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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墓兽-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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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木看着心里一慌,但也不敢说什么。他明白,棺材抬起之后,底下的金井就会暴露,里面藏着更多宝贝。他并不提醒别人,就当什么都没有吧。果然,大家手忙脚乱的,加上墓室里黑灯瞎火的,谁都没有注意到还有一口井。

    而他想要把金井里的秘密,留到自己下一次再来这里的时候。

    还有被铁链条捆绑的小镇墓兽。旅长说这东西也是无价之宝,与棺材一并运出地宫。

    唯独壁画无法带走,他们也不懂揭取的技术,只能留给后代的盗墓贼了。

    这支溃兵可谓满载而归,在天黑前撤出墓道。根据小木的建议,他们迅速回填盗洞,重新把墓道口隐藏起来,以免掘墓的龌龊事被人发现。不过,小木记住了参照物,坟冢上有一株歪脖子古槐树,往下挖三丈三尺就是墓道口。

    旅长连夜在白鹿村强征了几辆大车,把唐朝小皇子的棺椁、小镇墓兽,还有陪葬品都放上去。他们趁着夜色离开白鹿原,向潼关方向秘密遁去。

    第二天,经过临潼县的秦始皇陵脚下时,意外遭遇另一支军阀的袭击。原来,袁世凯称帝当年,陕西军民与云南蔡锷遥相呼应,扯起护国军大旗。陕北镇守使陈树藩在富平兵变,驱逐陆建章自立,并与西北军阀胡景翼大打出手,双方血流千里。

    旅长下令拼死突围,但拉着棺椁的大车,陷在淤泥里动弹不得。全军被围得水泄不通。对方军阀是陕西本地人,对外来的北洋军恨之入骨,下令不接受投降,一律格杀勿论,给遭罪的三秦父老报仇。

    秦陵下的激战延续到黑夜,最终变成一场屠杀,失败者几乎没留活口,大多死于马克沁重机枪的扫射。旅长被俘虏后,立刻被扔进烧开的油锅煮熟,做成人肉汤分给胜利者们吃了。

    挖掘唐朝大墓的惩罚,如此之快就降临到他们头顶,真是始料未及。

    唯一的幸存者,却是少了一根指头的小木。他扮作死尸活了下来,心想是小皇子保佑了自己。天亮时分,他悄悄爬出尸体堆,脱下军装逃离了秦始皇陵。

    至于陵墓中挖出的所有金银财宝,自然一并更换了主人。

    小木原本已跑远,眼前却又浮现出小皇子的脸,更确切地说,是小皇子的嘴唇的味道。

    他换了身当地老百姓的衣服,折返回来,趴在玉米地里观察。他看到军阀备好了两辆大车。一辆车装着小皇子的棺椁,还有一辆车装着小镇墓兽。其他宝贝都可化整为零,唯独这两样只能用大车装。

    焦虑地等了一整宿,熬到清晨,小木才发觉,一辆大车往南而去,另一辆大车往北而去。

    小皇子究竟在哪辆车里呢?

    往南还是往北?

    小木随手抓了个阄,决定往南而去。

 第二十七章 彗星袭狱

    民国六年,西元1917年,白鹿原的唐朝大墓被盗次日,张勋复辟的北京城里,辫子军正在准备决战。

    黑夜,北京警察厅探长叶克难,一身黑制服,蓄小胡子,肋间插着佩刀,穿过堆满沙袋与工事的街头,走进黄龙旗下的监狱。每个看守都认得他,向京城名侦探敬礼。而这里大部分重刑犯,也是被他亲手抓进来的。典狱长与叶克难相熟,都是高等巡警学堂的同窗。隔着一层铁网格的玻璃,窥见对面顶层牢房,专门用以监禁政治犯。

    “秦海关,五十七岁;秦北洋,十七岁;齐远山,十七岁。”典狱长用手指头蘸着唾沫翻看花名册,“三人都关在414号牢房。”

    “他们不是政治犯。当今世上,唯有秦海关会造镇墓兽。我听说,张勋给他酬劳五百银圆,承诺陵墓监督的职位——跟袁世凯一个价钱。普天之下,除康有为等保皇派,皆反对复辟。张勋想为十二岁的溥仪营造皇陵,借此获得天命保佑,让大清帝国活下去,他疯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叶克难正在串联警界同仁反对复辟,典狱长早已明白:“克难,只要你一句话!”

    “好,这一层还关押了其他人吗?”

    “去年袁世凯死后,政治犯楼层就空了。对了,今早进来两个政治犯,罪名是在天安门散发反对复辟的传单。这两人的名字是假的,还没查到真实身份。”

    “长什么样?”

    “都是二十多岁,一个稍微年轻的身高体壮,一个稍微年长的脸上有道疤痕。”

    “脸上有刀疤?”

    叶克难手指头微微一抖,便摸到自己脸上,从腮边慢慢划到耳根。

    “差不多就是这样。”

    “糟了!”

    对面政治犯楼层的灯灭了……

    关在414号牢房的秦北洋,看着黑漆漆的走廊,寻思着是停电了,还是外边在打仗?他感到一阵风,熟悉的气息,让他霍地站起来。

    秦海关病怏怏的,形容枯槁,满头白发,几乎每天都会再衰老一点。齐远山成天在身上抓跳蚤,每分钟打死一只蚊子,胳膊与后背布满红肿块。

    铁门被打开了。

    没有光,看不清的脸,仅能看到轮廓,这回变成两个人,一个高大,一个瘦长。

    “什么人?”

    秦北洋话音未落,那阵风就吹到了跟前,喉咙口被某种尖锐物顶住。

    有人点起火柴,俄国货,木棍相当长,可以燃烧好一会儿,依次照亮秦北洋、秦海关、齐远山三人面孔。

    左边那个高大魁梧如立地金刚,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右边的貌似二十六七岁,白皙的脸颊上有道蜈蚣般的刀疤。

    秦北洋认识这张脸。

    八年前,天津徳租界,暮春之夜,灭门案,杀父杀母之仇。这道伤疤,就是拜九岁的秦北洋(那时还叫仇小庚)所赐。

    若非刀剑几乎已刺破皮肤,秦北洋必会从喉咙里攒出一口唾沫,喷射到这张脸上。他发过誓,要亲手杀了这个人。

    去年元旦,在香山让他跑了,这次竟在北京监狱狭路相逢。他还是来取自己性命的。

    死就死吧,秦北洋并不畏惧。只可惜,不晓得为何而死。做个不明不白的冤死鬼,到了阴曹地府也好没面子!

    “莫要杀他!”

    病得毫无反抗能力的秦海关,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希望保全儿子性命。

    “我不是来杀你们的。”

    刀疤刺客说话了,声音并不如这张脸般吓人。另一边,强壮的刺客已用匕首对准齐远山的脖子。

    老秦虚弱地扶墙站起:“你要把我们带走?”

    两个刺客惜字如金,只用点头作答。

    秦北洋盯着对方的脸,似乎要将那刀疤上的眼睛抠出来:“好,我跟你走,但不要伤害我的兄弟。否则,我就死。”

    刀疤刺客同意了,强壮的刺客收回匕首,一脚踢中齐远山脖颈的穴位,齐远山当即昏迷。

    刺客掏出两根麻绳,把秦氏父子捆绑在一起,破布塞嘴不让叫喊。

    两个刺客,绑着一对父子,走出关押政治犯的414牢房。

    老秦双手被反绑着,只能用肩膀贴着儿子,让他知道老爹会拼死保护他的。

    暗淡的走廊,月光从铁窗外倾泻而下。

    突然,前头出现一道手电筒光线,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站住!”

    秦北洋被刺得睁不开眼。对面是个穿黑制服的警官,右手握枪,左手持电筒,两撇小胡子上面,有张三十岁出头的冷峻面孔——叶克难。

    今晚狱警人手不够,不少人被辫子军征用到街上维持治安,以至于都看不到有人巡逻。名侦探绕过监狱放风的庭院,又爬上四层楼梯。铁门敞开着,黑漆漆的通道深处,飘来淡淡的血腥味,并引来一群苍蝇……

    办案经验告诉他,苍蝇是凶杀案的第一侦探,尤其在盛夏时节。果然,地下躺着一具尸体。狱警的喉咙已被割开,鲜血还在往外溢出。尸体背后有扇牢房的铁门开着,必是今早那两个“政治犯”。

    十七岁的少年,嘴里塞着破布,浑身挣扎,胳膊被绳索勒得要出血了。

    今晚,叶克难闯入监狱,正是为他而来。

    面对警官手中黑洞洞的手枪,两个刺客并未轻举妄动,但也不会轻易投降,监狱走廊里双方陷入死一般的对峙。

    背后又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原来是典狱长,气喘吁吁地赶来,举起手枪暴喝:“放下凶器!”

    叶克难稍微出了口气,有两支枪对准刺客,同时扣下扳机就能击毙他俩。

    右脸有疤痕的刺客在犹豫,是要鱼死网破一同玉碎,还是忍辱求生?他选择了后者,慢慢放下匕首。旁边强壮的刺客,直接让匕首坠落地面,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象牙刀柄暴露,螺钿上的图案看不清,多半还是彗星袭月。

    叶克难盯着刀疤上方的那双眼睛说:“给他们松绑!”

    两个人对视了半分钟,刺客缓缓解开秦氏父子身上的绳索。

    忽然,秦北洋眼神大变,高喊一声:“当心!”

    典狱长的身后,幽灵般地出现一个黑衣老头,匕首无声无息地绕过脖子,割断了典狱长的气管。

    叶克难飞身向后开了一枪。

    正好松了绑的秦北洋,重重一拳击向刀疤脸的刺客,对方轻巧地躲过。叶克难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已翻身到秦氏父子旁边,向后射出第二发子弹,可惜黑暗中无法瞄准目标。两个刺客捡起匕首,强壮的那个反手一刀,刺中秦海关的胸口。

    鲜血喷射在秦北洋的脸上。靠近庭院的窗户打开着,铁栏杆竟被掰断——第三个刺客就是从这里潜入的。

    楼顶垂下三根绳子,一老二少,三名刺客,抓着绳子爬上监狱天台。

    等到叶克难扑到窗边,还想射出第三枪,刺客们却都已消失无踪。

 第二十八章 越狱南渡(一)

    被割喉的典狱长已经断气,秦海关的右侧胸口中了一刀,虽没伤到心脏,但半个身子都被鲜血染红了。

    这时候,齐远山也扑了出来,走路七荤八素,手捂着被刺客踢中的脖颈穴位。

    叶克难看着监狱中心的庭院,皱起浓密的眉毛说:“既然,刺客能将匕首带入监狱,必有内应,这里绝不能再留下去了。”

    “他们不杀我们,却要绑架带走,又是何意?”

    秦北洋提出重要疑问——以往两次与刺客遭遇,都以为他们是来取自己性命的,难道并非如此?

    叶克难蹲在牢房门口,用布条给秦海关包扎伤口。这层政治犯监狱依然安静,他随口说:“你们可知,此地在前清是刑部衙门,这间414号牢房,关押过戊戌六君子。”

    “谭嗣同、康广仁、林旭、杨深秀、杨锐、刘光第。”秦北洋说出六个顶天立地的名字,“能跟戊戌六君子关在同一个牢房,何其幸哉!”

    “若是光绪帝在戊戌年的变法成功,六君子没上菜市口,康有为君主立宪成真,或许吧。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那帮人杀了谭嗣同,便是断绝了大清的生路!”

    “可人家是为变法流血而死,我们呢?为了给袁世凯称帝造墓而亡,照司马迁的说法,一个重于泰山,一个轻于鸿毛!”

    “小子,八年不见,读了不少书嘛!京师大学堂没收你进少年班,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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