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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声,”
汪孝尔用英语斥喝,粗鲁地打断对方。“你没有告诉我在那里拿到我的电话号码? ”“汪皇帝呀,你是名人,太多人有你的电话了。我只是张三问李四,李四问王五,就这样弄到手。”
“姓方的,”
汪孝尔的声音变得杀气腾腾,“你想玩我? 你不知道我是玩人的祖师爷! 什么恶人、高官我没见过? 别来班门弄斧现世啦! ”“唉哟,我想我们俩误会太深了,你怎就这样认死理? 既然没有共同语言,我再不打搅你了,我会把有关疯 子的最新消息告诉商业电台‘有话要说’节目主持……”
“什么,疯 子不是落网了吗? ”“你说那个让睡猫逮住的可怜商人? 嘿嘿! 不过,你汪皇帝高人一等,不稀罕,不欢迎真相,不但赶我骂我,还把我当成乞丐,把我的真心真意扔进咸水海! ”“不,刚才是,是,有点误会……你要玩,我陪你玩……”
“我很失望,精明透顶的汪皇帝就这样疯了! 怎么会自比为女人? 送给我在电话里玩? 要我强 奸你? 真可怜,男同 性恋应该是发生在儿童自 恋期第二阶段的肛 门时期被人侵犯的结果。唉,凡事向前看,现在回忆都是废话,我不惹你不高兴了。”
“你骂我蠢 蛋,我骂你班门弄斧,大家扯平……”
“你是皇帝,怎说都是代表正义、真理、人权、民主、自由,我不扯平又能怎样? 看来是我莽撞,话就到此为止,我赶时间打第二个电话,不谈了。”
“好了,好了,方皇帝,算我怕了你啦。”
“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嫌弃我玩不起你吗? ”汪孝尔提高声音,“意思是我怕了你,你玩得比我高明。”
“不行,做朋友贵乎知心,我听出你还在生气,这样勉强和被迫有什么意思……”
“皇帝啊,别逗我了! 我在这里正式向你道歉。是否还要我去节目里公开认错你才消气? ”“当然不是,我说过彼此识英雄重英雄,有什么误会大得过我们对真理和正义的追求? 对邪恶的憎恨? 你知道哈特悖论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利用非经济手段可以解决合同不能约束的问题。”
“既然这样,你现在可以把消息告诉我吗? ”“唉哟,你觉得给我在电话里来这几下就有高 潮? 我们的汪皇帝这样容易满足,那些恶人和高官怕他什么? ”“你要上节目说? ”“我不打电话上去,凭你自把自说,你这个香港良心有什么公信力和影响力? ”“那你打电话来干啥? ”“预告。我知道你会为了有机会再次成为全城焦点欢喜得睡不着吃不下,干瞪眼等着星期五到来。”
“为什么要等后天? ”“我查过皇历,那天日子好,万事大吉。”
然后电话就被挂断。
警长换上另一盒录音带,说道:“十分钟后,汪孝尔打电话把消息告诉第三个人。”
石勒惊奇地挑起一边眉毛,“木桑钦? ”“不是他,没打招呼,跟他是熟不拘礼的人……”
警长欲言又止,这个身体语言说明他知道是谁。
电话只响了两下,有人拿起话筒,汪孝尔就说,“疯 子刚给我电话。”
“他打去你家里? ”石勒立刻听出是利伯恒的声音。
“他暗示被捕的人不是凶手。”
“他是怎么说的? ”利伯恒的声音平稳如旧。
“他预订星期五打上节目。”
“为什么?”
“不肯说,这家伙比谁都鬼,我想他在利用我对付石勒。他相信我为了收听率,除了无条件供应食物,还会提供唾液,他只需劳神张口就行。
“不管他想杀谁,你坐观其变,他坐享其成。现在,石勒得到指纹是万无一失,不过,如果他抓错人,就关闭了唯一的破案信道,背后还站着一个被公认为阴湿鬼的韦文忠等戳他脊梁骨,只要他行差踏错,重案组成为替罪羔羊,佐治甄就坐不了上面那张椅子。”
“姓石的是你提拔的,甄重鲜怎会相信他? ”“佐治甄是老滑头,重用他一定另有深意。你看到的,我一直在佐治的势力范围里到处撒 尿,他一直沉住气若无其事。”
“我不相信石勒不知道,‘睡猫’是我们耍他的绰号,这家伙不简单,别看他瘦,剥掉皮浑身是胆。”
“哈哈,爱尔兰人说得好,在盲人的国家,独眼汉可以做国王。我以为只有看不见老鼠的睡猫,才会选择在老虎身边憩息。”
“你不要过分托大,也许他正在窃听我们的电话呢! 你知道,法律规定窃听要经法庭颁令,但不是强制规定。你这样不留情面,他又要装扮宽宏大量,不气得眼睛冒火,耳朵冒烟才怪呢。”
“放心,九七回归之前,英国人用解散政治部来砍掉政府手臂,这种玩意变成违反人权的鸩汁,一旦让人发现,不分清红皂白就会被你们拖出去公审虐杀,谁还愿意干这种不讨好的玩意儿。不过,如果他兜一个圈,找被你骂过的法官,用保护你的名目得到法令,他现在就能够在你的电话里听到我们谈话。”
“哈哈,这我还有点自信! 人所共知,每天一早,只要‘香港心声’节目开始,我就攫着香港的咽喉。要等到节目结束,无能政府才能恢复权力。甄重鲜和姓石的都是聪明人,还没有干这种蠢 事的胆量。话说回头,如果你想知道甄重鲜怎样想念你,我可有办法。”
利伯恒用上英语,“廉政公署? ”“嗯,他们才真的五十年不变。他们要搞谁,只要找个人去公众电话亭打个匿名电话,就可以根据投诉的电话记录名正言顺开新档案,展开密密实实的调查程序。电话窃听记录要一百年才解封,到他的孙子时候才知道祖父被人窃听。有公众利益借口,他们可以窃听任何人。”
“这个……”
“你知道他们是我的朋友,甄重鲜曾经向高层投诉廉署越权查案,他们不喜欢看见甄重鲜更上一层楼。”
“他们怎么知道的? 莫非……”
“现代资本主义文明制度的优点就是适者生存的自然选择,社会公平有效地、不停地、细致地选择同类的差别,除去差的,保留好的。所以,他们能在国家主席的专机上安装这东西,要收听高层鼻鼾轻而易举,小菜一碟。如果你有兴趣,咱们一边吃饭,一边嗑牙。”
“见面再说,谢谢你的电话。”
“不要客气。”
第十二节
警区指挥官的脸孔跟着录音带的转动愈来愈难看,等到录音机停止转动,才像被人用枪指着般把目光移到坐在桌子前的部属脸上。
“biao子养的汪孝尔,他终有一天会落在我手上,我发誓不骟 了他不是施顺思。”
他狠狠地诅咒。
石勒说,“长官……”
“不要相信这种爱嚼舌头下 流货的话,所有的小混混都一样,擅长诋毁别人,吹嘘自己。”
“甄长官指示要让他紧跟案情发展,所有的东西都要他过目……”
“你选择跟我商量,做得很对。”
施顺思赞许地点头,露出一丝笑容。
“甄长官一直信任你、支持你,我们有责任和道义为甄长官的利益服务,不应该让这种无用资料影响上司情绪。”
“长官……”
“你应该忘记有第二卷录音带。以后涉及这些内容的都要交给我,我会为甄长
官的利益作最佳的决定。”
施顺思说,“刚才,甄长官跟我讨论过案情,他认为莫应彪已失去利用价值,继续留着他夜长梦多。这种有钱佬捱不得苦,受不起吓,一旦出现闪失,警察有口难辩,我们也是道德有亏。”
“有人向甄长官增加压力? ”石勒说道。
“这个当然,不过,甄长官要你放心,说把决定权交给你,天塌下来有他顶住。史提芬,你听到利伯恒那狗 杂 种说的了,我们和甄长官坐在同一条船上。为了你,为了重案组前途,我建议你一定要在星期五之前跟莫应彪谈妥交易。”
“放掉莫应彪,我们手中真的一无所有。到处都是封闭的信道。”
“甄长官指示,如果他是凶手钓我们上当的饵,放掉他才能成为我们钓凶手的工具,困着他才是一无所有。”
施顺思用舌头顶着上颚啧啧作响,敬佩地赞叹:“你知道高层为什么一直信任甄长官? 因为他分析独到,非常人能及,运筹帷幄之间,能准确地把握时间和分寸。”
石勒立正敬礼,说道:“是的,长官。”
“等一等,”
施顺思叫住走到门口的部属,“甄长官提醒你应该想办法撇甩韦文忠这阴湿鬼,直接和莫应彪交易。他说,告诉史提芬,叔本华说得对,世界是由意志统治的。”
第十三节
警署拘留所没有“席梦思”床褥,没有佣人服侍,车辆经过的轰轰轰声音彻夜不息。早餐是白开水和两件密封在胶袋里多天的面包,午餐和晚餐又是白开水配价值十五元的饭盒。看来,这个有钱人不能适应这种坐着等吃的日子,两天下来,眼睛已经像熊猫一样。他被带进审讯室的时候,除去手铐后的样子就像霜打的茄子,惹人可怜。
“莫先生,”
石勒轻唤,“你想回家吗? ”莫应彪蓦地抬头,警觉地说,“我的律师呢? 没有律师在场我拒绝回答任何问题。”
“你的律师坚持要把案件打上高院,我怀疑他有没有尽律师责任? 有没有对你解释将会面对的处境? 为你谋取最佳利益? 他有没有告诉你,像谋杀这种严重罪行是不能保释的? 如果把案件打上高院,你会一直交由重案组看管,要在这间拘留所呆多一年。”
“不能保释!?”莫应彪不相信地说。
石勒清楚地看见他的身体哆嗦了一下。“噢! 他没跟你实话实说? 可能贵人善忘! 反正你不急,又有足够空闲时间在里面独自仔细琢磨,等大律师有空的时候再和我们聊。”
“我想回家。”
莫应彪脸色发青,一副屈尊俯就的模样。“我愿意跟你谈。”
“你愿意谈,我就实话实说。”
石勒嘲笑地说,“一开始,只有白 痴才相信你是把那个老人切成十二块的凶手,不过,警察找到的证据提供合理结论:你应该知道自己的指纹怎会跑去凶案现场的。指纹这个有力证据可以让法官和陪审员相信你涉及谋杀。警察通情达理,给你两个选择:合作还是对抗。你拒绝和警方合作,毫不珍惜名誉和事业证明你知道凶手选中你的原因,或者你因为参与谋杀自忖罪有应得。如果你觉得我说错了,条件很简单,只要你说出原因,我可以宽宏大量,回到一开始的条件,暂停检控,让你保释回家。”
莫应彪紧锁着眉头嘟囔,“我说出来,你不会相信。”
“我可能不把你的话当真,但只要你说得有理,我宁可被你蒙骗也会相信。”
莫应彪瞪大眼,“为什么? ”“因为还有什么是警察没见过的? 我们看见的现实比小说情节更荒诞离奇,如果写成小说,连我们也不会相信。”
莫应彪紧皱的眉头略微舒展,“上星期三,我在停车场取车,车匙插进匙孔的时候觉得头顶一痛,苏醒后发觉昏去二十分钟。由于没有财物损失,只是后脑有点疼痛,我以为是身体毛病,昏倒的时候撞伤就没有报警。现在回想,一定是有人为了嫁祸,从后面打昏我来套取指纹。”
“你找医生检查身体? ”“没找医生。”
“为什么? 这不合情理,像你这种身份,发生无缘无故昏倒这种意外,那有不找医生检查? ”“我说你一定不相信。”
“你说你的理由。”
“就因为我的工作,你不相信我是真正的七、十一,天天是六时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