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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华年-第1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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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嬷嬷是早前先皇后赏给至善的人,与杨嬷嬷自然熟识,她向仁寿皇帝行了叩拜之礼,方郑重回道:“公主身畔有那几个陪嫁的丫头侍候着,仪宾这些日子也寸步不离,陛下不必担心。到是一心牵挂着杨嬷嬷的安危,公主才派奴婢一早便入宫等候。只为求得陛下恩典,将杨嬷嬷接到公主府中荣养。”

    “你与至善从前相熟?”仁寿皇帝审视地望着杨嬷嬷,眼里闪过一丝狐疑。

    未待杨嬷嬷回答,齐嬷嬷却是躬身答道:“至善公主出生时,便是这位杨嬷嬷替她接生。若论起她们主仆的情谊,便是奴婢都望尘莫及。因此公主早便派奴婢等候在此,务必接得杨嬷嬷回府。”

    齐嬷嬷话间虽然婉转,仁寿皇帝却从中听出了至善的不虞之意。想来自己偏袒谢贵妃,杨嬷嬷告不倒御状,已然在至善预料之内。

    齐嬷嬷却不瞧仁寿皇帝脸上的七荤八素,她是前日才晓得先皇后竟然含冤负屈,守着至善不敢落泪,回到自己房中却是痛哭了一场。

    旁人只晓得至善颐气指使,被惯得不成样子。唯有齐嬷嬷这样的老人才会晓得至善当年疼痛失母亲,一颗心受了多少煎熬。

    仁寿皇帝审案之际,齐嬷嬷便在偏厅小坐,殿内的情形瞧得一清二楚,颇有些为旧主不值,此刻回答着仁寿皇帝的问话,亦是恭敬而疏离。

    她清晰地转达着至善公主的吩咐,请仁寿皇帝允准她将杨嬷嬷带至公主府中,由至善公主向这位昔日的老婢略尽孝心,以弥补杨嬷嬷这些年东躲西藏的苦楚。至于先皇后的旧事如何,齐嬷嬷已然不屑多问。

    瞧着德妃平静的目光里带着深深的遗憾,两个老嬷嬷又是一脸的嫌弃,仁寿皇帝如何不晓得此时四面楚歌,只碍着有些事情不能言说,也只得委曲求全。

    此时不解的便是若依着至善的性子,她既然知道了此事,晓得自己在长宁宫审人,她必会直闯进宫向谢贵妃问罪。此时却只是派个心腹之人来索要一个奴婢,颇不是她的性子。

    只怕爱女心中不痛快,仁寿皇帝便关切地问着齐嬷嬷道:“至善如何不进宫来,她可是哪里不大舒坦?可有什么话要你传给朕?”

    自来将这位公主捧在掌心,仁寿皇帝脸上的关爱做不得假。齐嬷嬷却是脸上表情不多,更似是公事公办。

    她向仁寿皇帝行礼说道:“公主晓得此事,早便悲恸了半日,本来已然派人套了车,却略动了些胎气,只得重新歇下。如今驸马爷已然请了太医,服了安胎的汤药,不敢移动半步。只怕杨嬷嬷为人所辱,公主才要奴婢务必跑这一趟。”

    “至善何时有了身孕,怎得朕并不知情?”细细回想间,至善上次入宫大约是月余间的事情。那时间至善脸色有些灰暗,仁寿皇帝还曾切切问及,至善只道自己夜来失眠,不曾想是有了身孕。

    生怕爱女再受刺激,仁寿皇帝紧张的神情溢于言表。他直直望着齐嬷嬷,一迭声地追问过去。德妃娘娘也是头次听得至善有孕,想到自己带杨嬷嬷与她相认,里头颇有几分私心,不由满面愧疚。

    爱子之心人皆有之,若因着自己的私心误了至善的骨肉,当真是百死莫赎,德妃不由暗忖自己行事莽撞,也一脸急切地望着齐嬷嬷。

    “公主本想等三个月后胎相渐稳再来向陛下报喜,今日提早说出来也是迫不得已。生怕陛下您信不过杨嬷嬷,便要奴婢先将人接回。待公主身子大好,再一并领着杨嬷嬷入宫来讨个说法”。

    当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齐嬷嬷守着仁寿皇帝不卑不亢,几句话到噎得仁寿皇帝无言以对。若是不放人,势必会令至善情绪不稳。仁寿皇帝的确对杨嬷嬷的忽然出现有些怀疑,不过此时与即将到来的外孙相比,这一切又显得太不重要。

    他只得嘱咐了齐嬷嬷几句,要她回去好生照拂至善,这才由她将杨嬷嬷带回。

    眼见德妃娘娘眸中一片疏离,仁寿皇帝的午膳并未摆在长宁宫,而是识趣地摆驾离开。德妃娘娘依着宫规恭送出门,瞥见仁寿皇帝那讪讪的目光时,德妃娘娘第一次不与他对视,只选择了淡然移开视线。

    太医院里到是寻出了先皇后的病例,字字句句记录在案,言之凿凿是天花之症。碍着刘院判已然致仕,当年之事苦无对症,也只得暂时搁浅。

    慎刑司用了几道刑具,秋香苦熬不过,供词却未曾改变,依旧是指证长春宫中谢贵妃主仆。在那个虎狼之地待了不过三两日,小丫头便落得饮恨而终。

    消息传到长宁宫时,德妃无可无不可,只命敬事房将人掩埋,又给陶灼华递了句话,这案件兜兜转转,便又回到当初。

 第三百五十章 分歧

    序幕已然拉开,德妃自是不会轻易偃旗息鼓。

    写给甄三娘的信还在路上,德妃对她寄予厚望,而且并未放弃寻找高嬷嬷那个始作俑者,她悄悄给两个儿子传了信儿,要他们务必找到这个人。

    既然下过黑手,便一定有蛛丝马迹可循,德妃自己也开始搜寻高嬷嬷与长春宫之间可能有过的交集。她的目光越过何子岚,第一次流连在往常不大注意的何子岕身上,觉得这个俊美得宛如画中人的男孩子身上有好些神秘的气息。

    只要一想到何子岑在鹰嘴涧遇刺,险些与自己阴阳两隔,德妃一颗心便苦恨连连。以致于仁寿皇帝晚膳前再来长宁宫时,她依旧没有给他好脸。

    仁寿皇帝也不恼,只拉着她的手坐在窗前,淡然说道:“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到了现如今,难道你还瞧不清朕一心偏袒子岑?”

    德妃落寞而笑,一弯长发笼在胸前,身上流月黄的宫衣缀落几根浅赭的丝绦,比平日添了几分绮丽。只是那目光凄清,衬着皎洁的月光,竟有些冷寂之感。

    她回眸浅笑道:“陛下,阖宫里这么多嫔妃,臣妾自问不过中上之姿,算不得出类拔萃,打从年轻时便算不得您的宠妃,不过一步一个脚印才走到如今。臣妾愚钝,委实没有旁人水晶心肝玻璃人的心思。您口口声声偏袒子岑,臣妾实在瞧不出子岑如何有这么大的脸面。”

    与何子岑的对话都是事关军国机密,仁寿皇帝自然不能与德妃详谈。耳听她话中大有幽怨之言,神态端然间带着些冷落,浑然不似从前,仁寿皇帝不觉心间一叹,暗忖她依旧有些沉不住气。

    当日长宁宫内谢贵妃全身而退,仁寿皇帝问及陶灼华是否满心遗憾。陶灼华坦然承认之余,却曾说过相信帝王会统揽全局,那番和稀泥的作态大约事出有因。

    德妃从前淑婉大气,如今关系到自己儿子的安危,不昔与谢贵妃撕破脸皮,弄得两人之间剑拔弩张,打从这一点来说,她看得便不如陶灼华长远。

    见仁寿皇帝没有立时离开的意思,德妃便领着绮罗张罗晚膳,在东暖阁里摆桌。往常这些事情并不需要德妃亲力亲为,如今瞧着仁寿皇帝眼中柔情哪旧,她却少了些愿与他相依相偎的心情。

    瞅着德妃一袭流月黄的身影有些落寞地转出六扇黑漆镙钿花梨木的屏风,仁寿皇帝并未唤她留步,而是顺手取过个姜黄色的大迎枕靠在身后,便倚着祥云纹镶大理石靠背的罗汉床闭目养起神来。

    刑部的案子虽然没有定论,与宣平候府上却脱不了关系。仁寿皇帝连着几日在御书房召见刑部尚书魏大人,魏大人将自己的发现仔仔细细地禀报了一番,情况颇有些出乎仁寿皇帝的预料。

    黑衣刺客大约此前也想不到他们早设伏兵,何子岑依然能成为漏网之鱼,多多少少留了些疏漏。死人虽然不能再说话,他们的装束却做不得假,自然能够让细心的魏大人抽丝剥茧。

    有几个黑衣人的耳垂上带着细小的银环,其中有一个无名指上还有枚金刚钻的戒子,里头刻了些古怪的花纹。想是十分托大,连这些身份的象征都未取下。

    魏大人凝重地对仁寿皇帝奏道:“先帝三十三年,一品阁老梅大人致仕,返乡途中为奸人追杀。幸得几位江湖豪客相助,在离此几百里外的汉江楼间缉拿住了凶手。陛下可曾记得,当时那几个人也是耳上带有此种明铛,被捉住之后即刻服毒自尽,半点线索没有留下,到了如今也是一桩迷案。”

    陈年旧事,桩桩件件都记在仁寿皇帝心上。他以手捻动着打磨得油光可鉴的沉香木十八子佛珠,沉沉说道:“那些黑衣人的身份始终是个谜,如今二三十的功夫过去,你是怀疑这是个神秘组织,到现在依旧逍遥法外?”

    魏尚书躬身道:“臣奉命彻查此事,觉得宣平候府必定有些问题。臣传了候爷问话时,他的思路清晰缜密,对答之间丝毫破绽也未曾留下,还特意提供了自己不在场的证据,配合之好令臣十分诧异。”

    仗着谢贵妃的得宠,宣平候一家在京中颇有恶名。他为人刚愎自用,态度颇为蛮横,平日寻常的文官武根本难入宣平候之眼,更别提以礼相待,耐心为自己洗脱嫌疑。

    所谓反常即为妖。魏大人认真说道:“老臣执掌刑部多年,早习惯了从旁人的神情间分析案情。只为宣平候态度迥异于往常,他府大有嫌疑,臣便私下查了他们府上的开支。”

    谢贵妃往常对娘家十分帮衬,仁寿皇帝逢年过节的赏赐不在少数。宣平候府中身有爵位的人便有一二十人,再加上诰命官妇,这些人都有俸禄可食。

    仁寿皇帝这些年虽未驾临过宣平候府,却晓得谢贵妃单为她母亲礼佛所用的小佛堂院内使用了金砖铺地,上头刻着大朵的莲花,取自步步生莲之意。

    奢靡豪阔,钟鸣鼎食之家,锦绣繁华不过如此。宣平候府数代代经营,院落不断拓修,如今整座宅子几乎占了丹桂胡同的一半,该是京中一等一的朱门高户,不晓得开支有什么问题。

    见仁寿皇帝目露疑惑,魏大人拱手说道:“陛下,臣初时与您是一样的心理,谁料想细查之下才发觉宣平候府中偏就事与愿违。十余间年,宣平候卖出了数百亩土地和几个庄子,如今只有家庙附近还有三四个庄子,勉强维持府中的嚼用。”

    那些个亭台楼榭与雕甍绣槛到似是徒有其表,谁晓得里头败落至此。仁寿皇帝愕然道:“你是说宣平候府已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们如今入不敷出?”

    “非也”,魏大人摇摇头,从怀中取出一份帐册,呈到仁寿皇帝面前:“陛下您瞧,宣平候爷变卖了土地,俭省了家用,却以他夫人娘家亲戚的身份在京郊购置产业,您能否猜测一下宣平候府的产业在什么地方?”

 第三百五十一章 薄愠

    仁寿皇帝依稀记得,宣平候府在京郊的产业除却田庄、水塘,藕湾,还圈地修了个狩猎场,涵盖了几十亩广袤的树林,可谓沃野百里都在宣平候囊括之内。

    花的是宣平候府的银子,置下的是宣平候府的产业,仁寿皇帝自是不能多说。见魏尚书一脸奇异的表情,他便往下猜道:“难不成他又圈起更大的土地,将东南两方的密林都连成一体?”

    “非也,这便是臣疑惑之处”,魏大人条理分明,字斟句酌往下说去:“臣初时也以为宣平候爷是有心将东南那一片沃土归为己有,岂料想一查之下,他的这些产业却早便异主。宣平候府斥巨资在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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