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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岐摇了摇头,还在摆弄着那个镀金的项圈儿,说道“我不信冯瑟会做这样的事,她一个堂堂官家千金,此事一旦发作,她这恶毒狠辣的名声传出去,她这辈子就毁了啊。”
对面的程衍闻言,也轻应了一下“不如,你明日去冯府,试探一下那冯瑟,飘儿这么小,最是婴儿容易早夭的时候,因为这个项圈儿突然高热,若说是弄错了,简直是笑话,所以这件事情,咱们必须得问个清楚才行,不能白白让飘儿遭这个罪。”
程岐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冯瑟是冯家人,深呼了口气“要是这人真的存了坏心思,故意送镀金给飘儿,我非要她好看。”
“阿岫。”
一旁久未开口的沈鹿冷凝道“明日我和你一起去。”
程岐自然理解,便点了下头,她又去卧房看了看程飘,瞧着那刚刚满月的小孩儿高烧成那样,要不是周老郎中医术过人的高超,就冲这个朝代的医疗水准,这孩子必定在这几日夭折。
真是狠毒,有什么事都冲大人来,竟然拿无辜的孩子下手。
程岐微微眯眼,没有说话。
…
…
“阿岫!”
司马府的宴客厅里,程岐听到那道熟悉的脆声,抬头看去,发现冯瑟忙不迭的跑了进来,那人袖子高挽,手上还有泥巴,额头上也满是汗水,招手道“你果然来了!阿瑶也在啊!”
程岐淡笑道“你这做什么去了?满头汗水的。”
冯瑟吩咐人取水来净手,笑嘻嘻道“我院里有块地空着,我想着种一些花草什么的,光是看着也好啊。”
沈鹿在旁笑道“那让下人去弄啊,你瞧你脏的。”
冯瑟摇了摇头,洗干净手后擦了擦,说道“种花种草的这些事情又不累人,我自己也喜欢摆弄,都要自己来的。”又想起来道,“对了阿瑶,我送的那个荷包可还喜欢?”
“啊?”
沈鹿一愣。
冯瑟云淡风轻的说道“我想着,飘儿满月的话,送些金银玉器总是太俗,再者说了,你们程家家大业大也从不缺这些,于是乎就亲自绣了个荷包,里面装了些我一片一片挑选的中草药,既能驱虫又能安眠的,没给飘儿塞在枕头下面吗?”
沈鹿还没反应过来,倒是程岐先笑道“当然用了。”
听冯瑟的话,她送的是一个荷包,不是那个项圈儿,而那人看了看沈鹿,说道“怎么没把飘儿抱来,我可是喜欢那孩子。”
“飘儿昨晚……高烧了。”
沈鹿无奈的说道。
“高烧?”
冯瑟的反应,就只是正常的吃惊而已,忙道“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发热呢,孩子没事吧,你们两个也不留府看着。”
“孩子已经没事了。”程岐打量着她,说道,“倒是我想着,得给飘儿打一个长命锁,或者金项圈儿什么的,这孩子才刚刚满月就突遭此大难,真是可怜了。”
“这倒是。”
冯瑟点了点头,忽而又恍然道“对了,我那日在挑礼物的时候在我家的库房里看到了一个金项圈儿,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叫人拿给你们,回去给飘儿戴上,也免去许多麻烦。”
“好。”
程岐应声。
“那你们先坐着,我带人去库房找一下。”
冯瑟总是风风火火的,带着丫头就离开了,临出门碰到冯宜,说程岐和沈鹿来了,那人脸色一闪异样,若有所思的进来,瞧见那来者不善的两人,说道“当真是稀客上门啊。”
瞧着冯宜,沈鹿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眉头紧锁,想要起身去找那人算账,却被程岐按住,那人说道“今日上门,是想要谢谢宜姐姐你那日送给我侄子的满月礼,那个金项圈儿可是真好看。”
冯宜神色一闪,坐过去道“什么金项圈儿,我送的是一个装了中草药的荷包,瑟儿才是送了一个金项圈儿。”
程岐颇有意味的看着她,说道“是吗,那想来是我记错了,只是想问一下宜姐姐,那荷包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啊,我闻着不错,也想做一个一样的,只是那荷包针脚太密,拆开就封不上了。”
冯宜迟疑几秒,淡笑道“阿岫你若是喜欢,我哪天再做一个着人给你送去府上不就行了,何苦你亲自来问呢。”
“冯宜!”
沈鹿终于忍不住了,一步上前拎住冯宜的领子,那人一骇,程岐起身想要阻拦,却莫名其妙的站住了,说道“嫂子,你别冲动。”
沈鹿身为人母,自己孩子受伤,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她如何能够冷静下来,只咬牙切齿的说道“冯宜,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那个荷包是冯瑟送的,你的礼物才是镀金的金项圈儿!你还真是阴险,不但要害我的孩子,还要栽赃在你亲妹妹的头上!冯宜啊冯宜,你人前装的那般,人后却这样狠毒!不过是我嫁给了秋白!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报复!未免也太小肚鸡肠了吧!”
冯宜见自己瞒不住,亦或者是撕破了窗户纸,神色冷下来,哪里还有素日里温婉贤淑的样子,垂眸道“沈鹿,你是个贼,有什么资格陪在秋白的身边。”再抬眼道,“我才应该嫁给秋白,况且,你也不配给他生下一儿半女,你是贼,你的孩子也是个贱种!”
‘啪——’
沈鹿忍不住,扬手掴了她一巴掌,她好歹也有点儿功夫,那冯宜的脸蛋唰的就鼓了起来,但冯宜并未露出丝毫恐惧,瞪眼道“那项圈儿就是我做的手脚,你又能拿我怎样?就凭你?你动不了我身为锡平司马的父亲,也动不了我母……”
“冯宜。”
沈鹿恶狠狠的盯着她,说道“是,我是动不了你的父亲,也动不了你的母亲,但我告诉你,我唯独能动你,沈鹿不才,我现在就能挖掉你的眼睛,打断你的双腿,拔了你的舌头,让你生不如死。”
程岐见状,微眯了眯眼睛。
看来沈鹿当真是被冯宜激怒了,这便是女子为水,为母则刚吧。
而冯宜听到这话,终于露出些谨慎来,沈鹿则道“冯宜,你有什么怨恨都冲我来好了,你要是再敢动我的孩子,我沈鹿就算是豁出去这条命,也要把你大卸八块,让你尽享无边痛苦!”
说罢,沈鹿甩袖离开。
“阿岫,咱们走。”
还不忘记叫上程岐,而那人看了一眼旁边敢怒不敢言的冯宜,头一次这么听话的跟着沈鹿出门去,心里默默地念着,嫂子威武嫂子威武嫂子威武,没想到这素日温驯俏皮的小白鹿,居然也有如此霸道的一面。
顺便被这人的气场给掰弯成蚊香。
出去那会客厅之后,沈鹿径直去往府门的方向,看样子是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多留,程岐倒是站了站,瞧着不远处冯瑟一脸雾水的走过来,盯着沈鹿那气冲冲的背影说道“怎么了?你和阿瑶这就走了?我还特地嘱咐厨房多做些好吃的,想要留你们在这用过午膳呢。”
“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嫂嫂担心飘儿,我手头上也有很多事情等着去做。”程岐淡笑道,“所以就不多留了,有机会再聚。”
“那好。”
冯瑟挠了挠下巴,有些为难的说道“都是我方才夸下海口,结果方才去库房里找,根本没有那个金项圈儿,像是我记错了。”
“没有就没有吧。”程岐无所谓道,“我再找人做一个就是,一个项圈儿也值不了借个钱儿,倒是你。”
程岐伸手抚了抚冯瑟的肩膀,迟疑了两秒后,才颇有些意味深长的对她说道“只是以后,离你姐姐远点儿。”
说罢,留下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追上沈鹿一同离开。
冯瑟琢磨着程岐的话,没有什么头绪,只是刚回去会客厅,就瞧见冯宜低着头从自己身旁匆匆而过,因着看不清前路,还狠狠的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冯瑟哎呦一声,还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姐。
“没事。”
冯宜的声音听起来的确不像有事,而紧随着她的婢子葵儿,却不安的回头看了一眼冯瑟,只把那人看的越来越糊涂。
自己只不过去了趟库房,怎么回来之后,身边的人一个较之一个莫名古怪,耸了耸肩膀,毕竟一个是姐姐,一个是好友,遂并未放在心上。
…
…
“姑娘,快敷一下吧。”
卧房里,葵儿跨过一地的狼藉,瞧着冯宜这般恼火也没有摔碎些要紧的东西,放下心来,连忙将热手巾递给冯宜“瞧着脸肿的,那个姓沈的也实在是太恶毒了,居然用这般力道打您。”
冯宜虽然生气,但好歹知道轻重,到底还是自己这张脸要紧,便接过热手巾贴好,痛的轻嘶,但也强咬牙忍下。
“沈鹿是个什么东西,市井出身的毛贼,成日穿墙过屋飞檐走壁的偷东西,力气自然大得很,我这般的闺中名秀,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哪里是她的对手,粗鲁,野蛮!”
冯宜怒斥道。
“姑娘说的是。”葵儿忙顺着自家姑娘说道,“咱们都是肚儿里能撑船的宰相,自然不必和她这种人一般见识。”
冯宜闻言,眼神不善的抬头看着葵儿“你说什么?”
葵儿被自家姑娘看的一愣,微咽口水道“奴说……姑娘是这锡平九城最善良的姑娘,自然不会和沈鹿斤斤计较。”
冯宜气的一把将那热手巾仍在地上,怒喝道“那你方才话里的意思是说,让我平白忍下这一巴掌吗!”忍不住站起身来,吓得葵儿匆促的跪在地上,“她是个什么贱种!敢出手打我!”
冯宜说着,眼底的腥红越来越浓重,死攥着手指,直到那指甲将掌心的肉抠出血来,切齿道“我告诉你葵儿,我不光要程飘死,我还要沈鹿死,秋白哥哥的床榻,只能由我冯韵之能安睡!别说是沈鹿,更不提这锡平九城,就算是全天下的女子,哪怕是那朝晖堂的大昭公主想和我冯宜抢!我也要她剥皮抽筋,死无葬身之地!”
葵儿头一次见冯宜这般,吓得浑身鲜血逆流,拄在地上的手凉的像是死人一样,连连叩首道“姑娘息怒!姑娘失言了啊!”
冯宜不紧不慢的走去妆台前坐下,瞧着圆镜中的自己,那张脸既没有程岐的惊艳鲜活,更没有沈鹿的秀丽可爱,有的只有这十几年来的普通平凡,和那同程姝一样的刻板陈规,死气沉沉。
一想到沈鹿的那双眼睛,那仿佛星河揉碎倾洒其中的璀璨,睫毛轻抬如黑幕拉开,一切黑暗都终将被照亮。
冯宜无法忍受,自己居然被沈鹿一个窃贼比下去了,一把抽出自己头上的发簪,拼尽全力的扎向那圆镜,伴随着那碎裂的声音,冯宜的脸在那镜上也倍显狰狞,她抖动着嘴唇,说道“沈鹿,我非让你付出今日十倍之代价,我要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葵儿吓得不敢起身,但她心里清楚,冯宜要做这锡平最得盛名的大家闺秀,背后要付出多少心酸痛苦的代价,而这份代价换来的,则是无尽的隐忍和压抑,就像是被天掌覆盖中的活火山。
如今沈鹿彻底激怒了她,冯宜爆发的样子。
葵儿不太敢想。
…
…
与此同时,长史府的正厅里,那白老夫人拿着衣冠名食的纸契,精明的眼神在上头没完没了的爬着,虽然她大字不识一个,还不停的让身边识字的丫头给自己念,念得周围人耳根都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