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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已经到了一年当中最冷的时候，壮丁们却是干得热火朝天。每天两个丁尼的“高薪”酬劳让这些大多连银币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的汉子冷却了许久的血液又重新沸腾了起来。
至于按日计酬带来的磨洋工之类的副作用，不需要专家们的提醒，朱利安自己就考虑到了。所以他又对工期进行了规划——三个月之内完工有奖，四个月都不能完工就重罚……
而在冰面上，十多个工匠带着他们的七八十个学徒，还有几十个比较机灵的壮丁在开始搭设支架。确切的说，是在接受朱利安的岗前培训。
涅瓦斯河已经差不多完全冻结，只在河中间的最底下还留着一条走水的孔道。
不过支架主要是靠近河岸的位置受力，那也正是冰层最为坚固的地方。
朱利安知道赵州桥的美丽和壮观，但毕竟不了解具体的建造过程。赵州桥的宽度是九米，朱利安缩了点水，打算搭建一道七米宽的支架，然后在支架上砌筑石料，把拱圈砌好之后，支架自然也就可以拆掉了。
回去一趟，经过专家指点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不用准备那么多的木料。
赵州桥的拱圈并不是一次性完成的，而是沿着桥的走向由二十八道拱圈拼成，每道拱圈都能独立支撑上面的重量。然后通过其它方式连接在一起，共同构成了一个弧形的桥洞。
经过专家们的传授，朱利安可以用眼下已经备好的木料，搭设一个三米多宽的活动式支架。也就是说，在砌好了几道拱圈之后，就可以把下面相对应的支架拆掉，横向转移到别的地方继续搭设。而保留下来的支架上面还可以继续砌筑拱圈。从而形成一种流水式作业，大大的节省了工期。
另外还有一个巨大的好处。支架搭设在冰面上，如果整个拱圈同时施工的话，就算河水冰冻了，能否承受那巨大的压力也是一个问题。但如果是三四个小拱圈的重量，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在冰面上施工当然要冒着严寒，同时行走不便。可如果没有结冰，在水里搭设支架的话，就要围堰排水，同样是困难重重。再碰到涨水的话，什么都要泡汤，一切都要重来。
朱利安担心，如果现在不动手的话，就要等到明年的深秋季节，那可是将近一年之后了。
在冰面上搭设支架又有一个好处。建造拱桥，每根支柱所需的高度都不相同，都需要精确的定位。而支架将来要承受石料的重量，如果是在地基上的话，难免会产生下沉。搭建在冰面上就不存在沉降的问题了，只要考虑木材本身的弯曲变形——关于这一点，地球上的专家们早就考虑到了，并且已经帮朱利安算好了。
就这样，朱利安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和那些工匠一起摸索出了如何搭设活动式支架的方法，并且给不同位置的支架定好了高度。
弧线定位的算法，朱利安这个学渣早就忘得干干净净了，这还是萧文在专家们提供了木材变形参数的基础上算出来的。
然后，他又到存放石灰的工棚转了一圈。在那里，几个值得信赖的当地工匠，根据他提供的思路和方法，正在试着生产原始的水泥……
回到城堡，正好是午饭时间。尽管安菲尔德城堡的伙食已经大不如前了，可是朱利安在上桌之后，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
“诸位。”他看了看一起坐在两边的朱利塔、克里斯丁、萨哈和波隆等人，又看了看侍立在旁的卡森等人，神态自若的说道，“尽情享用吧。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都可能吃不上这样的盛宴……或者说饱饭了。”
大家都清楚此时所面临的困境，并且对此有着心理准备，当亲耳听到朱利安说出这样的话来，有人仍是惊诧莫名，有人神情漠然，还有人则是陷入沉思……
在众人各异的眼神中，朱利安对卡森管家吩咐道：“通知帕特太太，城堡里每个人的伙食标准减半——包括我在内。”
这下人们坐不住了，纷纷站了起来。
“大人……”萨哈爵士高声说道。
“我说了。”朱利安用力撕下了一片黑面包，狠狠泡在面前的蔬菜汤里，“包括我在内！”
贝克尔那只老狐狸毁约了，原本答应了的五百石粮食一粒都没有送过来；而其他几家也或多或少的打了折扣，还都是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摸摸的送过来的。
反倒是安德鲁他们那些采邑骑士，没有将来自于某人的压力放在眼里。
朱利安没有责怪邻居和亲戚们的意思，他知道他们受到了来自于索总的巨大压力。
而那位伯爵大人，这时候很可能正翘着脚等着我去求他吧。朱利安恨恨的想到，他休想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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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4章 苦难的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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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利安的命令得到了不折不扣的执行。晚餐的时候，桌子上明显空了许多。
朱利塔和乔恩这样的平常人还好，而克里斯丁和波隆他们显然就吃不饱了。尽管这样，克里斯丁还是剩下了一些食物，让给了自己的妻子；而崔蔓则连同她自己剩下的，一起让给了她的妹妹。
崔茜看了看盘子里的那几根胡萝卜，又转头看了看坐在主位的朱利安，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忍不住吃掉了一半，然后又转头看了看朱利安，狠心端着盘子站了起来……
“我吃饱了！”朱利安装模作样的擦了擦根本没有丝毫油腻的嘴巴，起身说道，“我练剑去了。”
在众人崇敬的眼神中，在崔茜如释重负的眼神中，朱利安走出了大厅。
他不敢在大厅里再呆下去了。他的鼻子已经开始在发酸。
这些家伙啊……朱利安心中暗想，他们究竟是有多么的悲催，才会摊上我这么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领主啊？
朱利安也清楚，那些家伙尤其是朱利塔和乔恩他们，家里或多或少都还有点存货。可是在佐治亚所有人的粮食和钱财都被集中了起来的前提之下，即便有存货，数量肯定也极其有限。
至于城堡的仆役，多半是只能实打实的挨饿了。不过他们比起被留在村子里的村民，又要强得多了。至少不会饿得那么厉害……
※※※
夜深的时候，朱利安挺住一个咕咕作响的肚子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老爷。”乔娜端着一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里的烤鸡金黄焦脆，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刚才我亲手做的。吃吧。”她笑嘻嘻的说道。现在城堡里也就只有她能敞开肚皮来吃了。朱利安宁可自己挨饿，还是万万不舍得饿到她的，吃得她红光满面，到了这个时候，一个小肚子也总算微微凸了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朱利安神情不善的说道。
乔娜的笑容僵住了，不过很快又笑着说道，“唉，您这又是做什么呢？您的治下有一万多人，就算一人省一粒粮食，也足够把您撑死了。”
“我这是给大家做出一个表率。”朱利安耐下心跟她解释，“我少吃了，我手下的官吏和骑士自然也要跟着少吃；他们少吃了，城堡里的仆人和村里的管事人员只好也跟着少吃。只有这样，才能给处在饥饿当中的人们带去安慰。只有这样，大家才能齐心合力，共渡难关……你明白吗？”
“不明白。”乔娜愣住了，“可是……唉，就算您吃了，反正也没人知道。”
“怎么可能没人知道？”朱利安笑了。
“就算知道了，难道还会有谁因此而心怀不满吗？又有谁又敢出去乱说？至少那些正在挨饿的村民是不可能知道的。”乔娜说道。
“是，我相信他们不敢出去乱说。”朱利安正色道，“他们不会去说，而是会付诸行动。少了我的以身作则，他们就无法维持现在的样子。这——还需要用嘴巴去说吗？”
“老爷……”乔娜的眼睛里，大颗大颗的泪珠滚滚而落，“你这个样子，我看了，真的……真的……”
“没什么的。”朱利安笑道，“神奇的东方大陆有一句谚语，叫做‘三分饥寒七分饱’……呵呵，我现在刚刚好。”
“可是……”乔娜看着托盘里还在冒着热气的烤鸡。
“你吃了吧。”朱利安转过脸，不去看那烤鸡，“不要在这里吃。”
“是的，老爷。”乔娜哽咽着答应了一声，端着托盘走了出去。
走在外面的走廊上，她几乎是本能的感觉到有人在暗中窥视着自己。她不知道那是谁——是谁都有可能。她知道，他们对自己非但没有恶意，甚至连目光都只停留那只烤鸡上面。
乔娜端着托盘，索性来到了大厅，在更多目光的暗中注视下，狠狠的撕开烤鸡，将那鲜香的鸡肉合着咸涩的泪水一起塞进了嘴里……
乔娜不知道，她刚刚离开，朱利安就急忙打开了艾伦送来的盒子，取出了里面的一颗粉红色药丸，一口吞下了肚子。
空荡荡的肚子升起一股暖流，大大缓解了饥饿。众所周知，空着肚子吃药更能发挥药效。
这可是十五个基尼啊！朱利安暗自苦笑，我的这顿“宵夜”还不是一般的贵……
※※※
第二天中午，在建桥工地上，佐治亚的行政官乔恩趁着壮丁们吃饭的时候，对着他们大声说道：
“乡亲们，你们知道吗？为了让你们吃饱饭，有力气干活，尊敬的子爵大人减少了他的饮食，尽量把粮食省了下来。”
听到这话，正在吃饭的壮丁们面面相觑，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而就在这个时候，乔恩那干瘪的肚子里忽然发出了一阵咕咕声响，为他所说的话提供了最好的佐证。
“行政官大人！”旁边的某位工头发出了一声痛彻心扉的哀嚎，“保重啊！”
“子爵大人都缩衣节食了，我又岂敢多吃？”乔恩摸着肚子，苦笑着说道。
“乡亲们，子爵大人和行政官大人这么的体贴我们，我们要知道感恩啊，我们再不好好干活，那还是人吗？”那工头大声疾呼，“我建议，我们也应该节省粮食，同时还要延长工作时间。”
壮丁们又是一阵面面相觑，然后迟疑着纷纷点头。
“这都没得说。”一个壮丁怯怯的说道，“可是，如果连子爵大人都开始吃不饱了，我们留在村里的家人……”
“你这蠢货！”工头扑过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子爵大人连你这蠢货都不肯亏待，又怎么会亏待你的婆娘小孩？”
※※※
“乡亲们，我知道，你们饿得厉害。”
萨凡纳村，在冬阳的照耀下，朱尔村长召集了留守在村里的村民，向他们这样说道。
村子中间的空地上，一口巨大的铁锅架在火上，里面炖着些许牛肉和少量的蔬菜和豆子，莫名的草根和树皮倒有许多——那是全村六七百号人的午饭。
没有被选中去干活或者打猎的老弱妇孺，早已饿得没了力气，虚弱的沐浴在无力的阳光下，一边对着铁锅狂吞口水，一边呆滞的听着朱尔村长的演讲。肚子发出的咕咕声此起彼伏。
不过，村长大人的肚子里同样发出了咕咕的声音，让他们的眼睛同时一亮，并且打起了一点精神。
“是的，我也饿……”朱尔苦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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