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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的名字是玄璃所赠,玄族主竟默许你学医,将一个下人许配给他唯一的儿子,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我彻底停住手上的动作,没想到他对我的事知晓的如此详细,更加不确定他到底是何用意。
觉察出我的停顿,他挪开手,微眯着眼睛:“不必紧张,本宫只是好奇,你先下去吧,玄歌的下落本宫会派人打听,待公主痊愈,便放你出府。”
我俯身告退,将夜明珠重新放进匣子,又燃了新蜡,剪短烛芯,罩上纱罩,房间立时一片昏暗,催人欲睡。
接下来数日都未曾见过南宫彧,听内侍说皇上染病,太子留在宫中侍疾,承安公主自那日与太子口角后,倒是开始吃药进食,除了精神不大好外,其余的已经逐渐康复,我也做好辞行的准备。
正月初九“天公生”,白日里下了一阵轻雪,临近午时淅淅沥沥开始下起雨来,呆在府里郁闷心烦,便随几个出门采买的婢女顺道去感元寺进香安太岁。
感元寺人头涌动,挥袖成云,带着节日特有的喜庆,喧杂声,梵音唱经此起彼伏,上香毕,我便撑着伞在院中的老槐树下等候,看着他们嬉笑玩闹感觉好像回到了听语谷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那些被寒冬圈在闺阁数月的小姐婢女们,有的已经迫不及待的换上了轻薄亮丽的衣衫,争奇斗艳,满院芳菲,誓不辜负难得一次的盛装出游。
老槐树依旧是枯枝败叶,我抬头望了一眼,用不上俩月,也该是抽枝发芽了,不知不觉中又迎来新的一季。
由远及近走来两个普通打扮的衙役,行色有些匆忙,只听其中一人说道:“真是服了你了,每每存在义庄的尸首被送去乱葬岗,你老兄都要来此上柱香。”
“你还别不信邪,咱们干这行的,天天都和那些客死异乡,无人认领的尸体打交道,难免冲撞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我上有老母下有妻儿,还得保重这副身子骨。”
他们的话题引起我的兴趣,不自觉的跟在他们身后细听,前面进香的人太多,便随着他们在槛外等候。
“唉,今天送走那位姑娘实在是太可怜了,看上去不像是小家小户的闺女,尸体都放了大半月,就是无人来认领。”
“谁说不是呢,才十六七岁的样子,长得又这么俊俏,怎么好端端的就死于非命了,如今还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处。”
两人不无感慨,我心内咯噔一下。
“咱们也没什么能为她做的,这是她身上唯一的遗物,一会求大师给她超度超度,希望她能早日投胎,来生长命百岁,也算是咱俩功德一件。”
当我一眼瞥见其中一个衙役手心里的银铃,顿如五雷轰顶,眼前一片眩晕,劈头盖脸的抢了过来,那两人吓了一大跳:“哎呀我的妈呀,想吓死人啊?真是白天别说鬼,死人的东西你也抢,也不怕遭报应。”
言未入耳,我只定定的看着手里的银铃,犹豫着翻看它的周身,外壁处一个小小的瑕疵凹陷让我如坠深渊,痛不能持。
我还记得这个银玲是玄歌央了玄璃好久才为她打造的,当天就被小五不经意的碰出一个小坑,气的玄歌两天没和他说话,她喜欢把它带在身上,每当银铃发出悦耳的声响,她都会随着响声轻笑。
义庄?乱葬岗?玄歌?我最终还是把你弄丢了吗?不会的,这绝不可能是真的……
我丢了伞,眼里的泪水一拨拨被雨水冲散,我紧握手中的银铃狂奔出去,顾不得后面的衙役骂我疯子,顾不得刚出门槛便瞧见此景的婢女们的呼喊。
我从午后跑到天黑,从绵绵细雨跑到大雨倾盆,可这段路太远太长,我从无数的跌倒中爬起继续狂奔。
玄歌,你等等我,我要你给我一个交待,说好的不离不弃呢?说好的快意江湖呢?你就这么丢下我一个人,你就这么轻易的食了言……我不会原谅你的,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乱葬岗!还真是气魄啊!方圆几里都望不到头,有的已经下了葬堆起一个个矮矮的坟头,有的还来不及处理,就这样横七竖八的叠起层层的尸骨,浓烈的腥臭任瓢泼的大雨都无法冲刷干净,地上的雨水变得暗红,我站在尸骨上茫然嘶喊,惊起成群的夜枭回应。
用我的双手一层层不断的拨开尸骨,染了变色的脏血,沾了腐烂的肉屑,唯独不见玄歌,雨下的没完没了,天色越来越暗,空中回荡着鸟兽刺耳的嘶鸣,我连半点恐惧都没有,就这样机械不停的翻寻着那些令人作呕的尸体。
在我越来越颓唐的时候,忽然间眼前一亮,我半伸直了腰,半眯着眼睛看向亮处。
哦!又是那个人,还是一身黑色的锦袍狐裘,坐在马上,独自撑着伞,像降临地狱的神祗看着我上演狼狈的独角戏。
一队侍从举着火把站在离我数尺开外,他目不转睛的注视我,眼里的愤怒让我疑惑,他在生气吗?和谁?总该不会是我脚下这些没了生命的残尸腐肉吧?我懒得理会继续低头翻寻,火把的亮光倒是带给我不小的便利。
“把她给我带下来!”
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我愕然的看着下马走近我的侍从,他们一把拽住我便往下拉,我从未有过的狂怒,抵死挣扎。
“放开我!”
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蛮力,竟让我挣脱他们的挟制。
“主子?”
侍从们被我的举动惊在原地无计可施,茫然的望向那人等待指示,只见他怒翻下马大步朝我走来,一手握紧我单薄的手臂,二话不说的拉起便走。(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六十一章 温热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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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脚并用撕打他全身,他都不为所动,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恶,总是可恶的出现,总是可恶的插手我的闲事。
我拼尽全力照他拉我的手上就是一口,一丝甜腥串进我的喉咙,似乎想把所有的悲愤都发泄在这一口上,他终于停止了动作转身看我,看似有些吃惊,在他迟疑的片刻我转身就跑。
只感觉奔跑的身体再次被强制的用力拉回,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我的脸颊火辣辣的疼痛,换成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没等反应过来,我已经卧在他的肩头,就这样扛着我走向一辆马车。
几乎是把我摔在地上的,又从侍从手里接过一堆衣物,重重的扔在我怀里。
“上车换衣服。”
他的表情毋庸置疑,我觉得有些可笑,心力交瘁强撑着站起来:“你能不能不要管我,我欠你的只是一条命而已,你要是喜欢,现在便拿去。”
我一字一句对他说,真的没有力气再去和他争执纠缠,我只想尽快找到玄歌,即便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我不想也不能任她暴死荒野。
不知道我的冷漠和决绝刺痛了他哪根神经,不确定的看见他眼里闪过一丝猩红的锐利,随即我听见一声嘶吼:“都转过身去。”
只感觉掌风袭来,带起我长发翻飞,我缓缓闭上眼睛,也好!就这样死了也好,不用每天带着一颗悲痛破碎的心苟延残喘,黄泉路上也好让玄歌有个伴。
预知的一掌并没落在我的身上,断木的劈裂,马儿的哀鸣却轰天惊响,我遂睁了眼睛向身后看去,马车已变成零落碎片,马也倒在血泊当中不停的抽搐身体。
闻够了刺鼻的血腥,像点燃我怒火的稻草,我迅速转回头怒目相视,他依旧面不改色,慢慢靠近我一步,微微低下身子,双手卡在腰上,字字清晰缓慢的对我说道:“我不介意亲手为你换上,还是你不介意下一个倒在血泊中的不是畜生,而是他们其中一个。”
他连头都没回,只是伸出手指,指向身后那些侍从,我清楚的看见侍从们突然僵直的身体,我像斗败的公鸡,放下全身戒备,我放弃了,我认输了,他的眼神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他一定会这么做。
我已经没什么力气说话,无奈的用手势示意他转身,他对我暗暗一笑,站直身体转身。
即便在这样的腥风血雨下,我居然感觉他的笑还是如此的撩人心魄,从中衣长裙到披风无一遗漏,除了披肩是银黑色,中衣和长裙皆是纯白色,我想他的眼里,天地间大概也只有这两种颜色了,更不知道他是如何会备下这些衣物。
没有挂衣的木架,随手将所有的衣物抛在背对着我的他头上,我看见他挺直了身板,却没有任何动作和言语,报复的快感略微让我有些宽慰,待一件件换好,我将换下来的衣服抱在怀中。
他转过身来,抽走我怀里的衣服随手一抛,满意的冲我笑笑,一个侍从为我们撑起伞,另一个跑过来跪地禀报:“回主子,已将送尸人带来,正带着人翻查。”
“有消息再来回。”
“是。”
我从侧面看他,露出疑惑的神情:“你是特意来找我的?你怎么知道我来了这里?”
他慢慢的侧过头,似笑非笑:“不然你以为我是来找某一个亡灵共话夜雨的?”
我有些茫然无措:“为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不过是你的恩人,不记得我说过,我喜欢你欠我的。”
他拉长声音回我,我不解的注视他,只听他的语气突然变得轻柔:“只有你欠我的,我才有机会向你讨回……”
我震惊的神情大概让他觉得有趣,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笑意回望我,我们就这样互视着,这种互视并不陌生,一如在他府里那次,只是现在相较之前更让人困惑。
他直接把身子转过来,双手卡在腰上,微微眯了眼睛:“不过,为什么每次见到你,你都是这副狼狈不堪的肮脏样子?”
“大概是你的运气不好吧。”我轻笑回他,他大笑出声。
“主子,尸首已经寻获。”
我顿时笑意全无,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这么寒冷的雨夜,我居然感到一丝汗意。
紧握双拳貌似能驱散自己的狼狈脆弱,我的手忽然滑进一个温热的大掌里面,那里传来的温度让人贪恋,我没去挣脱,他再次温柔握紧,我呆呆的侧眼看他,他却始终注视前方,随着他的脚步坚定前行,我竟少了些许恐惧。
我紧紧盯着越来越近,被白布遮盖住全身的那小堆微微隆起的地面,从来没有哪刻我是这么的想逃离,不知道白布蒙盖下,那个已经没了体温没了热血的人会是什么样子,更不确定掀起的那瞬间,我要怎么面对曾经会对我微笑,生气,心疼,一张张过往鲜活的脸孔。
算了,不要看了,这样仍可以抱着一线希望,我转身便走,后面传来他的声音:“你如果想这辈子都被心魔蛊惑,你现在便走,我绝不拦你。”
我站定,仍未回头,他踱近我眼前:“有些事情,有些人注定在你生命中只做短暂的停留,如果停留的回忆是美好的,那就流传一世吧,可是逃避只会让你囚心成锁,困顿终了,何不尝试面对,或许会痛不欲生,可终将有放下的一天,不再自责,不再抱怨,生者释然,逝者安息。”
他说的我何尝不懂,毕竟说和做终究是两码事,脸上点点滴滴的雨水冰凉彻骨,他再次牵我的手,异常温柔,我如同被他下咒的木偶亦步亦趋。
“掀开。”
就两个字,我怯懦的轻颤,手在他掌中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