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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话?”风翼天更茫然了,莫名其妙地吼他,然后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女人家就这么情绪化。”最后,他下了个结论。
“是,我情绪化。柳映霜就温柔婉约,冰心可人!”她闷声回道。
“事实是这样啊!”
他居然一脸认同。
可恶!在他心中,她当真如此不堪?!海遥气得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喂!小遥、小遥!”风翼天急忙追了上去心中犹纳闷地想,奇怪了,他又没说什么,怎么她会气成这样?
“砰!”当着他的面,海遥用力关上门。
“小遥!”他焦急地猛拍门板。“你开门啊,别气我好不好,小遥!”
“别烦我!”她气闷地大吼,拒绝往门边看,更拒绝听他任何一句话。
“小遥!”迫不得已,他退了一步,用力一脚往门板踹去──“砰!”
这一声更吓人,响彻云霄的巨响,吓得毫无心理准备的海遥自椅上弹跳起来。
哇,要死了,他拆房子啊!
海遥眨眨眼,余悸犹存,傻了眼地看着她的房门以极强大的冲力撞开,撞上一旁的小桌再反弹,然后摇摇欲坠地与小桌一同投奔地板的怀抱,当然,也包括了小桌上的花瓶和几项小东西。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躺在地上哀哀呻吟、茍延残喘的木板,及遭池鱼之殃的小桌子,而后,控诉的眼改瞪向一脸无辜的风翼天。
“风翼天,你居然嚣张到我的地盘来了!”
见着这样的“惨状”,他不好意思地呵呵傻笑,那“死不瞑目”的门板似乎正狼狈而哀怨地向他表达着无声的指控,他有些心虚、有些抱歉地走向她,讨好兼忏悔地拉拉她的衣袖。“小遥,对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就这样了,等你真正故意时──我这个房间还要不要啊!”她几乎是尖叫地嚷出声来。死风翼天!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小遥,别生气啦!”
她甩也不甩,别过头去。
“小遥……”他绕到她对面去。“我知道错了,不然你罚我嘛,看是要跪祠堂还是抄诗经──”
海遥实在很想板起脸,无奈一接触到他“十足歉疚”、“万分懊悔”的表情,她忍不住轻笑出声。
“我才不像干爹这么没创意呢!”
“不生气了?”他小心翼翼地址了扯她的衣袖。
“如果你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我的房间恢复原状的话。”
“没问题。”他迭声允诺,卷起袖子就清理了起来。
天晓得,他风翼天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海遥和他闹脾气,倒不是海遥会有什么报复举动,而是对她的在乎,已深到无法容忍她以一张冷冰冰的面孔对待他,他只道这是一种习惯性的珍视与宠爱,却不曾深思这浓烈的情绪后所代表的意义。
转眼,房间内的惨况已收拾妥当。
“门呢?”海遥指了指寿终正寝的“门板”──噢,不,此刻它只能算是几块破木块罢了。
“我立刻请人来修门。”说着,便要往外冲。
“等等,回来!顺便把它带走。”她眼不见为净。
风翼天以极快速度,旋风似地卷带木板消逸无踪。
她摇了摇头,幽幽一叹。
也许,她该知足了才是。至少,她还拥有他真心的疼惜和疼爱,纵然一生也得不到他一丝一毫的爱,也该没有太大的遗憾,她何苦看不开呢?
这如风一般的男人,究竟谁有这个能耐,抓住他浮荡不羁的心?
会是──柳映霜吗?
酸涩的刺痛感,令她眼眶一阵盈然。
夜已深沉,形单影只的人儿月下独徘,凄迷的心境,一如强烈涌上心头的(奇*书*网^。^整*理*提*供)茫然彷徨。
石大哥──曾经朝思慕想的俊朗容颜,曾多少次午夜梦回,幽幽环绕心头。整整七年了,一别音容两渺茫,未曾想过今生还能再有重逢之日,在今朝如此不堪的身分下,她能承认什么?又能告诉他什么?说她是七年前那个天真无忧、老爱缠着他、对他展露甜甜笑靥的小霜儿?说她七年来有多深切地思念着他?说她从没有一刻将他忘怀?
不,这太难堪了!想想她的身分,想想她这几年来的沈沦风尘,这些话,早在她身坠烟花之地时,便再也没有资格说了。
也许,她能很自傲地说,她只是卖艺,不曾作践过自己的身躯。然,这在世人眼中又有何不同?不管卖艺、卖身,风尘女子终归是被贱视的。
她不要!她宁可让他保留记忆中那个清新甜美、纯真无邪的霜儿,也不愿证实身分后,在他眼中看到失望和轻蔑。
这,大概就是她的悲哀吧!明明多么地渴望投入他的怀抱,像七年前一般娇憨地叫一声“石大哥”,可是她能做的,却只有疏离与冷漠,命运的拨弄是何其残忍啊!
“大姊,夜深了,你怎么不进屋去?当心着凉。”清冷的夜,响起清脆娇柔的嗓音,一名眼眉、神韵与她颇为神似的女孩朝柳映霜走来。
“绛雪,你怎么还没睡?”见着她,柳映霜眼底极自然地流露出怜爱。
“姊姊不也没睡?”柳绛雪慧黠地反问,见她渐颦起眉,绛雪只得答道:“怕你着凉,给你拿件衣袍。”
“谢谢你,绛雪。”柳映霜接过衣袍,疼惜地经抚妹妹细致的脸蛋。
绛雪是她在这个世上仅有的亲人,如果能让她无忧快乐地成长,不管要她做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
感受到她的怜疼,柳绛雪握住她颊上的柔美。“姊姊,这些年委屈你了。”
“傻丫头,说这什么话。”
“我都十五了,不再是傻丫头了,我可以分担你的烦恼。”绛雪不依地反驳。
柳映霜轻轻摇头。“十五还太小,你不会懂的。”
“谁说!你难道不是为了石大哥?!”
她一愕。“谁告诉你的?”
“不必人家说,我就是知道,这些年来你始终对石大哥念念不忘,虽然你嘴里不说,但我是你最亲的人,又怎会不知。”所以当她在花园中不经意见着那抹熟悉的挺拔身影、再看看姊姊不经意流露的忧伤,她便什么都清楚了。
“你心中明明一直惦念着石大哥,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他,然后在背地里伤心?”就因为看出姊姊的压抑,她才不敢任意而行,姊姊会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若自己一出现,岂不一切都拆穿了。
“你想,我有资格吗?”柳映霜无尽哀伤地反问。
柳绛雪先是愣了愣,才明白她的意思。“姊姊!你怎能这么想,石大哥这么疼爱你,他才不会看不起你。”
“不管会不会,都改变不了我是风尘女子的事实,你懂吗?所以,他会不会轻视我重要吗?”
“可是……”她还想说什么。
“听我的话,绛雪。我想,他可能再也不会上这儿来了,但要是有个万一,千万避着他,就算撞见了,你也绝不能承认,知道吗?”
在姊姊不容转圜的坚定目光下,她再不愿也只得点头应允。
你──还会来吗?映霜明眸凄迷地仰望星子无声问着。她希望他别再踏入这种烟花之地,但偏偏又揪心地渴望见到他,就好象她怕他认出她,却又感伤他不若她对他的刻骨铭心、因记不起她而心痛……矛盾呵!
这片凄苦情怀,究竟如何得解?
第四章
倚翠院自从多了柳映霜后,慕名而来的寻欢客一日日增加,每个人的目的莫不为了一个柳映霜。但事实上,并非人人皆能如愿,除了潇洒多金、出手大方外,尤嬷嬷还会一一过滤后才由柳映霜自个儿作决定,以免那些色欲熏心的轻狂寻欢客藉酒装疯,对她上下其手。
就这方面而言尤嬷嬷对她是极尊重的,她明白她傲骨冰心、洁身自爱并非一般轻浮的风尘女子,所以对她,也难免兴起怜惜之心。
“姑娘,尤嬷嬷要我来告诉你一声,准备接待客人了。”
这就是她的悲哀,不论愿不愿意,都必须笑脸迎人,有苦有泪,也只能往腹里吞,强颜欢笑,年复一年。
今日张三,明日李四,送往迎来,几时得休?
戚然一叹,柳映霜低道:“知道了。”
抛开了不该有的低迷愁思,她略整衣容,起身步履轻盈地下了阁楼,往园子里走去。
亭中端坐的挺拔身形令她一愕,然后她以一贯的优雅迎了上去。
一见着她,风翼天展露出愉悦笑容。“映霜姑娘,还记得在下吧?”
“当然。”她掩住淡淡的讶异。
她以为他不该会是那种沈迷于声色浮华的纨裤子弟,虽然他外表给人的感觉始终是放浪不羁,但深邃熠亮的黑眸中,却有其落拓超凡之色,他绝非一介凡夫俗子。
“你很意外?”看穿她思绪似地,他一语道破。
柳映霜也没再多加掩饰。“公子不似留连于花街柳巷之人,映霜的确为公子的二度造访而意外。”
“那是因为姑娘绝色,迷住了在下所有的心思,令我不可自拔地为你倾了心。”风翼天半真半假地朝她眨了眨眼,晶亮的黑眸闪着浓浓的促狭。
柳映霜足足好一阵子错愕。若在从前,这种调戏的言语,定会令她恼怒。但眼前的男人没办法对他反感,这番十足轻薄的言语,由他的口中说出来,她竟只觉莞尔。
“公子说笑了,映霜一介风尘女子,怎堪您如此厚爱。”
“哈!”风翼天仰首大笑。“我要真爱上了你,才不管你是风尘女子、雨尘女子的,先变了再说!”
好一个狂狷男子,他果然不凡。如风般不拘泥世俗观念的心性、潇洒落拓的风采中,自有一股令人倾心的独特魅力存在,要爱上这个卓越不凡的男人其实很容易,但是要抓住他狂傲不定的心,却不是一般女子能办得到的。
“公子行事,向来如此随性?”
“人活着,如果不能尽情挥洒自我本性,那么短短数十载的生命,岂不浪费了?我常会想,迁就着世俗眼光,到底我们是为自己活,还是为世人活?谁晓得我今天眼一闭,会不会就见不着明日的金乌,那么何不在能掌握自己手中的有限生命中快乐地度过?否则,言不由衷、身不由己的日子又有何意义,是不?”风翼天高谈阔论,阐述着自己的人生哲学。
柳映霜静静听着,颇有感叹。“能随心所欲过日子的人是幸福的,但世上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公子的幸运,有些人的悲哀,就在于不得不言不由衷、不得不身不由己。”
“如你,是吗?”
她一震,惊诧地瞪视着他。“你──”
“你根本就认识靖韪,不是吗?”他语出惊人,在她的瞬间色变后按着说道:“明明就是他口中的霜儿,偏偏必须言不由衷地否认,身不由己地将他当成陌路人。”
“不,我──你误会了──”她满心慌乱,一时不知该由何处辩驳起。
“别急着否认,我早看出端倪了,如果你有隐瞒的苦衷,风某并不是个强人所难的人,也没立场逼问你什么,你不用太紧张。”
柳映霜陉吁了口气,微征安下心。“多谢公子成全,石大哥那边──”
“你这不是不打自招吗?”风翼天可恶她笑着,挑眉满是趣意地瞅着她。
“我……”她被瞧得红霞满面,现在她才明白,这男人有多狡滑!迂回战术一使,她竟然就笨笨地上当了。
“别恼羞成怒哦,我说过我不会多事的。”
柳映霜被逗得想气又气不起来,倒是忍不住展颜一笑。“风公子,我发现和你在一起,我快乐得多。”
她不晓得他是怎么办到的,但他确实能让她低落的情绪瞬间转换。
“既然如此,而我又知道了你的秘密,我们也不算是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