门关了。
随后上来两个婆子,将魏芳凝、褚瑜扶下车。
褚瑜有些回不过神来。
魏芳凝笑说:
“这是女儿出钱租的,这样咱们来了,就不引人注意,还能方便些。这院子与外祖母的院子,原是一家的,不过后来分家,才单划出来,所以本就有小门通着。”
此时,常妈已经走到两院中的小板门上,轻敲了三下,隔了会儿,再敲三下。
如此敲了会儿,就见那小板门开了,一个满脸褶子的婆子,探过头来。
常妈问得十分俭省:
“方便?”
那婆子点头,说:
“早上时太夫人才派了人来看过,再来,就要等晚上的了。”
说完,那婆子将门打开。
魏芳凝和着褚瑜几个,就这样公然的进到了张姨奶奶呆的院子。
褚瑜有些紧张,说起来,她也有几年没有看过她生母了。
颇有些近乡情怯。
魏芳凝挎上褚瑜的胳膊。
张姨奶奶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又闲不住。
早上起来,便就帮着一起做早饭,吃完之后,又跟着收拾。
然后在院子里走了几圈,直到走出汗来。
回到屋里,此时正收拾着衣服鞋袜,缝缝补补的。
头来时,张姨奶奶便就从庄子上,带了这些个旧东西来。
是为了庄上娘子分忧。
小丫头进去报说:
“姨奶奶,承平伯上的世子夫人,和着大姑娘来看姨奶奶来了。”
张姨奶奶手里的活计,掉到了腿上。
那小丫头上前,将张姨奶奶腿上的活计拿开,笑说:
“她们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姨奶奶快些见吧,要是万一太夫人那边来人,就坏了。”
张姨奶奶回过神来,没忙着说要见人,倒是让小丫头拿镜子来。
小丫头拿了小镜子,给张姨奶奶照,并安慰说:
“姨奶奶很好。”
张姨奶奶一手举着镜子,一手拿插在头上的便梳抿头发,问:
“真的吗?我看起来真的不错?”
侍候张姨奶奶的一共两个小丫头,全都点头说:
“真的很好,比刚来时好看了,人也精神。姨奶奶快让进来吧,耽误见不着就坏了。”
张姨奶奶回过神来,这才着急,连声催促:
“快、快让她们进来。”
说着话,就要去外面迎。
一个小丫头出去传话。
另一个小丫头拦住张姨奶奶,说:
“姨奶奶急什么?坐着就好了。要是姨奶奶去迎她们,不是折了她们的寿?姨奶奶是长辈,哪有去迎晚辈的礼?更何况世子爷的大姑娘也来了,按理说,还是姨奶奶的外孙女儿呢。”
小丫头话才说完,褚瑜领着魏芳凝就进来了。
褚瑜一见着屋里床上坐着的,黑瘦老太太,那眼睛就模糊了。
张姨奶奶与韦太夫人年岁差不多。
可样貌上,自是比不得养尊处优的韦太夫人。
想到承平伯府上也有姨奶奶,哪个不是好吃好喝地供着?
可是张姨奶奶却是一去庄上十几年。
褚瑜扑过去,就喊了一声:
“娘!”
便就开始哭了起来,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倒是张姨奶奶瞅着自己的女儿,那穿着打扮,此时又带着外孙女儿过来。
猜着定是至亲知道,并未嫌弃褚瑜出身。
知道自己的女儿过得舒心,张姨奶奶哪有不高兴的?
褚瑜只是哭,也不介绍。
魏芳凝让小丫头拿了个垫子来,跪下给张姨奶奶磕头:
“外孙女儿给外祖母磕头了。以前不知道,所以外孙女儿才来,外祖母不要怪罪。”
张姨奶奶连忙说:
“乖孩子快起来,来外祖母这儿,让外祖母好好瞅瞅。”
魏芳凝起身,凑到了张姨奶奶跟前。
褚瑜还对着她娘流泪呢。
张姨奶奶说:
“好了,哭什么?有什么可哭的?我这不是好好的?”
说完,张姨奶奶又将魏芳凝拉在手里,看了又看的,说:
“真是个可爱的小娃。那时候,你娘偷偷将你抱来给我看时,才那么大点儿。”
说着话,便就用手比量了下,又说:
“这一转眼,都成大姑娘了。可惜外祖母这儿,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当见面礼。”
魏芳凝笑说:
“我们来,也没带礼物。”
她是怕引起韦太夫人的怀疑。
这里若是无故多了东西,却是要解释的。
张姨奶奶笑说:
“傻孩子,要什么礼物?你能来看我这老太婆,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魏芳凝说:
“那外祖母只要好好的,长命百岁,也是给芳凝最好的礼物。”
张姨奶奶惊奇地说:
“哎哟哟,这小嘴儿,简直是甜死人不偿命。可比你那只会鼻子的娘强多了。”
褚瑜抹了抹眼睛,说:
“女儿不是见着娘高兴么。”
小丫头倒了白开水来。
这里哪能有拿得出去手的好茶?
魏芳凝示意众人出去。
常妈、蓝草守着屋门,屋内便就只这娘三个了。
张姨奶奶说:
“你们都坐下吧。”
手却说什么也不松开魏芳凝。
娘俩个便就依着张姨奶奶左右地坐下了。
122 旧事
魏芳凝觑着张姨奶奶。
她娘的样貌与张姨奶奶有几分像。
但张姨奶奶看起来,似乎是个平和的老太太,但那双眼睛,即使到了年纪,有些发暗,但仍能看出张姨奶奶的精明来。
很明显的,因为见着魏芳凝,张姨奶奶很激动。
拉着魏芳凝问东问西的。
但魏芳凝婚变的事,却并不知道。
所以还打听着,什么时候嫁给褚伯玉呢。
魏芳凝只得将她最近发生的事,与张姨奶奶大略地学了学。
张姨奶奶听了之后,很意外的,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只是沉吟了会儿,说:
“其实这样也不错,嫁他或许更不好。”
魏芳凝直觉上,有情况。
张姨奶奶在庄上多年,对于褚伯玉,按理说并不太了解。
魏芳凝以伯府世子之女,能嫁给文昌侯世子之子,怎么看,都算是高攀了。
能让张姨奶奶如此说。
足以说明,张姨奶奶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魏芳凝想了想,并没有转弯抹角,而是非常直接地问:
“芳凝听娘说,外祖母原就是自小在文昌侯府上的?”
张姨奶奶点头,似是想起了很久远的一些事来,眼神也变得迷离而悠远。
魏芳凝说:
“外孙女儿承让人去查文昌侯府的事,发现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希望外祖母不要骗外孙女儿才好。”
听魏芳凝如此说话,张姨奶奶收回思绪,不由得重新又瞅了瞅魏芳凝。
魏芳凝实话实说:
“以前外孙女儿还没注意过,这一查,发现一件几有意思的事。整个文昌侯府上,与外祖母年岁差不多的,就没留下一个。尤其是韦太夫人侍候过的,竟然都不得善终。”
以着很肯定的语气,魏芳凝又说:
“好像是为了隐瞒什么重要的事。”
由于年代太久远了,所以根本就查无可查。
只是让人觉得蹊跷。
垂头想了会儿,张姨奶奶说:
“如果当年我不是生了你娘,只怕我也已经不在了。”
魏芳凝伸长了脖子听。
张姨奶奶又说:
“再说,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当年我怀孕,然后太夫人也有了,她是在我之后查有来的。我当时一心担心孩子留不住。”
叹了声气,张姨奶奶才说:
“韦太夫人的为人,一言难尽啊!”
魏芳凝嗤笑,说:
“有病么,管不了自己的男人,却一门心思害女人。外孙女儿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人。有本事就别让男人纳妾,要是管不了,就只能认了。害女人算什么本事?有几个是乐意给人当妾的?”
说完,魏芳凝却突然反映过来,问:
“可是文昌侯世子不是我娘的哥哥?”
张姨奶奶皱着眉,说:
“太夫人当年是早产,听说是侯爷的一个侍妾下的药,想要暗害夫人的肚子。世子爷只在太夫人肚子里呆了七个月。当时我已经被太夫人以安胎为由,打发到外院住去了。但是……”
说着话,张姨奶奶似是在回忆当年的情况。
好一会儿,张姨奶奶才说:
“很奇怪,七个月的孩子,竟然有八斤重。”
魏芳凝虽然没生过孩子,可也知道不足月的孩子,生下来像小猫一样。
褚瑜早就不哭了,只是一直未出声。
此时听了她娘的话,也十分吃惊,说:
“女儿生了两个孩子,芳凝是第一个,太夫人只怕女儿吃多了,孩子太胖不好生,一直控制着。到昭儿哪儿,女儿吃得好,足月生下来,也才七斤多一点儿,当时接生婆都说不多见呢。”
七个月的孩子,八斤!
张姨奶奶说:
“可不是呢,当时也有人私下里议论,不过后来说是太夫人补过头了,这也幸好未足月就生了,要不然,说至少要有九斤呢。”
魏芳凝总觉得这事不简单。
想了想,张姨奶奶又说:
“其实有件事呢,我一直留心,只是想着若是芳凝真嫁进文昌侯府的话,就让沈太夫人帮着查一查。其实现在既然芳凝不嫁他家里,也就没有关系了。”
魏芳凝和褚瑜都瞅向了张姨奶奶。
张姨奶奶说:
“主要是韦太夫人性子不好,我只是担心芳凝嫁过去受气,想着将来若真是查实了,也有个拿手,能拿捏一下韦太夫人。”
魏芳凝似是懂了,说:
“姨奶奶怀疑,世子不是韦太夫人生的?”
其实褚瑜也猜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