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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遇到他，他的所有苦痛，都将不会有。
“不。”周麟帝低着头，将倾城的头抬起来，然后专注地看着她，替她抹掉眼泪，“不，我感谢老天，让我遇见你。”
否则，不会有人，会那么关心他。
在他跟着师父流浪的日子中，看多了各种眼神。
那些眼神冷漠有之、嘲讽有之、不怀好意有之、淫秽有之……
只有她，哪怕奄奄一息，也在睁开眼时，看着他，柔柔一笑。
嘴唇动了动，发不出声音，他却知道，她在说“哥哥”。
或许只是这一个并不明显的笑容，他才会捐献他的血给他。
他其实很怕痛的，怕自己会突然没命。
然而为了她，他所有的害怕，都会被她所驱逐。
如果不是遇到一个可以让你变得更美好的人，那么你一直都只能是一个普通平凡的人。
往后那些忘记她的日子里，在潜意识中，他总觉得，有人在叫他。
包子哥哥。
她模糊的脸，让他看不清，却能够看清她脸上的泪。
她在说，你要好好活着。
午夜的梦魇，让他总是浑身发冷。想到明明没有任何记忆的她，他却总是心头暖暖的。
所以，他要活下去，他要找到那个记忆中模糊的人。
他想，她一定想让他好好活着。
于是他就这样，撑过了一个又一个无聊的日子。
“你是不是想知道，在我摔下山崖，坠落河中之后的事？”
苏倾城看着他，摇头，泪水不断落下。
她不想知道，她害怕自己的愧疚，会将自己淹没。
无论他如今如何位高权重，这十几年里，他一定过得很辛苦。
周麟帝低下头，用自己没有伤痕的左脸蹭了蹭倾城的脸颊。
他们曾经很亲密，而如今，这或许就是他们最亲密的距离。
“不，你要知道。我不要你胡思乱想。”
倾城身体一震，随即放声大哭。
“包子哥哥，包子哥哥……”她以前总说包子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便以这个称呼叫他。
他在年少时候的倾城眼中，就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离寞抹了抹自己的眼睛，突然往房门走去。
她不想听下去，只觉得她的小主，背负了太多太多。
这些欠下的债，全部压在她的身上。
还不了，只能背着，一直走下去。
爱上的人，得不到，自然是苦的。然而被爱上的人，还不清，又何尝不苦。
她出了房门，快速把门关上，然后瞪了守着门口的胡大胡二一眼，最后还狠狠瞪了一眼那个轻浮的匪人！
三人看到离寞的眼神，却都选择低下头。
笑话，这人的公子。可是他们头儿看上去的人。
哎，果然一副好皮囊重要呀！
呸！
三人同时啐了一口。
好皮囊才不重要，他们是正常的，他们喜欢软软的姑娘。
离寞奇怪的看着三人，她总觉得，这三人似乎在想什么奇怪的事儿。
最后，她又被已经艰难爬到二楼的段承景吸引了目光。
看着他鼻青脸肿，惨不忍睹的模样，她脸上表情变化个不停。
最后叹了一口气，走过去：“不用救了，我好了。”
段承景停住嘴里的嘟囔，然后抬头看了离寞一眼，最后……放心的晕了过去。
离寞嘴角接着抽搐，这么大一个人，她要怎么抗回段府？
她蹲下身，看着段承景这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心头十分复杂。
她伸出手，碰了碰段承景的脸，昏迷中，他也因为她的碰触皱了皱眉。
真的是……太凄惨了一点儿。
胡大胡二略微有些心虚，这段小侯爷这么凄惨，他们两人可是罪魁祸首。
不过看情况，离寞并不准备和他们算账。
她的目光隔着房门，仿佛看到了里面几人。
那个人，在离开小主之后，一定发生了很多事。
小主，又会多难过呀！
她不忍在想，回头指了指那个刚才曾经猥琐看过苏倾城和她的男子：“我记得你叫锄头吧，帮我把段小侯爷送医馆去吧！”
“好好！”那个男子赶紧点头，他巴不得离开这里，不过他苦着脸，看了一眼离寞，道：“不过我不了锄头，我叫透褚！”
透褚一张脸呈苦瓜色，还真别说，没了那点儿不正经，他这副模样，真的还挺有趣的。
至少看起来，并不想土匪。
离寞点了点头：“哦，拜托你了，锄头。”
透褚：“……”他知道了，这小妞就是在报复他。
呜呜呜，想打架，怎么破？！
第205章 失忆
一个人，如果没有记忆，会是怎样的？
周麟帝认为，自己应该是无所谓的。
在从一家农户醒来之后，他忘记了以前所有的事。
他只知道，自己的左耳听不到，右脸有一道伤疤。
站在那条被救起的小河边，他心里居然没有一丝波澜。
对于别人来说，没有记忆，或许就会很彷徨。然而周麟帝却觉得，他好像也没有觉得什么。
“或许，你以前的记忆，并不值得你留恋。”
这是小鱼对他说的。
她是一个很可爱的渔家少女，十五岁的年龄，虽然皮肤不白，却很细腻。
然而，周麟帝却最喜欢她的眼睛。那双眼睛流转间，他的心中，就会十分宁静。
他觉得，自己应该很喜欢小鱼。
因为每当她望着他的时候，他就会忍不住笑起来。仿佛曾经在某一刻，也有一个人，这么注视过他。
曾经……
周麟帝眨了眨眼睛。
在他记忆中，只有周麟帝三字，和包子哥三个字，让他记忆深刻。
他忘了什么？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如今的生活，他很喜欢。
走不了多久，就是一片蔚蓝的大海，每一次看到那片大海，所有的烦恼都会消失。
不过，唯一让他怀念从前的时候，就是在梦中。
总有一个少女，在叫他包子哥。
然后她看着他哭，哭得撕心裂肺。
那声音，让他心痛不已。
这个时候，小鱼就会出现在他面前，然后用她那双美丽的眸子，注视着他，让他平静下来。
小鱼只是这户渔家收养的一个孤女。
她的养父养母都是六十多的人了，不过很是善良。
周麟帝觉得，这里将是他一生生活的地方。
在又一次梦到那个声音，那双哭泣的眼睛时，他心头又有了一丝不确定。
“我想我必须离开这里，我想要找回属于我的记忆！”周麟帝这样告诉小鱼。
当小鱼那双温柔的双眼凝聚出泪水时，他的心也痛了一下。
可是，他总觉得，自己看的不是这双眼睛。
或者说，不是这个人。
小鱼喜欢他吧。
周麟帝这样想。
可是他不能喜欢她，他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早就被一个人占满了。
他有时候会痛恨自己，为什么会忘记那样重要的一个人！
小鱼和她的父母真的很善良，救了他，却从来没有要求他回报。
这或许是他从昏迷中醒来，迎接的，最大的善意。
有时候，他会想，不要再奢求能够想起从前的事了。
大夫都说过，他没有办法想起的。
真的。
他的头部被尖锐的礁石撞击过。
他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漂过来的。
大夫说，他至少在水里泡了三天！
应该是在昏迷之前，抱住了一根浮树。被那根树带着，一直漂流到了那个临海的先渔村，被善良的渔家少女小鱼救了起来。
这真的是命大！
所有大夫都这么说。
周麟帝想，或许吧。可是他想要记起从前，哪怕那可能都不会是愉快的记忆。
可是他想要记起那个在他梦中笑着、哭着的人。
他很快离开了。
跟着一个商队，在离开的时候，他认真的看着小鱼的那双眼睛，到最后，竟是连小鱼的脸都想不起来。
原来，从始至终，他都是喜欢小鱼那双，和他梦中之人相似的眼睛。
一样的灵动，一样的能够牵动他的心扉。
他总是忍不住想，那双眼睛的主人，会是他什么人。
姐姐？妹妹？
或者是……妻子？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红了脸，他看模样，也应该娶了妻子吧。
想到这里，他更加想要想起他。
他突然消失，肯定会让那人漫过吧。
然而，就在他离开两天之后，坐在一旁休息的地方，吃着馍馍的时候，小鱼追来了！
她浑身说不出的狼狈，面上被泥土覆盖，如果不是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周麟帝肯定也是不认识她的。
“你怎么来了？”
周麟帝惊诧不已，然而，在小鱼哭出声来的时候，他整个人心头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
原来周麟帝离开之后，那个美丽平静的小渔村，居然从海上来了一伙海盗！
那群海盗杀光了所有的男人、老人、孩童，只留下了妇女，年轻的少女。
小鱼的养父母，在她的面前，被杀了。
而因为小渔村地处偏僻，官府反应过来时，整个村子，已经被海盗们洗劫一空。
然而，恶人自有恶人磨，就在这个时候，又一群陆地上来的土匪，居然也早就盯上了这个小渔村。
自己的猎物被抢，那些土匪们发了狂，仗着人多势众。居然将那群海盗给杀了个精光。
然后小渔村所有的女人，就成了这群更加凶恶的土匪的俘虏。
他们将她们带回了离小渔村并不远的山上，那里有一切他们的临时营寨。
然后……
小鱼只是哭，再也不肯说，自己在那个山上，遭受了什么。
周麟帝看着她手上的淤青，和不合体的衣服，已经白了出来。
他心中，说不出的愤怒。
那些对他十分温和的渔民，居然就这样被……
“禽兽！”
周麟帝心中无比愤怒，然而如今需要的，就是如何安排小鱼。
小鱼明显情绪不稳，她不过是长在海边，无忧无虑的少女。
一夕之间，遭遇这种可怕的事，恐怕心理正脆弱。
周麟帝一直努力安抚着小鱼，好在小鱼真的特别特别的单纯，她觉得，周麟帝是不会嫌弃她的。
事实上，周麟帝的确没办法丢下这个少女离开。
能够从那个山寨逃出来，她一定经历了很多。一路又来到他的身边。
就算她不是他的救命恩人，周麟帝也是不可能放任她不管的。
就这样，车队中，又多了一个人。
在忍受着车队老大的白眼，周麟帝多给了一颗珍珠。这些都是周麟帝和小鱼一起在海里拿上来的。
他会水。
当时认识到这个，他还好一阵兴奋，至少他不会只吃不做。
然而，他内心又排斥下水。
这或许也是他丢失记忆中的一个故事了。
很多时候，他还是希望不想起从前。
只有那个在他脑海中笑着、哭着的少女，才是他唯一的动力！
第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