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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一软，提里亚跌坐在泥水间，他身后残余的两百余骑默然伫立，望着自己臣服许久的那道旗帜。
它在对面。
既然它在对面，那如今与它搏杀的，自然都是敌人。
敌人，你死我活。
提力亚嚎啕大哭，像是夜晚迷路的孩子，他知道，再也回不去了，帝国的血，已经染红这片土地，那么将来，总有千倍万倍的血，要还回去。
这种感觉如此笃定，令人惊慌，好像无尽的夜拥抱而来，却那么冰凉。
“大人，快下决定吧，我们是现在冲锋，还是等等再冲？”
部下催促。
“冲什么？赶着去送死啊。”
老食人魔嚷嚷，嗓门大得吓人，却突然顿住话头。
死！
“如今，我们对军队的控制，还有几分？”提力亚面无表情，突然换了个人般，吓得部下们齐齐哆嗦。
“我们自然都听您的，那些种族军不敢说，食人魔都认您。”
提力亚望着混乱的战场，又看看设在军队中部的黑暗精灵指挥台，喃喃低语：“够了。”
夜幕中，没有人注意到这支自后方来的队伍，因为帝国军依旧在前进，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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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败者无退路
（全本小说网，。）
够了！
食人魔军队还未出动，他们在督战，监督其他种族军，逼迫他们往前冲，赴死。
大凡掌握军队的将领，都下意识会保护本族利益。
当种族军需要流血，以生命来向黑暗精灵王国证明自己的忠诚的时候。
团结城铁板一块的食人魔们，自然选择令队伍里那些散乱的其他种族军队先行赴死。
战争进行到这一刻，帝国军依旧汹涌，前赴后继奔赴死亡，稻田里的麦穗般一茬茬被箭雨收割。
而他们的对手，也面临同样的情况。
战士们在雨水凝结的泥沼里摸爬滚打，黝黑浑浊的污水顺着战甲缝隙流淌，漆黑的夜幕，对面厮杀只能看清楚眼睛，就像无数颗繁星在乱舞。
刀光闪耀。
箭雨嘶鸣。
人们舍生忘死。
生命的意义，在这里变得无限渺小，眼前一刀，身后一刀，抵不住就死，扑通扑通摔倒的人，再也没有爬起来的。
……
火焰骑士部队准备完毕，他们排列成锥形阵势，冷漠望着眼前混乱的战场。
黄金矮人强者布置在侧翼，负责掩护，一旦交锋开始，他们将会采取合计阵法，阻击敌军支援，确保破阵计划顺利施行。
云仙落举起手掌，所有骑士目视前方，握着缰绳的手掌悄然捏紧。
他侧头看了一眼威吉利，后者微微点头，露出安详的笑容。
至少这一仗，他们必胜。
“都督有令，活捉姬尔，所有食人魔立即进攻。”
二百人的嗓音，在混乱喧嚣的战场上，实在算不得大。
可他们离食人魔部队够进，提力亚高大威严的身躯，就站在食人魔严阵以待的队列后方。
他苍白的胡须，发白的毛发，仿佛一道鲜明的旗帜，竖立在所有食人魔面前。
大都督旗帜，随风飘扬，那是属于食人魔的旗帜。
“姬尔是谁？”
“真是大都督。”
食人魔嘈杂的呼喊起来，转过身子，眼巴巴望着提力亚。
有史以来第一位食人魔大都督，有史以来最出色的食人魔统治者，有史以来……
以食人魔贫瘠的头脑，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头发胡子发白，有些削瘦的老食人魔，为何令自己臣服。
他们懒得思考，只觉得提力亚身上有种气质，他说的话是对的，他做的事自然也是对的。
所以他们听到号令反叛帝国，来到这片战场。
如今提力亚叫他们去捉一个人，自然也会听从。
“大都督，姬尔是谁啊？您说，我们把他抓来，烤了吃。”
食人魔们眼巴巴望着提力亚，围着他环成一个圈，离他十米内却一个人都没有，一股无声的威严，令他们不敢冒犯。
提力亚骑在几乎要累死的战马身上，高瘦的身躯仿佛被无限放大，这一刻他就是食人魔心目中的神。
“看到那面橄榄旗帜了吗？”提力亚涩着嗓子问道。
“看到了，那是黑暗精灵的旗帜。”
“去吧，黑暗精灵就是我们的敌人，小伙子们，跟我杀啊。”他没有称呼部下为‘孩儿们’这个亲切的称谓，而是代之以小伙子。
食人魔们显然没有注意这个称呼的变化，嗷嗷叫着返身朝黑暗精灵扑去。
督战的黑暗精灵指挥官刚刚指挥部队排成散兵线，对待骚动的食人魔，他们不敢掉以轻心。
只听见轰一声响，好大一片人墙就突了过来，几名被安排至食人魔军队管理的军官摆手大喊：“你们想干什么？造反吗？我命令你们，立即退回去。”
他们以为自己摆出凶狠的样子，怯懦的食人魔就会退回去……这招屡试不爽，在黑河三城的时候，面对五千黑暗精灵骑兵，七八万食人魔不敢动弹，任打任骂。
可惜他们忘记了，食人魔是一个令世人畏惧的种族，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什么肉都吃，更因为那蛮狠的性子。
督战队的黑暗精灵开始射箭，他们很有分寸，专门瞄准那些身高体壮的食人魔，只要打掉主心骨，任何军队都很难组织起有力的反抗。
一名名食人魔倒下，黑暗精灵的羽箭极准，往往直接命中咽喉等要害，不会浪费任何一支箭矢。
三十步，食人魔停下脚步，黑压压一片人头，阴冷的盯着数百人的督战队。
督战队的长官吓得要死，可在这种时候，也只好顶上去，他几乎是颤抖着用祈求的语气说道：“诸位，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去你妹的有话好说，食人魔从来都不好说话。
一名食人魔沉默的伸出手，抓住这名胆敢送到眼前的肉食，咔嚓一声拧断他的脖子，随手向后一抛，成千上万的欢呼声响起，不过百十斤肉，根本不够分，大部分食人魔甚至连块肉末都没有分到。
“食人魔反了，食人魔反了。”
督战队吓得屁滚尿流，看着几千几万红着眼眶要吃人的食人魔，丢下弓箭落荒而逃。
……
云仙落的手掌，终究没有斩下去，他看到了食人魔的异动，也听到呼天抢地的惨嚎：“食人魔来啦，他们吃人啦。”
食人魔吃人，当然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们最终没有选择给黑暗精灵做狗。
呼啦一声，前线出战不出力被帝国军像杀猪一样狂砍的种族军，当即掉转枪口，一路过来被黑暗精灵肆意屠杀的怒火，终于爆发。
黑暗精灵的侧翼被撕开一个大口子，惊慌的黑暗精灵拼死反抗，可这些‘友军’反叛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些……甚至只是几句话的功夫。
帝国军尾随在种族军后，也冲进了黑暗精灵的阵列，三十万把锐利的兵器一齐捅到疲惫不堪的黑暗精灵身上，霎时瓦解他们所有的反抗意志。
暗影骑士调转马头立即开始逃跑，步兵部队成建制的往后撤退，溃逃的士兵丢下精钢羽箭，王国旗帜被丢到地上，无数溃败踏过，污水漫过，眨眼污浊不堪。
姬尔如同丢了魂般，溃兵如潮从高台下奔过，没有人望一眼高台上的王子和王国的金边旗帜。
“王子，走吧。”将领们跪地劝道。
“败了？”姬尔语气迷惘的问道，失魂落魄，黑暗精灵偏黑的肤色，竟然泛着积雪般的煞白。
前一刻，他的将军还兴冲冲的跑来告诉他，援军到了。
一眨眼的功夫，食人魔就反了，那些卑贱种族的战士，竟敢向高贵的王国战士动手？
姬尔没有说话，他默不作声戴正头盔，眼神决然，拔出一直插在腰间，镶嵌金缕花的宝剑。
“黑暗精灵是天底下唯一高贵的种族。”
“你记住，我们绝不能失败。”
“此去，有劳弟弟了。”
姬尔回忆起那个绝美的脸庞，想着她说话时梗着冷笑的样子。
就算不败，也回不去了。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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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池塘里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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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第一军抓获俘虏三万人。”
“陛下，暗影骑士被击毙一万人，俘虏五千。”
“陛下，黑暗精灵军官被截杀大半，大军土崩瓦解。”
一道道捷报传来，云仙落的表情却始终没有变化。
提力亚的名字，刚刚消失了。
他又背叛了，还是……
“冕下，”维莱史轻声呼唤，金色头盔上洒满鲜血，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从左脸颊一直贯穿到下颌，狰狞无比。
云仙落仔细一看，他浑身就像刚从血潭里泡出来般，散发浓郁的血腥味。
“提力亚和姬尔，都找到了。”禁军统领低下头，颤声说道。
云仙落当即说道：“立即带来见我。”
“他们的身体，不方便移动，不过可以确定身份无疑。”维莱史低着头，神情淡然，语气有些颤抖。
云仙落默然，从维莱史的话里，他听出来，场景一定不好看。
脑海里，浮现出那个苍老的身影，总是用最谦卑的方式，小心翼翼活着，大半辈子战战兢兢，好不容易混出头，最后却如此可笑的死去。
风凄厉地掠过战场，云仙落抬起头，雨停了。
泥沼以极快的速度变得干燥，沙土从粘稠变得稀疏，最后如同常见的沙漠般。
终究有些东西留下来，沙土如同掺入血浆，火把光芒照上去暗沉一片。
云仙落微哑的嗓音响起，一字一顿说道：“本军士卒厚葬，那些敌军，掘个坑埋了吧。”
维莱史请示：“叛军士卒如何处理？”
云仙落望了眼威吉利，后者没有表示，他揉揉发疼的额角，随意说道：“先看押起来，留后决断。”
开战前乃至开战后，他痛恨这些背叛者，可战胜黑暗精灵后，突然觉得没有任何意义。
人都要吃饭，都想活着，为了活下去可以做很多事情。
帝国当时给予他们的承诺，是活下去的希望，和过得更好的希望。
黑暗精灵可以给予更多，或者说表面上给予更多。
提力亚，何其明智的一个食人魔，都栽倒于黑暗精灵许诺的前景上，何况智商低下的士兵。
……
黑河三城顺势而下，重新回归帝国怀抱。
守卫城市的种族军，意识到大势已去，连夜擒拿黑暗精灵留守官员，大开城门出降。
云仙落在城门前停留很久，方才驱马进入城市。
提力亚曾经花费极大心血治理城市，街道还算整齐，食人魔老幼躲在木屋后，偷偷窥视帝国旗帜驶入城市，来到都督府。
府门前血腥味凝重，多日不见消散，斑斑点点的血迹，覆盖好长一条街。
种族军十五万三千人，被清洗的人数，近乎五千，云仙落闭上眼，仿佛听到空气里无数冤魂的哀嚎。
咯吱一声，都督府大门开启，露出其中并不算奢华的建筑。
云仙落迈过门槛，就看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