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处院落几经修缮,从外头瞧着不显山露水,内里却极为讲究。更有青龙与朱雀依着九宫八卦布置了些机关暗道,想要最大可能保全她们母子的生命安全,为逝去的景泰帝离住李隆昌这条根苗。
从前虽然只见过景泰帝那么一次,他当时犹如风中残烛,陶灼华却依旧记得帝王守着她开朗而又乐观的模样,亦对这垂死的帝王充满了怜悯与仰慕,还有些没来由的好感。
景泰帝曾对陶说华说过,他未承想自己垂死之际竟能遇到她这样一个福星,枯瘦如竹的脸上笑意那样真诚。陶灼华自然不晓得景泰帝拼力算出的最后一卦上,自己扮演了怎么居功至伟的角色,却也真切地愿意与他结成同盟。
他赐给她陶灼华的名字、赐给她郡主的尊荣,明晃晃打着瑞安长公主的脸,更让苏世贤羞愧。她亦应承他,不但要寻到玄武,还要替他守好刘才人母子,更会在关键时刻助李隆寿一臂之力。
一对忘年交,一生仅有一次的见面,却彼此选择了无限信任。
陶灼华裹紧了身上淡青羽缎里子的白狐鹤氅,在几名旧婢的引领下,默默往刘才人住的内院走着,不住地四处打量,娟娘与茯苓则亦步亦趋地随在身后。
这里经过了一番十分繁复的修葺,那些个曲栏回廊瞧着精致,却是另有乾坤。尺许长的青砖铺地,有的上头还绘有莲纹,到似是颇为讲究。陶灼华却晓得那些莲纹中暗含着机关,若踏错一步便会引来杀身之祸。
如今这不大的院落分成了三进,刘才人居住在中间那一进的正院里,东西各有暖阁相依,李隆昌与他的乳母也随着住在一起。青龙与朱雀素昔则分别住在另外两进,将刘才人母子护在自己羽翼之下。
如今朱雀有任务在身,离了府中半月,青龙便担起所有护卫的职责。
钝了的刀虽不如刚出道时锋芒毕露,却也因为曾经饱饮鲜血而无限犀利,青龙身上自有岁月积淀的狠辣与厚重。见陶灼华一行人鱼贯而入,他远远地行了个礼,便默不作声地退到假山之后。
防患于未然,这一路行来,遇到的除却青龙的几个属下、许三带来的几个心腹,大多依旧是陶家的旧婢,陶灼华对如今刘才人小院的布置十分满意。
依着陶灼华的吩咐,老管家将这里收拾得十分雅致,一应用具都是上好的东西,连侍候刘才人母子的奴仆,更是陶家昔日的旧人。
立在刘才人正房前头时,天上依旧飘着零星的雪花,植了几株崎岖红梅的院落内落了暗红一地,显得格外寂静。
得了丫鬟传讯,刘才人顾不得外头天寒,搭了件白狐裘的披风便迎出了正房,与刚刚穿过抄手游廊的陶灼华堪堪碰上,两人互相行了礼,手挽手往回走。
便有从前陶府的旧人过来招呼娟娘与茯苓,领着她们去花厅奉茶,不打扰两位主子说话。
这所从前的民宅想是没有铺设过地龙,刘才人的正房里不大暖和,唯有墙角笼着个炭盆,几块银丝霜炭冒着半红半白的热气。
只怕身上的寒气扑到小孩子,陶灼华便就着炭盆烤了一会儿火,先袪去了带进来的一身冷意,这才除了外头的大氅,就着丫鬟打起的帘子进到了里间。
刘才人的卧房内一缕香气袭人,在一尊紫铜鎏金莲纹香炉里笼着些檀香,也是在墙角笼着个炭盆,却与外头的温度相差无几,并不十分暖和。
几个月大的李隆昌躺在襁褓里,粉雕玉琢的小孩子十分可爱,藕瓜一般的小胳膊小腿十分结实,如今已然开始咿呀自语。乳母守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认真盯着,生怕有一点儿疏忽。
见了刘才人与陶灼华联袂而来,那位乳母忙着躬身行礼,便不言不语立在了李隆昌的摇床一侧,注意力依旧全在这几个月大的小儿身上。
刘才人多日不见陶灼华,想与她好生说说话,便吩咐乳母道:“有我在这里照看着哥儿,你且去歇一歇,到了时辰过来喂他便是。”
那乳母亦是聪慧,晓得这是主母有心支开自己,忙忙答应着,替李隆昌整了整身上的小袍子,便十分恭敬地行礼离去。
刘才人将李隆寿的摇床拖到榻边,这才与陶灼华分着宾主在炕上落了坐,便有人上来奉茶,陶灼华认得依旧是陶家的旧仆,便冲对方友好地点头示意。
待房里再没旁人,刘才人才感激地冲陶灼华一笑,微微欠身道:“大恩不言谢,我若再说感激二字,便显得太过矫情。若没有您,我此刻与昌儿还不晓得在何处落脚;若不是从前您陶家这些旧婢,我都不晓得该信谁。如今好歹一切安顿,我才有信心将昌儿抚养成人。”
陶灼华浅浅笑道:“以才人娘娘那股子坚韧的性格,便是没有我,您也一定会将殿下好生抚养成人。我本是不晓得,前些时听许三说起您死遁出宫那一节,当真巾帼不让须眉。说起来还是先帝没有瞧错人,您一定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刘才人盈盈笑着,比上次气色好了些,虽然依旧清瘦,眼中却有了精神,脸上也见了些丰腴。
她无意识地将手抚上自己的右臂,冲陶灼华点头叹道:“说起来实在是惭愧,当时生死攸关,为着昌儿的安危,我才敢拼那么一拼。说起来也是后怕,陛下替我设下这苦肉计,多亏了郑贵妃娘娘帮忙,我才能死遁出宫。今次郑荣将军将兵符合一,我大裕曙光再现,贵妃娘娘与郑荣将军都是我大裕的功臣。”
说到慷慨激昂之处,刘才人似是忆及先帝,眼中泪花涌动,将脸贴上李隆昌的面颊。小儿无知,唯有发出咯咯的欢笑声。
第二百二十七章 推心
铃儿叮当,李隆昌胖胖的小脚无意识地蹬在摇床一侧绑着的几支银铃上,发出一串串脆响。小儿越发得意,咯咯咯的笑声比方才又大了些。
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刘才人面色一红,将眼中的泪水收住,带着些歉意笑道:“方才实在是太过激动,让郡主您见笑了。其实我都明白,当下之计,唯有耐心等待郑荣将军笼络旧部,我这里安心将我的昌儿养大。”
刘才人将搁在一旁的针线簸箩取过来,从里头捧出替儿子绣了一半的大红色百子闹春缂丝斗篷,笑盈盈递到陶灼华面前,略显羞涩地说道:“我于针线上不通,还是找她们寻了几个衣裳样子,如今学着替昌哥儿添些衣裳,也是让自己每日里少些水深火热的煎熬,省得胡思乱想。”
陶灼华瞧着那针线活计鲜亮,用了葱绿、鹅黄、靛蓝等各色丝线,一针一线虽然显些稚嫩,却能瞧出很是下了功夫。
她便就着上头的银针选了鹅黄色的丝线,将刘才人尚未绣完的一朵花儿的花蕊绣完,含笑说道:“才人娘娘很是用心,您从前没有做过这些,如今短短的时日却已然得了些手上功夫,比灼华当年初学的时候好了许多。”
刘才人抿嘴轻笑,有些顽皮地将扎了几个针眼的手指递到陶灼华前头,却是满含深情说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如今昌儿客居大阮,也算得半个有家不能回的旅人。他已然没了父亲,我做母亲的自然该多疼他一些。为了他,我吃这点苦头又算得什么?”
陶灼华便握住刘才人的手,细瞧上头大大小小的针眼,唯有为她的一腔慈母情怀感动,却又触及自己的前生。
一想起自己被瑞安所害,连累腹中的孩儿不曾见过晓阳初升,亦无缘见过弯月如钩,陶灼华心间便一阵一阵的酸楚,昔日小腹坠痛的感觉却又如影随形,不觉痛苦地皱了皱眉,慌忙收敛着自己的情绪。
正房里坐了片刻,身上却有些发冷。方才的大氅脱在外头,陶灼华便借了刘才人的一件赭石盘扣对襟小袄披在身上,这才注意刘才人身上也着了件丝袄。
想起进门时与刘才人双手相握,她掌间的凉意沁骨,再瞧躺在襁褓里的李隆昌,身上除了件小袄,还搭着条红绫暗纹的小被,显见得是怕受凉。陶灼华望望壁角只笼着的一个炭盆,心上便疑疑惑惑。
她探身试了试李隆昌的小手,因是多盖了床小被,到比刘才人方才暖和。陶灼华便体贴地说道:“大阮的气候与咱们大裕不同,您这房里并不暖和,却怎么只笼一个炭盆,必定是下人们疏忽懒怠,回去我便说与老管家好生管教。”
刘才人十分感激,唤着儿子的小名,冲陶灼华谢道:“这里的管事妈妈原也提过两回,是我寻思着怕炭气湿重,昌儿兴许受不住,便没让她们笼起。”
本是宫里的出身,刘才人一心想寻些银丝霜炭来用,既能御寒还没有炭气。
前些时见老管家命人送了银丝霜炭,她颇为喜出望外,便命人在屋子里笼起炭盆,生怕冻着儿子。
只是刘才人遭逢巨变,她又有些玲珑心思,平日玉为肌肤雪做肚肠,想着陶灼华纵然有千般好,她如今也毕竟是寄人篱下,不好随意生事。
老管家送来的炭火虽好,刘才人却晓得银丝霜炭有市无价。她对陶家知之不多,只怕这些东西本是先供应了宫廷,老管家那里拿着银子也难鼓捣,便不好意思开口使旁人为难。
她心下琢磨,大阮的冬季太过漫长,唯有俭省着过冬,便吩咐人只在外屋与里屋各笼一只炭盆,多少祛祛寒气便罢。说不得多替儿子多缝了几件棉衣裳,紧熬慢熬的冬天总能过去。
刘才人生怕陶灼华迁怒她人,到弄得奴婢们心寒,便连连摆手道:“郡主莫要因为些许小事便一再麻烦老管家,我如今寄人篱下,已然百般感激。”
待刘才人吞吞吐吐说了事情的原委,陶灼华才晓得她的九曲心肠多绕了几个弯子,不由得啼笑皆非。见刘才人一片局促,陶灼华到不好开口埋怨,只微微笑道:“说起这银丝霜炭,今日令才人娘娘为难,去岁却也差点儿令我举步维艰。”
刘才人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诧异地向陶灼华抬眸道:“我只怕外头银丝霜炭难得,故而不敢随意去用,难不成去岁郡主在宫里竟没有炭过冬?”
过去的事便已经是沧海桑田,回头再看却如隔案观景儿,多了几许沧桑。
陶灼华先不忙着解说,而是命人再笼两个银丝炭盆进来。暖热的火焰烧起,屋里很快便温暖如春。李隆昌咿咿呀呀地哼叫着,很快便蹬掉了身上的小被,露出薄薄的红绫小袄,绯红的脸蛋更添了些红晕。
刘才人换下丝袄,重新着了件夹衣,手上也暖和起来。陶灼华将方才所披的那件赭石小袄重新搭回到刘才人的衣架上,这才柔柔笑道:“我虽不是男儿,却也一诺千金。既是答允陛下要照拂您母子二人周全,便一定说到做到,您可莫要因为些许小事便委屈了自己。”
刘才人感激地一笑,握了陶灼华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每常与郡主闲话家常,总是不敢拿您当成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到似是对着位令我敬畏之人。”
前世今生相加,陶灼华已然是位耄耋老人,自然有着同龄人不及的睿智。
她优雅地笑道:“才人娘娘对灼华的评价颇高,我不过多经历了些人生的风雨,便瞧得比寻常女孩儿家多些沧桑,到没什么不好。”
早慧者大都多些坎坷,刘才人由己推人,生怕陶灼华亦是命运多舛,便极为挂念她方才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