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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老远,回头看着,程岐安顿好蒋小王爷后,也已经赶来了。
程岐往这边跑着,忽然瞧见程衍身后的汝阳王又重新站了起来,那人捡起旁边散落的长枪,凶猛的向程衍背后刺去!
“程衍!背后!”
程岐激动的喊着。
但是程衍根本没有回头,急的程岐不行,而那汝阳王也越来越近,终于在那枪尖儿要刺中程衍的时候,那人却猛地贴着那杆身转身,手里不知道从哪里闪出一柄匕首,狠狠的扎进了汝阳王的肚子里!
汝阳王浑然一颤,不可思议的看着程衍。
他突然意识到。
自己输了。
自己是真的输给面前这个肩带藏蓝披风的青年了。
而此时,他又意识到,自己做了这么多的恶事,他唆使威胁皇帝杀了程一川和程青,又逼死蒋允,杀了蒋筠,现在程家和江家的后生赢了这场大战,落在他们的手里,将是多么生不如死的下场。
于是乎,电光火石之际,汝阳王拼命前撞,想要彻彻底底的死在程衍的匕首下,但那人早有察觉,怎么可能遂他愿,让他这个罪大恶极的人,如此轻松痛快的死去。
于是乎,当汝阳王拼死前撞的时候,程衍的匕首已经抽出来了,他将那扎进去的深度控制的很好,既不会让汝阳王流血过多而死去,又让他失去了控制机能的反应能力。
“想死,都说了,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程衍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用匕首的木柄处将汝阳王推倒,轰隆一声,那人健硕非常的身子倒在地上,鲜血染湿了他的衣衫,汝阳王转过头去,感受着生命在伤口处一点点的流逝下去,他看着那些叛军……见自己败在了程衍的手里,知道大势已去,纷纷放弃了抵抗,而太兴真央,也被程岱一脚踢晕,给绑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汝阳王的眼前浮了一层白白的雾气,耳朵里面也是一些人的声嘶力竭,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二十年前,带着起义军和前朝暴君殊死一战的时候,那时候,他心里为的,应该只是将百姓从暴政中解救出来吧。
程一川,程青,蒋允。
也都是这样想的。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开始想要自己做大位的呢?
从将那三人逼死?
还是,从一开始以正义之名起义的时候呢?
但总之,不管他是因为什么,为了什么,得到的,都是这样潦草而戏谑的结果。
他筹谋蛰伏二十年,逼死曾经同行过的朋友,算计自己的亲生弟弟,将自己最喜欢的女人拱手出去,杀了自己的亲儿子和女儿,让全天下的百姓置身战乱中整整四年,最后,却败在了程衍的手里。
“我……我不甘心啊。”
汝阳王极其低声的说道。
望着周围渐渐平息的战乱局势,程衍低头看他,那冰冷的眼神仿佛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个哗众取宠的小丑,在无声的嘲讽他的蚍蜉撼树。
程岐也垂眸过来:“杨瀚。”
她道。
“这皇位,从前不会给你,现在,也不会给你。”
…
…
将汝阳王安置下去后,程岐总算是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自那日祭台鼓上,红衣求雨的那道狼烟升起,这场战乱足足持续了四年还多,终于,在这个冰冷的夜晚,画下了终结的句号。
战乱,结束了。
流年,归太平。
“小岐。”
程衍瞧着她的背影,说道:“还有一个人,你要不要去见一见。”
程岐自然知道程衍说的是谁,无非是眼下还在麒麟殿的那位,所谓的天子,她轻轻一应:“当然要见。”说罢,转身走向那殿门前,轻手推开,缓缓的走了进去。
曾几何时,这里宴宾客,曲乐生生,无数官卿在这里俯首称臣,但现在,却变成了死气沉沉。
而那个堂而皇之的天之,正坐在那龙椅下的台阶上,他面容憔悴,衣着残破,狼狈的犹如一条丧家之犬,可好笑的是,这几乎一年多的软禁折磨,他的肚腩还是那样的油腻肥硕,丝毫瘦不下来。
当初陈家大爷将事情的经过告诉程岐的时候,她恨不得手刃了这个背信弃义,狼心狗肺的老皇帝,可如今,她又得知这一切原来都是汝阳王在背后威逼利诱,皇帝也是迫不得已后,又迟疑了。
程衍见状,知道这件事情必须得有程岐自己处理,便往后退了几步,顺便提了一柄长枪过去。
空旷的大殿中,那长枪落地的磕碰声异常的清晰刺耳,皇帝闻声抬头,瞧着面前的程岐,他当初想要封她入宫,也并不是垂涎程岐的美色,只是想补偿程家的损失,但斯人已逝,又有什么能够弥补的呢。
“原是沙漠啊,汝阳王死了吗?”
皇帝平静的问道,听他的语气,似乎已经做好了承担任何后果的准备。
“没死。”程岐说道,“不过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那就好。”
皇帝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当初,我也是有心将这皇位让给大哥的,谁知你曾祖和你祖父,还有蒋允,他们三人一拍即合的非要扶我上位,如果,当初登基的是大哥,想来这天下,又是另一番景色了吧。”
程岐瞥眼那地上的长枪,又抬头看他:“从前的事是为从前,就算现在说了,也是毫无用途,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为汝阳王所胁迫这么多年,你逼杀忠臣,骄奢贪图,今日之事,都是你助纣为虐的下场!”
皇帝一颤,他也知道是自己的错,但是为皇为帝这么多年,他也不愿轻易认错,知错改错不认错,这才是天子。
“你也没有资格辩解。”
程岐冷冰冰的说道:“都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被汝阳王逼迫,是为可怜,但是,当初昌国新立,你就不该急忙忙的收回我曾祖和祖父,还有蒋大将军手里的兵权,你这样做,其实也有过河拆桥之意,和汝阳王五官,不是吗?”她深呼了口气,“你这样过河拆桥,自然就失去了能制衡汝阳王的最大助益,而那人每每放肆,你也视而不见,甚至在他想要杀死那三人的时候,也助人下石,当初但凡你开口,我想,汝阳王也不会得逞的,更何况,你在位这些年,只顾享乐,这般大腹便便的背后皆是百姓的辛劳。”
程岐死死的盯着皇帝,说道:“这一切,都是你早早中下的因,如今你狼狈至此,便是你应得的果。”
程岐有理有据,自然说的皇帝没有任何辩解的余地,他也很后悔当初杀了那三人,想着二十年前,大战连连,他们携正义之名势如破竹,创立新朝,那个时候,他还是想做个好皇帝的。
只是不曾想,这皇位魔力如此前横,当人坐上去,心态便会天翻地覆。
试问,谁人不想做天下之主,号令十四州,另千万人俯首称臣。
谁人。
能抗拒。
“不愧是程家后人。”皇帝看了一眼程岐,又看了一眼程衍,说道,“你们两个的身上,当真有程一川和程青的影子,我当初杀了他们两个,报应不爽,如今也该死在你的剑下了。”
说罢,闭上了眼睛。
程岐见状,毫无犹豫的用脚背挑起地上的银枪,用手接住,轮空一圈,准确无误的停在皇帝的面前门,那人感受到那凛冽的劲风拂面,皱了皱眉头,死到临头,还是有些怕的哆嗦着嘴唇。
程衍看着那少女的背影,不知怎的,轻声的道了一句:“小岐。”
“嗯。”
程岐应了,只是,她前刺的动作却犹豫了,不是她不敢杀人,而是在想,杀了皇帝之后该怎么办。
当然,她是不会负什么责任的,她程家在此战乱中立下不世之功,斩杀一个昏庸的君王,算不了什么。
只是,皇帝死了之后呢。
改独裁为民主,想必是做不到的,可这个皇位,又该谁人来坐。
说实话,程岐的心里很清楚,杀了皇帝,就要由程家人才登基大统的,至于广平王那边,那人曾经不止一次的表示过绝对不沾染任何皇权,并且在此次救驾起兵之前,还特地断指明示。
杀了皇帝做皇帝啊。
这么大的诱惑。
程岐却倍感不安,如果强行扶广平王上位呢,那人持本心还好,但万一他重蹈皇帝的覆辙呢?待二十年后,自己的后人再来推翻他,这样周而复始的继续下去吗?
还是说让程家人上位,但这样,和汝阳王又有什么区别。
上京,皇城。
在这九重宫阙中,程岐没有看到繁荣富强,也没有看到欢愉笑颜,她看到的,只有那永生永世的困苦和寂寞,还有那无人之巅的胆战心惊,要这样吗?表面不可一世,实际上却是这世上最可怜的人。
她想起刘子鸾,那位南朝宋时皇族后人,被刘子业赐死的时候,十岁的孩子说出的那句:
——愿来世不复生于帝王之家!
这是帝王家,也是杀伐之家,君臣父子,一念之差。
程岐心乱如麻。
她意识到,自己这一枪若是刺出去,天下将会大变。
破而新立没错,但若是原本的制度,其实并不需要这样的大破大立呢。
四年恶战,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他们要的,似乎并不是改朝换代,他们要的,就是吃饱穿暖。
那他们起兵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这个皇位吗?
不。
是为了天下太平。
想到这里,程岐心里的乱麻瞬间被斩断个干净,她想明白了,也决定好了。
于是乎,程岐将手里的长枪放了下去,对着那个战战兢兢的人说道:“从前,我曾祖在扶你上位之时,对天起誓,杨家五子登基大统,程家,永世为臣,程家后人,皆效于帝辇,从一而终。”
皇帝闻言,错愕的张开眼睛,泪水唰的顺着眼角留了下来。
是啊,这句话,若是程岐不提,他都快忘了。
至此,皇帝失声恸哭。
这般好的同行人。
都是自己的错。
是他的错,他如何狠下心杀了他。
“我……”皇帝低头,哽咽道,“我会封你们程家,为护国勋贵首族,程家,永享帝王之受。”
“多谢。”
程岐淡然的说道:“不过我想,我们可受不起。”想了想,“当初,你惧怕我程家再次起势,不准许程家任何后人袭承曾祖父留下来的爵位,现在,我们不要别的,只要你把它还给我们。”
皇帝闻言,立刻道:“那就封程岚为一等齐国公,程衍为太师,程岱为绥北四州掌军总督,至于你,封襄阳县主,享公主受。”想了想又迫不及待的说道,“你祖母和母亲,还有姨娘嫂子,皆重新追封诰命,可好?”
“这般高位,可都是你自己给我们的。”
程岐说道。
“是。”皇帝点头,毫无后悔之意,“是我给你们的。”
“那好。”
程岐又说道:“我也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们程家,便是再位高权重,也永远都不会造反。”
说罢,一把扔下手里的银枪,转身利落离去。
程衍瞧见,露出欣慰一笑。
原位的皇帝见状,颓废的跌坐在地上,又哭又笑。
“终于……”他道,“终于……还是这样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