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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大惠《市律》,对商户经营是要收取各种杂税的。
但这个杂税也只是针对那些相对比较大的买卖。
像燕之与在早市做生意的小商贩们一般是不用缴税经营的。就算是地方上要从这些人身上盘剥些银钱,也大多会像南城衙门这样与苏三爷这样的人串通了,弄出块类似早市的地方,凡是入内经营的商贩都得交点钱。
苏三爷收了钱,并不是一个人独吞。
他得拿出一部分去喂着衙门里的人,还得拿出一部分来养着那些如狼似虎的手下,余下的才是他自己的那份。
至于张班头口中的辅税,那在苏三爷看来就是扯淡的话!
燕之的小铺子连正儿八经交税的格都不够,她交什么辅税?
“我明白了。”看来,对方就是故意来找茬的,而且还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明白了,就回去吧,也不早了。”苏三爷扬起拐杖指了指小幺,没说话,径直上了大道。
小幺跟阿文说了几句什么,跑着追到了苏三爷的身后,苏三爷回头看了他一眼,照旧走自己路。
“姑姑,没事儿了吧?”阿文走到燕之身前拉住了她:“刚才可吓死我了!”
“嗯,没事儿了!”燕之对着阿文笑笑:“咱的伞还在屋里呢……”
“我去拿。”阿文跑到小铺子前,开了锁进去,拿了伞。
燕之直觉上觉得张世明是不会轻易地善罢甘休的,否则他就不会处心积虑的等了几个月,单挑她生意最忙的时候下手。
但这样的话她是不会和阿文说的。
阿文怎么说也是个孩子,即便说了,他也拿不出个主意来,还要天天陪着她提心吊胆,燕之认为实在是没有这个必要!
“姑姑,走吧。”阿文走过来说道。
“门锁好了?”既然对方是个下作的杂碎,那自己就得更加的小心。燕之往小铺子的门上看了看。
“锁好了。”阿文把钥匙递给燕之。
“在忙两天,咱们就能好好歇歇了。”燕之拉起了阿文的小手,轻声说道。
“姑姑,过年的时候内城里有庙会,一直到十五呢!”阿文许是被方才的事情吓得够呛,小手冰凉。
燕之用自己的手包住了他的,两人一起往回走:“想来庙会?”
“想!”阿文马上点头道:“庙会上新鲜玩意儿可多了!还有戏班子搭台唱戏的,听一出大戏才两文钱!”
“你看过?”燕之笑着问道。
“没有。”阿文小声说道:“是听秋风说的。”
秋风也是贤王府里的小厮,燕之只听阿文说过他是跟着福全做事的,并没有见过其人。
“那咱到时候就进城去看看!”孩子们总是对过年充满了各种期待,燕之现在虽是心事重重,仍是不忍让阿文失望,她很痛快的应承下来:“咱也听听大戏!”
“太好了!”小家伙顿时笑开了花,又一窜一窜的像个兔子似的走了起来:“还有好几天才过节呢……我真希望今天就过节!”
“快了……”燕之用力的拉着他,总怕他滑倒:“没几天了。”
腊月二十七的时候,燕之把自己埋在地砖下的罐子挖了出来,数出了一些银票,趁着阿文睡觉的时候,她一个人去了南城的驿馆。
悄悄的去,悄悄地回,自始至终阿文都不知道她出去了一趟。
腊月二十九早市就要封市,因此二十八那天来早市采买的人尤其的多!
这一天,燕之不但卖出了卤货比往常翻了两翻,她还把铺子里的好面都给卖了出去。
做火烧烧饼用不着好面,正好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要包饺子,都要买些好面预备着。燕之攒了几个月的好面,小屋里都快堆不下那些面袋子,这下一股脑的被她卖了出去了,还卖了个好价钱!
面袋子一清空,小屋里又有了下脚的地方,看着也显得大了些。
燕之与阿文收拾利落后,她站在屋里四下看了看,心里总是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那日苏三爷在张班头面前递了话,张世明果然消停了下来。
可燕之却总觉得他一直躲在某个地方,狼一样的窥视着自己,让她不能有片刻的放松。
“燕姑娘,铺子这边没什么活儿了吧?”一想到要有半个月见不到燕之,苏冰心里稍感不舍。
张世明的事儿,苏三爷跟他讲了,因此他这段日子总是有意无意的盯在小铺子的四周,唯恐被那厮钻了空子。
“我把水桶挑回去。”他把两只空了的水桶担在了扁担上看着燕之说道:“再给你这里挑水就得十六了。”
“帮我把这些卤汤挑回去吧。”燕之指着灶台边的两只坛子说道:“卤汤我已经开过了,现在天冷,给它放在屋外就成。这东西非得日子久了才能味道醇厚,这两坛子卤汤可是费了我不少功夫。”
“小铺子十多天都不来人,我有点不放心。”燕之对苏冰说道。
“那就先存我家几天,等开市了,我再给你送回来。”苏冰把两坛子卤汤放进水桶里挑走了,心里很高兴,因为燕之把她铺子里最重要的东西交给了他保管着。
……
从进了腊月开始,贤王府就一天比一天的热闹起来。
景行的几位姐姐们陆陆续续的从天南地北的赶了回来,目前已经凑齐了七位,只是三郡主就嫁在了帝都,并不住在府里。
六位常年不见的姐姐们猛然地都出现在了家里,景行先是高兴,天天守着姐姐们似乎有说不完的体己话……
姐姐们都是无比的关爱着他,个个都把这个最小的弟弟当了儿子看,照顾的可谓无微不至!似乎都想把自己几年不在家的缺憾弥补给他。
于是乎,贤王爷在高兴了几天之后就发了愁!无端的冒出六个娘来,还都是亲娘,谁受得了?
景行现在是衣食住行都有人管着,他院子里的小膳房成日的一派繁忙景象,六个姐姐轮番进去指挥着大师傅给他做出各种奇怪的饮食,都是她们在外多年费尽心思踅摸到的养人偏方!
景行不忍拂了姐姐们的一番心意,每日回府就是硬着头皮吞下那些养人的膳食,目前已经腹泻了两天。
“王爷。这个是才送来的。”福全的话在寝殿里想起,景行就叹了口气:“又是什么?大夫都说本王体虚不受补,你就不会替本王拦着几位郡主些?”
实在是不能再补了,再补他得把肠子都拉出去了……
“回王爷,是差役送来的。”福全躬身对着脸朝里躺着的贤王爷说道。
“嗯?”景行皱着眉回了头,就见福全双手捧着一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只不大的木盒。
他抬了手,福全忙把托盘放在床边,将贤王爷扶了起来。
“拿来。”景行又叹了口气,原本打算着是装场大病的,现在倒是不用装,他已经被姐姐们‘补’在了床榻之上,连下地都费劲了。
当着景行的面,福全去了木盒上的蜡封之后,将盒子递到了他的手里。
景行心不在焉的接了,随手打开了,入眼的一枚双股多宝簪子,簪子下还压着一张纸。
他先是一怔随即猛地坐直了身子,把那张纸从盒里拿了出来,双手微微颤抖着将它展开一看,那是张面值三十两的银票。温水煮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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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两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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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木盒里只装着两样儿东西:一支多宝钗子,一张银票。//全本小说网,HTTPS://。)//
景行一手拿着一样,低着头,半天没说话。
直到他觉得自己能语气如常的时候才开了口:“送东西的人呢?”
“走了吧。”福全看了他手上的东西一眼很快的移开了视线,依旧是一副低眉敛目的规矩模样:“王爷稍候,老奴这就去门房问问去。”
王爷手里的那根钗子在福全的眼中很是普通,没有几位郡主头上戴着的那些钗子看着气派,王爷手里的那张银票他也看得很清楚:面值三十两。
福全已经隐约猜到了这些东西的来历。
看着福全出了寝殿,景行又把立在床边的仆役也赶了出去。
他慢慢的把那只钗子放在鼻尖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胭脂……该回家了……”
那上面还带着燕之发间的味道,和过去一样。
他又把那只木盒拿了起来反反复复的看了看,在发现那上面看不出任何线索之后,他又把它放在了被子上。
多宝钗子是他买给燕之的,错不了。
至于那张三十两的银票,他也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胭脂的卖身银子已然还清,自此两不相欠!
她说了,绝不给人当奴做婢。
如今她说到做到,竟连这三十两银子也不愿欠了他的……并且还的干净利落,面都不露!
“真倔……”景行轻吻了一下那支发钗,轻声道:“你从不欠爷的……是爷欠了你的……”
“王爷。”福全看见跟在主子身边的两名亲随都被轰了出来,他没敢直接进去,而是现在寝殿外通报了一声:“老奴把门房给带来了。”
“进来吧。”景行把银票和钗子装回木盒,抬头看着门口。
福全领着一名生的斯文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手里还拿着一本册子。
门房见了景行忙躬身行礼,景行点点头。
“王爷,送东西的差役是南城驿站的。他送来东西,门房让他留下过姓名。”福全把手里的册子捧到景行的身前,指着一行歪七扭八的字说道。
景行探头看了看,又问了门房几句便把他打发了出去。
“去把大夫请过来。”景行吩咐道。
现在几个姐姐都在王府里住着,他这边稍稍有点动静就能把那几位招过来,所以尽管他现在恨不得一下子飞到南城去,也只能先不动声色的把病养好。
否则就是没了姐姐们的监管,他也不敢轻易出门,肚腹疼痛说来就来,他总不能坐在恭桶上去见她……
景行垂了眼眸,一只手在木盒上摩挲着。
燕之走的时候是六月,离现在已有半载。只有半载的时间她就给他送过来一张三十两面值的银票,这是让景行非常吃惊的!
兵部一个七品的武官每个月的俸禄米是七石半,就是这样的收入若是还要养家糊口都难在半年攒出三十两银子来。那么,燕之离开贤王府之后去做了什么呢?
她一个女人还带着孩子,在身无分文的情形下连活命都难!
景行手上的动作慢慢的停了下来,他握住了那只木盒。
身处帝都,他虽然甚少去南城,但对于那里的情形还是知道一些的。
南城的外城住的多是靠地吃饭的菜农和小商贩。南城的内城是商贾聚集之地,那里颇为繁华,不但商铺林立,还有两座有名的戏楼,甚至那里的烟花柳巷也是在帝都出了名的!
烟花柳巷……
景行咬住了下唇,往深了一想,又觉得依着燕之的脾气,是绝无可能栖身于那种地方的。
“她不会去。”景行缓缓的摇了摇头。
那她一名弱质女流,是寻到了什么差使能挣到比一个赳赳武夫的俸禄银子还多呢?
景行又想糊涂了。
“王爷,大夫来了。”福全领着府里的大夫进了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