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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北平的报告还很多,但蒋介石恁地也看不下去了。他从未感到现在这样寂寞、狼狈、难堪、愤怒与凄凉。他实在呆不下去了。
“你们,”他嘶哑着嗓子,疲乏地嘱咐左右道:
“你们挂个电话给浙江省主席陈仪,要他到杭州机场接我。”
“你们通知汤恩伯,上海的防御一定要好!一定不能叫共匪过江,否则砍头!”
“你们告诉吴国祯,上海的物资疏散完了没有?回个电报到杭州。”
“你们通知孙立人他们,新兵训练一定要加紧!我们争取三个月到半年时间和共匪决一雌雄。”
“你们通知有关人员,我这次休息是短期的。叫他们不可拒绝和谈,相反地要争取和谈!不过和平运动是受我统一领导的。凡国民党人从事和平运动而受我领导的,统予保护,否则由中央调统局予以制裁!”
“你们贯彻下去:刚刚成立的十四个爆破队要好好地发挥作用。上海方面已经在抓人了。南京方面在宣布取消特种刑事法庭以后,那些重要的政治犯立刻迁往广州或台湾,并且在情况紧急时立刻枪决,不可放过一个!”
“各地的政治犯,已经不能再搬迁了,通知他们见机行事,在共匪还未到达时全部消灭,不可放走一个!”
“今后的形势,看样子东京方面对我们有很大用处,因此冈村宁次千万不可判死刑,该怎么批,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只要他能迅速回到日本。”
但绝望的蒋介石还不肯离开南京,又安排了余汉谋、方天、朱绍良等人的新职,以图做到“停、谈、走”。但这一点也不可能。一月十九日,蒋介石要行政院发表声明:“愿与中共无条件停战,并派代表开始和平商谈”,以“安定”人心。
眼看蒋介石迟迟不肯离开总统宝座,白崇禧、李宗仁心里火冒十丈。他们认为,非蒋下野不足以争取时间,缓和局势,于是他们采用了最后一“招”,将原拟南撤的嫡系部队改道东下,宣传首都空虚,调兵保卫。
蒋介石接报浑身筛糠似地抖个不停,他气疯了。除了解放军,蒋介石对桂系等部队根本没摆在心上,但此时此地挂系来这一手,倒也不能小看。
“走吧。”蒋介石一嘴假牙咬得格格作响:“你们好啊!有美国人撑腰,眼睛里就没有我了!”蒋介石还想观望一下,但坏消息接二连三,蒋介石感到非走不可了。
“报告总统,十八日那天,李宗仁派亲信飞汉口通知白崇禧,说一周内如无任何发展,他将离开南京,司徒大使已答应他交通上的便利。”
“白崇禧官邸将星云集,好事之徒图从中利用,造成事变。河南省主席张轸天天同白会商,赞成白某登高一呼,号召全局;刘斐、李任仁等日侍白崇禧左右,也赞成武汉方面采取行动。……”
“那我是非走不可了。”蒋介石在二十日决定下台,准备一切。二十日深夜白崇禧正邀集李品仙、夏威、李任仁、邱昌渭、程思远、刘斐、韦永成、刘任夫等在汉口“华中剿匪总司令部”开会,忽接张治中自南京打来长途电话,说蒋介石决定在明天下野。白崇禧的空军联络组组长苏某也来报告,说南京各报已发号外,说蒋介石已决定下台;紧接着李宗仁的长途电话又到,证实了这个消息,白崇禧的作法于是全部改变,另作打算;通宵会议,做出决定,推程思远在二十一日专机飞京,向李宗仁有所报告。
蒋介石强自振作,定二十一日中午,在官邸邀请军政巨头午餐。
这顿饭吃得众人食而不知其味。与会大员各以不同的心情注意蒋介石,看他作何表情。只见他双目浮肿,两颧凸出,脸色铁青,嘴角颤抖。先是读了段文告,苟非事先印发,没有一个人听得懂他在最后的午餐上说些什么。
“我,这个,”蒋介石道:“这个时局是这样的了。我,我同李副总统,交换了三次意见。事情既这样了,我今天要发表引退文告。”
官邸中空气沉重极了,人人紧张地瞅着这个主角。
“如果共党此后能充分认识国家所面对的严重局势,”蒋介石头昏脑胀,七七八八地念道:“下令停火,并同意与政府开始和谈,则个人所诚心祈祷者无异如愿以偿。如此,则人民得免惨烈的灾祸,国家的精神与物资资源皆得以保存,其领土完整与政治主权也得维持。如此,则民族历史、文化及社会秩序的延续皆可保持,人民的生活与自由也得保障……”
念了好久,蒋介石一身虚汗,疲乏极了。略为定神,继续说:“今天,今天这个中常会,开到这里为止了。我,今天下午四点钟就走了。”
众人明知蒋非走不可,但乍闻蒋介石亲口说出要走了,却有新鲜、惊奇以及“喔!这话儿当真来了”之感。而蒋介石左右三两忠贞之士,则闻言不禁泪下。
张治中认为这引退文告与“元旦文告”并无出入,不足以使对方认为具有诚意,拟有所建议,要求发言,蒋介石忙不迭制止道:“今天,不必再说什么了。”众人闻言一怔,不分忠臣孽子,一齐感到蒋介石此去,将永远回不来了。
这最后一次中常会,就这样凄凄凉凉散了。李宗仁、顾祝同、张治中、孙科、陈立夫、洪兰友等人一齐上前,人人似乎同蒋介石都有所商谈,但人人开不出口来,蒋介石脚下虚软,踉踉跄跄直往大门走去,连头也不回,以免睹物伤情,触景伤心。李宗仁偏不知趣,问还有什么事情要交待的?蒋介石厌恶地,忙顾左右而言他,答道:“我这次到奉化扫墓,你多费心了。”说罢上车,绝尘而去,连手也不握,头也不点。
衣复恩驾驶的“美龄号”专机在明故宫机场待命,定下午四时把蒋介石载离南京。但左右报告道:“总统这番在明故宫上机,传言有所不便,如何是好,敬请示知,实为德便。”蒋介石一听面色变了又变,惊问又有什么消息?
左右答目前南京不宁,可能有人对蒋不敬;而幕后指挥者是谁,却又不便猜测,为慎防万一,不如改在大校场起飞算了。蒋介石闻报只有点头的份儿,五内如焚,却无话可说。到得官邸,更凄怆无以言客。浙江省主席陈仪奉召前来迎候,劝道:“人,总得看开点,事情既然如此,也不必难过,徒然影响健康。”蒋介石嘀咕着临行时有人“为难”的问题,一个劲儿吵着要走,陈仪问道:
“改大校场起飞,不通知他们么?”
蒋介石摇摇头。
“会不会……”
“不必了。”蒋介石厌恶地说:“如果一通知,那些新闻记者又要搞不清楚,讨厌之极!那些文武大员,看了也叫我心烦!他们会怪模怪样,在这个时候挽留我,要我别下野。”蒋介石气极:“谁想下野?谁想离开?要不是桂系有美国撑腰,撵我下台,我才不走!”
陈仪耐心说:“今日之下,只有看开点了。提得起,放得下,唯大英雄有此胸襟,我看我们还是在杭州多玩几天,再去溪口吧。”
蒋介石眼睛瞧着侍卫们搬出最后一批行李,心头似有烈火烧起,嘴上恨恨地说:“我告诉你,我的暂时引退,并不是说我已放弃总统地位,中国宪法并无关于总统辞职的规定。我把职权交给那个姓李的,是根据宪法第四一十九条中’总统因故不能视事时,由副总统代行其职权‘一段的规定!我根据这一段规定颁发文告,要那个姓李的代行职权!我的引退既不是辞职,也不是长久退职,我仍继续担任国民党的总裁!”说罢喘气。
陈仪心头叹气,不便再说什么。默默地随他出门、上车,直向大校场机场而去。
那边厢李宗仁、张治中、顾祝同、孙科、陈立夫、洪兰友等人到得明故宫机场,还不知道蒋介石已经改变主意。不料有机降落,下来的乃是程思远与邱昌渭,二人见李在场,知道是怎回事了,忙把白崇禧等人的信件当面递交,李宗仁匆匆拆阅道:“目前危机严重,千钧一发,势非确定名位,集中权力,不足以厉行改革,挽回军事颓势,故李副总统此次主持中枢大政,应适用宪法四十九条上半节之规定,继任总统职位。”
李宗仁大喜,念下去道:“扩大政府代表基础,组织举国一致的内阁,”至此忽闻人声喧嚷,李宗仁暗吃一惊。
左右报告蒋介石临时易地起飞,李宗仁立刻由吃惊而紧张起来,他为了赶不上送行而着急,又气又恼,快马加鞭。在车中继续阅读白崇禧等人来信,只见上面说道:
“扩大政府代表基础,组织举国一致的内阁,以期耳目一新,迎接新的政治任务。基此原则,应批准孙科辞职,并另推张治中组阁。”
“为促使长江下游的中央军与武汉方面的华中部队紧密联系,应力挽何应钦留京,予以统率全国陆海空军的任务。……”
“头头是道,头头是道。”李宗仁对程思远、邱昌渭二人道:“健生兄说得很对,只是事与愿违,这里的情形不如理想,奈何?”
三人正在车里伤脑筋,机场近了,却见“美龄号”专机自跑道一鼓气昂头升起,气胀着肚子,掠过上空,一闪而逝:蒋介石己经走了。
李宗仁等人有的气恼,有的伤感,有的冷笑,有的痛哭,国民党政府的领袖以事实证明,垮了!
“这一垮永无抬头之日。”陈仪在机上泪承于睫,悲不自胜。这个强硬反共的老头儿自“二二八事变”下台以后,就同他的日本籍夫人迁居上海虹口,对台湾人民因“二二八”惨死无数,内疚之极,却有口难言。台湾人民为什么如此仇恨蒋介石,以致在内战中一蹶不振?整天无所事事的陈仪,却有了多多思索的机会。
个人的功名利禄是完了,中国的前途不该随之结束。这道理似乎人人皆知,要能够做到,却又不很容易。陈仪自问可以做到了,虽然在感情上不无凄然,但终于能够劝蒋介石“提得起,放得下”了。
蒋介石已经陷入“提不起、放不下”的泥淖里。他知道就在专机的双翼下,秦淮河畔,桃叶渡头,他不可能再有机会追寻六朝金粉。在孙吴、六朝,南唐、明初之后,他的末代王朝也告结束,成为历史了。明故宫、明孝陵、北极阁、鸡鸣山、清凉山、雨花台、玄武湖、莫愁湖那些名胜古迹,将永远还给老百姓手中,而不再遭人玷污了。当然,蒋介石伤感的还不止此。他偷偷地向窗外瞅一眼,只见夕阳如血,一片模糊;李后主的声音在耳边哭泣:“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风阁龙楼连霄汉,琼枝玉树作烟萝,几曾识干戈?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播鬓消磨;最是仓惶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蒋介石哭了。
蒋介石带着皇帝的梦,凄凄凉凉地在层层白云中穿进穿出,幻境梦境,合而为一。摆在面前的问题太多,几乎每一件事情都极重要,但千头万绪,又不知从何下手。“引退”前所不能解决的问题,目前是更难解决了。
感到陈仪和侍卫们都在瞅着他,蒋介石力持镇静,不落眼泪。他想睡觉,可是思潮起伏,恁地也阖不上眼睛。坐在背后的陈仪目击这个末代皇帝的情景,不由想起郑板桥的《怀金陵》来:
“淮水东头,问夜月何时了?空照彻,飘零宫殿,凄凉华表。才子总嫌杯酒误,英雄只向棋盘闹;问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