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转过映晖楼,却见一树丰神凛冽的红梅花下,四哥何子岩正与个宫婢说话。他依着宫婢手指所向的方法,折了几根开得正艳的红梅花枝,再替她插到手捧的羊脂玉珐琅瓶中,宫婢便向他屈膝道谢,回首不忘露出抹娇羞的笑容。
小时候兄弟几个并不生份,便是前几日还照常在一处打着马球。奈何同时生在帝王家,相煎何太急的场面总不会陌生。太子高位只有一个,只看如今花落谁家。若要何子岱选择,自然当仁不让便是嫡亲的兄长。
何子岩再好,也终归隔着一层。况且自打他归在谢贵妃膝下,与众兄弟之间的情谊便有了那些一丝细小的变化。
何子岱两世为人,自然瞧得清何子岩如今故做的抱朴守拙态度之下,隐藏得必然是一颗要与何子岑鱼死网破的心。
瞧着何子岩一直注视着那宫婢离去的身影,眼中却有抹玩味的神情,何子岱便也眼望那宫婢离去的方向认真瞅了两眼,再认真回忆了一下她的模样,想要寻一寻这是哪个宫里的人物。
长宁宫内,德妃娘娘正与何子岑坐着说话,见何子岱比往日略迟,便关切地问了两句。何子岱诚实答道:“七弟昨日一个人出去闲逛,夜宿在我的府上。我看他着实有几分可怜,今日早间便陪着他选了匹马,又陪着他一路骑进宫来,便比平日晚了些。”
有心对那孩子多些照拂,他却比不得何子岚只是个女孩儿家,德妃娘娘到怕有心人说自己膝下已然有个两个儿子,尤不知自足,只一位蓄意拉拢。
她只是连连点头,赞许地望着何子岱道:“你七弟打小便没了母亲疼惜,他又总是一幅小心翼翼的神情,到愈加令人怜惜。兄弟间原该和睦,你们做兄长的平日便多担待那孩子一些。你父皇虽然对他疏远,却不过是碍着他的身份。所谓十指连心,咬咬哪个都痛。”
何子岕成不了何子岑的绊脚石,况且前世又是忠肝义胆。
两兄弟都记得城破前昔曾派人将他送走,何子岕虽身无缚鸡之力他,偏就一力拒绝两兄弟的提议,誓要与大阮、与他们共生死,最终才为瑞安所虏。
德妃娘娘的话句句都是金玉良言,兄弟二人自然躬身领命。眼见得与何子岕相约的时辰差不多,便向德妃娘娘告辞,一同起身往御书房去。
仁寿皇帝心情不错,他刚与几位大臣议完了事,何公公适时为他冲上大红袍来,此时正倚着明黄闪光缎的大迎枕闭目养神。闻得几个儿子联袂过来请安,便命何平叫他们进来,又将新沏好的大红袍匀给诸人。
父子几个坐下来说话,何子岕依然是坐得最远,安静得若窗外那丝雪光一般,只是静默地听着旁人的言语,除却请安问好便再不多发一言。
何子岑已然挂职工部,仁寿皇帝问及这场雪对农事的影响,何子岑认真答道:“儿臣昨日便已经随着几位大人去田间地头查看,如今这场雪正逢时候,不仅不会将麦苗冻僵,还会缓解前些时的干旱,可说适逢其时。”
何子岑再向仁寿皇帝拱手,继续说道:“昨日儿臣出了京城,探访过周围几处农庄,也无有因为大雪压顶而致使房屋倒塌的情形。儿臣已然吩咐下去,着工部会同五城兵马司的人随时待命,密切注意民居民房,不能使百姓遭殃。”
听得何子岑处事有条不紊,仁寿皇帝拈须微笑,刚要开口说话,不提防何子岕却衣袖一带不小心打翻了茶水。他慌忙立起身来,却又冒冒失失问道:“昨日那么大的雪,皇兄竟然出了京城,不知您都往哪几个庄子上瞧过?”
何公公忙带着人过来清理案几,瞧了瞧那茶渍到未沾上何子岕的衣裳,依旧循着惯例问道:“七殿下随着老奴下去换身衣裳?”
何子岕目光中有丝慌乱,冲何平胡乱摇摇头,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何子岑。
何子岑只做他是好奇心作祟,便笑着答道:“七弟对这些感兴趣?我不过是在平凉驿一带转转,那边的庄子多用木料,少些砖瓦,因此我才格外留心。”
听得平凉驿几字,何子岕到好似微微松了口气。他脸色一缓,重新坐回椅子上,神态也轻松起来,却有些掩饰地笑道:“久未出京,听皇兄忽然说起,便多问了两句,皇兄莫要见怪。”
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何子岕如今真晓得什么叫做做贼心虚。
他昨日出了城门在郊外待了大半日,若不小心落在何子岑的人眼中,又与昨日何子岱所说在京中乱逛不同,便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何子岕掩饰得再好,何子岱却能从对方眼中瞧出些魂不守舍。他故做不在意地捧着杯子,眼角却微微描向对方。
第二百四十二章 父子
一向少饮的何子岕昨夜里死缠烂打,那一杯花雕不过瘾,非要再添两杯,分明是心事重重,要借酒买醉的样子。
何子岱联想到他昨日一个内侍不带,如今又对京郊二字百般上心,竟似藏着些秘密,不由起了思忖。难不成他昨日根本不是在城中闲逛,而是一个人是出了城,如今却又害怕旁人知晓,才对何子岑昨日的去向格外心惊?
压下心里的疑窦,何子岱继续不动声色听着仁寿皇帝与兄长说话。却见仁寿皇帝目光往下面一掠,缓声问道:“楚王未与你们一起?”
似是回答着仁寿皇帝的话,何公公立在九幅明黄织锦的珠帘外,冲着里头躬身回禀:“陛下,楚王殿下求见。”
往日请安问好,何子岩从未落在人后,今日却不晓得为何姗姗来迟。
他就着何公公掀起的帘子入了内,冲着仁寿皇帝恭敬地行礼,又与诸兄弟颔首示意,这才在属于自己的位子上落坐,向仁寿皇帝歉然道:“父皇,儿臣来迟了不恭,还请您老人家责罚。”
“不过是一家人叙叙天伦,有何早晚?”仁寿皇帝笑意如常,清隽的容颜里透着些慈祥,随意问道:“你往常从来早到,今日可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何子岩便起身回道:“儿臣今日一早便入了宫,只怕打扰父皇与朝臣们议事,便先去给母妃请安。不曾想母妃夜间着了凉,正忙着传太医。儿臣因替母妃熬药,便多留了片刻,故此耽搁了来向父皇请安。”
凝神细嗅,何子岩身上果然带着淡淡的药香,只为被御书房炭炉里所焙的橘皮冲散,便没有那么明显。
“你这孩子到是纯孝,放着一殿的宫婢,却肯亲手替你母妃熬药。“仁寿皇帝嘉许了两句,帝便将身子往前一倾,极为关注地问道:“太医们怎么说?服了药是否见好些?晚间时候朕也过去瞧瞧。”
“母妃特意嘱咐了,请父皇您莫要过去探病,只怕过了病气给您反而不美”,何子岩俊美的脸上挂着诚挚的笑容,向仁寿皇帝连连摆手道:“儿臣来时母妃已然服了药,如今觉得好些。她说如今不敢惊动圣驾,待痊愈了再来给您请安。”
仁寿皇帝面色便更加和缓,扬声唤着何公公道:“去将新制的秋梨膏送给贵妃娘娘两瓶,再传朕的话要她好生将养身子。”
何子岕目无表情地听着这对父子的对话,没来由地眼前又闪过外祖母与母亲的那幅肖像。画面上的母亲如许年幼,仰望着外祖母清美绝伦的面庞,目光是那样娇柔。而外祖母将母亲揽在怀里,双眸中满溢的慈爱浓得让人心醉。
“那样金贵玉贵的小姑娘,竟落得罚没为奴,天晓得她都受了些什么苦楚。”许长佑沧桑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与眼前的场面形成鲜明的对比。何子岕眼中蓦然便是一热,慌忙收敛了自己的神情。
不过几声咳嗽,便这般小题大做,真正需要仁寿皇帝关怀的苦命人,他却又置之不理。何子岚一直与他说,父皇对母亲是一片深情,他却从未在父皇身上瞧到过半分对母亲的关怀之意。
听高嬷嬷说道,母亲身怀有孕之后,父皇依然对她置之不理,她一个无名无份的宫婢,若不是偶得先皇后眷顾,又怎会熬过十月怀胎?幸亏自己姐弟命大,否则两人只怕都无缘来到这世上。
何子岕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想着母亲生前孤零,死后又是托赖先皇后庇佑才葬在妃陵的边边角角,得了个位子卑微的追封。
她这一生从未真正摆脱过罪臣之后的名声,外祖家的蒙冤不但断送了母亲本该花团锦簇的一生,如今又将成为他们姐弟二人一生的诟病。
冷暖人生、世态炎凉,小小年轻的何子岕瞧得刻骨铭心。便是许馨的忌日里,除却高嬷嬷能燃起一对白烛,这世上大约再无旁人哭上几声,更别提能得着仁寿皇帝半点纸烛与香火供应。
由来只闻新人笑,有谁听得旧人哭。若论及年纪,母亲许馨尚比谢贵妃年轻着几岁,绝世红颜却已然湮灭在了风里,安静地好似在宫中从未有过她的气息。
何子岕忽然有些呼吸不畅,他将手缓缓抚在胸口平息那口浊气,却听得仁寿皇帝重重问道:“何子岕,你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方才打翻了茶水,仁寿皇帝已经心有不虞,如今见他坐在那里一幅魂不守舍的模样,两只眼睛只木呆呆地望着前方,登时便沉下了脸来。
何子岕心中一片冰凉,再不对面前的人有半分念想,脸上却挤出些恭敬的笑意,冲仁寿皇帝道:“儿臣惶恐,方才忽然一阵心口痛,如今已然好多了。”
“既是身子不适,便该好生在宫里歇着,又出来做什么?”仁寿皇帝目光里有些冷意,厌弃的意思十分明显,再冲外头吆喝道:“来人,送七殿下回宫。”
何子岕便尴尴尬尬立起身来,先拜别了仁寿皇帝,再冲三位兄长团团一揖,就着太监的帘子扬长而去,留给仁寿皇帝一个孤绝的背影。
仁寿皇帝微微蹙眉,掩饰了目光中的点点关怀,只冲何平微不可察地眨了眨眼睛。何平心领神会,亲自出宫去了趟太医院,寻了崔院判说话。
不消片刻,便有位太医背着医箱往长安宫去,却见长安宫两扇大门阖得死死,凭他如何拍打,里头只是充耳不闻。太医连唤数声,里头一个小太监将门拉开道缝,不耐烦地说道:“殿下已然歇下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太医本就不情不愿而来,不妨竟能这里吃到闭门羹。他轻轻呸了一声,将药箱往身后一背,扭头便往回走。
何子岕命小豆子打发了太医,自己无情无绪和衣躺在床上,昨日一幕一幕犹如皮影一般,在眼前时时闪现。他豁然翻身坐起,想要去寻何子岚说话,沉思了半晌,又重重躺回到床上。
第二百四十三章 争宠
也不见得太医药的汤药如何有效,谢贵妃的咳嗽只在得了那两瓶秋梨膏之后不过几日,便尽数痊愈,俨然又是从前杏花烟润的模样。
窗外的碎雪宛如飞絮落花,沾在花枝上又似是玉树琼雕,谢贵妃数着日子,离仁寿皇帝的寿辰越来越近,这病便装不下去。
她着了件仁寿皇帝素日喜爱的玫红色交领桃心金线挑丝宫衣,腰间系着碧玉雕透的双鱼比目同心环,再簪着两根仁寿皇帝从前赏下的嵌宝累丝金凤钗,一幅千娇百媚的模样,故意赶在午膳时分前来给仁寿皇帝请安。
捧着盏血糯米炖的红枣桂圆粥奉到君前,谢贵妃深情款款与仁寿皇帝说道:“前些时臣妾偶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