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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华年-第1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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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寿皇帝深知陶超然与阿里木有着过命的交情,而陶灼华又足可做得陶超然的主,情知此事有七八分可成,一时心情极好。

    他畅快地笑道:“君无戏言。子岑,你若能解决这个难题,朕便许你一桩心愿。只要不违背天理人伦,但凡你有所求,朕都为你做主。”

    父子二人各怀着心思,何子岑将信将疑地抬起头来,瞧着仁寿皇帝平静无波的双眸,转而微微一笑。他冲仁寿皇帝郑重伸出右掌,认真问道:“父皇,那咱们父子二人击掌为誓?”

    啪得一声,仁寿皇帝的大掌与何子岑击在一起,他笑骂道:“混小子难不成早便有什么心愿?朕金口一开,你却还忐忐忑忑耍着什么心机。”

    何子岑连称不敢,只是抿唇而笑,从御书房告退出来,便径自回了宫。

    他命赵五儿研墨,立时便给阿里木写信,要清风火速将信送出。在信中,何子岑重申了大阮这边的诚意,表达了愿意与他永结睦邻友好,等待合适的时机一举消灭瑞安的心愿。

    阿里木与瑞安本有深仇,见大阮诚心交好,自然求之不得,也在第一时刻回信表达自己的心意,连同一份丰厚的礼物,一并飞往仁寿皇帝的案头,表达了自己想要亲自前来觐见的希望。

    青莲宫前的那泓清波里,何子岑此前已命人植下芙蕖,如今六月的荷花遮天蔽日,有了丝前世的盛景。何子岑依然是撑着一叶小舟,与陶灼华游走在烟波画卷里,两人心头都有无限的回忆,依稀是前世的情景再现。

    不再是年少懵懂的青涩,唯有白驹过隙般的沧海桑田。

    何子岑停了竹篙,任由小船在水面随意飘荡,两个人默契地谁都没有说话。

    方才何子岑已然将仁寿皇帝的意思表达清楚,正与陶灼华的想法不谋而合。

    前世里何子岑即位之后,一直施行的是仁政治国,只为着大阮国内海晏河清,花在军需物资上的饷银便十分有限,间接限制了军队的发展。

    而瑞安不同,那时李隆寿全然是她手中的傀儡,她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拓展兵力上头,并且借助胡里亥手上的银钱,从西洋购得数门红衣大袍,并悍然发动了战争,俨然是何子岑与陶灼华两个人的梦魇。

    当瑞安的军队撕扯开大阮的城楼时,大阮军队固然战至一兵不卒不剩,其忠心可嘉,却无法忽视双方在军需配备上的差异。

    这一节陶灼华本来不懂,是她后来隐居洋溪湖畔时,何子岱为了减轻她的负疚,将情形一点一滴分析给她听。便是没有当年陶灼华手上的布防图流失,大阮兵败也是迟早的问题。

    何子岱当时曾说:“嫂嫂,您信与不信,大阮亡国与您最大的关系,其实是您与兄长这一对夫妇做得太过安逸。兄长一味怀仁,不曾有防人之心,本就是兵家大忌。大敌当前,咱们的人虽然骁勇忠心,却抵不住武器上已然输了一筹。又为着布防图早便流失,城破是避无可避。”

    陶灼华兀自沉浸在回忆里,六月的天气却时阴时晴,方才碧空如洗,如今一阵轰隆隆的雷声滚过,顷刻间便是大声倾盆。

    两人离着岸边已然有段距离,此时撑篙回去也避不及。何子岑忙探手出去,摘下两片伞盖大的荷叶,一片递到陶灼华手上,一片自己遮在头顶,歉然道:“对不住,我这便划船送您回去。”

    “不必,前头不远不是有座湖心亭?我们可以去那里避雨。”陶灼华尚未自回忆中全然走出,她以手指着前方,想要寻找湖心亭的痕迹,却蓦然想起那是前世何子岑做了皇帝之后才为自己修建。

    如今这湖上烟波浩渺,那处充满记忆的亭子还了无踪迹。

 第二百九十三章 结盟

    湖心亭畔,曾经两情相伴。那久远的记忆牵动着何子岑心中最温柔的甜蜜,让他心向往之,却要依然面对如今的犹抱琵琶半遮面。

    何子岑撑着竹篙的手停了一停,有雨水顺着他头上的荷叶滚落了下来,一粒粒晶莹如珠。他温和地笑道:“方才听郡主一说,我到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一时又忆不起来。不过灼华郡主这个提议真好,我明日便使人在这里修建一座。”

    认或不认,何子岑心下还有些纠结。

    不管前世的陶灼华曾经做过什么,今世的她大约一直心存歉疚,在努力修改着前世的轨迹。何子岑怕的是若一旦相认,两人便要揭开前世血淋淋的伤口。还不若就这样守着彼此愿意相守相望的心,全当前尘旧事从未发生。

    已然不想追究的过去,便让一切都随风,未尝不是美好的结局。

    陶灼华却是听着何子岑的回答,露出丝轻快的笑容。她没有回绝,而是大大方方说道:“如此,有劳赵王殿下。这湖上如今有了白鹭与芙蕖,再有了亭子,青莲宫周围也不算荒僻了。”

    从湖上望去,漫漫坡上又是紫藤花开,和子领着小太监搭了数个架子,还将些草花盘成小小的花塔,点缀了那片荒坡。从前荒凉的地方渐渐有了生机,青莲宫与从前陶灼华初至时判若两样,俨然有些世外桃源的模样。

    何子岑单手撑篙,小船行走并不快,其间还要躲避游在湖中的白鹭,便更慢了下来。他随手指着从前那片荒坡道:“不过两三年的功夫,灼华郡主到是将这里收拾得繁花如锦。依子岑之见,若是在此地再修个百花楼,从楼上俯瞰,与这片湖水遥遥相对,大约十分称意。”

    “百花楼?”陶灼华猝然抬眸,眼中一时波光粼粼,如湖上被雨水荡开的涟漪,一波一波蔓延了开去。她咬着嘴唇,极轻极轻地问道:“殿下是怎么想到这么好的名字?”

    前世的百花楼之名亦是何子岑所取,两人煮酒烹茶,在楼上瞧多了斜阳晚月,有着数不尽的回忆。今生往事重提,陶灼华心间已是风起云涌。

    何子岑只做没有听出她话中诧异之色,悠悠回头澹澹笑道:“兴之所至,这名字忽然便冲口而出。郡主若不喜欢,便当子岑没说。”

    从前的疑虑又一次萦上陶灼华的心头。

    难不成何子岑竟真得记着前世偶尔的碎片,才会时不时刺自己一下?难不成正因为他有着那些爱恨交织的记忆,才会不愿意与自己相认,而只是在湖间植下芙蕖,方才那湖心亭与百花楼的名字才会冲口而出?

    面前的少年在雨中青衣朦胧,格外澹澹如月,宛若笼了层纱,叫人瞧不真切。

    陶灼华忽然觉得有些仓皇,若他与她一样都拥有着前世的记忆,她又该如何去面对从前数不尽的爱恨纠葛?又该如何向对方承认自己当初的懦弱与逃避?

    便是在这湖中,他曾经抱着她游过水面,给了她生的机会,却将死亡留给自己。他曾说过对她恨不起来,却不晓得是否已然对她灰心?

    两人心中各自浮想联翩,却都不再说话。瞧着雨小了一些,何子岑便将荷叶搁在船头,两头撑起篙来,再连点几下便接近了岸边。

    六月的天如同善变的孩儿面,总是时阴时晴。及至两人停舟泊岸时,方才的倾盆大雨又成了小雨如酥。陶灼华将荷叶移开,便有温润的湿意扑面,挟裹着脉脉清风,清清冷冷扑了她一脸。

    茯苓撑着伞等在大青石畔,先冲二人屈膝行礼,再将倚在大青石旁的竹伞递到何子岑手上,复又替陶灼华将伞撑在头顶。

    想问不敢问,陶灼华几度张了张口,忽然便近乡情怯,想要好生理理思绪。

    细雨霏霏,总如离人泪。纵然万般不舍,依旧要各奔西东。他只是略点了一点,陶灼华的脸色就瞬息万变,想来也没有做好与他相认的准备。

    何子岑瞧着立在伞下的陶灼华,心间那层怜惜愈来愈浓。他就着方才的话题笑道:“灼华郡主,咱们一言为定。方才议定的事情,请您转告陶公。至于那座湖心亭,我明日便使人过来修建,往后便好在亭中煮酒烹茶。”

    陶灼华浅浅福身,只微笑点了点头,额上沾了雨水的发丝格外莹亮。再望了一眼何子岑,她便翩然转过身,碧绿的宫缎绣鞋轻轻踏上九曲竹桥,玉簪白的宫裙飘然若羽,徒留了一道窈窕的身影。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

    望着前头渐行渐远的身影,一丝叹息从何子岑唇音溢出,他扶着那块被两人称做三生石的青石,牵动了心头的无限缱绻。

    陶灼华并没有直接替陶超然做主,而是走了一趟陶家,替何子岑与陶超然约了个会面之地。两人出发点一致,目标又近乎相同,因此谈话十分默契,没有多少阻碍便完成了会谈。

    陶超然坦陈自己近日便将走一趟西洋,赶在九月间返回。仁寿皇帝但凡有命,他也会略尽绵薄之力,愿意替大阮瞧瞧那些武器的图样。

    陶家经营到如今,身为家主的陶超然极为明白。老管家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在大阮站稳脚跟,便足以证明仁寿皇帝对陶家是友非敌。

    陶灼华这一辈子便要在大阮宫内,从前与仁寿皇帝说不上话,如今既然多了何子岑的牵引,陶超然更不想放过示好的机会,他将阿西从前给自己改制的一只短铳托何子岑送给仁寿皇帝,婉转表达了自己对长居宫内的陶灼华的牵挂。

    如今已是六月天,何子岑屈指算着陶超然这一趟西洋之行不过三两个月的时间,心里颇为惊异。他交叠着双手含笑请教道:“非是子岑不信陶公,那西洋与咱们中原山水远隔,我听说走这一趟起码要一两年的功夫,难不成您另有捷径?”

    无人荒岛昔日已然打通,阿里木领着人从那里凿开岩壁,船只从荒岛横穿过去,可以接省大半的航程。

 第二百九十四章 心愿

    若没有昔日陶灼华提供的航海线路,便发现不了烟波浩渺中的无人荒岛。

    若没有那座荒岛,陶超然与阿里木便不会想到能够凿岩成渠,开辟出往来西洋的最新航道。

    陶超然深为自家的外甥女儿自豪,向何子岑微微笑道:“陶家世代经商,自然有些自己的东西,请恕小民无法透露。赵王殿下放心,小民此去也就三两个月的功夫,还要赶在九月间回到大阮,迎接波斯王的大驾光临。”

    提前将阿里木的决定告诉了何子岑,也算做陶超然投桃报李。何子岑点点头,并不对着陶超然的航线深究,却也晓得下一趟西洋能从以前的一年两载缩短到三两个月,大约与陶灼华从前提到的无人荒岛有些关系。

    那时节陶超然被羁押在瑞安府中,若不是阿里木与他手下的骑士千里救援,那股子肝胆相照的意气让远在大阮的何子岑与陶灼华深深钦佩,他们两人都对阿里木不甚在意,更忽略了这片阿里木虎踞龙盘的荒凉岛屿。

    两人的会谈十分成功,何子岑转头便将好消息递到仁寿皇帝面前。

    从前的隐忧化做如今的友邻,仁寿皇帝圣心大悦。瞧着行事愈加成熟稳重的儿子,他认真许诺道:“子岑,咱们前次说的事情成交,父皇始终欠你一个心愿。”

    皇子们的婚事例来由不得自己做主,打从一开始与阿里木结盟,何子岑便开始认真盘算,如今他的想法早已深植在心。

    不管前世的陶灼华有没有真正背叛过自己,既然当初不曾舍得怨恨,如今更加不想追究,他想要与她重新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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