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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这个我一直在您的回答里寻找的疑问,您在使您父亲的证词变得可疑的同时竭力引起我的注意,而且是想方设法。我有权询问这些方法里面是不是有谎言——这话不是我说的,先生,而是您的妻子——还有您对您的思想的爱是不是超过对事实真相的爱。”
“我说的是事实,部长先生。”
“那么,证明它。您现在做的是伪证,还是前面两次?我怎么才能知道?我必须明确。否则,我将继续维持一个从没改口的证人的证词。”
“我父亲是错的……我父亲是幻想的牺牲品……”
“如果拿不出相反的证据,先生,您的指控就没有任何价值。只有在您做出不容置疑的明确的表示时,您的指控才具有价值。然而,只有一样东西才具有这种不容置疑的性质,而您却拒绝向我提供……”
“可是……”
“我跟您说,先生,”勒科尔比埃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另外还有问题要解决。要么,敌人入侵时,您在边境附近,听见了约朗塞先生的抗议声,在这种情况下,您前面的两次证词和莫雷斯塔尔先生的证词都保留它们全部的重要性;要么,您不在那里,在这种情况下,您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向我证明您在哪里。这很容易,您当时在哪里?”
菲律普进行反抗,大声回答那些折磨他的想法:
“啊!不……不……哎呀,逼我是不可能的……哎呀,说什么呀!这真可怕……”
他仿佛觉得有一个存心作恶的鬼怪,四天以来一直在努力按照这样的方式牵制着这些事情,以至于菲律普不得不可怕地指控苏珊娜。
“不能,千万不能,”他气愤地说道,“没有什么力量能把我束缚住……就当我一整夜都在散步,或者躺在山坡上睡觉好了。就当是你们心里想的那样……但要让我有行动和说话的自由。”
“那么,”副部长拿起卷宗说道,“调查结束了,我相信莫雷斯塔尔的证词。”
“好吧!”菲律普气愤地说道。
他开始在帐篷里兜圈子,几乎是在跑步,就像一头寻找出口的猛兽一样。他会放弃他所奋斗的事业吗?不牢固的障碍碰到激流会被冲垮吗?啊!他会多么高兴地奉献出自己的生命啊!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明白,也许是从肉体上明白,当一种伟大的思想激发他们时,那些笑着走向死神的人的牺牲是怎么回事。
但死神是如何处理那些事情的呢?应该说出来,说出对苏珊娜不利的话——无穷无尽的痛苦比死亡更难以忍受——或者听其自然。非此即彼,别无选择。
他走来走去,就像被吞噬他的大火缠住一样。他应该扑在玛特的膝下,请求她的宽恕,或者在勒科尔比埃面前双手合掌?他不知道。他的脑袋都要爆炸了。他懊恼地感觉到他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功夫,都会反过来把矛头指向他。
他停了下来,说道:
“部长先生,只有您的想法最重要,我想做根本办不到的事情让您的想法与事实相符。我已经全都准备好了,部长先生……准备好一个条件,这就是我们的谈话要秘密进行。当着您的面,您一个人的面,我可以……”
他又一次看见玛特,这个不期而至的敌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就像把他当成猎物抓在爪中一样,绝不会放过他,毫不留情,气势汹汹,连最微小的诡计都看在眼里。
“我有权在场!”她喊道,“你必须当着我的面做出解释!你的话只有当我在场时才具有价值……否则,我会否认它,就当它是一个重新编出来的谎言。部长先生,我要您提防一个阴谋诡计……”
勒科尔比埃做了一个赞同的手势,然后他问菲律普:
“有必要吗?先生,一次秘密谈话?不管我多么愿意相信您的知心话,为了证实它没有私下的想法,我也需要您的妻子和您的父亲对此加以核对。不幸的是,听完您自相矛盾的说法之后,那个疑问允许我……”
“部长先生,”菲律普暗示道,“有时候,有些情况……有些不能泄露出去的事情……有些具备那种性质的秘密……”
“你撒谎!你撒谎!”玛特喊道。菲律普的招供使她疯狂。“这不是真的。一个女人,是不是!不……不……啊!我求你了,菲律普……部长先生,我向您发誓他在撒谎……我向您发誓……他会撒下弥天大谎的。他背叛我!爱上另外一个女人!是不是,菲律普,你是不是在撒谎?噢!不要说出来!不要说出来!”
突然,菲律普感觉到有一只手扭住了他的胳膊。他转过身,看见约朗塞特派员脸色煞白,十分可怕,菲律普听见他用低沉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想说什么?那人到底是谁?啊!我会逼你回答的,我!”
菲律普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也看见玛特那张陌生的面孔。他感到很奇怪,因为他心想自己并没有说过那些能引起他们怀疑的话。
“你们都疯了!”他说道,“哎呀,约朗塞先生……哎呀!玛特……发生什么事了?我不知道你们明白了什么……这也许是我的错……我太疲惫了!”
“那人到底是谁?”约朗塞重复道。他气得直发抖。
“老实交待吧!”玛特强烈要求道。她用她全部的憎恨把他逼得走投无路。
菲律普注意到她身后的老莫雷斯塔尔被击垮倒在椅子上,仿佛他遭受打击后无法复原一样。这是菲律普的第一个牺牲品,这个老头子。他会牺牲另外那两个吗?他跳了起来:
“够了!够了!所有这一切都让人讨厌……我们之间发生了一场可怕的误会……我所说的一切只会加深误解……稍后,我们再做解释,我向你保证,约朗塞先生……你也一样,玛特,我向你发誓……你会明白你是错的。我们都闭上嘴巴,我求你们了……我们已经互相折磨够了。”
他显得那么坚决,致使约朗塞犹豫不决,玛特也发生了动摇。他说的是真的吗?这只不过是个使他们不和的误会吗?
勒科尔比埃猜到了这场悲剧,轮到他上场向菲律普发起进攻了。他对菲律普说道:
“这样的话,先生,我必须放弃您向我指出的这一点的全部解释吗?这是不是你结束争论的最后的态度?”
“是的。”他坚决地回答道。
“不,”玛特抗议道。她不知疲倦地再次发起进攻。“不,这还没完,部长先生,不能就这么了结。不管我的丈夫愿意与否,他说了一些话,我们都理解成同一个意思。如果有误会的话。现在就要让它消除掉。只有一个人能消除它。这个人也在这里。我请求把她带过来。”
“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菲律普结结巴巴地说道。
“不,你知道,菲律普。你知道我指的是谁,知道给予我这种权利的所有证据是什么……”
“闭嘴,玛特。”菲律普怒气冲冲地喝斥道。
“那么,坦白吧。否则,我发誓……”
约朗塞先生的目光里没有了威胁。约朗塞不知道苏珊娜也在野狼高地,所以他看不明白,菲律普的不慎所引起的他的怀疑渐渐消除。最后关头,在即将提出无法挽回的指控的时候,玛特犹豫了。她的仇恨在父亲的痛苦面前化解了。
而且,就在这时,出现了一个牵制进攻的机会,就像给不可缓和的争论带来的休战一样。勒科尔比埃突然站起来,拉开了门帘。他们听见外面传来的一阵急速的脚步声。
“啊!你回来了,德·特雷邦。”
他几乎是跑着迎向那个年轻人,然后急不可耐地问了一些问题。
“你同参议院议长联系过了吗?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德·特雷邦先生走进帐篷。但是,当他瞅见莫雷斯塔尔一家人后,便转身往回走。
“部长先生,我看最好是……”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德·特雷邦。这里没有人妨碍……相反……哎呀,有什么事?是坏消息吗?”
“非常坏,部长先生。柏林的法国大使馆被烧了……”
“噢!”勒科尔比埃说道,“没有人保卫它吗?”
“有的,但部队被人群包围住了。”
“还有呢?”
“德国调遣了边境的兵团。”
“那么,巴黎呢?巴黎呢?”
“骚乱……大马路被挤得水泄不通……现在,巴黎保安警察负责疏散波旁宫里的人。”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战争。”
这两个字像丧钟一样回荡着。几秒钟后,勒科尔比埃问道:
“就这些吗?”
“参议院议长焦急地等待着您回去。‘请他不要浪费一分钟,’他对我说,‘他的报告可能会让我们获救。这是我最后一发子弹了。如果它打不响,我也哑口无言了。’他还补充说了一句:‘还有,这不会太迟吧?’”
在帐篷罩住的小小空间里,在桌子周围,最残酷的悲剧在这里把这些由最忠诚的爱连在一起的高等动物一一推向你死我活的较量,出现在这里的寂静真的是悲剧性的。他们每个人都忘记了自己的特殊痛苦,只想到了明天的恐怖。那两个可怖的字眼在他们的内心深处回响。
勒科尔比埃做了一个绝望的手势:
“他的最后一发子弹!是的,要是我的报告允许他退却就好了!可是……”
他看着老莫雷斯塔尔,仿佛希望他突然临阵脱逃。有什么用呢?就算赶在老莫雷斯塔尔前面削弱他的证词,这誓不妥协的老头子也是能揭穿这个尽人皆知的谎言的。到那时,政府能采取什么含混不清的姿态呢?
“好吧,”他说道,“听天由命吧!我们做了根本办不到的事。我亲爱的德·特雷邦,汽车停在十字路口吗?”
“是的,部长先生。”
“你拿好材料,我们马上就走。我们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去火车站。去那里要不了一小时。”
他拿起帽子和衣服,左右来回地走了几步,然后在菲律普身边停下。这一位,在他看来,也许没有做根本办不到的事情。也许,这一位,还剩下一段要跨越过去。可怎么能知道呢?怎样走进这个神秘的灵魂、解开这个难以解开的谜呢?勒科尔比埃了解这些人,学说宣传捍卫者的一丝气息就能使他们欢欣鼓舞,为了他们的事业,完全可以令人赞叹地献身,几乎超出常人地做出牺牲,但也能做到虚伪、狡猾,有时甚至去犯罪。这个菲律普·莫雷斯塔尔有什么价值呢?他到底在扮演什么角色?他生出个爱情约会的设想是有意的吗,是假的吗?或许真的是英雄主义促使他把真相说出来?
勒科尔比埃慢慢地、若有所思地仿佛受新的希望的驱使,回到座位上,把衣服丢在桌上,坐下来,招呼德·特雷邦先生:
“还要一会儿功夫……放下材料。请你把苏珊娜·约朗塞小姐带到这里来。”
德·特雷邦先生走了出去。
“苏珊娜也在这里吗?”约朗塞用充满焦虑的声音问道,“她刚才就已经来了吗?……”
他没有得到回答,他徒劳地依次留意着他询问过的那些人的面孔。三四分钟过去了,剧中的演员没有一个人做手势。莫雷斯塔尔坐在那里,脑袋歪向胸前。玛特两眼紧盯着帐篷的入口处。至于菲律普,他惊恐地等待着这额外的不幸的降临。大屠杀并没有结束。继他的父亲、他的妻子和约朗塞之后,命运要他自己献身做第四个牺牲品。
勒科尔比埃看着他,不由自主地对他充满了同情,甚至有些可怜他。这时,菲律普的真诚在他看来是绝对的,他真想放弃试验。但是,怀疑占了上风。那个假设是那么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