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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位前燃着一盏一盏的长明灯,香油纸烛一应俱全,一切依旧是旧时模样。唯独在最下首多了陶婉如的牌位,墙上也多了陶婉如的画像,令陶灼华悲喜莫辨。
老管家恭敬地往长明灯里添着香油,又在牌位前拜了一拜,这才冲陶灼华说道:“家主万般嘱咐,婉如姑娘虽然出嫁,却依旧是陶家的女儿,当得起陶家后代的香火。因此嘱咐老奴一定将您母亲的牌位摆放在这里,除夕夜间咱们为列祖列宗上香,婉如姑娘能一同享受咱们陶家的香火。”
既为出嫁女,又曾为弃妇,也唯有陶家这般的超然能允许陶婉如的牌位一并归入祖宗的祠堂,陶灼华满心敬慕地跪下来,在陶家的列祖列宗间一一上了柱香,这才重新随着老管家到了前院。
大半年的帐册都堆在炕桌上,老管家有心向陶灼华报一报帐,陶灼华纤手往账簿上轻轻一覆,却不叫他翻开。
陶灼华青绸一般的发丝映衬在脸侧,涟涟双眸中越发黑白分明,只冲老管家认真说道:“陶伯,您若再这般小心便是见外,连舅舅都无比放心的人,哪里轮得到我一个表小姐到处指手画脚。您于买卖上样样精通,这些帐单等着舅舅回来报与他老人家知晓便是。”
老管家嘿嘿笑着,却也感念陶灼华这份信任之情,依旧捡了几笔大的年节花销与人情往还说与她知晓。陶灼华认真听着,点头应道:“该花的银子自然要花,您能在短短时日便与这里五城兵马司与各个商埠搭上关系,那是您的能耐,各处的节礼一样也不能省,自然是花钱铺道才能一路亨通。”
几句话说得老管家哈哈大笑,将陶灼华挑起大拇指赞道:“表小姐身上果然流着陶家的血脉,说话行事到与家主有九成相像。”
眼见陶家诸事合宜,陶灼华并未久留,只嘱咐老管家提前给刘才人那里送些银子与过年的物资,再多替小孩子预备些添岁的东西,这才自陶府出来,顺路去善水居瞧一瞧云掌柜。
甄三娘自打接了陶灼华托云掌柜的人转去的书信,果真赶在腊月前重来了大阮。此时便隐居在善水居中一心研究着陶灼华前时给的药草,并不曾抛头露面。
陶灼华领着娟娘与茯苓两个进了善水居,云掌柜便亲自迎出门来,一直领着她去了二楼的雅间,这才请了甄三娘过来说话。
甄三娘依旧是从前那幅清冷的模样,与陶灼华彼此见过礼,便开门见山将话题引向那几味药草。她将菖蒲采自高嬷嬷处的药草在桌上摊开,一味一味指给陶灼华瞧,又认真问道:“陶小姐可否说一说,您采的这些东西齐不齐全?”
几味药草虽是普通东西,甄三娘却是此中高手,只一眼便能发现玄机。
她一一说道:“您拿来的这些东西里头有柴胡、金银花、蒲公英、麦冬,这都是些寻常药草,单看您如何拿来取用。譬如世人只知道砒霜剧毒,罂粟亦是大邪大恶之物,岂料想它们亦能做为药引救人。”
陶灼华冰雪聪明,几乎一点就透,指着那药草问道:“三娘的意思是说,有人拿这些东西配药,这药草却不一定是药方的全部?”
第二百五十五章 风云
新磨的豆浆散发着馥郁的香气,杭椒与干茄剁得细碎,拿芝麻与香醋拌成爽口小菜。陶灼华掰了块善水居新鲜出炉的豆腐蒸包,听甄三娘细说着究竟。
甄三娘自二楼半敞的窗户往外一望,指着那几个碌碌转动的石磨向陶灼华浅浅笑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这世间相生相克的东西多了去,我便说个最简单的道理您听。”
指着一碟秋日里晒下的葡萄干,甄三娘侃侃而谈:“您瞧,这葡萄只是普通水果,却也有相克之物,您再想不到它与月桂竟是死敌。本来一个开花香飘四时,一个结果甜美可口,该是相得益彰之物。可若是将它们种在一处,月季不会花开,葡萄更不会成熟,您说这算是谁的错处?”
甄三娘的意思,药草亦是互有相生相克,纵然面对这几味祛火生津的良药,却难判断它们被人制成的便是济世之物。古方里头的东西玄而又玄,添加的药引不同,制成的东西便药效不同,委实令人无法推断。
于寻常处见真章,这才算得高嬷嬷的本事。陶灼华不信这老婆子在御花园中圈起一片地只为消遣,她略带些沉思地说道:“药田不一定只种在这一处,只好烦劳三娘您多留些时日,待我仔细留心,看还能不能发现些东西。”
甄三娘审视着面前的药草,复又认真问了一句:“未知这药田被人种在何处?陶小姐您可晓得它们素日与什么为伍?”
几株萧瑟的百日红圈起的花圃,便是这些药草们栖身之处。从前只认做高嬷嬷对百日红情有独钟,如今听甄三娘一说,到似是别有用心。陶灼华豁然抬头道:“它们被人种在百日红下,不晓得是否与您所说的药性有关?”
听得百日红几字,甄三娘本来清清浅浅的眸子蓦然一紧,她低头沉思了片刻,向陶灼华说道:“三娘心间已然有些猜测,只为陶小姐您寻来的东西不全,因此不敢妄下结论。您且留心寻一寻,可曾有人还种了紫苏草、扫帚菜之类的东西?”
陶灼华微微点头,目光明明灭灭之间便想到了何子岕的长平宫。
高嬷嬷狡兔三窟,除却在御花园里落脚,还身为长平宫的掌事。她能在御花园间辟出一片药畦,长平宫那等的荒芜之处,种下几处药畦大约不会引人注目。
心间有了算计,陶灼华便向甄三娘细细请教了那两种药草的长相,再冲甄三娘盈盈一礼,欢然笑道:“多谢三娘点拨,灼华回去一定好生寻访。”
未及从善水居告辞,却有云掌柜的手下在外头轻轻敲窗。云掌柜云而复返,脸上挂着些欢喜的笑容,将陶超然的家书欣然递上:“当真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陶小姐不过到了片刻,超然公的家书竟与您前后脚。”
有些时日没有接到舅舅的家书,如今却是锦上添花。陶灼华喜滋滋打开信封,抽出那几张月白铜版纸的信笺,未及瞧完已然欢喜雀跃。
原来陶家的商船已从西洋转回,算着时日大约二月间便驶入大阮国界。再从水路转了陆路,不过四月间便能抵达京城。
唯一遗憾的是陶超然与阿里木另有要务,此次不能随着家人一同进京。黄氏与陶春晚、陶雨浓姐弟会先来与陶灼华团圆,一家人共叙天伦。
陶超然在信间说,去岁错过陶灼华的生辰,实为无奈之举。今次黄氏带着一双儿女来京,一起陪她渡过来到大阮之后的第二个生辰。从今往后一家人在这里安家落户,再不分离。
陶灼华几乎喜极而泣,她冲云掌柜轻轻福身,翩然拜到:“舅母与表姐弟就要到来,灼华当真欣喜万分,要多谢云掌柜带来的佳音。”
云掌柜接了陶灼华手间的信,一目十行往下一略,冲陶灼华拱了拱手:“分别两年,如今亲人眼看便能重聚,果然是喜事一桩。”
娟娘与茯苓本是被云掌柜安置在隔壁,陶灼华晓得她们亦对舅父一家无比牵挂,便隔着帘子呼唤娟娘,复将书信递与二人,两人读罢亦是欢欣无限。
从前与舅舅书信不便,许多事情无法细说。如今多了云掌柜这条线,亲人间消息往来便十分方便。陶灼华命茯苓研磨,铺开纸笔便写了平安家书。
此时想与舅舅说的话实在太多,却有大半不方便在信间吐露。连同苏梓琴身世那一节,还有刘才人和小殿下的安危,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陶灼华思来想去,只有半吐半露,请舅舅与阿里木那边的事情一旦完结,务必先来大阮皇城,有些时间还须面议。她认真写道:“关于阿里木皇子的复国大计,尚须从长计议。灼华不才,亦会略尽绵薄之力。”
昔时陶灼华曾道破胡里亥与瑞安私下勾结,为阿里木帮了大忙。如今云掌柜晓得陶灼华的家书并不是普通的嘘寒问暖,大约会有主子想要的东西,便立时遣人将信送出,一刻也不耽误。
冬日天短,用过午膳不过喝几盏茶的功夫,便是朔风又起,太阳早早便落往西山,又到了陶灼华回宫的时辰。
年节里出宫不易,几个人彼此拜过早年,陶灼华便将陶超然的信好生收入袖中,这才与娟娘和茯苓告辞出来,登上了一直候在门前的马车。
赵五儿躲在暗处,这次到没有将人跟丢。他尾随着陶灼华到了陶府,又紧跟着她来到善水居,然后再一路跟至宫门口,看到茯苓跳下车来验过了入宫的对牌,这才顾得上回赵王府向何子岑回禀。
清风与明月从波斯归来,早已查实了云掌柜的身份,善水居果然与阿里木脱不开关系。陶灼华不停地造访,除却是因为陶超然的缘故,此间还有没有旁的原因,何子岑一时难以分辨。
早年间的波斯兄弟之争并未偃旗息鼓,如今阿里木行将归来,风云再起是不争的事实,清风与明月已然从中窥得些硝烟的气息。
第二百五十六章 拜年
扑朔迷离,陶灼华如今的行事,总让何子岑怀疑她亦是重生归来。
胡里亥一直与瑞安狼狈为奸,曾为瑞安提供过大量真金白银的协助,前世与大阮那一战,若没有胡里亥的财力资助,大阮也不会一败涂地。
何子岑断送了大阮的江山,与陶灼华在青莲宫前生离死别,到最后被一枝红绫羽箭穿心而亡,除却瑞安这个罪魁祸首,胡里亥亦是帮凶。从这重意义上来说,何子岑与胡里亥亦是深仇大恨,更该不死不休。
前世里阿里木与胡里亥相争,虽一度夺回过大权,两人之间却从未真正消停。今世陶灼华不停地介入,俨然提早便支持着陶超然与阿里木结成了同盟。
依旧是两虎相争,形势却与从前迥然不同。何子岑思之再三,召了清风与明月来面授机宜,命二人即刻再下波斯。何子岑的意思是要两人待阿里木举事之时助一臂之力,提前抛出自己的橄榄枝,将胡里亥彻底绞杀,断了瑞安的后援。
每一步都走得与前世不同,何子岑愈发发觉陶灼华与自己异曲同工之处。他将手伸入袖中,又摸出上元佳节那一夜捡来的陶灼华手书,喃喃默诵着上头的“思君如满月,夜夜减轻辉”两句,眸光一时伤感无限。
若陶灼华与自己一样都是重生归来,待二人敞开心扉,不晓得她又会如何向自己述说前世的种种?何子岑百感交集,不晓得是该期待还是逃避。
时序如飞,吃过了腊八粥,再过了小年夜,陶灼华在大阮的第二个春节便伴着飞絮一般的落雪如期而至。
去岁是在孝中,陶灼华极少出门,今年却推诿不得,既是住在宫中,少不得给仁寿皇帝磕头。晓得午初时分仁寿皇帝还要率领群臣一同参加祭祀大典,她便在四更天还未明时赶了大早往乾清宫给仁寿皇帝拜年。
除夕夜间的喜庆还未散尽,朱红的宫灯迎风摇曳,将明未未的天依然绚丽如火树银花。堆在树下的积雪上洒满了除夕夜里烟花爆竹次第纷呈的碎屑,显得格外缤纷,映着几处红梅吐蕊、腊梅芬芳,节日的气息愈加浓重。
来来往往的宫人们换了吉衣,一袭粉色宫袍外头罩着酱紫的掐牙坎肩,虽然好些人一夜未眠,却比平日更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