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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岚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开宫廷,只觉得处处新鲜,冲着陶灼华的笑意便娇憨了许多,添了丝这个年龄该有的活泼。
金灿灿的丹桂树下,何子岚倘然而立,璀璨的笑颜似如天际的晚霞铺沉,她整个人也如同徜徉在霞光里,单纯得没有一丝杂质。
耳听多是虚,眼见也未必是实。陶灼华心里的直觉十分明显,瞅着对方那双秋水澄澈般的双眸,便不信这善良柔弱的女孩子是自己前世的敌人。
已然尝尽被人冤屈的滋味,陶灼华便不想只凭着何子岚曾经风风光光立在瑞安的身畔便定下她的罪过。想不通的事情依然很多,留待时间去慢慢打磨。
她便柔和地冲何子岚道:“咱们问问德妃娘娘,若是晚间无事,咱们便叫丫头们去取山间的泉水,我与你在这树下烹茶喝。”
何子岚兴奋地点点头,愈发兜起树下的落花,冲陶灼华笑道:“晚间搁在枕席上嗅着花香,再听着梵音佛乐,当有美景入梦。灼华姐姐,我实在喜欢这个地方。”
豆蔻华年的少女,只在山间寺庙便有这样放松的心情,到让陶灼华有些心疼。
第三百二十一章 晚茶
花落簌簌,寺庙间钟磬盈耳。近处曲径通幽,远处又是青山一带、绿水迢迢,颇有些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味道。
陶灼华与何子岚两个说了没有几句,外头已然进来几个拎着食盒的小沙弥,上前合掌问询贵人们要将饭摆在何处。
绮罗掀了帘子出来,向小沙弥合掌行个礼,便请他们在原地稍待,自己转回房里请德妃娘娘的示下。此时秋风已起,外面有些寒凉,德妃有意将饭摆在屋间,却又怕一股饭菜味儿油腻,便命在藤桌间转起帐幔,就将斋饭摆在了藤桌上。
大相国寺的素斋向来有名,小沙弥摆下泡椒、酸豆角、豆花、腐竹等几道小菜,已然是菜香扑鼻。一道道的香菇菜心、油炒面筋、醋溜佛手瓜、干煸茄子端上来,更是浓香四溢。
自己手植的新麦被石辗推过,还带着麸皮的原香馒头小巧松软,德妃娘娘瞧着便有胃口。她披着件梅青色暗纹的斗篷落了坐,招呼陶灼华与何子岚坐在身畔,瞅着中间一大海碗的素什锦,笑着对锦绫说道:“他们兄弟都爱吃这口儿,今日正好大快朵颐,却不知寺里预备了没有。”
锦绫屈膝笑道:“奴婢瞧着这道菜,便晓得娘娘必然有此一问。方才已然询了几位师傅,两位王爷那里也是一样的菜式,娘娘大可放心。”
德妃娘娘便笑得和煦,先抓了把小沙弥摆下的南瓜子儿,招呼陶灼华两个同吃。锦绫方递大伙儿安筹,绮罗却笑嘻嘻隔着帷幔回禀道:“娘娘,清平候夫人到了。说是临出门耽搁了些功夫,如今才安顿下来,已然到了门口。”
话音未落,众人便听得外头脚步窸窣,想是清平候夫人一行进来。德妃便隔着帐子唤道:“快些进来坐,怎么耽搁到这时候?方才我还有些挂心。”
清平候夫人身披秋香绿的折枝海棠花斗篷,搭着个小丫头的手匆匆走了进来,向德妃娘娘行礼道:“路上有事耽搁了,晚间再与姐姐细说。”
回头瞧见了何子岚也在,清平候夫人便微笑着行礼,唤了句:“六公主”,方才清平候夫人进来时,何子岚与陶灼华已然双双立起,此刻见清平候夫人向她行礼,慌得连忙避开,羞怯怯道:“夫人这是要折煞子岚么?”
德妃便笑着拉何子岚道:“你受她的礼也是应当的,如今大家不是在宫里,便没有那许多拘束,都坐下来说话吧。”
清平候夫人因是从未见过陶灼华,不觉多看了两眼。守在院里的都是自己人,德妃也不忌讳多说两句心里话,便指一指陶灼华,向她介绍道:“这便是本宫素日与你说起的灼华郡主,子岑前次化险为夷,多是她的功劳。”
陶灼华恬柔笑道:“这是娘娘抬爱,都是王爷吉人天相,灼华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边说着边向清平候夫人盈盈下拜,极为守礼低调。
清平候夫人晓得陶灼华昔日曾有对德妃娘娘挪瘤之情,对她颇具好感。又听德妃对她多有赞叹,心知与她投缘,便随手解下颈上一块雕透金玉满堂的翡翠挂件递到陶灼华手上,向她暖暖笑道:“今日初见,我既为长辈,便该送份见面礼。因是仓促间没有准备,郡主可莫要嫌简薄。”
那方翡翠触手莹润,宛如一汪碧水,雕工又细致灵透,浑然不似清平候夫人口中所说的简薄,陶灼华自然识得是好东西。她晓得清平候夫人的诚意,大大方方接了礼物,诚心道过谢,再坦然收进自己袖中。
见多了宫里子矫揉做作的女子,清平候夫人到喜欢陶灼华这样的真性情,不觉多打量了她几眼,陶灼华也在悄悄向清平候夫人侧目。
清平候夫人虽贵为何子岑的姨母,前世里与陶灼华打交道的机会却不多。那时节陶灼华胆小怯懦,生怕何子岑的皇亲国戚们瞧自己不起,遇事总是躲在人后。
遇到年节祭祀的大事,每逢清平候夫人入宫,她不过是陪在德妃娘娘身畔远远打个招呼便罢,从来不愿多说一句。有着她的疏离在先,清平候夫人对她亦是沉默寡言,两人虽为至亲,到从未有过什么交集。
众人寒暄过后,重新在藤桌旁落坐。锦绫添了幅碗筷过来,清平候夫人便随着大伙儿一同用膳。所谓寝不言食不语,一桌子人都安安静静,到好似能能到桂花簌簌而落的声音,在高远的寺庙间格外出尘。
直待素斋过半,绮罗捧上新米熬的粥来,清平候夫人才对德妃娘娘道:“临出门时遇上位故人,多说了几句话便耽搁了功夫。想着姐姐前些时还牵挂于她,我便暂时将她留在了府中,到未带到寺庙中来。”
德妃察言寡色,晓得拜托妹妹的事有了进展。只记挂着这个人会不会是打破死局的契机,便将小半碗粥饮尽,冲陶灼华与何子岚道:“虽有帷幔遮挡,到底外头风大,你们若吃完了也早些回去歇着,可别着凉。”
陶灼华便笑道:“我们到无妨,正要请娘娘示下,若是晚间无事,我想与六公主在这树下烹茶,想来山间清灵,应该别有滋味。”
德妃笑着点一点她的额头,到带了宠溺的颜色:“由得你们闹去,只别耽搁了明日一早方丈大师的早课。大和尚如今鲜少说经,多听一刻也是你们的机缘。”
两人起身应了,德妃娘娘这才携了清平候夫人先回房去。
将晚膳一收,茯苓果真拜托寺里的小沙弥帮忙取来山泉水,与小环一起在树下支起炉子,拿银吊子烧水。何子岚唇角始终挂着丝孩子气的表情,瞧着陶灼华行云流水一般煮茶泡茶,脸上露出丝艳羡的表情。
茶叶是宫里带出的大红袍,陶灼华自问没有那么大的脸面向方丈大师讨来毛峰,也只得退而求其次。好在山泉山清冽甘甜,那茶香依然四溢。何子岚手上握着陶灼华递来的闻香杯,小心翼翼往鼻端凑去,露出陶醉的神情。
第三百二十二章 禅机
山泉水煮得滚沸,大红袍的叶片恣意伸展,那一碗茶汤渐渐变得浓郁。
吩咐茯苓送了两杯茶给德妃与清平候夫人,陶灼华与何子岚两个重新添了衣,依旧握着茶盏坐在树下说话。
山寺间清冷无限,陶灼华身上略有凉意,嗅得那满树的花香到也沁人心脾,便不急着回屋安歇。何子岚更是感觉心情大好,她命人抬了把摇椅出来,半卧半坐在摇椅上,仰望着漫天的星子,对陶灼华轻叹道:“灼华姐姐,城外真是神清气爽,连天际的星子也格外明亮。”
巍巍宫墙总是四角合围的天空,里面湮没了多少人的真性情。陶灼华不承想这样的感慨也能发生在何子岚身上,她以手肘支着脸颊淡然说道:“心中有佛,处处都是普陀圣境。子岚,这天还是同一片天,并不曾因为你身处何地而改变。”
何子岚听她话里颇有几分禅机,细细咀嚼下到好似大有深意,凝眸沉思了半晌,方轻轻叹道:“树头花落尽、满地白云香,当是灼华姐姐这样的性情。子岚愚钝,依旧会伤春悲秋、睹物思人,当真是俗人一枚。”
远远的钟磬声不绝于耳,到显得山中的夜晚格外宁静。陶灼华望着这不染世事的少女,深深觉得她还是白纸一张,更不忍心她往后被瑞安的墨笔涂黑。
她笼着被风吹起的丝发,只是浅浅笑道:“人有七情六欲,哪里能够免俗。子岚,咱们但求无愧于心,首先对得起身边的亲人。
何子岚纤长的睫毛轻展,掩住了眼中浓浓的雾霾。她轻轻一叹,侧过身来望着陶灼华道:“对得起身边的亲人,说真来容易,做起来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姐姐,我夹在许家与父皇之间,如今却有些两难。”
自打发现了何子岕身上穿着高嬷嬷缝制的宫袍,何子岚便晓得他与这位旧仆没有断下联系。一向知无不言的亲弟弟变得有了自己的秘密,姐弟二人虽然说不上是有了芥蒂,到底不比从前的亲密无间。
伸手出去接了一朵悠然飘落的金桂,何子岚幽幽说道:“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灼华姐姐,我从前不大领会这句话的意思,如今却有些懂得。”
前世里何子岕一直留在京中,仁寿皇帝临终时还曾托付何子岑对他善加照拂。表面上的冷漠不见得是对何子岑的漠视,仁寿皇帝其实颇为用心良苦。
许家的事情已然如过眼烟云,他不愿因为自己对这对孪生姐弟的疼爱而将他们执于风口浪尖,乃至于让一众的言官朝臣再翻旧案,将许大学士一家再添诟病。
身为帝王,需要面对的是天下苍生,委实不能以个人喜好做数。陶灼华从何子岑口中晓得过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仁寿皇帝这种做法颇以为然。
如今听着何子岚的口气,到似是有几分领悟,却又含了莫名的酸楚,大约与何子岕有些分歧。身在局中,旁人无法替代,唯有自己慢慢领悟。
她便拉着何子岚的手道:“既是出来散心,便将烦心事暂且搁在一旁,无须想得太多。明日随着德妃娘娘拜过了菩萨,咱们便往后山去赏花。大相国寺的后山植了几亩芙蓉,此时正值花季,大约如火如荼。”
何子岚翻身从榻上坐起,墨画秋波般的明眸轻轻一闪,有些疑惑地问道:“莫非灼华姐姐从前来过此地?我到未听说大相国寺的后山还有这处盛景。”
陶灼华轻轻咬住嘴唇,暗忖自己也是多口。今世自然不曾前来,到是前世每年此时随着何子岑来此赏花。她搪塞地一笑,回何子岚道:“素日住在宫中,时常听旁人说起,便记在了心里。到底好不好看,咱们明日眼见为实。”
天寒露重,德妃娘娘换了身莲灰色的丝棉宫裙,方才送了清平候夫人出去,瞧着桂花树下还点着灯,知道陶灼华两个还未离去,便缓步走了过来。
听得两人随口说起后山的芙蓉,她便笑着接口道:“灼华说得不错,这大相国寺的后山的确植了芙蓉,到是秋后赏花的好去处。既然来了,明日便去瞧一瞧看一看,方不辜负这秋日的美景。”
两人见德妃娘娘过来,忙忙起身见礼。德妃在藤凳上坐了一坐,便吩咐两人道:“有多少话明日再说罢,山间不比宫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