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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手抚却了低挽的帐帘,长宁宫里红烛桦影微微摇曳,外头夜影沉沉,殿内便只余了两人清浅的笑意。
德妃娘娘不时传何子岚过来小坐,要问她几句话到也简单。第二日一早侍候了君王早朝,德妃娘娘便命绮罗去请何子岚过来坐坐。
何子岚难得有长宁宫里可以盘桓,到也感念德妃娘娘对自己的照拂。她命小环揉面,自己拿新采的梅花制了些糕点,这才重新梳洗打扮了往长宁宫去。
彼时陶灼华刚好在座,她替德妃娘娘送了些新鲜出炉的肉松饼,还未曾离去,见何子岚姗姗而至,便也留下来一同喝了杯茶。
那靴子也不是什么忌讳话题,德妃娘娘守着陶灼华便就提起,还特意说到仁寿皇帝昨日便将它穿在脚上,瞧着十分喜欢。
听着德妃娘娘问及寿诞那日的靴子,何子岚清若出岫的脸上添了丝腼腆的笑意,她轻垂着臻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说来也是子岚讨了巧,只为着前些时落雪,刚好在御花园的绮霞阁畔遇到父皇,与他老人家说了几句话。父皇离去时,子岚瞧见他的脚印清清晰晰踩在雪地里,便一时留心量下了尺寸。”
长平宫里陈设简陋,何子岚只怕拿不出太矜贵的东西贺寿,这才一针一线替仁寿皇帝缝了双靴子。德妃娘娘听得唏嘘不已,连声赞叹何子岚有心。
陶灼华便有些听得云里雾里,不止一次感觉何子岚重情重义,对仁寿皇帝更是满腔敬慕,一点一滴的小事上便能感知着她浓浓的儒沐之情。
坤宁宫中的一夕夜谈,陶灼华晓得了仁寿皇帝与许馨的过往,更理解了何子岚对于仁寿皇帝这份真挚的父女情谊。这样的何子岚一片冰心,又如何会与直接导致大阮亡国的瑞安搅合在一起?
越想越是失神,陶灼华有些懊恼地抚着自己的发丝,为了掩饰方才片刻的失神,便拈起一枚何子岚手制的梅花饼来,掰了一小块含在自己口中。
清冽的梅花甘甜在唇间轻轻跳跃,一丝大胆的猜测再次萦上陶灼华心间。难不成世上另有相似之人,顶着何子岚的名声活在瑞安羽翼之下?
再摇了摇头,陶灼华又将那匪夷所系的想法按下。以瑞安的不管不顾,她彼时大权在握,又何须忌讳旁人的眼光?更没有必要将一个亡国公主的名声强按在别人身上,陶灼华丝毫想不出这于瑞安有什么好处。
这里头究竟有什么自己参不透的玄机,还是哪里的推测出了问题?陶灼华不觉凝眸,只略带审视地瞧着何子岚与德妃娘娘叙话。
第二百五十三章 腊月
晚来时风雪渐停,宫里即将传膳,德妃娘娘只怕天黑路滑愈不好走,便打发了两个小姑娘回去。却听得何平过来传话,仁寿皇帝要往长宁宫里用晚膳。
预备下鱼羊二鲜的锅子,再配了几碟精致的小菜,德妃娘娘又命琦罗烫好了花雕,将仁寿皇帝爱食的切馅蒸包搁入屉笼,自己便重新理了晚妆。
德妃娘娘将发髻低挽,只簪了朵掐丝的东珠攒花,两粒贴着耳垂的东珠耳坠,再换了件淡紫的银丝菊纹家常帔子,便坐在茶桌旁聚精会神烹起了茶。
晓得今日德妃娘娘传了何子岚,仁寿皇帝便知道自己的疑问有了结果,愈发赞叹德妃娘娘体查圣心,这才命何平忙忙前来传话。
此时见德妃娘娘一幅家常装扮的模样,不过淡扫了蛾眉,又是淡淡衣衫楚楚妆容,一抹浅紫将白皙的面庞映得皎若满月,与长春宫里谢贵妃的千娇百媚不同,到更让仁皇皇帝怦然心动。
德妃娘娘趋前见驾,又将煮至三沸的玉泉山水烫过了普洱老茶头,这才重又续了七分满的杯子,递到仁寿皇帝的面前,笑盈盈说道:“陛下先饮杯老茶汤,待臣妾吩咐她们摆了桌,便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与陛下知晓。”
绮罗便上来替仁寿皇帝脱靴,德妃娘娘果然指派着锦绫与几个宫婢将桌子安下,这才在仁寿皇帝下首落坐,将烫好的花雕斟了一杯摆在他面前。
桌上特意留了些何子岚制的梅花饼,虽不如刚蒸熟的可口,依旧梅香幽然。仁寿皇帝品着何子岚手艺,德妃娘娘便将早间何子岚那几句话说与他听。
小事上的点点滴滴更能体查一个人的真情,仁寿皇帝听得何子岚如此有心,亦是深深动容。他握着德妃的手道:“朕素日明面上待她们姐弟不亲,子岚这孩子到是情深意重,大约晓得朕有朕的难处。朕真希望子岕也能晓得朕为君不易,日后能体查到朕的苦心。”
何子岕素日与旁人不言不语,便是见着仁寿皇帝也只是一幅君臣间恭恭敬敬的样子,极少有几分父子深情,唯有几个兄弟之间到也和睦。
德妃娘娘记得前些时何子岱还曾与他同时入宫,便向仁寿皇帝宽慰地笑道:“来日方长,陛下的一片苦心子岕早晚会有所感知。前些时他一个人出宫,子岱还特意留他宿在了府上,几个兄弟间到也相处不错。日后子岑几个慢慢引导,陛下何愁天家没有天伦?”
几句话说得仁寿皇帝龙颜大悦,将温热的花雕一口饮进,赞了个好字,便要德妃娘娘再斟一杯。氤氲的热气袅袅浮起,小火煨着的锅子里浓汤雪白,薄似蝉翼的羊肉片上下翻滚,德妃娘娘夹起一片,蘸了足足的酱料喂进仁寿皇帝口中,满怀深情地望着帝君,心里的一抹苦涩渐渐压下。
多情总被无情恼,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爱一个人,又岂会甘心与他人共享。只是入得这宫廷,便没有了一生一代一双人的奢望。不晓得儿子如今对陶灼华钟情,日后又是否会为他人动心。
德妃娘娘瞧着眼前那张与儿子酷肖的面庞,想着一双儿子的未来,压下了满腹心事,只温顺地替仁寿皇帝斟酒添茶。
陶灼华与何子岚两个依旧在岔路间分手,各分了西东。
望着何子岚离去的身影,陶灼华却是久久伫立在雪地中,心间的疑团愈发扑朔。一个能留心到仁寿皇帝踩在雪地里的脚印,肯费心思量,再一针一线缝制鞋子的人,大约内心深处充满着对仁寿皇帝的仰慕,这样的人又如何会成为瑞安的联盟?
难不成造化弄人,使得往后的何子岚性情大变,还是说果真如自己的猜测,那个与何子岚酷肖的根本不是她本人。
陶灼华只觉得面前有团迷雾,却总不能拨云见日,只唯有一点支撑着她对何子岚的相信,那便是何子岚无有机缘接近何子岑,入不得他的御书房,根本没有机会拿到详尽的布防图。
能接近何子岑的那个内奸究竟是谁?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弄鬼,却到最后都没有暴露,陶灼华想得头疼,蓦然抓住一旁的梅枝摇晃了几下,让上头的积雪簌簌落了满身。
进了腊月,宫里渐渐有了年节的气息。德妃娘娘那边提前发了月例,顺带了放了赏钱,一众宫婢太监眉眼间便更加舒展了开来。
体查着和子等人生存的不易,陶灼华也请娟娘娘提前放了赏,茯苓、菖蒲等人与和子一样,都是十两一锭的纹银。小明子等几个小管事也拿到了五两的红包,底下的宫人最少也是二两银子,实在算不得少数。
上月堪堪入宫的几个粗使宫人本是一片艳慕,未承想这银子也有自己的份便,秋香捧着娟娘给的一两银子时,简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忙着屈膝道谢。
娟娘便温和地笑着与众人说道:“郡主晓得大伙儿家里还有亲人,如今年节在即,便早早替大家放赏,将这银子送出宫去,待三十晚上给郡主磕头,郡主还预备了压岁锞子赏给大伙儿。”
几个小丫头再想不到青莲宫竟是处美差,陶灼华手底下这般松乏,不觉欢呼雀跃起来。娟娘也不约束众人,只微微笑子笑便领着茯苓离去。
和子适时说道:“咱们郡主待下人自来宽厚,你们各自当好各自的差,莫给郡主惹事,这青莲宫里便是最清静自在的地方。”
几句话说得小丫头们频频点头,秋香摸着袖子里带有身体余温的一两银子,眼前不由闪过老爹困苦沧桑的面庞。她打定主意后日休沐时先将赏银与早放的月例送出,也叫爹娘与弟妹过个好年。
收拾了简单的包裹,秋香怀揣着银子向娟娘告假,道是要将银子送回家去。娟娘晓得这些小丫头的不易,只嘱咐她早去早归,莫误了宫门下匙。
秋香欣喜地告辞,出得青莲宫便径直奔了金水桥,却在长廊尽头瞧见李嬷嬷含笑向自己招手。
第二百五十四章 辨药
朝阳穿透了厚厚的云层,久违的金芒倾斜直下,灿灿的阳光映在李嬷嬷脸上,她沟壑树皮一般的脸庞上浮现出慈祥的笑意,宛然淳厚的长者。
秋香自然记得这是谢贵妃跟前有头有脸的嬷嬷、长春宫里的红人,她赏给自己的那个精致荷包如今正好端端揣在怀里,预备着拿出宫去送给妹妹。
李嬷嬷端着些笑意冲她招手,还亲亲热热说道:“到与你这小丫头投缘,在这里也能遇见,这是急急忙忙要去哪里?”
秋香便赶着几步上前屈膝行礼,恭敬地答道:“回嬷嬷的话,宫里刚刚放了月例银子,正逢着奴婢今日休沐,便将这银钱送回家交给父母。”
“你这小丫头到有些孝心,前日方才拿到手,今日便记挂着家中父母双亲”,李嬷嬷啧啧赞叹,到从袖间摸出两个银裸子,递到秋香手上:“这是嬷嬷赏与你的,一并拿回家去过个好年。”
金灿灿的阳光下,两串玲珑剔透的银锞子格外晃着秋香的眼。她又惊又喜,却不自觉地摆手推脱道:“奴婢谢过嬷嬷的好意,只是前些时嬷嬷已然赏给奴婢个荷包,如今哪里敢再要嬷嬷的东西?”
李嬷嬷的笑意愈加慈祥敦厚,她拍拍秋香的手道:“宫里头似你这般孝顺又懂事的丫头当真不多,嬷嬷瞧着你便心里喜欢。”又佯做生气地将银祼子往秋香手中一放,故意嗔道:“长者赐,不可辞,你入宫时便没有学过这个规矩?”
秋香半推半就接了两串沉甸甸的银祼,已然是心花怒放,一张皎洁的小脸上露出欢喜的神情。她恭恭敬敬给李嬷嬷磕了头,这才疾步往宫外走去。
陶灼华赶在小年之前又去了一次陶宅,与老掌柜商议了些过年的事体。
老掌柜将从前自青州府运来的迎春打理得十分仔细,如今沐雪而绽,金黄的花蕊恰似丹桂芬芳。他恭敬地对陶灼华说道:“表小姐的院子已然预备停当,老奴这几日便指使着奴才们将花搬过去,一切依旧是您当日在陶府的模样。”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陶灼华本是念旧念到极致的人,闻得老管家如此苦心,不觉露出抹感激地笑意。她起身冲老管家端端正正行了个礼:“您老太过客气,如今舅舅不在,您便是陶家的主心骨,能悄无声息地将家产转到大阮,您老是大功不可没,等舅舅回来还不晓得怎样欢喜。”
老管家摆手连称不敢,领着陶灼华去瞧陶家新起的祠堂。
昔时从大裕避祸而至,老管家将陶家所供的祖宗牌位原封不动搬到了大阮,如今祠堂里松柏森森,里头黑漆的供桌端然摆放,擦拭得油光可鉴。
牌位前燃着一盏一盏的长明灯,香油纸烛一应俱全,一切依旧是旧时模样。唯独在最下首多了陶婉如的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