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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别太担心,医生刚刚出来过,说孩子的情况已经没有很糟。”
两个人积恨太多年,偶然的多一次不那么针锋相对的场景,便有一种不知所措。
说谢谢有多矫情,说不关你事又实在冰冷。
我不知道有没有勾动唇角,仅仅是很淡地说了一句,“郗兮怎么样了。”
谈别人,最无风险。
“还是老样子,喊她的时候没有反应,和她说话不知道能不能听见,但因为存有着她必定会醒的心思,所以一直死撑着熬到现在。”他苦笑,“有时候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在想她会不会就这样死去,然后看到仪器屏幕上的曲线,告诉自己说,哦,没事儿,原来她还活着。”
语气滑稽,可听不出他一丝玩笑的意味。
我说:“你是真的决定收心了吧。”
“那就要看她什么时候醒过来了,”他朗朗笑起来,“我不知道耗到哪一天耐心就会用完,如果到时候她还不醒,我就只有另谋出路了。人总不能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吧,你说是不是?”
“你还真挺混蛋的。”
已经决定要走,自他身边擦身而过,然而肩头相碰的那一瞬,他忽然喊我的名字,说:“你会好好照顾他们母子的吧?”
我连步子都没有再停,走过去,感受到他目光在我背后烙下的热度,冲他挥了挥手。
我坐去徐安柏的身边。
她双腿踩上凳子,双手紧紧抱住,将头埋在膝盖上。
听到我的身边,将头往旁边微微一扭,用眼尾的余光,看我。
“医生说,他可能会一辈子都需要器械的帮助才能走路。”
她声音沙哑,红色的眼睛里流出泪,笔直的一条钻进她的指缝,另一边聚在眼鼻的窝中。
我说:“我可以为他请最好的康复师。”
“康复师……”她重复念着,忽然又哭又笑,“康复师能治好一切吗,康复师能让他忘掉这一切吗,康复师能让这一切从未发生,让所有事情回到原点吗?”
那团泪,剧烈颤动着,最终沿着她笔直的鼻梁落到鼻尖。
她忽然坐直了,大声说:“这一切都不会康复的,杜咸熙,哪怕是他明天就能走路,这一切也都不会在恢复到原本的模样了。镜子碎了就是碎了,粘上去,也会有裂纹。”
我去搂住她的肩,她的排斥显而易见,我不松,她压下头便是狠狠一口,咬在我的手腕,要我退缩。
牙齿的角度,划开皮肉,嵌入肌肤。
我仍旧是不动,直到她累了,倦了,抬头,凄凉笑着,“你永远都是这样,杜咸熙,霸道,无理,不顾别人的感受,好的,坏的,只要是你想的到的,一一都强加到别人身上。我只恨我自己彻悟的这样晚,没有早一点看清你的面目,没有早一点狠下心来离开你。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当年我为什么没有赶回来救木宛平吗?”
她哈哈笑起来,整张脸拧成一张杂乱的画布,看得到她的愤怒、她的无望、她的悲哀。
“当时的我因为哮喘差一点就死在医院里。可是脱离危险的那一天,我本来可以选择不顾一切地赶回来救她的,可我害怕了,我不愿意为了这样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冒风险,我自私的选择留下来,留在那个地方——直到她病逝的消息传来。”
她冷笑着,脸上湿漉漉的一片。
我将她拥入怀里,不顾她所有的挣扎和排斥,这一刻,心痛随她阻挡的力度一样真实。
我说:“别说了,那种往事,我不想再理会。”
“怎么可能不理会!”她大喊,“你就是因为这样的理由才会恨我的,就是这样的理由……你也听到权旻东的话了吧,他说得不错,我很早就和木楚山站去一起,他要卷款逃跑的事情我也知道,我就是不说,你要往左要往右,是针对申河还是隋氏我都不理会,我就是要看你横行到几时,我对你无计可施,可不代表别人也不会……
“可能这就是报应吧,城门失火,怎么不殃及池鱼,艾伦会有这样一天,不仅仅只是权旻东一个人的过错,你,我,都是刽子手。”
她因呜咽再说不出话来。
肩头打湿的一处越发冰冷。
心里头那个声音越发的响亮,或许这就是我们的报应吧。
是我的报应吧。
那枚存在金店里正被改小的戒指,我想,她一定不会再戴。作者有话要说:迟到的更新,向大家说声对不起,结尾这一段一定日更。话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上jj简直难比登天,前前后后折腾了n多时候……
第五十八章·下篇
权旻东的手术非常成功,断了的几根肋骨被一一归位。
我在病房外头看过他一次,隔着玻璃,他面色苍白如纸。
恰好遇上父亲。
他拍我的肩头,形色寂寥,这一刻,终于能够看到这个稳重如山的男人蓦然颓然。
他两鬓有些微白发,额头皱纹更深。
站在我的身边,不轻不重地说:“回来帮我吧,儿子。”
一瞬间的愕然,继而我便缓缓笑起来。
“一个杜昌而已,我赔得起,杜氏这么大,我一个人终究是力微。杜家的担子到底还是要扛在你的肩头。”
在他病床前头,谈论财产,若无其事。
权旻东是为了什么才变成这幅模样?
父亲的疼爱,世人的赞许,为了要一步一步爬到众人目光的最前头,站在无数焦点汇集成的璀璨舞台……
才一次次地不顾一切地往上爬。
他站在背后,有意无意地操纵着一切,所为的也不过就是父亲一次注目的停留。
却最终被命运所操纵,沦落到这个地步。
我怎么能不笑?
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在意过这个儿子呢?”
他略一怔,继而很长地叹出一口气,“自作孽,不可活。”
我重复着,“是啊,自作孽,不可活。”
穷尽天赋,最终是满盘皆输。
回杜家收拾东西的时候,母亲站在门外轻轻敲响门。
我头也不回,说:“房门没关,您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
“我听你爸爸说,你执意要走。”
“嗯,愿赌服输。”
“什么赌,又输给了谁?”她过来扯我的外套,压抑着满腔愤怒的声音,道 :“你知道这次的机会有多千载难逢?权旻东做了那种事情再难翻身,你不趁着这个机会彻底将杜氏收于麾下,难道要等他服刑期满,再卷土重来和你明争暗斗?”
我将行李箱合盖,小田已经过来帮忙往屋外运送。
“我想看看只凭自己的力量走到哪一步。”我说,“很久前便这么想过,只是因为一直告诫自己要听您的话,所以始终按捺着没有多少动作。可现在已经无需顾虑,父亲也批准了我的离职,现在唯一差的只是如何迈出第一只脚,继而踏进另一片天地。”
她很生气,鼻翼开阖。
“母亲对你的希望呢,家庭压在你肩上的重量呢,你要走,为了某些幼稚的原因,就要抛下我不管了吗?”
我将手重重按在她的肩上,“妈妈你是爸爸的女人,他不会弃你于不顾。”
“废话,废话!”她挡开我的手,食指正指我眉心,“你是为了她吧,徐安柏,不惜要和这个家决裂,你为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
我苦笑笑。
我想,我从未为她做过多少事,如果这一次,是为她,那即便是身败名裂,我也只能甘之若醴。
知道徐安柏去找隋木,还是因为小田无意间的一次偶遇。
彼时我刚和林凯蒂订婚,终日流连在无数庆祝的晚宴和派对之中。
狐朋狗友为我补开单身派对,我搂着j□j的曼妙女郎在舞池中一圈圈跳舞。
隋木的重手下得不留情面,商场中尚属青涩的那个杜咸熙被撞得满头是包,唯有在灯红酒绿里寻觅解脱。
拼酒,豪饮,烂醉如泥。
以为会在酒醉之后忘却现实中种种起伏变迁,却在头痛中意识清醒到无可复加。
回程的汽车上,小田有些慌张失措,搓着两只手,欲言又止。
墨黑色的天,一层层的云叠加而来,压在头顶,闷得喘不过气。
无意之中看到徐安柏衣冠不整地从酒店侧门而出。
红色的唇膏散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晕染开一圈,像是滑稽的小丑。
两眼耷拉着,黑色,眼线融在眼泪里,垂在脸上,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我降下车窗,一手死死扣着车门,一秒前,急不可耐地欲要打开车门狂奔向她,一秒后,我只是用另一只手掐住这只手的手腕,直到那股一泄而出的强烈**消散。
小田这时候怯声说:“刚刚派对开始前,我就看到了徐小姐,还有,还有……隋先生。隋先生喝得很醉,他一路上动手动脚,我怕他……我怕他……”
他们一起结伴到这家宾馆。
在晚风习习的夜晚,两个人,结伴。
不久之前,隋木的一条短信,他骄傲的语气化作文字也是一样鲜活——“多谢你的礼物”。
当时或许还在云里雾里,现如今,某种腐朽肮脏的事情,不言而明了。
我抬头看,数十层的高楼直插云霄,一盏盏橘黄色的灯,如眼睛。
头痛欲裂。
两手紧紧按着太阳穴,努力压抑着突突跳动的神经,和眼底滚烫的炽热火焰。
不知过了多久。
一秒钟,绵长如一万年,我站在这一端,温暖的身体,诱人的香水,活动着的无数美丽的脸。
她在那一头,满脸青紫,抱着双手,蜷缩在地面奄奄一息。
脑海中,无数的光与影,她站在藤萝树下,长发飘然,两眼含笑,玩儿似的说,说不定有一天我也能有用处呢?
我揉着她的发尾,摩挲她光滑的下颔,什么用处?
你知道的,她笑起来,眼尾有淡淡的纹,他那么喜欢我,如果我肯以身相许,说不定他就不会再使坏了。
想不到仅仅是几日之后,一句过耳即忘的玩笑居然一语成谶。
车子平稳行驶在这座繁华的城市。
市中心的一角,忽然闪过她洁白衣袂的一角,我推开门,欲要在疾驰的车流中下来。
小田吓得大喊:“快停车,快停车!”
刺耳的刹车声,汽车滑向人行道一边,等不及停稳,我迈下去,酸软的膝盖灌满酒精,在风的吼叫声中,我摔落在地上。
手掌擦在坚硬的地面,顾不得那点冰冷的疼痛,我爬起来,向着她踉跄奔跑。
不是很远,可以望得到她红润的脸,温柔的笑,如瀑的长发飘动着,随着白色裙摆的弧度一起,旋转翩跹。
我说:“徐安柏,徐安柏,你别走,你别走……”
她是这样高大,又是这样单薄,我想去牵她的手,牵不住,想去感受她的体温,很冰冷。
无数人围观过来。
小田挥着手,说:“走开,走开,没什么好看的!”他来拉我,大声说:“杜总,这只是一副广告,这不是她,徐小姐已经走了!”
我仍旧是说:“徐安柏,你别走,别走……”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是短了一丢丢哈, 晚上继续,昨晚实在没办法打开**。