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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华年-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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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贵妃在梦里抓住了先皇后的手,与她厮打在一处。她不甘示弱地回敬着先皇后道:“你纵然母仪天下又得到了什么?别以为坤宁宫里瞒得密不透风,便走漏不了风声。陛下究竟是为得你,还是为得缅怀许馨那个贱婢?”

    先皇后笼了笼丝发,露出风华绝代的微笑:“爱屋及乌,本宫愿意成全,又与旁人何干?所谓投桃报李,本宫替陛下达成他的心意,陛下自然感激在心。难道你瞧不见本宫故去这些年,陛下对本宫依旧念念不忘?”

    谢贵妃既恨且妒,死死去抓先皇后的手,先皇后却将她一把推开。好似从万丈深渊重重坠落,谢贵妃在梦中发出凄厉的惊叫。

    然后,她的梦中有轻风徐徐吹起,先皇后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淡。伴着先皇后浅笑的声音亦在风中轻轻飘散,却依旧是谢贵妃挥之不去的梦魇。

    叶蓁蓁夜半时被长春宫的喧闹惊醒,听得素纨回报是谢贵妃被恶梦惊扰,不得不重新披衣下炕,命素纨提着盏六角琉璃灯往谢贵妃的寝殿去看。

    秋风乍起,琼华似是地上凝霜,夜间无端添了寒凉。叶蓁蓁笼着身上的秋香色折枝花卉纹斗篷,没来由悲从心起,不觉抬头仰望了下满天灿烂的星斗,浮出些娇柔又关切的笑容,步履匆忙地进了谢贵妃的寝宫。

    谢贵妃饮了李嬷嬷端来的安神汤,神色已然恢复了和缓。见叶蓁蓁发丝被风吹得凌乱,只怕她扑了凉风,忙招手叫她榻上来坐,又吩咐人赶紧去煮姜枣茶。

    将叶蓁蓁的手暖在自己手心,谢贵妃觉得一片冰凉,半是疼惜半是埋怨的说道:“都是底下人不晓事,怎么惊动了你。若被凉风一扑,明日有个头疼脑热可怎么好?今夜里莫再来回折腾了,喝了姜枣茶,便在本宫后头的碧纱橱委屈一夜,明日天亮再回去补眠。”

    到也是满心疼惜,叶蓁蓁便不去拂她的好意。饮了李嬷嬷端来的茶,再殷勤替谢贵妃掖好了被角,这才去了碧纱橱里安歇。

    谢贵妃素日不说梦话,今夜大约是被梦魇所扰得怕了,竟然连接吐露几句呓语。叶蓁蓁在碧纱橱里听得触目惊心,忍不住死死拽住枕头上掺着金丝的璎珞穗子,让那金丝膈得手痛。

    德妃娘娘得了陶灼华略略提点,隐约对高嬷嬷有些印象。晓得何子岕身旁竟有这么不安份的人,感觉谢贵妃从前打理后宫实在有些纰漏。

    生怕这刁奴每日信口雌黄,挑拨得七皇子与仁寿皇帝离心,德妃娘娘有心将她立刻驱逐,一则碍着何子岕的面子,二则对谢贵妃投鼠忌器,便想着事情还须从长计议。她对长安宫的事情格外留了心,私下里还对何子岑兄弟偶尔提及。

    两兄弟手上都握着前世的秘密,虽然不能开诚布公,却各自回府苦思冥想。

    前世里不记得后头何子岕身边有高嬷嬷这个人,成年的何子岕素日纵情山水,一直在宫内做着他的闲散王爷。他身畔还收笼了几个戏子伶人,整日爱扮着戏装粉墨登场,于军国大事不闻不问。

    未见得何子岕对大阮的局势有什么影响,他却在大阮城破之时被横加杀戮。两兄弟怜悯他亦是死在瑞安屠刀之下,不约而同地劝德妃娘娘善待于他。

    如今内务府归在德妃娘娘手中,她便暗地里关照这姐弟一二,秋装冬服都早早命人送去。连同今年新晋的君山银针,也给两姐弟各自留了一小罐。

    仁寿皇帝嘴上不说,来长宁宫的时候却总是如沐春风,望向德妃娘娘的眼光比平日更含了些赞许。前些时波斯王胡里亥为了表达与大阮交好的诚意,特意送了几匹汗血宝马,仁寿皇帝晓得何子岱骁勇,还特意赐给他一匹。

    谢贵妃无意间晓得此事,又将这笔糊涂帐算到德妃娘娘头上,背地里骂她一把年纪还要学狐媚子争宠。借着娘家母亲的寿辰,谢贵妃请了道恩旨,回了一趟宣平候府,与兄长关起门来密谋,要他网罗几个老臣替何子岩撑腰。

    宣平候夫人心里不待见谢贵妃这样的小姑,却又不得又冲着她卑躬屈膝。

    谢贵妃却不改素日在娘家颐气指使的毛病,依旧冲着宣平候夫人指手画脚。因着梦魇的情形并未好转,又说与宣平候夫人待忙过这几日,再替自己去烧香拜佛,求个寺庙里开光的平安符。

 第二百二十三章 古方

    伴随着九月的脚步悄然迈进,德妃娘娘瞧着一弯新月依然如勾,琼华细细洒上窗棱,心间也多了些彷徨。

    她对这次内务府的庶务格外关注,命内务府总管把要放出宫去荣养的老人们的名单呈上,仔细查询了一番。

    想要瞧一瞧高今次高嬷嬷是否又会是漏网之鱼,德妃娘娘却赫然发现白纸黑字极其分明,高嬷嬷的名字端端正正写在上头,不觉有些诧异。

    本想要寻个什么法子出手,将这不大安份的老奴逐出宫去,如今却好似一记重锤打在棉花上,软绵绵更没个着落。

    阖上名册,德妃娘娘便提着高嬷嬷的名字向内务府总管说道:“本宫记得她是长安宫的掌事,连着几次放弃出宫荣养,到是忠心耿耿的老人。怎么如今乍然要出宫去,有些让人措手不及,不知道七皇子那里如何安置?”

    内务府总管躬着身子答道:“娘娘顾虑的极是,原是不提防高嬷嬷今次执意要出宫去,真正让奴才慌了几天。只是想着七皇子身边不能离了妥当人,奴才已然挑下了两个好的,单等着高嬷嬷出宫之前,领去给七皇子瞧瞧。自然是七皇子中意那一个,便将哪个留在长安宫里。”

    德妃娘娘便命总管将新挑的两人履历寻出,仔仔细细看了一回。又命传了真人来见,见都是身家清白的老诚人,一颗悬着的心才放回肚里。

    这便是最好的结果,不用自己出手,高嬷嬷已然知难而退。德妃晓得陶灼华挂心,便命绮罗走了趟青莲宫,将高嬷嬷将要出宫的消息说与她知道。

    陶灼华也是乍然一惊,觉得事情来得太过突兀。她不及细想,还是紧接着便把高嬷嬷将要出宫的消息递给何子岚,想要叫她也欢喜欢喜。

    未承想何子岚却是未雨绸缪,她深知高嬷嬷并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目标的人,没在自己身上打着主意,只怕会在何子岕那里再下功夫。她思前想后,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轻蹙的眉头始终不曾展开。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便不由不叫人打个问号。何子岚不晓得高嬷嬷为何突然放弃了皇宫的生涯,舍得狠下心来离开何子岕的身畔。她思来想去,也只得将目光牢牢放在高嬷嬷身上,想要瞧清她最近的动向。

    那高嬷嬷却不管那么多,因是出宫在即,每日在御花园与长安处两处收拾行李,再加上与一班老姐妹道个别离,也偶尔有相熟的宫人置办桌简单的宴席替她践行,却是几乎脚不点地。

    这么一来,御花园里的百日红花圃便疏于打理。往常关得严实的柴扉如今半开半闭,几株百日红花树无精打采垂着枝条,连着几片药地也几近荒芜。

    反常即为妖,平日拿着花花草草爱若至宝的人,又怎会因为离别而舍得这般苛待?陶灼华听着菖蒲悄悄的述说,到对那处花圃更添了些疑惑。

    如今高嬷嬷时常不在御花园中,那处花圃又极其偏僻,并不引人注目。陶灼华便命菖蒲以取土为名,借机进到花圃里头,仔细瞧一瞧那里头都种了些什么,再好生记录在册。

    见识了甄三娘将药草玩得如火纯青,陶灼华只怕这吴嬷嬷的药草还有旁的用途。她想了想,又叫菖蒲悄悄潜回花圃里头,寻些不同的药草好生收起,预备有机会拿给甄三娘瞧瞧。

    高嬷嬷不地方花圃遭人惦记,她将宫里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这些日子几乎都住在长安宫里,只为不放弃与何子岕最后相处的机会。

    晚些时候,她依然请何子岕去书房里说话,交了些药丸子在何子岕手上,又附了张沉旧的黄纸,上头仔仔细细写着些药丸的用处。

    何子岕从前只认做高嬷嬷种药草是为了解闷,如今才知道那些药草各有用处。将古方子瞧了几遍,何子岕极感兴趣地问道:“这方子是嬷嬷哪里得来?”

    高嬷嬷追忆着往事,神色间一直带着些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她遥遥往许家旧宅的方向行了个礼,诚实地说道:“殿下,大户人家总有些压箱底的东西,这本是您外祖母的陪嫁。许家大厦倾覆时,她老人家一心追随您的外祖父,不愿苟活世上,便将方子留给了您母亲,后来自缢身亡。”

    说到伤感处,高嬷嬷便不由自主流了几滴眼泪,她以衣袖拭着眼睛说道:“您母亲入宫为奴,这方子便一直伴她左右。若皇恩浩荡,自然就没有后头的事。偏偏陛下始乱终弃,不肯给她名份,这才让她郁郁伤身,早早撒手人寰。”

    无论何时何地,高嬷嬷都记得将仇恨往何子岕身上去引。她继续哀哀说道:“您母亲深知自己大限将至,她无福等您与六公主长大,便将这东西留给了老奴。今日老奴完璧归赵,将这东西还到您的手上,往后您一个人在宫里或可防身。”

    再往下头的话,高嬷嬷便不去述说。实则许馨辞世之前曾交待高嬷嬷,这方子以后要传给自己的女儿。许夫人亦是从自己的母亲手里接来的方子,祖上家训便是传女不传男。只为女儿生存不易,在这世上比男子更多着些艰难。

    高嬷嬷却不提这一茬,三分真实里含着七分谎言,将何子岕说得泪眼婆娑。

    握着药方瞧了几遍,何子岕收敛了方才的伤感,复问高嬷嬷道:“从前您在御花园里种的药草,便是为了配制这些东西?”

    高嬷嬷认真地点点头,有些酸楚地说道:“老奴生怕东西种在一处遭人惦记,便在您的长安宫里也种了几味。与御花园里的一并炮制,才能制成这些药丸子。”

    狡兔三窟,无论是那个废弃的百日红花圃,还是何子岕的长安宫,都是人迹罕至的地方,高嬷嬷有恃无恐玩了这么一出。

    她不舍地望着何子岕,将藏在心里的话说完:“如今老奴行将离去,只怕有人觉得是欲盖弥彰,便让御花园里那片地自行荒芜,却没敢将药草全部拔除。”

 第二百二十四章 人心

    对于那几垄药畦,高嬷嬷却是思虑周全。她向何子岕说道:“殿下放心,重要的东西老奴已然收走。那处百日红的花圃十分偏僻,应当不会引人注目。只待冬日里百草枯萎,那里便再没了痕迹。”

    何子岕随意点点头,眼光却一直描在那张古方上头,想着先外祖母传下的药方能医人也能害人,难怪高嬷嬷这么忌讳。

    交待的事已然交待清楚,高嬷嬷重新给何子岕磕了个头,将最后的行李收拾打包,伴随着出宫的老人们离开待了半辈子的皇宫。

    早些时何子岚每每听得小环回来说起,高嬷嬷连御花园里也不住,每日都是回到长安宫内,还与何子岕说东说西。只想着她不知又生什么法子教唆何子岕,那蹙起的眉头拧成个疙瘩一般,偏又无法可寻。

    何子岚晓得宫里的老人放出,特意带着小环躲在金水桥畔,亲眼瞧着高嬷嬷在旁人的搀扶下上了画册墨漆平顶的马车,那颗心才算放下。

    她寻了个由头叫何子岕来吃饭,关切地问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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