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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梓琴冷眼瞧去,以泼天富贵形容陶家的家资毫不为过。老窖旧瓷的金边碟年代久远,放眼宫中也寻不出几套,如今却公然摆上了陶家的家宴。
西洋葡萄酒海外泊来,本就价值不菲,若要再寻这个口感与色泽,更是千金难求。寻常的鲍参肚翅并不入陶家的餐桌,今日摆上的全是山珍野味,食材之精细大出苏梓琴的预料。
舒缓的丝竹之韵和着酒意的半薰,辞旧迎新的家宴上笑声始终不断。酒至半酣,陶春晚娇憨地唤着父亲,等不及要欣赏那院的烟火。
陶超然宠溺地一笑,便唤了陶雨浓一同起身,父子两个带着几个小厮去点燃早便备在院里的烟花爆竹。伴随着哔哔啵啵的声音,无数的焰花爆竹齐齐腾空,一时间陶府的后院恍若蝶飞鸢舞,霎时花树银花。
烟花醉,烟花坠,两岸青柳江边垂,烟花易冷逝流岁,无与怨谁,今朝方悔,往事已矣不可追。
苏梓琴心下默诵,唯愿前世不堪的过往亦如这些易碎的烟花,再不是陶雨浓的羁绊,而是归还这个阳光少年以最明媚的岁月,方才对得起他一颗皎皎之心。
西洋自鸣钟铛铛打了七下,宫中豪华的夜宴也拉开帷幕。
前几年都是谢贵妃的一枝独秀,如今却不得不与德妃娘娘平分秋色。两派越来越鲜明的势力变得明晰,谢贵妃已然有心无力。她凝望近在咫尺的帝王,却不得不承认两人之间确实已然有了距离。
谢贵妃不敢往前追溯那一点距离是从何时开始产生,却也晓得伴随着德妃娘娘彻查先皇后香消玉殒的开始,帝王便对自己存了猜忌之心。
鹰嘴涧的刺杀案最终不了了之,仁寿皇帝也并未因此责罚身为刑部尚书的魏大人,取而代之的却是对整个宣平候府的雪藏。谢贵妃瞻前顾后,心间一直戚戚。
幸得年前自榆林关那边传来佳音,有小股的鞑子进犯,何子岩亲率骑兵,在钱将军的指挥下打了漂亮的一仗,歼灭鞑子近两百人。
战乱迭起,武将方有用武之地。榆林关沉寂了几年,鞑子竟又趁机做乱。
钱将军上了一封奏折,除去重申西部屯兵的重要性,便是盛赞何子岩虽为皇子却能身先士卒,这一仗打得不骄不馁,颇有将才之风。
奏折中兴许有夸大的成份,何子岩不折不扣地赢了这一仗确是不争的事实。仁寿皇帝圣心大悦,年前特意派人前去犒赏三军,还难得地去长春宫坐了坐,守着谢贵妃赞了何子岩几句。
何子岩为谢贵妃带来的光环暂时盖过宣平候府的失意,谢贵妃心里虽然不舒坦,到底也有理由光鲜地立在人前。她一身真红大衫配着蓝底金绣鸾凤霞帔,头上的凤冠熠熠生辉,依然是宴会上最明**人的那一个。
闹纷纷你方唱罢他登场,上头是姹紫嫣红守着仁寿皇帝百花争艳,唯愿帝王多瞧自己一眼,下头端然坐着的何子岑等几位少年已是味同嚼蜡,殿外漫天的焰火也点不起些许的情绪。
何子岑心之所致,唯有心上人一双皎皎眉眼横若春山,他坐在这里度日如年。
阿西恪守中原的礼仪,今日着了件朱红色四合如意纹的礼服。也不晓得是那礼服的领子太硬,还是他座下的锦垫膈人,纵然换了千百个姿势,依然是感觉浑身不舒坦,不由苦着一张脸冲何子岱暗皱眉头。
记着陶春晚悄悄向他夸赞过陶府的五色饺子好吃,阿西今夜本不欲参加宫中宴饮,而是想悄悄溜去陶府一饱口福,却被何子岱拖进宫内。此刻他再看何子岱,便是一幅苦大仇深的模样。
何子岱自是记挂着陶灼华约了苏梓琴同行,想要去陶府瞧瞧动静。他寻来寻去寻不到借口,唯有从阿西身上下功夫。如今见阿西愁眉苦脸的模样,情知此计可成,便故意不去瞧阿西,只望再给他添上把火。
何子岑思念佳人芳踪,难得地动了些小心思,瞅着阿西眼望席间歌舞升平无情无绪的样子,招手唤了他身边来坐,悄悄问道:“想不想你的陶姑娘?”
阿西本就已经蠢蠢欲动,被何子岑一问,再也难以坐住。只是如今的阿西早不是初来乍到如的那一张白纸,半年多的调教,跟着何子岱很是学了几分痞子的功夫,不愿叫何子岑白占这个便宜。
少年人眼睛明亮,何子岑与陶灼华之间的情愫暗生,他们几个有目共睹。阿西便斜了他一眼道:“我自然是想着我未来的新娘子,要约着子岱走一趟陶府。不晓得有个人想不想我妹妹,咱们把他留下枯坐在这里才好。”
何子岑不想阿西长进若此,自己到弄了个大红脸,何子岱却是听得清楚,向阿西轻轻一挑大拇指,赞了句青出于蓝。
几个少年人的调笑,其实都带着些想要去做件坏事般的跃跃欲试,这个口子一开想刹也刹不住。
阿西得了何子岱的称赞,更是乐不可支。他有些无赖地望着何子岑道:“有些人明明喜欢我妹妹却不敢说,我妹妹金枝玉叶,难道非要在他一颗树上吊死?我要同我父皇说,另给我妹妹寻个好人家。”
半年多的历练,阿西的中文滚瓜烂熟,只是却不通于典故,何子岑听得他这几句话胡搅蛮缠,不能冲着他发脾气,只瞪了何子岱一眼道:“果然近墨者黑。”
近日何子岱时常听得他俩斗嘴,到也颇有意思。如今见何子岑将矛头对准了自己,不觉扑哧而乐,笑出声来。
第四百二十八章 红衣
席上依旧是陈辞滥调,除却诸人满口天佑大阮、社稷安康之类的冠冕堂皇话,便是阖宫嫔妃围着仁寿皇帝争妍斗奇,何子岑他们这些晚辈们都是个点缀。
眼见阿西与何子岑谁都不肯先开那个口,何子岱眼睛滴溜溜一转,一手一个将两人拉在身畔,低低问道:“阿西方才也说了,要去看他未来的新娘子。咱们趁着无人注意,去陶家讨杯酒喝,误不了子夜回宫即可,你们说好不好?”
两人打了半天的嘴官司,为的就是这个算计。如今被何子岱一口中叫破,自然都表示同意,何子岑难得任性一回,撺掇着诸人快些离席而去。
何子岱往席间一描,见何子岕不知何时已然离去,唯有何子岚无情无趣坐在最末的位子上,宛若泥塑木雕,到带着几分楚楚可怜。
他心下一软,便冲何子岑道:“今日连叶蓁秦也不在,六妹妹已经发了一晚上的呆。咱们一起走了显得不仗义,便把她也捎着,咱们这一趟快去快回。”
何子岑自忖有他们兄弟几个相陪,再领一小军侍卫,带着何子岚一同走走到也无妨。便招手唤了赵五儿来,叫他去问问何子岚可愿同行。
何子岚本是昏昏欲睡,碍着对仁寿皇帝一片仰慕,不愿中途早退。如今听得赵五儿悄悄传过来的话,眼前倏地一亮,光芒竟盖过了殿外火树银花。
说不出什么缘故,陶府已然如同块磁石,深深吸引着一颗少女的芳心。
她不敢置信地抬起璀璨的双眸,透过轻歌曼舞的伶人望向何子岑,充满了期待与迟疑,见对方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霎时便笑靥如花。
何子岑只命人悄悄给德妃娘娘传了个信儿,便与何子岱、阿西几个前前后后从宴席上开溜。他对何子岚颇为体贴,见她只披了件哆罗呢的披风,还特意叫小环回去取大毛的衣裳,又命人在马车上替她端下盆炭火。
不常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众人心里都有几分雀跃。他们悄悄从西华门溜出宫去,一队人直奔位于槐阴胡同的陶府。
只为轻车简丛,何子岱派出护卫不过二三十人,都是身着便装,多半围在何子岚的马车四周。小年夜里路上寥寥无人,唯有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大红的灯笼,被风扬起些鞭炮的碎屑,隐隐传来几声孩子的欢笑,显得极是喜庆。
几个年轻人轻裘宝马,听着马蹄得得,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小欣喜在心头作祟。
道路两侧的桐叶早便落尽,光秃秃的枝叶高大挺拔,何子岑不觉忆起夏日满目苍翠的模样,正与阿西谈天说地,不妨前头两声清越的鸟啼,两只大鸟展开羽翼腾空而起,往着西南方迅捷地飞过。
阿西目力极尖,兴奋地喊了一声:“大雁,居然是大雁。”
大阮地处苦寒,此刻天寒地冻,大雁早该南飞,不晓得这对雁儿却因何滞留在此。何子岱因见那对大雁羽翼遮天,好似比平常的鸟雀更加斑斓,一时好奇心起,手腕一翻便取出了阿西给他制做的弹弓。
他扣了一粒铅丸,拉开弹弓上的牛筋,便对准一只正从头顶盘旋而过的大雁。
“什么人,敢碰我的雁?”对面不远处,一骑红衣女子骑在马背上黑发飞扬,她连接冲破了几名护卫的包围,手上弯弓搭箭直指何子岱,怒气冲冲地喝道。
何子岱本来尚在犹豫要不要出手,被这女孩儿话语一激,拉着牛筋的手微微一松,手腕一翻间那铅丸便挟着千钧力道射出,直奔呼啸而过的大雁。
女孩子见状一声大喝,手上弯弓同时松开,带着红绫的羽箭跟何子岱射出的铅丸在空中碰撞,两下力道之大,竟发出呲呲的火花,同时掉在地上。
那雁儿受惊,立时便振翅腾空,口中还发出嘎嘎的叫声,显得极为惶急。
女孩子哨呼连声,绵长而又轻柔,似是与它相应,又似是抚慰和命令,两只大雁盘旋片刻,便长啸一声,便直奔西南方飞去,转瞬间便消逝在夜色里。
瞧着大雁安然无虞,女孩子这才拨转了马头,手上弓箭并未收起,而是直指何子岑怒喝道:“天子脚下、朗朗乾坤,你仗着手上有几分功夫,便敢当街射杀旁人之物么?”
就着远远近近的灯火,何子岱瞧见红衣女孩儿瞪着一双杏仁美目傲然骑在马上,露出丝睥睨的神情。她身披火狐貂裘,并未扣上兜帽,一头如瀑的黑只以丝带松松挽系,宛若流水一般飘扬在脑后。
火红的骏马、飘逸的红衣,被夜风漫卷的火狐斗篷,女孩子整个人宛若一团风中的烈火,又似是盛绽的玫瑰,在夜色中格外夺目。
举目四望,女孩子只是孤身一人,并未有其他随从,马上也未悬挂有关府邸、身世的徽记,何子岑兄弟一时到想不起这是京中哪号人物。单看她方才矫健的身手,便该是将门之后。
女孩子有些轻蔑地瞥了一眼便装侍卫们围成的包围圈,扬起红色的马鞭指着何子岱骂道:“这是想要以多胜少的节奏么,难道本姑娘便怕了你?我好端端地驭雁行驶,碍着你哪根筋,你凭什么想要射我的大雁?”
这一番闹腾,再瞧着红衣女孩儿方才出声驱策大雁,何子岱早瞧明白原来这本是旁人饲养之物,他贸然出手的确有些唐突。
他本想好声好气陪几句不是,大年节下各自一拍两散便是。不承想红衣女孩儿不依不饶,拿马鞭指着何子岱道:“果然京城多纨绔,我刚一入京便碰上个不知好好歹的泼皮户,今日本姑娘便要教训教训你,免得下次还会贸然出手。”
何子岱被她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又听得什么纨绔、什么泼皮户的字眼,一时火往上撞,脸上早挂不住,冷冷喝道:“要教训我么,单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一旁有几名侍卫护主,想要先拿下这名女子再来说话。奈何几个人欺身上前,却被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