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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幻觉。
考古队都看到了,纷纷指向挂在天空中的少女。一片云朵挡住太阳,沙漠变得阴沉,湖泊蒸发,少女消逝无踪,仿佛从未来到这个世界。
“海市蜃楼。”
鄂尔多斯多罗小郡王,孛儿只斤·帖木儿高喊一声,方才惊醒李隆盛,剑桥大学物理系的博士,居然忘了这一茬。
在大海、雪原、沙漠,都可能出现这种幻境,中国古人认为是蜃龙吐出的气而结成,命名为“海市蜃楼”,幻景的源头可能很远——甚至有可能看到千年前的古人,科学界将之斥为荒诞不经的异端邪说,犹如“灵魂机械体”。
李隆盛闭上眼,脑中全是天上的红衣少女——千里之外的村姑?还是千年之前的公主?
骆驼队重新启程,就像两千多年前从长安出发贩卖丝绸的商队。
小郡王在李隆盛耳边说:“我咋感觉斯文·赫定跟匈牙利人斯坦因、俄国人普热瓦尔斯基、日本人橘瑞超都是一路货色啊,就是来挖掘中国文物的。”
李隆盛白了他一眼:“难道我们不是吗?”
斯文·赫定的目光益愈凝重,他用手杖指向脚下龟裂的土地:“1900年,我穿越沙漠,来到罗布泊,发现了湮灭的楼兰古城。根据我当时的记录,就是这个经纬度。应有一大片水面,清朝人称为罗布淖尔。还有与世隔绝的罗布人,都是楼兰人的后代……难道才过去二十年,就已彻底干涸了?”
王家维教授下了骆驼,看不到任何生命迹象,不禁喟叹:“罗布泊本在孔雀河三角洲,胡杨、红柳成林,芦苇遍野,曾是沙漠中的水乡泽国。《汉书》说‘广褒三百里,其水亭居,冬夏不增减’。楼兰国绿野千畴,粮食自给有余;商道驿馆旅客常满;寺庙钟鼓悠扬。郦道元《水经注》记载,东汉以后楼兰缺水,不久成为废墟,丝绸之路南道断绝。
“我有一个‘游移湖’理论——塔里木河犹如钟摆不断改道,罗布泊就是钟摆上的挂锤,反复南北摆动,每个周期约一千五百年。河水挟带大量泥沙沉积,抬高湖底,湖水向低处流溢。千年之后,干涸湖底被强风吹蚀降低,湖水又回流原本湖盆。”
斯文·赫定却无法解释为何二十年后,罗布淖尔就消失了?
北风带着铺天盖地的黄沙袭来。所有人都用纱布蒙脸,但沙粒还是不断往口鼻里钻。
李隆盛任由马匹被流沙淹没,换了一峰骆驼骑上,没想到失控狂奔。斯文·赫定命令不要停,继续前进。为时已晚,骆驼一旦受到惊吓,飞奔的速度不亚于骏马……
不知隔了多久,风沙终于停歇,李隆盛以为自己死了。
他在晨曦中睁开眼睛。
有人牵着骆驼,是个少女,穿着红色衣裙,乌黑长发拖在脑后。她抓着缰绳的手,阳光下发出金色反光。
就像一场梦,或者,海市蜃楼。
她回过头,露出一双波斯美人般的面孔,正是前几天在海市蜃楼中所见的天外飞仙。
李隆盛几乎从骆驼上摔下来。
他这才发现,整个考古探险队不见了。斯文·赫定,王家维教授,还有纨绔子弟小郡王,都被沙漠吞噬了?而自己是唯一的幸存者?
孤身一人,完全不知方位?哪个经纬度?还是另一个次元?
“你醒了。”
少女居然会说汉语,浓浓的西北口音。但从她的嘴里说出,并没有西北人的粗犷,反而柔和清脆。
她牵着骆驼行走,她是健康的,自然的,只有这人迹罕至的荒原,才能生出这样的女子。
沙漠中升起一片绿色,茂盛的胡杨林、红柳与芦苇丛,茫茫无边的水面。
水。
甚至有水鸟,从冬天的水面飞过,激起一团团涟漪,像梦中天堂,创世纪的伊甸园——传说中的罗布淖儿,斯文·赫定在二十年前发现过的内陆湖泊。
骆驼走到水边,俯身大口饮水。少女搀扶李隆盛下来,灌了一皮囊的水。他仰起脖子一饮而尽,真正的清冽甘泉,琼浆玉液似的,顺着喉咙与食道贯穿全身,让他从一颗即将枯死的树根,重新萌芽复活。
他终于能说话了:“你叫什么?”
“英卡。”
她的嘴角微翘,不晓得汉字怎么写?也许本无汉字写法,李隆盛想到美洲的古印加人,正好跟这罗布泊与楼兰古国十分贴切。
水边竟有一只独木舟,不可思议,沙漠里的独木舟。
英卡使了个手势,他不可抗拒地坐到船头。少女抓起两只船桨划起来,掀起阵阵波纹,像被打碎的镜子。李隆盛参加过剑桥大学赛艇队,赢过牛津与剑桥的比赛。他从英卡手里接过桨,背对行进方向,按照赛艇方式划桨。他的速度超快,少女托着香腮,饶有兴趣地看他,好像在看一个小孩玩耍。
来到罗布淖尔中心的小绿洲,有几十间泥土、芦苇与胡杨木组成的房屋。村民们的长相都是混血种。大伙儿捧出丰盛的烤鱼大宴,饥饿的李隆盛大快朵颐,没想到沙漠里的鱼那么好吃。不过,英卡却没有亲人,她独自住在小木屋里。
这一夜,大漠的月光很美,李隆盛在湖边的小茅屋度过。
他想,时隔二十年,斯文·赫定重返故地,却发现罗布泊凭空消失了,也许并不是“游移湖”的缘故,而是存在某种特殊的气场,从而让机器失灵,甚至让记忆出错……
第九十一章 英卡的诅咒(二)
清晨的水边,罗布人划着独木舟,撒下网,收获一天的口粮。海市蜃楼中的少女英卡,她也推着独木舟下河。李隆盛跳上船,帮她划桨捕鱼。
寒冷的微风吹过,掀起水面阵阵涟漪,芦苇随风摆动,吹过她的裙裾,脸蛋变得红扑扑。
李隆盛略带羞涩地说:“感激你救了我的命。”
她却大笑起来,说汉人不会懂大漠深处的人们。罗布人很少,不过一百来口人,偶尔看到一张陌生面孔,对他们来说就很幸运。
“这里是世外桃源?”
英卡依然摇头,对罗布人来说,这里就是世世代代的家园。
忽然,李隆盛站在独木舟上说:“这里可以游泳吗?”
“不可以。”她将李隆盛拽回来,又把桨插入湖水中,貌似深不可测,目光变得神秘兮兮,“你想被神龙吃了么?”
自古以来,罗布泊大泽中就有神龙出没。这神龙见首不见尾,威力无穷无尽,喜怒无常,时不时就让洪水滔天,淹没楼兰的田野城市,又来吞吃湖岸边的人。两千年前,就有楼兰神龙祭。每年冬天,都要往大湖里扔一对童男童女,祈求神龙不要危害一方。后来,神龙渐渐平息,不再出没。有人说神龙随着罗布泊的干涸而死,有人说神龙迁移去了塔里木河,甚至天山外的热海……
神龙的传说永远留在罗布人中间,留在楼兰王国子民后裔心中。
“也有人说,神龙一直都在,只是我们都看不到,不知什么时候,神龙还会回到楼兰。”英卡撩拨一头乌黑长发,就像满身鳞片的龙女,“那个人,就是我。”
“你真美。”
李隆盛抑制住了吻她的冲动。
仿佛水下有神龙帮着他们划桨,很快到了罗布淖尔另一边。上岸穿过胡杨和红柳,灌木丛外,一望无际的荒原,就像一道国界,把他们牢牢锁在里面。
这里的人,只知打鱼放牧,从没去过外面,不知道还有战争和暴政。若没有大漠阻挡别人闯入,罗布人恐怕早已灭亡。
在罗布淖尔生活了数日,李隆盛精通多种语言,发现罗布人的语言底层,保留许多古代印欧人种的吐火罗语成分。这是近些年刚被破译的死语言,源于新疆发现的古文献,其中也有法国大汉学家伯希和的功劳。他发现村里的一些陶器,跟在米兰遗址的文物很像,甚至同样有汉文隶书与佉卢文,说明楼兰古城离这此不远。
这天夜里,李隆盛和英卡走到芦苇丛中,看苇花被风吹上星空。万籁俱寂,水波幽清,好像回到两千年前,异域之人班超来到楼兰古国的年代。
“英卡,问你个问题,为什么你会说汉话?”
“我妈妈是罗布人,但我爸爸不是。”
她捡起一粒石子扔向罗布淖尔,在水面上弹跳了七八下才沉没。
“他是汉人?”
“不,他是欧罗巴人。”
罗布泊的水面,倒映满天星斗。水面上最亮的星星,是英卡的双眼。
李隆盛盯着她的眸子:“欧罗巴人?哪个国家的?”
“不知道。”
英卡分不清西洋各个国家,只知道汉语里的“欧罗巴”。
“那你说得清他的长相吗?”
“我从没见过他。在我还没出生时,他就离开了我们。妈妈说,爸爸有很高的鼻梁,深深的眼窝子,苍白的面孔……反正跟你们汉人不一样,跟喀什噶尔人、和田人、叶尔羌人也都不同。”
忽然,李隆盛想起了一个人:“你知道自己是哪一年生的吗?”
“你们汉人说的庚子年。”
“年头年尾?”
“年尾。”英卡立即感觉到了什么,“你认识我爸爸?”
李隆盛沉默许久,一个名字呼之欲出——斯文·赫定。
光绪二十六年,公元1900年,中国人的庚子年,八国联军打进北京城,斯文·赫定却来到罗布泊,发现了楼兰古城。
那年春天,来到罗布泊的欧罗巴人,只有这一位瑞典的大探险家。
二十年前,斯文·赫定三十五岁,男人最有魅力的年纪。作为来寻找楼兰的探险家,他自然也会吸引两千年后的楼兰少女。
“我不认识。”
李隆盛撒谎了,考古探险队生死未卜,谁知此生还能不能再见到?
混血少女英卡,原来是斯文·赫定的女儿,她流着一半楼兰人一半北欧人的血。
楼兰人的吐火罗血统,北欧人的日耳曼血统,还有罗布人中的突厥、羌族、蒙古甚至汉人血统,共同雕塑出英卡近乎完美的五官。但总体来说,她的雅利安人血统占据优势。
数日前,沙漠上出现海市蜃楼,她的容貌飘浮在天空,引得李隆盛魂牵梦萦,原来是老天有眼,为了让斯文·赫定看到女儿。
英卡说,爸爸从沙漠另一头而来,只在罗布泊停留几个月。等到他不辞而别,妈妈才发现怀孕了。
庚子年的冬天,英卡出生了。七岁那年,她跟着妈妈走出沙漠,来到婼羌县城。
县太爷的夫人没有孩子,发善心收留她们母女,教这漂亮的小女孩读书识字。英卡很聪明,她学会了《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弟子规》,甚至会写一手隽秀的楷体字……
五年前,妈妈病死,县太爷换了人。孤苦伶仃的英卡埋葬了妈妈,跟着骆驼队回到罗布泊的老家。
“二十年前,妈妈沙漠中救活了我的爸爸。二十年后,我也在沙漠中救活一个男人……”英卡的眼神熠熠生辉,“幸好这个男人不丑不肥不老更不坏,而是个年轻善良聪明的男人。”
对于罗布人来说,这样的表达方式已经够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