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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重生归来,三人所谋的都是同一桩事,能令何子岑深夜传唤,大约是寻到了些眉目。他随手扯过搭在床架上的衣衫,大步便往外迈去。
青莲湖如锦缎平铺的水面上,木舟随水恣意而行,一盏莲纹宫灯闪着柔和的光晕,三个人将那册《凤皇传》摊开,开始了认真的揣测。
何子岑简单几句述说了陶灼华的猜测,也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他紧盯着何子岱道:“瑞安攻破大阮之后,只有你晓得后情。你仔细想一想,当年六妹妹被她封为郡主,可有什么蹊跷之处?”
第五百一十八章 石出
舟行水面,合着两岸杜若蘅芷的香气,在夜风中徐徐吹散。唯有船头那一盏并蒂莲纹的宫灯青芒盈盈,在湖心投下明明灭灭的剪影。
何子岱弃了桨,自船舱里藤制的小几上拿起那本《凤凰传》翻了几下,其实早已为两人这异想天开的想法所惊,隐隐约约觉得并非没有可能。
他顺着何子岑的话仔细想去,犹犹豫豫说道:“这不过是个故事,天下间哪里真得雌雄难辨?当年瑞安为了彰显自己大度,不但赐了六妹妹郡主之尊,允她享着朝廷俸禄,还三五不时召她入大阮皇城,甚至留宿芙蓉洲中。”
说到此处,何子岱心间也是突突一跳,豁然抬起头来,口中重重念到:“一雌复一雄,双燕入紫宫。难不成,难不成?”
何子岱前世里曾潜入芙蓉洲中,亲眼瞧见过豢养在芙蓉洲间以供瑞安取乐的美少年。他豁然翻开书中慕容冲那幅雌雄难辨的小像,竟再也难以做声。
“难不成被瑞安杀死的是子岚,真正留下来的却是何子岕”,陶灼华接过他的未尽之语,清晰地将话说了出来。那清冷如珠的话语似点点霜露洒落在湖面,惊得船上几个人黯然无语。
唯有如此,才更符合瑞安的个性。何子岚性情刚烈,一生敬仰仁寿皇帝,断然不会做出对不起大阮的事,更不会下贱到频繁地与瑞安出入在芙蓉洲间。
而芙蓉洲里美少年们虽然多到脚踩脚辗,却无人及得过何子岕那张倾世的容颜。能将何子岕收服在瑞安的石榴裙下,那才是她一贯的做派。
“子岚对父皇满心仰慕,她又素来身有傲骨,我就感觉她不会依附于奸人苟且偷生,嫂嫂的猜测可以立住脚,咱们该多往何子岕身上下功夫。”
何子岱一锤定音,正自愤恨地就着方才的话题讨论下去。他摘了两朵饱满的莲蓬剥去硬壳递给陶灼华,再凝重地分析道:“瑞安连至善皇姐都不曾杀,却对子岚痛下杀手,想来一是要断去何子岕的念想,二是要成全何子岕的名声。”
一路走来的孪生姐弟,终于不复年少时的骨肉亲情。当何子岕发觉无法劝得何子岚与自己同心时,便义无反顾地借瑞安之手搬开了这块绊脚石。
如同许长佑、如同高嬷嬷,不管再难舍的情份,一旦触动了他的利益,何子岕便要不管不顾地除去。
狼子野心,彰显无疑。陶灼华将剥好的莲子分送给何子岑与何子岱,却发现何子岑楞楞地盘膝而坐,口中喃喃自语道:“原来是他,原来是他。”
当年那一枝红绫羽箭射向何子岑的胸膛,在他阖上双目之前,还曾听到过那个异常怨毒的声音,曾想要看清那个身姿窈窕的人影儿。
重生归来,他遍寻记忆,始终想不出那个感觉十分熟悉、却又对自己充满怨恨的人究竟是谁。如今循着陶灼华说的这根线,他也清晰地记起了那个声音。
虽然与何子岕的声音有些出入,那种语气却不曾改变。何子岕那时着了女装,声音与平日有些差别,那妩媚风流的身形却不曾改变。
何子岕醉心唱戏,还没有郡王封谓的时候,更是时常拿这个打发时间。他向何子岑射出致命的一箭,却不自觉地用了戏文中的声音,显见得得意至极。
都以为谢贵妃与何子岩才是殃及大阮的罪魁祸首,谁承想真正的始作俑者却是早便被他们认做以死殉国的何子岕。不独如此,还有个到现在几乎未露出马脚,而将谢贵妃这同胞妹妹玩弄于股掌的宣平候。
谜底一旦揭开,除却对何子岕的痛恨,陶灼华还有对何子岚深深的怜惜。这可怜的女子不但早成为瑞安的刀下之鬼,却又被冠以与瑞安狼狈为奸的骂名。
真相终于大白,明处的、暗处的敌人都无所遁形。何子岑的手一直捂在胸口,那是前世那枝红绫羽箭穿心而过、他殒命城楼的地方。如今想起来,好似还能感觉到那一刻国破家亡的疼痛。
而如今可以确定的便是,历史不会再次重演,他不会再给对方机会。
何子岱一直在搜寻着宣平候爷不轨的证据,如今也小有所成。他冷笑道:“可笑谢氏将母妃看做最大的敌人,而将娘家宣平候府认做最大的靠山。她恰恰想不到的便是宣平候哪里甘心替她捧出个太子,而是决意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因此才有前世的红衣大炮连绵不绝从劈柴山运出。”
想通了何子岕的关窍,其余的问题基本迎刃而解。谢贵妃必是未曾想到宣平候爷也与瑞安有联系,因此大阮城破之即心生悔意,步了德妃娘娘后尘,不甘不愿地离了这万丈红尘。
而何子岩必定初时受谢贵妃之命,暂不参与两国之争,想要来个渔翁得利。岂料想风云突变,形势未曾往他期待的方向发展。何子岩不甘心大阮落到旁人手中,才倾整个蜀地兵力反扑,终是寡不敌众,死于瑞安之手。
敌人一个一个都浮出水面,剩下的便要靠他们瓮中捉鳖。陶灼华眉眼璨璨,将手心轻轻一握,似是将前世那些魑魅魍魉收入在如来佛的五指山下:“子岑、子岱,我此身终于清白,咱们再也不要给对方可趁之机,终于到了报仇的时候”。
“你放心,从哪里跌到的便要从哪里爬起来,我是真没想到,我的小弟弟瞧着不食人间烟火,却是十足的心怀鬼胎”,何子岑嘿嘿而笑,此刻眼望长平宫的方向,露出平日少有的森然怒意。
岸边有银铃叮当作响,那是陶灼华与茯苓约定的信号。此时夜深,不晓得茯苓何以摇动了银铃,想是又有什么紧急情况。
何子岱亦识得此铃,他将双臂轮圆,木舟如箭飞逝,不多时便泊在岸边。
茯苓轻轻巧巧地冲三个人行礼,忙忙递上了手中的信件:“奴婢瞧了信封,认得是十万火急的标记,因此斗胆惊扰了小姐与两位殿下。”
第五百一十九章 伪功
苏梓琴前几日才有信来,如今竟又是十万火急,马不停蹄地叫人将信送入宫中。陶灼华生怕是瑞安狗急跳墙,带累李隆寿有什么不测,便忙忙去撕那个信封。
何子岑从她手中拿过信来,替她剖去外头的碧云春水信封,又拔下头上金簪去挑里头封得得严严实实的火漆。
茯苓想得周全,来时手里特意拎着盏双烛的琉璃灯,一并递到何子岱手上,瞧着他们搁进船舱,由得这三个人挑灯细读。
苏梓琴坦陈自己已然认出了何子岕,原来两下里竟是想到一处。她在信中指正前世的何子岚另有其人,正合了三个人的猜测,如此以来便再无怀疑。
何子岱哈哈笑道:“嫂嫂,您这位妹子也是高人,随时随地身在虎穴却能游刃有余。如今瑞安真正是四面楚歌,可笑这何子岕不晓得她穷途末路,还以为自己攀上高枝,妄图觊觎父皇的江山万里。”
其余的人尚可,陶灼华担心的却是何子岚一旦知晓亲弟弟与瑞安私通,该有多少伤心无助。她低低婉叹道:“何子岕前世作恶多端,今生又少在悔改,依然铤而走险,这样的人自然是死有余辜。我所担心的是子岚前世薄命,其实也是受你我所累。今世这何子岕又是一意孤行,咱们总要护她周全。”
何子岑频频点头道:“这是自然,前世里父皇替子岚指定的姻缘一般般,婚后也没过几天安生日子。今生既要子岚幸福,你也须好生留意,替她寻一位德貌双全的东床快婿才好。”
听着谈及旁人的姻缘,何子岱眼前不觉又闪过孙家二小姐红衣翩然的身影。他将目光投向远处,听得鹭鸶咕咕而叫,在静谧的夜色中格外悠长。两世金戈铁马的硬汉终究有了些绕指柔肠。
八月末的一个夜晚,榆林关外终于来了消息。明月依旧驻守,清风一个人悄然自关外折返。他来不及换去身上的黑衣,风尘仆仆便出现在了何子岑的面前。
清风与明月蛰伏在榆林关外已然有段时间,偏生榆林关这几个月风平浪静,钱将军与何子岩都没什么动静。两人自然不愿无功而返,竟在离大营不远的村子里租了间木屋,安心过起了深居简出的日子。
细心打探了这段时间,清风与明月发现榆林关的守军除却日常操练,每隔一两个月便有小股的部队要去一次南山那边狩猎,每每归来时到也兵刃带血,却没见带回什么野兽飞禽。
清风与明月极其细心,发觉营间有个规律,每当狩猎过后的三两日内,便有马颈上绑着铃铛的信差出行,大约是往京中送信。
军中戒备森严,钱将军素有威名,清风与明月只怕行藏败露,并不敢擅入军中。他们只能猜测这些折子里头是否有那些所谓的军功,更不晓得这军功与南山狩猎之间有什么联系,便下决心彻查到底。
前次榆林关的守军例行往南山狩猎,清风与明月便悄然随行。他们跟着这小股的部分翻过密林,却瞧见了惊天动地的一幕。
这些人根本不是山中狩猎,而是在南山里设着处军营。士兵们在这里改头换面,穿上鞑子的衣衫,再折到南山以北骚扰几个大阮的村庄,更手刃百余名赤手空拳的百姓。他们扔些自己身上的铠甲之物,故布是鞑子被人杀死的迷阵,便算做是杀了入侵之敌,以此当做军功送到仁寿皇帝的案头。
清风与明月两人远远观望,瞧着无辜百姓受难,直恨得浑身骨节格格做响。他们身单力薄,更不能打草惊蛇,恨不能早一日将消息传回京内。这两人一合计,明月依旧留在榆林关外继续搜寻证据,清风便日夜兼程回来送信。
兹事体大,何子岑并不敢仅凭着两人仅有的一次亲眼目睹便妄下结论。
况且如今两兄弟争夺太子东宫的头一把交椅,一个处理不当被何子岩乱咬一口,自己便就前功尽弃。何子岑思来想去寻不出太好的法子,便约着何子岱同往青莲宫寻陶灼华商议。
三个人心知肚明,前世里能叫仁寿皇帝龙颜大怒、甚至伤及身子的大约便是这件大事。仁寿皇帝晓得了何子岩杀无辜百姓来骗军功,却又不敢将这罪名公开,只能自己憋在心里。他借故杀了钱将军,又将何子岩急召回京,再匆匆立了何子岑为太子。一口恶气郁在心间吐不出来,终是将自己气出一身的病来。
前世里三个人对这件事毫不知情,不晓得是哪位深藏不露的人物能将这么大的事情捅出,还能将钱将军与何子岩扳倒。三个人苦思冥想,记不起那时候谁与仁寿皇帝走得颇近,一进又到了山重水复。
何子岑毕竟做过帝王,他心思缜密,想了半天方问何子岱道:“你记不记得当年钱将军获罪,被父皇斩杀。而赵将军一并株连,被罚做从五品的小吏,无召再不得入京。昌盛将军那些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